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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出柜

 

沈彧环顾四周,这是一座待施工的建筑楼,因为前几天才下过雨的缘故并没有尘土漫天,不远处搭建的架子上的绿色纱布还在往下滴水。

“叔?我们来这儿干嘛?”

四下灰扑扑的水泥墙和沈彧怀中娇艳的玫瑰格格不入。

褚郢深深看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到栏杆边点了支烟,黛青色的烟雾萦绕在他身边,仿佛道道缠绕成乱麻解不开的思绪。

他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丝毫不见上层精英该有涵养和仪态,不远处繁华的灯光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越发深邃晦涩。

“不好好念书来找我做什么。”褚郢弹了弹烟灰。

“叔你眼睛怎么样了,还疼吗?”

沈彧岔开话题,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说着就想抬手去摸褚郢的眼睛。

褚郢咬着烟保持沉默,眸子落在沈彧身上,不带温度。

“沈彧。我不止一次说过,只当你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会和你计较。你是觉得当众求爱很好玩?还是我一定要喜欢你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成年了!不是什么小孩子。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任何理由!只是我喜欢你,拼命的靠近你,了解你,想离你近一点。不是狗屁的好奇心和好玩!玩?你会和我玩吗?还是你根本就玩不起?”

沈彧奋力摔下玫瑰花,脸上带着愤怒,他渴望褚郢的温柔没错,可他也是真心实意喜欢他,他越紧追褚郢就把他推得越远,给他套上千万个理由将他的感情弃如敝屣。

“你喜欢我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我……”

沈彧哑口无言。

“你单方面的喜欢对我而言只是麻烦。哪怕如你所说你成年了。我就理所应当应该和18岁的你在一起?我们能结婚吗,你给得起我未来吗?你让褚韩叫你什么,嫂子?玩?要是想玩,现在你不应该是站在这里和我吼,而是在床上哭着跪着求我操你。沈彧,别总是做无意义的事。”

褚郢立在不远处,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万里。他的一字一句蘸着血砸在沈彧心头。

沈彧涨红了脸无法反驳,哑然道:“可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你也有错吗?我从小带大都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想对一个人好,我只是想给你过个有我的生日,我就做错了吗?”

沈彧双眼通红,盈满泪水却强忍着不落下。风头正盛的少年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一腔热血撞南墙。

褚郢回想起车里的蛋糕,脸上狐疑更甚,“过生日?”

沈彧抹了把脸,脸色缓和了些:“嗯。”

“褚韩告诉你的?”

沈彧点头。

不知想到什么,褚郢的表情很是奇怪,可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燃尽的烟头碾灭,无所顾忌地倚着护栏重新点了一支,并随手将紧闭的领口松了松,性感的喉结和锁骨露了出来,他健美的身材透过白衬衫在灯光反衬下很是修长。

沈彧一直愤愤地盯着他,带着委屈也有渴望。

直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远比想象中更喜欢褚郢,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看硬了。

“过来。”褚郢向他招手。

沈彧有些忸怩,下身的不适让他不敢靠太近,隔着一臂的距离停了下来,“叔。”

褚郢单手撑在护栏上,倾身到他身前同他对视。

四目相对,褚郢淡色的眸子清冷深邃,令沈彧无法移开视线,在他炙热的目光中,褚郢抽出口中的香烟递进了他嘴里。

沈彧瞳孔一缩,毫无防备猛吸了一大口,又呛又辣,鼻腔乃至喉咙仿佛被灌了辣椒水,犹如溺水般窒息痛苦。

“咳!咳!咳……咳”沈彧无法抑制的疯狂咳嗽,脸色通红,口水鼻涕直流,毫无形象可言。

褚郢叼着烟给他拍背,香烟过肺,十分熟稔地吞吐。待人缓了一会儿才莫名道:“还喜欢吗?”

