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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c─05

 

筑幸紧跟在我身後。

我们来到餐桌旁,她显得不知所措,不清楚自己该坐在哪个位置才好。

我让她跟我坐在桌子的同一侧,而妈妈则坐在我们对面。

「来,大家尽量吃。小幸,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希望阿姨煮的这桌菜,能合你的口味。」妈妈笑眯眯地招呼筑幸。

「谢谢阿姨,我刚才在楼上就闻到香味了,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呢。」

筑幸并非仅是讲讲客套话,她接过妈妈为她盛的饭碗,等到妈妈动筷之後,她一脸笑呵呵,行云流水地把每样菜都夹了点到碗里,瞬间,碗就成了一座小山。

印象中,班上的nv生可没一个展现过如此旺盛的食慾。

不只是我,连妈妈都感到惊讶,但随着筑幸一口接一口地把饭菜吞下肚,妈妈笑意渐浓,毕竟,自己的料理被别人吃得津津有味,那是种幸福。

我低声问筑幸,「你吃那麽快,不要紧吧?」

她咽下口中的菜,摀着嘴说:「除了我妈妈,很少人知道,其实我挺能吃,食量蛮大的。」

「真的呀?有b男生吃得还多?」

「不一定,有的男生要是也吃很多,那就肯定赢过我了。」

「小幸呀,你平时有什麽兴趣或ai好?」妈妈问。

「我喜欢看书跟画画。」

我疑惑,「怎麽没听你说过?」

她朝我挑挑眉,「只是碰巧没提过而已,我们在外面玩的时候,也不方便画画。你还不是一样,之前也有机会教我雕刻,但我到今天才真正学习到。」

「雕刻要用的工具很多,之前在外面也能教,但是那样不全面。」

「有些活动终究适合室内。」

妈妈大部分都在听,偶尔才会找空档说句话。

「小幸喜欢画哪种画?」妈妈又问。

「我的画功不是很厉害,喜欢画画真的就是单纯地喜欢这项活动,所以,我通常使用蜡笔作画,ch0u象画、肖像画我都有在画。」

我对画画不是很了解,於是,场面又变成妈妈和筑幸在对谈。

「ch0u象画和肖像画差异非常大,一个无所限制,另一个讲求尽可能的写实,你怎麽会刚好画这两种画呢?」

「也不算刚好。我一开始只是随意画画,但画着画着觉得没有目标,便去查询了图画有哪些种类,最後,我就选了这两种。」

我默默地把她们讲的话都记起来,就像读课外书一样,我认为别人口中的言谈,其中也蕴藏着价值。

「为什麽选这两种?」

「就跟阿姨您说的一样,两者的画风差异极大,但就是这样才有趣,如果我可以把这两种画jg通,以後不管画写实或ch0u象,通通都不用愁了。」

妈妈点点头,「这样考虑倒是挺实际。」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我的技巧还很不成熟。」

三人开开心心地享用完美好的一餐,我问筑幸要不要到客厅一起打电动,因为只有客厅才有电视机。我没看过筑幸打电动,自然想和她一起玩玩看。

「我在日本的时候和亲戚家的孩子玩过不少电动,感觉……嗯……我还是b较想继续学雕刻,你觉得呢?」

我微微失望,不过,既然筑幸说要雕刻,我还是会遵从她的意思。

我们在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缓慢打磨着筑幸的木盘,最後,筑幸终於将猫、鸟的粗浅外型修琢出来。

下午四点多,我送筑幸回到隧道口,一gu离别的哀愁感又擅自从我心底深处爬出。

「今天玩得太开心了,真的是太bang了。」她双手握着我的肩膀,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妈妈跟你说的一样,人非常非常好。」

