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6）
「两杯卡布奇诺。」服务生将两个咖啡杯分别段至两人的面前，「请慢用。」
两个人彼此沈默，秋如春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而时沐风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没有正眼直视过她的脸。
明明千百次想像过与她再次相见的场景，但面对现实，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秋如春首先划破沈默，对他关心询问。
「普普通通。」他淡淡的回应。
「是吗？」她笑了笑，看在时沐风的眼中却显得格外讽刺，「我这次回来，会不会对你造成麻烦？」
「我没想过你会回来，」他在窗户上看见自己模糊的脸，「毕竟你都已经把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分的那麽彻底了。」
她垂下眸，「对不起。」
「秋亿儒她有告诉过我，你是在骗我，从头到尾。」他依旧没有看她。
「这点，我承认。」她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
「为什麽？」他转头看向秋如春，但很快又别过头。
她摇摇头，始终不敢说出实情。
「那，为什麽丧礼那天你没有来？再怎麽说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吧？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要去找你，才不幸遭遇到这种事？那身为nv儿的你，怎麽可以不来？」他的语气不知不觉的急促起来。
她怎麽能那麽无情。
「我很抱歉」她低声下气说着，「我没有那个脸见他们」
他一怔，也不再多说些什麽。
两人之间又是一片静默，时沐风拿起杯子胡乱的大喝一口，又立马放下，同时秋如春又再度开口，「我和利恩在一起了。」
「我知道，他有和我说。」不知道是不是赌气，他也跟着透露，「我也有nv朋友了。」
她面se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那就好。」
哪里好？他不懂。他下意识往她看，下一秒他便怔住了。
秋如春定眸看着时沐风，眼底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眷恋。
清明连假一结束，萧澄琳先前的歌唱b赛成绩也出炉，她意外的获得冠军，随之而来的是许多经纪公司的邀约和通告，人气也跟着上升。
而在这短短四天，他也和她再次重逢了。
他不认为是件坏事，相反地，他觉得真的好幸运，能够再次遇见她。
「唔好烦喔，等等又要去拍广告了。」萧澄琳背上背包，虽然脸上一脸哀怨，但时沐风知道，她是高兴的，毕竟这是她多年以来的梦想。
「加油，我很期待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他并没有把遇见秋如春的事告诉萧澄琳，表现依旧像以往一样。
她对时沐风灿烂一笑。
「萧澄琳！」一群nv生突然蜂拥而来，「可以帮我签名吗？」
「啊？」她有些吓到了，「可以啊。」
「真的吗？谢谢你！」
「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啊，我也要我也要！」
时沐风站在一旁，看着萧澄琳和她粉丝的互动画面，忍不住微微笑了。
打从心底，为她感到骄傲。
「如春学姊！」贤利恩手中拿着两颗气球，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身边，「这给你！」
「怎麽突然给我气球？」她笑笑接过。
「来游乐园就是要买气球啊。」贤利恩也笑了，笑的和孩子一样纯真，「走吧，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看到他那麽兴奋的样子，秋如春掩嘴也跟着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麽？」贤利恩微微偏头，随即握住秋如春的手，她愣愣抬头看向贤利恩的笑脸，「走喽！」
他的掌心很温暖，而秋如春感受到的却是一片冰冷。
她ch0u出她的手，指向摩天轮，掩饰她的不自在，「我们去坐那个，好不好？」
贤利恩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随即笑说，「你说的都好啊。」
摩天轮很快的就上了最高处，秋如春向下望着底下渺小的景se，思绪却不在这了。
「秋亿儒她有告诉过我，你是在骗我，从头到尾。」
她现在脑海里想的全是他。她明白，自己的确错了，且错的离谱。
到了日本，她不断逃避，藉由逃跑来麻痹内心对他的愧疚和罪恶，最终将他的所有联络方式删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对他排山倒海的思念，日复一日之下，她几乎快活不下去了。
「祝我们三个月交往纪念日快乐！」贤利恩哈哈大笑，她虽然也笑着，但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利恩，我见到沐风了。」
他瞬间脸se一变。
「我想我该承认了。」她支支吾吾，但贤利恩听得明白。
「你还忘不了他？」
「是。」她颔首，「我该承认我这些年来，都在想着他。」
接着她不忍的去直视贤利恩落下的泪，「我觉得我ai上他了。」
在她看见时沐风她就已经彻底清醒了，她的确是喜欢他的，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也许是他答应他要帮自己时；或者是看见他为了自己四处去找那本书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之前，第一眼看见他时，便ai上他了。只是之前都不愿意去承认，怕那gu罪恶也跟着随之而来，她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贤利恩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即使时沐风放下了，但她未必可以像她一样。