闻言,咳得五脏六腑都疼的沈彧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褚郢,愣了几秒,顾不上脸上的痕迹,他一把夺过褚郢口中的烟塞进嘴里,死死盯着对方的眸子,毫无惧意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忍不过三下便被呛得疯狂咳嗽,沈彧死死攥紧手中的烟,火红的烟头烫进手心火辣辣的疼。

烟草混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实在难闻,褚郢一直紧拧的眉头却放松了。他异常平静地俯视着身前固执的少年,透过他望着无比虚无的东西。

他一如往常般揉了揉沈彧的头发,声音却是意外地低沉,依然很温和,似一把未开封的刃,“人生太长了,叔叔的未来不应该是你。好好读书。回去吧。”

听着脚步声逐渐消失,沈彧终于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

褚郢平静的话语无异于真正给他判了死刑。

他推掉家里的聚会,逃了学校的课,精心准备的所有就像一个笑话,最可怕的是他自己,仍然不甘心,还在狂热地想给褚郢一个他所期望的未来。

借着远处城市的灯光,他手上那枚戒指格外显眼,柔和的银色光芒点燃了他心底压抑的情绪。

凌晨,沈家灯火通明。

沈彧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

沈抚阳怒不可遏,举起手边的杯子指向沈彧,“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说我喜欢男生!喜欢……”

“你敢!”

杯子的破裂声随之而来,碎屑飞溅到沈彧脸上,瞬间见了血。

与此同时,赶来的沈母扑了过去死死将儿子护住,怒骂道:“你昏了头了你,咱就一个儿子,你是不是疯了?他要是伤到哪儿我跟你没完!”

“敏儿你太惯着他了,你听听他说的什么混账话。昏头的是咱儿子啊!”

沈抚阳急得过来扶许敏,被她不领情地甩开,转而关心地上跪着的儿子。

“那你也不能动手,宝贝儿起来给妈妈看看,伤到哪了?”

沈彧浑身湿漉漉的,呆滞地勾着头任由父母围着自己检查。

徐敏心疼地捂着沈彧流血的脸,直接变了脸色,一般沈父管教儿子她是不会过多插手的,可今天沈彧自从回来就不大对劲,她心里很是担忧。

两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众星捧月似的养着,如此垂头丧气也就他爹这个三大五粗的看不出来。

“你看看你,这要是破了相怎么办,男孩子就不要脸了?快去找药来!”

沈父着急忙慌地去翻消毒的药水,沈母带着儿子坐了下来。

“疼不疼啊,彧儿今天是不是受欺负了,你看这眼睛都哭肿了。妈妈心疼坏了,彧儿不打算给妈妈说吗?”

徐敏说着就开始掉眼泪,抚着儿子苍白的脸满眼心疼。做母亲的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她当初生沈彧可谓九死一生,就这么一个独苗自然是捧着养。

“妈,我不疼,你别哭。”沈彧反握住母亲的手,压着嗓子安慰道。

父母刚从朋友家宴上赶回来自然是因为沈彧没去被挖苦了一番,再加上最近各种事情堆在一起实在心烦,沈抚阳听他这么一说直接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叫他跪下认错。沈彧若是换个时候说事绝不会闹这么大动静。

正巧,沈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徐敏见人找了半天药都没回来便替他接了,视线触及屏幕地一刹那猛地抓过手机,神色慌张快速扫了眼一旁的沈彧。

沈彧只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声,沈母已经捂着手机听筒向着屋内眺望了几眼走到外面接电话。

母亲一反常态的举动很难不令人好奇,再加上父母这段时间异常忙碌,沈彧心里只觉得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沈抚阳抱着药箱回来见沈彧是一个人着实松了口气,给沈彧上完了药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了下来。

“爸爸不是不心疼你,你说你喜欢男生这像什么样子?爸爸也不是老古板,你今晚不去见古叔叔的女儿让我和你妈妈丢面子是小事,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沈抚忙前忙后流了不少汗,他抹去鼻头的细汗,对着儿子语重心长关心着。

“爸,我喜欢男生并不影响我对自己和你们负责。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告诉他,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担当,我给得起他要的未来。”

沈彧急不可耐地解释,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坚定。

沈抚阳眉间一颤,脸色愈发难看,厉声喝道:“那人是说了什么让你回来这么闹腾?你不知道你妈妈还在吃降压药吗?说话办事糊里糊涂的,越长越回去了你!”

沈彧虽然气愤却也被骂醒了半分,只是少年心高气傲自然不愿意低头。

“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在外面受气就来家里耍威风?爸爸死都不可能接受你娶一个男孩子!更何况是这种挑拨离间的脏东西!”