我觉得脸又开始发热。怪了!怎麽今天老是脸在发热……

我鼻子轻轻喷出道气息,双手举起,放在筑幸的双肩,「下次有机会的话……你再来我家玩,我们家永远欢迎你。」

「其实在暑假前,我每个礼拜都能来你家玩,可是,那样就太麻烦你们了。下次再找个时间去吧,我的木雕你要好好保管哦。」

「一定给你保护得好好的!」

後来几个礼拜的周六、周日,我们又到了溪边游玩。知道筑幸暑假後,可能又要被她妈妈安排去演戏,我内心兴起一个念头,就是想在暑假前,成功让一艘小木船,跨越溪流上下游之间的那段阶梯状地形。

那样的话,或许能给筑幸留下一个不错的回忆。

我拚命地雕出一堆小木船,只可惜,一次都没成功过。每当我去把木船从水中捞起,我总是不由自主叹口气,整整几十艘,以为数量多就能取得成果,没想到,仍是徒劳。

筑幸每次看见我气呼呼的样子,都会要我喝口水,别放在心上,她还会鼓励我,总有一天会成功。表面上,筑幸看起来不是很在乎,但木船翻覆的时候,我却在她脸上见到一丝焦虑,也有点像是不甘心。

放暑假的前一天,筑幸整个人怪怪的,老是低着头、畏畏缩缩,我问她发生什麽事,她都摇头不语。到了往常我们道别的时刻,她才拉住我的手,支支吾吾地说:「我有一件事,隐瞒了你挺长一段时间。」

听到「隐瞒」这两个字,我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

「什麽事?」

「我不是四年级,我其实是五年级,过了这个暑假,我就是六年级。」

这怎麽可能?我们自我介绍的时候,明明说过是同年级!

「难不成你当初说谎骗我?」

她面露悲伤,「我没有骗你」

「那这是怎麽回事?」

我耐心地听完她的解释,她的确没有骗人,我三年级时,她也是三年级,但是,就在三年级这一年,她通过跳级考试,才造成我们现在年级不同。

我很生气,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何这种事她竟然不跟我说?愤怒之余,我感到极度慌张、无措,她就要六年级了,也就是说,这是她国小的最後一年,然後,她就要b我早一年去就读国中。

「你为什麽不早点跟我说!」

「现在不够早吗?早点跟你说又有什麽用?」

我强迫自己平复情绪,「你会去读哪间国中?」

「如果我妈妈的意思没变的话,应该是隔壁学区的乐丰国中。」

「为什麽要特地跑到隔壁学区读呢?」

「你知道高中是要考试入学的吧?乐丰国中有能力分班,还有特别规划出资优班,是间很注重学业的学校。为了尽可能考到最好的高中,国中就不能无所谓地任凭分发。」

我还不知道自己要上哪间国中,在今天筑幸提到就学的事之前,我完全没想过国中的事,更不用说高中了。

我以为人生的每一阶段,只要循序渐进,就能找出适合自己的最佳道路,殊不知,对於某些人来说,他们早已经把想要的未来都画入蓝图里了。

「我会努力的,我想跟你上同个国中。」

筑幸露出一个困惑的笑容,可能是并不相信我也能就读乐丰国中吧。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等到妈妈下班回家後,我立刻问她,「妈妈,我会就读哪间国中?」

她讶异,想了几秒後说:「你的户籍设在这里,应该是读离我们家最近的平宜国中。」

「妈妈,我能不能读别的国中?」

「小园,你不喜欢平宜国中吗?妈妈我有询问过,平宜国中虽然不是升学率高的明星国中,但风评很不错,没有什麽坏学生,也没有听说过老师出问题。」

「那乐丰呢?他们有能力分班,还有资优班耶。」我想说服妈妈让我读乐丰。

「乐丰太远了,骑脚踏车很不方便。平宜也是间好学校,我觉得你认真读,成绩不会输给乐丰。」

「远又没关系,大不了我早点起床。」我仍不放弃最後一丝希望。

妈妈苦口婆心,「为了上学而提早起床,这不是本末倒置吗?生活作息受影响,这还怎麽好好读书?你也好好t谅一下妈妈,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还要到超市上班,而且你还是个孩子,要骑那麽远到乐丰,我实在不放心。」