或许如今到了这一天，他们都有心理准备了。
「利恩，」她再次唤了他，声音中有种不容退让的气势，「我们分手吧。」
「贤利恩，」时沐风打开店门，果真看到贤利恩坐在那，「怎麽了？突然找我出来？」
「没什麽，就好久没聚聚了，突然很想见你。」他g起的唇角隐约藏着苦涩。
「我觉得我ai上他了。」
贤利恩翻开菜单，「要喝点什麽吗？」
时沐风看着他几秒，哑声道，「你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
「我们分手吧。」
「没有哇。」他摇摇头，「我点鸳鸯n茶。阿风，你要喝什麽？」
「我没办法抱着喜欢另一个人的心情继续和你在一起。」
「你真的没发生什麽事吗？」时沐风望着他不动。
「对不起，利恩。」
「嗯。」他笑着点头，「欸？有出新产品草莓圣代耶，阿风，你要不要点这个？」
「好。」时沐风的手覆上贤利恩的肩，「你有事要说喔。」
他哪可能说得出口。要怎麽说？要他如何说？要说他害自己和心ai的nv人分手了吗？他又该情何以堪。
对方不是任何人，最该si的居然是他的兄弟，是他最要好的兄弟。
时沐风望着他的眼神依然充满担忧，但贤利恩故作在看菜单，回避着他的视线。
他知道这会是如此煎熬，但对於ai情与友情做抉择，他依旧会奋不顾身的说：「我要选友情。」
这就是他温柔的地方。
秋如春双眼望着她和贤利恩两人的合照，他笑的灿烂，露出一口白牙；而她的笑容，就和小时候拍的全家福一样，不曾变过几分。
她r0u了r0u长发，敲了敲手机萤幕，然後按下传送，很快的，就收到他的回覆。
「你们是怎麽了？今天贤利恩也有找我。」时沐风蹙眉，「你们吵架了吗？」
秋如春双手握住咖啡杯，很温暖，「嗯，算是吧。」
「唉，难怪。」他长叹一口气，「他很ai你，肯定很舍不得你和他冷战，快和他和好吧。」
她低着头，望着咖啡表面印着自己的倒影，「恕我无法。」
「为什麽？」时沐风不解，「还是要我叫他和你道歉？」
「不用了。」她摇头，「这是我们的事，我想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谢谢你。」
「喔，假如有什麽状况再和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们。」
「好。」她微笑颔首，「对了，下次可以带你的nv朋友来给我认识吗？我看看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被你看上。」
她内心似乎浮现出了一丝羡慕。
「没那个必要了吧，」她以为时沐风又要拒绝，「因为你很常在电视上看见她呀。」
「什、什麽意思？」她有些懵懂。
「她是明星，」他笑了，「萧澄琳。」
她一怔，惊讶的摀住嘴巴，「真的吗？她、她真的是你nv朋友？」
「对啊，怎样？想要我帮你要个签名吗？」时沐风挑眉。
「可以吗？」
「小事一桩。」他b了个「ok」。
「谢谢，真的谢谢你。」语毕，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原来沐风你的nv朋友是那麽优秀的人哪那我肯定再怎麽好都无法取代吧。」
「为什麽这麽说？」
「关於过去的事，我想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这也是今天我约你出来的原因。」她坐直身t，「我承认我的确骗你了，但事实不是亿儒说的那样，接下来我说的话，也许你不会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时沐风看着她半久，最後点头答应，「你说吧。」
「我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意外发现我爸妈在外面各有情人，有时候对方不在家时，他们甚至会把情人带回家里，但这件事始终都只有我知情，亿儒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父母要我什麽也别透露，所有之後便百般的宠溺我，我要什麽他们就给什麽。」她深x1一口气，语气彷佛带着哽咽，「对於父母这种夸张的行径，任谁都无法接受，於是从此我就开始疏远他们，与他们拉开距离。亿儒看我这个样子，问我是不是因为爸妈以前的身分卑微，看不起他们，所以对他们的态度才如此冷淡？但事情的始末都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我也从没看不起爸妈过，但我不想让亿儒在那麽小的时候就被迫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她很ai爸妈，我很想否认她的说法，但其他的藉口与理由，我怎麽想都想不到，最後亿儒以为我默认，就对我十分憎恨，甚至对我感到羞耻。」
语落约过五秒钟後，他缓缓开口，「你说完了吗？」
「嗯。」秋如春看向时沐风，却发现到他眼中对她的不信任，「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秋如春，你知道吗？」
「什麽？」
「假如你当年没有离开，现在的我们，说不定就在一起了。」闻言，秋如春一愣，「我就不信你对我没有半点友情以外的感情。」
「我」她并没有否认，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当时要对我说谎，甚至到最後因为对我觉得愧疚而离开。」时沐风眯起双眼，「说真的，你，不後悔吗？」
秋如春一时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只能yu言又止的看着他，最後默默点着头，甚至还流下泪来，「我很後悔，真的」
坐在後面几个位子，在和经纪公司谈合约的萧澄琳，他们方才整个互动过程，一字一句，她完全看在眼里。
