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徐怡也有所感念:“我是不是太久没见你们俩了,感觉好陌生啊,不像是和我认识了十多年的朋友,而像是在这里土生土长大的支兰族人。”
看着这个视频,池绪本人也十分陌生。这种感觉就像他小时候去看《仙途》点映,第一次在大荧屏上看到自己还有几个小伙伴时的心情。
剪辑、音乐、服化道、镜头语言、还有发自内心纯粹质朴的感情,都拥有与观众灵魂共振的强大力量,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赋予了他们不同于平常时的巨大魅力。
李复随手按下了暂停,但停的位置却恰到好处,刚好停在裴谨修与池绪旋转的间隙,身姿和面容虽略显模糊,甚至带着残影,但更显清丽与动态之美。
他抬头问道:“支兰古镇旅游局在‘今天’上有官方号,宣传部的意思是把这条视频发上去,一来替支兰古镇做宣传,二来这个视频要是能够火出圈,也算是给‘今天’引流了,你们俩愿意吗?”
“今天”是慎明集团旗下一款短视频社交软件, 项目孵化至今已有两年多了,目前同类型的软件在市场上竞争激烈,因此慎明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吸引新用户下载注册。
裴谨修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从小到大本来就因为沈纭的缘故而一直暴露在大众视线里。池绪也答应了李复的提议,一方面他挺喜欢“今天”这个软件,另一方面,他也的确很喜欢剪辑好的这个视频。
他们今天中午吃的是支兰族特色菜, 吃完饭后就先回了酒店。下午三点他们打算去看一场舞台剧,晚上则是去旻雪街上看花灯巡游。
舞台剧名为《昔有情》, 以支兰族民间神话为蓝本,讲述了千年之前巫定雪与支祁旻之间细腻动人的爱情故事。
比起剧本杀《风雪客》而言, 《昔有情》更详细刻画了两人从小到大的情感转折与变化过程, 是整个支兰族最为钦羡的爱情模板。
因此, 整个支兰族里青梅竹马的恋人非常多, 裴谨修他们来古镇住了一个周, 已经见过了好几对这种类型的小情侣。
他们这一行人刚好三男三女,模样又都生得俊俏好看,旅行时遇到不少当地人, 都会好奇地询问他们的感情状态。
池绪难免被勾起幼时回忆, 笑着说:“我小时候也到处和别人说咱俩是青梅竹马, 四年级的时候才知道说错了。”
六岁的时候他刚开始背古诗词不久,正好背到了“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他当时问池晚宜是什么意思,池晚宜只跟他解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并没强调性别。
直到四年级上语文课,语文老师郑芝芝偶然间提到了这句诗, 特地解释了一下,池绪才发现自己用错了这么多年。
他们现在已经出了剧院,正在旻雪街上闲逛。这条街很长,周围都是摊贩,卖什么的都有,晚上的灯会也是在这条街中心的大广场上举行。
池绪说完后就被路边的糖雪球吸引住了视线,跑去买了一份,他们下午都没吃饭,打算在这条街上随便买点什么吃。
糖衣入口即化,山楂粉粉糯糯,池绪尝了一个,然后插起一个递给裴谨修。
他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把一袋糖雪球分完了。酸酸甜甜的,一如裴谨修当下心境。
灯火熠熠,柔和的光晕下,池绪正嚼着最后一颗糖雪球。他一边脸颊鼓鼓的,像小仓鼠,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
裴谨修从来不喜欢看人吃东西,尤其讨厌吃播,此刻却挪不开视线般,一眨不眨地盯着。
想到小时候的池绪,裴谨修内心忽而一软,不禁低头一笑。
他接着池绪之前的话题,轻声:“也不算完全说错。”
池绪心思早就飘到了这漫街的小吃摊上了,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歪过头,疑问地“嗯”了一声。
裴谨修看着他,眼中带笑,温柔至极,格外深邃:“不是青梅竹马,也是竹马竹马。”
小时候一来是刚好学了这首诗,二来是对这种从年少时相伴长大的亲密关系的向往,三来是刚认识裴谨修的时候怕对方没有安全感,所以池绪才会反复地用“青梅竹马”去定性两人之间的关系。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池绪经历了许多好坏参半的事,他和裴谨修之间的羁绊也越来越深了。
对池绪而言,他太清楚自己在裴谨修心目中的位置,更明白裴谨修也同他一样,自然没有必要单独提及那些流于表面的形容词。
如果男女一起长大就是青梅竹马,那他和师甜甜、徐怡岂不是都是了?但池绪心里知道,真真切切贴近这个词的,只有一个性别不相符的裴谨修。
而他们之间从来无关性别。
但此刻池绪突然起了玩心,开玩笑般,故意打趣道:“那我就要用青梅竹马呢,你就不能当一下我的小青梅吗?”
这次玩剧本杀是他抽到了巫定雪,池绪换衣服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是裴谨修呢?
裴谨修长得本就精致漂亮,池绪想,以他的骨相和皮相,换上女装后肯定也不会有太大的违和感,只是会比他更清冷凌厉些,倒也符合《风雪客》里对巫定雪的描述。
灯下,裴谨修的眼神更柔和了,好像有什么化不开的情愫沉在他眼底,浓郁至极。
夜色里,他的声音伴着风声,显得格外低哑磁性:“当然可以。”
他顿了顿,望着仰头看他的池绪,轻笑了一声,无比纵容道,“绪绪,你想怎样都可以。”
尾音淡淡,化在风里。
前面刚好有家在卖支兰花灯的店,池绪立刻被吸引走了视线,忙道:“我们去买花灯吧!”
说着,拉着裴谨修一起跑进了店里。
最终,池绪挑了一个支兰花灯,裴谨修挑了一个竹兰花灯。
之后的几个小时,他们又尝试了几种当地小吃。
晚上八点,则准时抵达了旻雪街的中心广场。
花灯晚会分为前半场花灯戏和后半场花灯舞,总计两个小时,裴谨修他们的座位相对靠前,距离表演演员极近,连那些微末的表演细节都能尽收眼底,观看体验十分不错。
看台斜对角的区域。
一个的两颊瘦削,嘴唇单薄的男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开口抱怨道:“咿咿呀呀的,唱得我头都疼了,傅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啊。”
现场一片色彩各异的支兰古服里,只有他们俩穿着纯黑色的大衣,显得十分另类。
傅赫川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声音冷漠:“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