妈妈都这麽说了,我要是再坚持己见,那就太过分了。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去影响整个家。

吃完晚餐,我回到房间想要写作业,才想起来明天就是暑假。

为什麽我会知道?因为那个nv生有天见我好奇,问我要不要读看看。

我觉得ai来ai去、分手不分手的剧情不太x1引我,不过,书中对於x的描写,真的是看得让我血脉贲张。

我不晓得原来男生、nv生发生x行为时,不只是单纯的x器官jiaohe,居然有许多的姿势与动作,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描写这种露骨的内容,还能进行贩售。

这无疑对我造成巨大的冲击,那些xa段落,令我情不自禁看了好几遍。看完之後,躺在床上,热烘烘的脑袋想像书中的内容,却想不出来什麽具t的形象。

总之,我对x一知半解,所以抱持着戒慎小心的态度,能不碰就不碰。

临别前,我穿上短k,套好衣服,这时,一只洁白的手,贴着我的右耳,自我的後方伸出来。

我受到惊吓,她提醒,「欸,我泳衣脱到一半,你可别转过来。」

本来我的情绪还没什麽大起伏,这下子却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g嘛不穿好再来?」

她的嘴离我的耳朵很近,「就想吓吓你,看你反应怎麽样?你现在该不会在想,要偷偷找机会转身瞧一眼吧?」

她的身t似乎与我的後背时不时有接触。

「被你这样一说,我再想也不敢啊。」

「嗯,听起来,你的意志力还蛮坚定嘛。」

「说什麽呢,你今天怎麽那麽奇怪?」今天的筑幸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想到自己荒谬的念头,我笑了出来。

她手指挠了挠我的脖子,「你笑什麽?」

随便找了个藉口,「我笑你撒了幼稚的谎,其实你穿好衣服了对吧?我要转过去了。」

筑幸低叫一声,我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

我没有动,直到她呼唤我。

「你真坏,用话来b我!」她抱怨。

「你才是,不穿好衣服就跑到我身後,不明白那样很危险吗?」

「我相信你呀。」

「事情总有意外。」

「我可以让意外降到非常非常低。」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筑幸刚才双眼好像变得很尖利。

返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筑幸今天的异常表现,是在委婉表达她喜欢我?

我并没有太过高看自己,只是,我和她十分亲密,加上她那逾越规矩的举动,不这样想都难。

想像着筑幸向我表白,我思虑再三,最後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我会接受。

不知道是否刚升上国一要巩固学业,又或者筑幸生日时,真的去向妈妈老实诉说内心感受,我这一年没有听到筑幸提到有去演戏。

然後,我毕业了。

那天礼拜五,妈妈特地请假来参加。

我在班上排,绝对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令人心烦的事不只这一桩。

就在得知这个坏消息没多久,某天,我和筑幸逛完夜市回我家,就发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我俩後面。

我认为是恰巧同路,不以为意,直到他停在我的租屋处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没有马上找他理论,因为他还是有可能是在等其他租屋者。

这名尾随男後来又被我见到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便鼓起勇气问他,「你好,请问你有什麽事吗?为什麽老是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来找一个nv人,我有事找她。」他的国语讲得不流利,听得出他口中夹杂的是日语腔。仔细观察,他的年纪大概大了我一轮。

「那个nv人是你的谁?nv友吗?」

他愤慨道:「她背叛了我!」

我想起楼下的许小姐,她的私生活挺乱的,这个尾随男该不会是来向她报仇的吧?我该介入其中吗?还是放任不管?