“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彧抬头瞪着父亲,眼神满是不解和愤怒。

“闭嘴!你妈妈过几天还要去医院复查,你但凡有个争气的样子就别在这个时候气她!”

“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凭什么要你说了算!”

“你……”

如此不听不劝的态度将沈抚阳气得心梗,高高举起的手在强忍片刻后还是没落下。

他紧紧捂住心口,痛苦得眉头紧锁,额头泛起细汗,无奈叹道:“彧儿,你太不懂事了。”

“爸……”

沈抚阳望着空荡的主厅叹了口气,疲惫道:“上楼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爸爸就当你没说过这话。”

沈彧还想辩解,刚一张口便被门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胡乱打砸东西的声响打断,他和父亲对视一眼,两人快速来到外厅,望着眼前的一幕均是愣住了。

大厅内。

头发斑白的妇人毫无顾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一身灰色运动服的少年歪着头蹲在妇人身旁用手指戳她的胳膊,似乎是想安慰对方。

徐敏立在一旁沉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紧皱,整张脸透露着一股浓烈的哀伤,抬眼望向呆滞的沈彧很是无措,“彧儿……”

沈彧看向地上眉眼同自己三分像的少年错愕不已,他不可置信地目光左右打量着父母的面容和神态。

震惊之余的沈抚阳这才反应过来,先是远远同徐敏对视一眼这才蹲下身好声好气的同那妇人交流。

“孩子们都在这儿。林姨,有什么事我们进书房说,我说过你有难处我沈抚阳决不会袖手旁观。”沈抚阳语气诚恳。

妇人双眼含泪抬头望向沈抚阳,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袖子,还没开口早已泣不成声,“我,我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这钱我也不要了,孩子你们自己接回来带吧。你帮过我们一家,我实在是……是我对起你。”

二人说话期间,徐敏始终抱手远远看着不置一词,片刻后,她将眼光移到一直安静不出声的少年身上。

运动服领口拉至下巴,裤腿不规则的挽起,穿得倒还算干净,只是头发被他抓得乱糟糟的,此时安静的蹲在妇人身旁偷看沈彧。

快速瞥一眼又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好似如此别人也就看不见他一般。

徐敏定定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道:“抚阳,你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是别当着孩子的面。”

沈抚阳为难地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跳,妇人此时拽着他的胳膊哭诉根本听不进去话。

他愧疚地垂下眼睑,沉默良久后对结发妻子道:“敏儿,是我对不起你。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无数遍了,现在林婉她也不在了,孩子,孩子我们就接回来养吧。

你心善,这孩子自从出过事就成了这幅模样,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啊!”

徐敏没看他,转而心疼的将目光投向自己对面惊得说不出话的沈彧,眼眸流转,最终侧过视线点了点头。

得到女主人的许可,那妇人悲痛欲绝的神态这才有所好转,随即费力撑起身子环顾众人,招手让少年去到她身旁,哽咽道:“沈夫人,是我女儿不要脸生下了孩子。

现在她也遭了报应,靠我一个死了半截的人实在养不起拓拓,怎么说他也是你们家的人,你们也不用再每个月打钱给我了,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只能代我那不孝女给你磕头了。”

妇人随之跪了下来,沈抚阳急忙去扶她,见徐敏并未动作又尴尬地收回手,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

徐敏调转脚步换了个方向,来到沈彧身边,挡在儿子身前,眼神很是复杂,“死者为大,节哀顺变吧。你也用不着给我磕头,我只是看孩子可怜而已。至于你女儿犯的错那另当别论,你磕这头我受不起。”

妇人抹了抹眼泪适时起身,徐敏说的话虽不好听,但她信得过徐敏的为人,诚心道:“谢谢。”

目的达成,妇人并未再过多纠缠,她最后抚摸着少年的头,嘱咐他要听话便佝偻着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闹剧终于结束,屋子里安静得可怕,细微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沈彧看了看徐敏又将目光转向沈抚阳,率先打破了安静得诡异的氛围,指着地上的林拓犹豫道:“爸?他是谁,为什么说是你们的孩子?”

