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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风华录(21-22)

 

2024年4月3日连荒泽州,流荒之地。这里本是一块儿任谁都不太会去关注的地方,但随着牧狄势力的一再扩张,渐渐将触角伸及到此地,竟隐隐成为了其与大玄王朝的第二片边境线。泽州方圆几百万由旬的领域内,数不胜数的小城小镇林立,虽然也偶有流匪侵袭,但总体来说总是相安无事。如果非要说出此地的一处战略价值的话,那大概就是由大玄王朝的天都西往昆仑神墟的那条“荒连城”了。泽州,在中土神州的人士眼中,尽是一片未开化之地,无论是文化、风俗还是门派、传承,无不从骨子里透露着一股乡巴佬的气质。而建立在那片蛮夷落后的大荒之上的,与充斥着一望无际的贫瘠的地平线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那一连串从古代修建至今,象征着中土神州对四野夷邻高高在上的地位的,一条横穿大泽荒野,直至昆仑天宫的“城池连线”。“荒连城”共计二十七座,是一条由一座座从这大荒之上拔地而起、宛若天府一般雄伟至极的庞大建筑连成的一条通天之路。每至深夜,这些宏伟的城池便如二十七座磅礴大气、美轮美奂的火炬,无比耀眼地矗立在这片被浓厚的黑暗吞没了的大地之上。极尽的繁华与极尽的萧瑟,在这里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虽然史书的记载中,与泽州有关的故事基本上也都与这二十七座城池有关,但那也并不代表在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穷山恶水之间,不会发生日复一日的惊心动魄的故事。一只从河西城省亲返回的马车队,在中途路过一处矗立着几个丘陵的平原上时,被伏击了。而事实上,马车队本身也确实不是一支单纯的省亲队伍,十几辆装饰好的车上满载着从鄂叶城运来的酒肉礼品还有土特产,但其中两辆最不起眼的车上的活物则是各种灵石资源和灵丹灵药。这是一块天大的肥肉,只是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十几只飘荡在四周的恶匪如同闻到血腥味儿的饿狼一般蜂拥而至,顿时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恶战,萧家商队的镖师都已疲惫不堪,死伤惨重,几次冒死突围也都被击退了回去,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到了此时,劫匪们反而不再轻易冒进了;常年在这片土地上刀口舔血的人都知道,困兽犹斗,此刻当出头鸟的,面对的只会是一个个不要命的对手,而那些临时搭成的盟友可没有给自己报销医疗费的习惯,他们只会落井下石,把自己踢出分赃的队伍。正值上午,风和日丽,但这风里却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战场上正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宁静;当赵灵回身加入战场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赵灵目前的“职业”是萧家临时雇佣的镖师,但他绝不是贪图那个区区“凡灵境二阶”镖师的薪资待遇,他真正的目的,还是与镖师这个行当相伴相生的厮杀。因为无相天功的缘故,赵灵为了修炼需要吸收大量的灵根;当然灵根的品级越高越好,但是无相天功就有这么个特点,来者不拒,以数量换质量也是可以的。而一旦成为了镖师,自然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苍蝇找上门来,别人或许是唯恐避之不及,但赵灵可是太喜欢这种战斗了。越是战斗,他就能变得越强。从昨天一整晚的恶斗厮杀之中,赵灵也算是收获颇丰。虽说他的实力远比表面看上去的强得多,气血的旺盛程度已经堪比一位初阶的地灵境强者,但由于收收炼化灵根,以及处理尸体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严重拖慢了他清理敌人的速度,因此即便萧家商队里隐藏着他这么个“究极大杀器”,仍是没有扭转遥遥欲坠的败局。当然,虽然他杀敌的速度“很慢”,但那也只是相对于赵灵的真实实力而言的,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他击毙的敌人尸体堆积起来都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了。赵灵觉得这样的工作强度完全对得起自己那点儿还不够塞牙缝的报酬,因此他对于自己的雇主心中完全没有任何愧疚,就算萧家人今日尽数曝尸荒野,那也只是天数使然,绝对怨不到自己头上来。要怨,就怨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小气,舍不得那两个小钱多请几个真正的高手来吧。