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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又是一笑。总是笑笑笑的,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应闻隽看见这管家,就想起了赵旻那副可恶模样,叫他感觉自己与感情一事上颇无城府,好像谁都能将自己轻易看透似的。
“张妈带大了宋家小姐,宋家小姐过世后,又同我家小姐一起,带大了小少爷。少爷于小姐虽是名义上的姑侄,二人却亲如母子。少爷也从不惹我家小姐生气,便是从前被发现他同柏英先生的事情,也是将哄着小姐糊弄过去,决计不会惹她大动肝火,更别说像今日一样,在宋小姐的牌位面前顶嘴了。”管家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应闻隽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去瞧瞧他。”
他攒了一肚子话,不满赵旻反复无常,明明是见色起意,因利而聚,却又总摆出一副真心实意,一往情深的模样,内里却更生自己的气,明明早就看清对方乖戾浪荡性格,却总被牵着鼻子走,心中有了不切实际又可笑的幻想。上次听去赵旻与杨贺的对话不够,竟还不够悬崖勒马,这次被三言两语哄回四川,因着一时的意乱情迷而闹到赵芸面前来了。
他倒是盼着赵旻如同当初的冯义一样给他当头一棒,巴不得在赵芸面前撇得一干二净才好,叫自己彻底死心才好。
屋门一开,赵旻抬头看去,见应闻隽气势汹汹,一副要恩断义绝的模样,当即可怜巴巴地趴在榻上,朝应闻隽道:“怎么才来?”
猛的一瞧,几道鞭伤从肩膀贯穿到脊背,看着倒真有些吓人。应闻隽发不出火,心中憋屈无比,问管家:“请大夫了吗?”
管家忍笑:“请了,先去看小姐了。”
应闻隽叹气:“劳烦你拿把剪子,再接盆热水过来吧。”
赵旻挨了顿打尚且还能作妖,赵芸倒真快叫气疯了。
管家将应闻隽要的东西送来,便把门给他俩带上。赵旻不满意道:“你怎么才过来,还非得我请你。”应闻隽心想,这人“请”人的方式倒真别具一格,诚意半分没有,威胁意味倒是十足,张口闭口就是要去贵州告状。他在赵旻床旁边坐下,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肩背上。
然而目光只在上头停留了一瞬,便很快又挪开,好像看一眼会眼睛发烫似的。
赵旻见状,得意笑道:“终于心疼了?”
应闻隽拿过剪子,小心地游走在赵旻背上,让他的沾了血开始凝固的碎衣服与皮开肉绽的肌肤分离开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屏息凝神,大气不曾喘一口。
在终于剪开一片衣服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了应付赵旻的心思,应闻隽辩驳道:“我心疼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嘴强牙硬,不肯服软,要是我的儿女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说不定也会跟你小姑一样。”
“你哪来什么儿女。”赵旻嗤笑。
背后的剪子声一顿,分秒过后,赵旻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应闻隽,见他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淡淡道:“说的也是。”
赵旻有些不自在,好在应闻隽很快给了他台阶:“你怎么跟你小姑说的?”
“照实说,就说咱俩情投意合,干柴烈火,看对眼了,挡也挡不住,管他表哥表弟人妻人夫的,生米早煮成熟饭了。一不求婚姻,二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个及时行乐,混得一日是一日呗,我又不是什么长久的人,况且我心里没你,你心里更没我,目的达到,新鲜感一过,自然就散了。她要是舍得,就大义灭亲,把我送宋千兆那里负荆请罪。反正我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越阻挠,我就越来劲,说不定她一直这样阻挠下去,咱俩还真天长地久了。”
他说这话时,明明是满不在乎的口气,却下意识,微微侧过脸,似乎是想要观察应闻隽的反应。
应闻隽聚精会神地盯着赵旻的背,操纵着手中的剪子,不让它碰到赵旻完好的皮肉,心想赵旻这样娇气吃不得苦的一个人,平时但凡受一点皮肉之苦,就恨不得嚷的全世界都知道,怎么这次赵芸拿鞭子抽他,反倒一声不吭。
半晌听不见他说话,赵旻想了想,又道:“我小姑就说,我这样想,你却不一定,我说你这人呀,直接的很,聪明的很,上当受骗过,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稀罕什么了,要票子,要房子,要尊严,什么都要,偏偏不要人,你说是不是呀应闻隽?”
赵旻转过身,轻轻擒住了他的手。
应闻隽抬眼,和赵旻那双风流又甜蜜的桃花眼对视,握着他腕子的手,掌心灼热。
赵旻笑着,轻轻的,像惊着谁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是不是呀应闻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