林拓憨憨的盯着沈彧指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所以的笑了笑,并没有作出过激行为,反而悠闲的坐在地上摆弄地毯上的流苏,将它们一根根搓成一团以便于立起来,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

“爸爸以后给你解释,”沈抚阳揉着太阳穴斟酌说辞,“我们确实是一家人,他比你大一个月,按理来说你应该叫他哥哥。”

“哥哥?爸,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哪来的哥哥?”

“其实他……”沈抚阳的解释被打断。

“他是你爸爸的儿子,彧儿,你是应该叫他哥哥。今天太晚了,爸爸妈妈和你也都累了,我们换个时间再谈好不好。”徐敏疲惫的眼神满是无奈,一直强撑着站到现在,表面虽没什么变化,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什么事不能今天说清楚!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怎么会有儿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沈彧瞪大眼睛望着自己敬爱的父母,从未觉得如此陌生和费解。

在外人眼中,她们是和睦美满的一家人。父母恩爱,他们深厚的感情给沈彧树立了标杆,影响着他对未来另一半的憧憬。

可是现在假象在一瞬间崩塌,他根本不敢相信父亲会劈腿,竟然还有个比自己都大的私生子,那自己和母亲这十多年又算什么,两人往日的恩爱都是假的,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正中沈彧天灵盖。

“你们是不是看我不听话故意编故事吓我?妈妈?”

“你还小,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清楚的,你哥哥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在沈抚阳焦急的解释中得知,早些年还在做小生意的他为了攀权附贵可谓费尽心思,等他事业终于混得有点起色,和徐敏的感情也稳定的时候偏偏遇见了林婉。

林婉对沈抚阳一见钟情,在事业上竭尽全力助他平步青云,最后用了非常卑鄙的手段怀上了沈抚阳的孩子。结果孩子不仅早产,更是在小时候出车祸被吓傻了,她自己也郁郁而终,孩子丢给年过六旬的老母亲养。

老人年事已高,根本无力承担养孩子的负担,折腾了几个月这才找到沈彧家里强逼着徐敏夫妻二人领回孩子。

“怪不得……难怪你们这几个月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沈彧感觉眼前的事物都变得不真切,脑子在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其别扭的状态。

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将最后的目光移向自己的母亲,在徐敏痛苦悲切的表情瞬间得到了答案。

沈彧呆滞半响,突然发了疯似的捞起一直安静玩地毯的少年,双手揪着他的领子要把他丢出去。

林拓被吓得哇哇大哭,双手胡乱拍打着向沈抚阳大声求救:“爸爸!爸爸!!救命!救命啊爸爸!”

沈抚阳急忙扑过去按住了沈彧的手。

脸色铁青的沈彧瞬间卸了力气,他颓废地放开了对方,空洞的双眼深深看向沈抚阳,嘶哑的叫了声,爸。

见儿子仿佛变了个人,徐敏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惊恐地上前握住儿子的胳膊想让他冷静下来,“彧儿!别这样,你爸爸他不是故意的!”

沈彧沉默地推开了两人的手,眼神黯淡,仿佛抽去灵魂的躯壳,脑海里浮现出祁易安说过的玩笑话。

他现在终于知道父母为什么会叫自己沈二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霓虹透过玻璃投射成一片片光晕,似真似幻。

手机安静得不像话,收尾阶段虽不能掉以轻心但比起前期总的来说还是清闲了不少,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视线不自觉向手机偏移,还没等褚郢伸手,手机铃适时响起。

“喂,小韩。”

“舅舅你和沈彧在一起吗?”

“没有。这个时间你们不应该在上课吗?”褚郢下意识扫了眼门,站起身走向窗边。

“呃……沈彧这两天都没来上课,家里人找他都找到学校来了,还以为他会去找你……”褚韩明显噎了一下,停顿片刻后说清楚了由来。

“他不在我这儿。你们现在在哪,报警了吗?”