于是,就在赵灵刚刚用过量化尸粉仔细地处理掉那几具足以暴露他功法的秘密的尸体,回头重返战场,准备再抽几个“倒霉蛋”干掉取灵根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看着剑拔弩张的对峙双方,赵灵心中暗叫一声倒霉;战局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法再像昨晚那样四处游击一些落单的队伍,然后悄咪咪地拖到林子深处处理掉了——除非他把在场的人全杀了。但他赵灵也不是什么魔鬼,那些在刀口上滚的悍匪也就罢了,萧家人跟他又无冤无仇,他总不能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事情来。看来,这次狩猎只能到此为止了。嘛,不过赵灵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反正这种活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在这片穷荒之地的泽州,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该死的人。赵灵耸耸肩,扭头准备回去。反正萧家付给他的,就是凡灵二阶镖师的报酬,况且还是临时雇佣,他完全没有理由就为了这点儿东西替他们卖命。他昨天的活跃已经大大减轻了萧家在正面所承受的压力,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支撑到现在;既然已经钱货两清,赵灵本人完全没有打白工的兴趣。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把蘸血的长刀突然横拦在赵灵面前。赵灵有些无语地抬起头。“不是吧,我都准备放你们一马了,真就这么急着找死吗?”赵灵在心中诽腹。“这位兄弟,富贵当前,何故临阵退缩?”说话者便是突然拦住他的虬髯疤面刀客,原来是他把赵灵也认作是流匪中的一员了。这倒也不怪他认错;赵灵此刻并不是以幼童的形象面世的,而是一名浑身笼罩在大氅斗笠之下,身材中等的男子。这件是他从铁剑门玉柱峰购入的,用以隐藏真实身份、甚至具备一定变化能力的衣服类灵器。类似的衣服他还有百来件,分别出自四十余位炼器师之手,既有铁剑门的也有泽州当地的,每一件形象都不一样,质量也是层次不齐,而相同点有两个,一个是都蒙面,另一个是都贵。但在这方面的花钱,赵灵是一点也不心疼。但凡是有关他真实身份的隐藏方面的花销,不管是变装灵器还是化尸粉,他的原则都是宁滥勿缺。因此,也不难怪那名虬髯刀客将赵灵误以为是一名流匪了;毕竟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不惜花这么大工夫也要隐藏起自己真实身份,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独特的镖师。发··新··地··址

如意(上)赵灵一时也没料到,竟然会有这样哭笑不得的展开,不过他也不想再在这儿毫无收获地待下去了,因此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咳……在下,那个,此行收获已是颇丰,何况实力低微,就不敢与各位再掺和下去了,就此别过,告辞。”说完,正欲前行,却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柄钢刀已是横在自己眼前,只不过上一次是刀背,这一次是刀锋正对。那疤男桀桀笑道:“兄弟何出此言?你我众兄弟辛苦忙碌了一夜,岂可取些蝇头小利便肯罢休?若是自认实力低微,只需站在一旁观战喝彩便好,且看哥哥如何冲杀地阵,取其首颅,要来财货,到时候肯定少不得兄弟你的一份。”还见者有份,你会这么好心?不就是一会儿缺人当炮灰开团吗?这种哄小孩儿的话也说得出来,还就真把我当小孩了?瞧不起我的实力也就罢了,还要侮辱我的智商?赵灵心中冷笑不止,但外表默不作声,心头已是一阵无名火起,当下默不作声,扭头走入阵中。好,自己找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韩傀拼死提起最后一口气,让自己立而不倒。他看似不经意地环顾了一圈身边;风厉的状态更差,已经连样子都做不出来了,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是伤的身体,靠在车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至于萧若琨,虽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但相当有骨气,硬是用刀拄着身体,摇摇欲坠就是不肯倒下,双目死死地盯着对手,眼神中仍然是战意凛然。此时此刻,韩傀也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如若假以时日,此子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只是,眼下的局面,他们还有明日吗?