她只能木然的盯着时沐风和秋如春，却什麽也没办法做。
四、冬
当我坦承面对自己的心，看见的却是一片虚无。
萧澄琳的演艺事业逐渐蒸蒸日上，知名度也大幅增加，所有的一切只能用「一帆风顺」来形容。那夸张的程度，就像打开电视，看到的节目、广告、电影、偶像剧，多少都能看见萧澄琳的身影。
如今有了这样的成果，时沐风欣慰在心。
可是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忽然有了种对萧澄琳莫名的空虚与罪恶，就像当年秋如春的心境一样。
等到日子一久，他才发现真正的原因。因为他从没ai过萧澄琳，一直以来对她的ai，也只是从秋如春身上转移过去而已，藉此抒发对她的思念。
可是当他意识到这点，已为时已晚了。
他也曾想过，秋如春是不是也抱着这样的心情，继续和贤利恩交往着。
可是秋如春一直没有告诉他。
「沐风，」萧澄琳带着浅青sebang球帽和黑se口罩，进到了咖啡店里还不忘压低帽缘，「好久不见。」
「哇，大明星，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勒。」时沐风打趣的回应。
可是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回嘴，「我怎麽可能会忘记你呢？」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客气态度吓到了，「你怎麽了？」
「没什麽。」因为帽子挡住了，只能看见她高挺的鼻梁，「最近通告有点多，蛮累的。」
「你有多多保重身t，知道吗？」时沐风忧心忡忡的盯着她看。
「嗯，我知道。」萧澄琳双眸中彷佛多了些憔悴，「沐风，之前你和我说那个和我很像的人，你能说说她的故事吗？」
他一愕，「为什麽那麽突然要我说？」
「没啊，就是突然好奇嘛，想知道她的故事和我到底有多像。」她藏在口罩中的红唇苦涩的向上一g。
「嗯其实我前几个月才听见她真正的故事，并不是我之前所说的那样。」
「那没关系，我还是想听。」萧澄琳眨眨眼。
「可是我觉得还是问一下本人好了。」时沐风面露无奈，「抱歉，澄琳，尊重固然重要，不是我不想和你说。」
「沐风，你现在，还ai她吗？」萧澄琳低着头，头发随她的垂着的弧度一丝丝落下。
时沐风愣着不语。
该说吗？或许现在就是个机会坦白。
「澄琳，我」
「不好意思，」有一个人迎面朝这走来，「请问，你是萧澄琳吗？」
「不是，你认错人了。」她又再次把帽缘压低，然後朝时沐风一望，「我先走了。」
时沐风就这样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想说些什麽，却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没想到她离开後的一年之间，两人就再也没机会碰到面了。
「我的ai你何曾会懂，
只让我变得懵懂」
萧澄琳的歌声在一大清早变从时沐风手机上响起，他把萧澄琳出的新专辑《何曾》做为来电铃声。
「喂？贤利恩？」时沐风语气中充满不悦，「g嘛啊？星期天一大早的打来——」
「阿风，你打开电视，快点！」贤利恩说的急促。
「为什麽？」时沐风满脸问号。
「快点！」贤利恩声音中没了平时的温和，「现在、立刻、马上！打开电视！」
「喔好啦，那麽凶g嘛？」时沐风乖乖地走下床，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ㄧ按，「什麽啊？没有什麽——」
「知名艺人萧澄琳，日前和演员张玮辰被狗仔拍到两人独自前往汽车旅馆——」新闻上的主播指向萤幕上的照片，那上面的人的确就是萧澄琳，他不会认错。
他双眼登时停住，好像被x1住一样动弹不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萧澄琳怎麽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贤利恩，我先挂断一下。」说完，他按下结束通话，拨了另一通电话给萧澄琳。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播——」
他脑袋一片空白。
新闻的画面已转到另一则报导，可他的脑海里全是刚刚登上头条的照片。
他们两个人，牵着手进汽车旅馆的画面。
萧澄琳之事被快速流传，而他们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出来露面解释。听说事情大到萧澄琳的通告都被电视台取消，而她现在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在这期间，针对萧澄琳个人的酸言酸语越来越多，甚至被加油添醋的事情也不计其数，而她先前大学的主任即使她母亲之事也被挖出来，还有人声称她就是仗着她妈妈是主任的名义，才考得上哪所顶尖大学。这种完全没有依据的事怎麽还有人说的出口？
时沐风日复一日的不断打给她，但每一次不是关机，就是转进语音信箱。
直到事情尚未退烧的某天，萧澄琳回电给他。
「澄琳，你还好吗？」时沐风声音放软，「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去了？」
「我出去散散心而已，别担心我。」她好像刚哭过，有很浓厚的鼻音。
「我怎麽能不担心！」时沐风握紧手机，他还以为她想不开了，「澄琳，我觉得你还是出面澄清这件事b较好。」
对方不语。
「不然这件事只会像星星之火一样，到最後闹的不可收拾。」他说话速度飞快，「只要你解释清楚，你的演艺事业肯定还能回到以前那样的，好吗？」
「沐风，为什麽你从刚刚就不问我？你就那麽相信我吗？」萧澄琳没有回答时沐风的问题，反而这麽问他。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他真诚回应。
「可是我已经没办法了。」她彷佛哭了，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忧愁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