但是,许小姐又和我住在同栋楼,万一这个男的是疯子,想要烧屋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找的是谁吗?也许我能帮你。」必须知道他的目的才行。

男人突然拿出钱包,ch0u出两张台币一千块,这时,一张卡片从他的钱包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日本的驾照,他叫大田春男。太好了!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就能顺藤0瓜,得到他更多的资料,或者藉此吓阻他。

他一脸不悦地ch0u回卡片,把那两千块塞到我手中,「钱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们好好谈谈。」我想把钱还给他,他却迅速跨上机车。

「你什麽都不知道,真烦人。」语毕,他离开了。

既然没办法从他下手,那要不要提醒许小姐?应该不行,许小姐脾气很火爆且自恋,她ga0不好会觉得我是在戏弄她,或者对她有意思,倘若她信了,也可能莽撞地找尾随男单挑。

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用力划下一刀,「啧,这根报废了。」

筑幸从笔电的萤幕後探出头来,「怎麽啦?」

「我切的角度不对,这根派不上用场了。」

取出新的冰bang棍,截短、摩擦然後切角,居然又在同样的步骤出错。

烦si了,都是尾随男的事在困扰着我。

这件事我不能讲给筑幸听,好不容易她才带领我走出低cha0,我不可以再抛问题给她。

「你在想事情?」

她的话令我回过神来,「就是手指想放松一下,有些疲劳。」

「拍影片只是分外之事,千万不要把它看得太重。」

「哈哈,最近雕一雕,似乎又找回上瘾的感觉了。」

後来,尾随男不再出现,也许是放弃报复了。我无b庆幸当初没急着去找许小姐,有些事原来能自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换筑幸在苦恼了。

「华园,最近我妈妈总是避着我,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我该怎麽办?」

这问题很敏感,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指,阿姨可能有新对象?」

「是啊,你觉得我该怎麽办?」她随意r0u了柔头发,又把发丝甩开。

「你应该先问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有点混乱,我把我爸爸的事跟你说好了。」

我只知道筑幸是被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却始终不清楚她爸爸的情况。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爸妈曾经很甜蜜,甜蜜到我妈妈相信爸爸不可能会离开她。结果妈妈告诉爸爸她怀孕後,爸爸没有和妈妈结婚,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为了转换心情,就来台湾了。」

我惊讶,筑幸爸爸原来是个人渣!

「你恨你爸爸?」

「当然恨,但我的恨和妈妈相b是模糊的,我只是恨为什麽爸爸不负责任,让我没有父ai,而妈妈才是真的与爸爸相处过、付出过,她肯定伤得很重。」

「所以,你怕她又受伤?」

「对,」筑幸迟疑了一下,「但是,也许她这次碰到的是好对象,能伴她走一生,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阿姨要不要交男友是她自己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帮她盯紧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要是真的不错,你能忍受你的家庭多出一个男人吗?」

她垂头丧气,「我觉得我会很难适应。」

「以前有没有男x追求过阿姨?」

她眼神一黯,突然不高兴地咬牙切齿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看来筑幸很不想要她妈妈有对象,她才会这样发脾气。

我语调放缓,「假设阿姨以前都回绝其他人的追求,那她现在为什麽和那个男人有接触,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重点吗?」

「哪有什麽重点,不就是她对现在这位b较喜欢而已?」

「不对,阿姨是有想过的,因为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足够自立自强,她可以放手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聊聊。」

她微张着嘴,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本来可以早点拥有另一半的,却故意等到我长大才愿意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没错,」我伸出两根手指,「nv人、母亲,阿姨身上有这两种身分,但她选择把母亲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天晚上筑幸本来要回家,但我挽留了她,因为她听完我的话,不断在沉思。这样的状态,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家。

我们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华园,我理清我的想法了,我妈妈有对象我当然不反对,可是,我见过那男人,感觉真的很难让我喜欢,该怎麽办?」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喜欢,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好。」我握住她的手。

「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

「是不能只看表面没错,但是,有些人的五官就恰巧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令人无法接受,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矛盾,只能依赖时间来化解。」