鬼知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内鬼出卖了情报,不仅将装有重要货物的马车与货物的种类统统漏了出去,甚至连他们一行人的路线日程都说得一清二楚,否则凭这些散兵游勇的纪律,是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组织起这么多人的完美包围圈的,以至于他们三番五次地冲击也未能突围而出。命丧于此,恐怕这就是自己的天数吧……至于剩下的其他人……韩傀看都不用看了。目前,自己这一方面场上只有他韩傀、风厉和一位萧家的年轻人达到了玄灵境,而对方,光是玄灵境就有足足七名!更不要说那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的武者。哪怕他们三人拼死拖住了了全部七名玄灵境强者,剩下的护卫,想从这样的包围圈中将萧家老爷夫人和萧小姐送出去,都是天方夜谭。……唉,罢了,天数如此,尽人事,听天命了……韩傀猛一仰头,将最后三颗红色的丹药尽数咽下,丹田之中本已枯竭的灵气猛然暴涨!韩傀双目通红,正欲同对方鱼死网破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韩大哥,且慢。”一个干练沉着的中年人缓缓走到前方,与韩傀并排,拱手道:“诸位,诸位,鄙人鄂叶城萧家,萧军,不知何故与诸位交恶,想必是彼此中间有什么误会;鄙人出门一时仓促,眼下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傍身,此刻身后这几辆马车上,装得都是些省亲回来,准备带回家的土特产,诸位不嫌弃的话,尽管拿了去,但愿放我等一条生路罢。”此言一出,顿时在敌方阵营中引起一阵骚动。身为玄灵境的大高手姑且无动于衷,但底下的,稍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会儿要真打起来,自已免不了是要当平息对方玄灵境怒火的炮灰的。先在不用打了就能拿到报酬,试问谁愿意再拿自已的小命冒险?这便看出这群乌合之众无组织无纪律之处来了,老大还没发话的时候,小弟们就纷纷议论起来。此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突然开口嚷道:“萧老头,你也忒狡猾了,明明就是两车的灵石,被你一嘴说成是瓜果零食,你以为骗得过我上天入地天下无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老大玉面……”尖嘴猴腮正自唾沫横飞的时候,一个响亮的耳光突然将他打得晕头转向。一个面皮白净、书生模样打扮、束一字巾青色长袍的人,嫌弃地抖了抖手腕,啐了一口,嫌恶地说道:“萧军先生,也是你这下三滥随便叫的吗?没大没小的东西!”平白挨了一巴掌,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五六圈的尖嘴猴腮稳了稳,谄媚地笑道:“是是,老大说得对,老大教训得对,不消老大亲自动手,猴子自已来,自已来……”一边说着,一边连扇了自已十几巴掌,两腮立刻涨地老高。“敢问,阁下可是‘玉面王’杜先生吗?”萧军面不改色,平静说道。“正是。‘王’不敢当,一介落魄书生而已。”那白面书生不三不四地施礼道;虽然学得装模作样,但与举手投足自然而然的萧军比起来,总让人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杜先生的真名早已没人知道了,而他本人似乎也羞于提起,是以人皆唤他“杜先生”,只不过,就连这姓多半也是假的。“敢问,今日可能放萧某身家一条生路?”明人不说暗话,萧军也是跟对方直接挑明。“呵,这个自然,只要萧先生答应,这便请吧。”边说着,杜先生还故意侧身,做出“让”出一条道儿的动作来。“哦?”见对方答应地如此痛快,萧军也是有些惊讶,“如此甚好,不知诸位还想要多少?只要萧某办得到,倾家荡产也要筹措出来;诸位大可拿萧某在此处当作人质,让内人并儿女朋友先回去,届时一定为诸位送到府上。”萧军不愧是商场上的精明人,开口就是老“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了”。“不不不,萧先生,这你可就误解了‘此中真意’。”杜先生摇头晃脑,甩起手中的折扇,模样一似那私塾里的教书先生。这也是他的“特点”,说话时必须摇头晃脑,“引经据典”;只是,说出来的令人一头雾水,不三不四,不伦不类,总是教旁人颇费一番脑筋才能明白他的意思。“……萧某愚钝,还请先生‘指点’。”杜先生好像真的一点儿都没听出萧军话里头的嘲讽意味,竟是喜上眉梢,一点也不像装得,“啪”地一声一合折扇。只见他的目光直直向萧军身后射去,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火热,表情无比地贪婪,嘴角竟是淌下一缕口水。萧军想明白了他目光所指,立刻面色变得铁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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