“他家里人报了。我和易安现在在挨着看我们仨平时去过的地方……”

两人快速交流了信息,褚郢打电话给秘书简单交代清楚后抓起车钥匙径直下了楼。

正准备进门送材料的秘书握着手机望向老板离去的背影略微惊讶,她几分钟前才和老板确认过信息她现在过来……

到了地下车库,坐进驾驶座,褚郢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人。

他对沈彧可谓一点都不了解。

原本觉得他空有其表,后面见他还会帮助同学,倒也不是纨绔子弟。

两天没去学校……这么巧……

褚郢握着方向盘的凝神想了想,顺手拨通了那晚的猪猪修车店。

确认人不在哪儿,褚郢费解地滑动着聊天界面,沈彧独眼强盗猪的头像看上去格外滑稽。他禁不住轻笑出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地方。

挂档,倒车,车子灵活的滑出车位,向那天的建筑楼驶去。

阴雨绵绵,褚郢撑着伞下了车,须臾后又折返回去拿了件外套。

由于下雨的缘故,施工队停工,楼里空空如也,楼层间满是混泥土的气味混着潮气,褚郢发出的脚步声都会有回响。

他不确定地向着那天两人待过的露天阳台走去,还未走近,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他捂住了鼻子。

褚郢并不是老烟民,在这么空的房间,房间基本上都是互通的情况下,吸多少烟才能有这么浓的烟味。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沈彧?”

隔间传来窸窣收拾东西的声音,褚郢寻着声音追了过去,及时在门口堵到了人。

根本没有所谓的门,不过是为了安装留出来的方形框。

褚郢垂眸,沈彧垂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双手别在身后,身上呛人的烟味令他蹙起眉头。

褚郢清了清嗓子,眉宇间带着一丝怒气:“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沈彧一颤,退后几步抬起头直愣愣的同他对视,“和你学的。”

沈彧眼下的黑眼圈几乎拉到颧骨,脸色苍白,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刻也失去了色彩,整个人随时会摔倒似的。

许是褚郢的错觉,沈彧眉眼间那颗红痣都暗了许多。

褚郢伸手去扶他,被沈彧一把抓住,他凑近了些,近到褚郢能清楚看见他眼球上的血丝和还没消肿的眼睛。

“叔叔,我该怎么做呢,感觉怎么做你都不会喜欢我。好像因为你不喜欢我,我变得特别倒霉。”沈彧恳切的望着褚郢的眼睛,似乎真的想得到答案。

褚郢没有抽回手,任由沈彧握着,“抽的什么烟?”

“不知道,什么牌子都有。我找遍了,但是没有找到你那天喂我的那种。都特别苦,还难闻,那天的烟有股特别的香味。”

“尼古丁的味道都不好闻。”

“可是那天的烟真的有香味!”

少年失魂落魄的念叨着,他茫然牵起褚郢的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惊喜的叫道:“就是这个味道,很淡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沈彧搂着褚郢的胳膊不松手,褚郢顺着他坐在简单铺了衣服的地板上。

“叔你自己闻不到吗?真的很好闻。”

褚郢按他说的嗅了嗅自己的手背,并没有任何味道,被沈彧握了太久,倒是粘上了他身上混合的烟味。

“倒是闻到了你身上的烟味。”

沈彧一直盯着他,在他放下手的一瞬间吻了过去。

他都没张开嘴,只是唇贴唇,用力的亲了一口便飞快起身,“叔叔,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很香。”

褚郢看向他,没太大反应,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趁还没上瘾别再抽了。”

“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喜不喜欢你和烟没有任何必然联系。”

褚郢捂鼻子的动作在脑海闪过,沈彧揪着衣服把自己闻了个遍,“叔叔不喜欢烟味?”

褚郢食指屈起,用指节轻轻碰了碰沈彧的额头。自己都抽烟,也不能说不喜欢,习惯了而已,只是沈彧身上的烟味他确实不喜欢。

“为什么不去学校。”

沈彧捂着额头定定看着他,转个身索性睡在了褚郢腿上,风轻云淡道:“我爸给我生了个哥哥,一时气不过就跑出来了。”

闻言,褚郢抬眸望向外面的雨,雾蒙蒙的。

“打算一直躲在这儿?”

“叔叔打算收留我吗?我很好养活的,有口吃的就行。”

话音刚落,沈彧的肚子响了。

“这两天没吃饭吗,起来,带你去吃饭。”褚郢起身朝沈彧伸出手,待人站稳把随手带的外套披到了他身上,“穿着吧,下雨气温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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