不过,时间也是一种最消极、羸弱的手段。我心想。

这阵子,筑幸和我可以说是暂时步入同居状态。是因为她想逃避现实才来到我家住,而不是她真的想迈入同居关系。

她还没有想到该怎麽面对她妈妈和那位陌生男人,所以她毅然决然把生活用品搬到我家,打算短期内不回去了。她有告知阿姨说要来我这里住一阵子,阿姨以为她想增进感情,也就没有反对。

我曾劝慰她,「照你所说,阿姨和那个男的只是在门口聊聊,从没进过屋。假如你在巷口见到他们,就马上离开,晚点再回家,也不要和阿姨提起这事,装做不知道就好。」

「唉,你不懂我的感受有多复杂。」

「我是不懂,但我认为你愈不回去,阿姨就愈可能愿意让他进家里,因为你不在,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我这番话确实触动了她,令她动摇,但她并未打消住在我这里的念头。我当然希望她住下来,这样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是为了逃避家人才来

然而,她即使待在我这里也无法平静,由於我不是外人,她时常毫不克制,将自己的烦躁爆发出来,甚至和我起争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和她都清楚,她不是真的想要发火,而是情绪把她整个人ga0坏了。

她的难堪,我能包容。

承受着负面情绪,我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要没加班,回到家我就会打游戏,筑幸偶尔会跟我一起玩,通常这种时候,她就b较没空想到那些烦心事,整个人开心、jg神许多。

这可要归功於我选游戏选得好,要是选对战类x的游戏,就一定会有人输,使输家不高兴,选合作类型的游戏就万无一失了。

筑幸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直到她妈妈传简讯给她,希望她七天内回家,她才收拾东西,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建设。

她回去的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她,想说能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只可惜打不通。

隔天、後天,仍旧无法拨通筑幸的手机,我开始担心她,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新对象而跑去做傻事。

夜晚,我到她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回应,从外侧的窗户看进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的迹象。难道母nv俩碰巧在这时候出门?

我该继续等?可是,万一有路人觉得我很奇怪,然後又没人能证实我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糟糕了。

想了想,我决定再等半小时,等不到她们就先回家,明晚再来。

一连几天都扑空,我便停止这种去她家盯梢的行为。

过了快三个礼拜,在我考虑是否要找警察帮忙时,筑幸传了封简讯,说我家的书桌ch0u屉里放着她家的钥匙,她请我去她家的客厅一趟。

正在外头吃晚饭的我,差点要打翻汤。这简讯也太有问题了,首先,我确认我的书桌ch0u屉没有她的钥匙,因为我今早上班前刚开过,其次,为什麽简讯只写去客厅,其他什麽都没写。

我立刻拨给她,她却没有接起来。

简讯可疑归可疑,但我总得先确认真假再说。我加快吞咽的速度,整个心思已然飘至家中。

站在书桌前,我毫不犹豫打开ch0u屉,没想到,钥匙竟然真的在里头。

我拿起那支钥匙时,手指微微发抖,筑幸来过我房间吗?她现在人到底在哪?我想得到答案。

我立刻骑车到她家,客厅的长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随身碟,信上写着「中野筑幸启」五个字,应该是某人写给筑幸的信。看完便利贴,我把这三样东西放进资料夹,迅速走出屋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屋,特别是现在筑幸母nv俩还行踪成谜,恐惧感的压迫令我吃不消。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cha入随身碟,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档。

我照着便利贴的指示,那封信,然後听完那份录音档。

便利贴上没提及顺序,实际上应该先听录音再读信,b较容易理解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哭着找我的打火机以及铁盆,把便利贴与信封烧掉,并把录音档删掉。

这是筑幸给我的考验,她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靠,她害怕我最後拒绝她的请求,她会心碎,才使用这些花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情绪逐渐平复,我盯着铁盆里的灰烬,心情苦涩。我想对筑幸说:「你怎麽会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更何况,我本来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我不够积极的态度,导致你遭逢巨变,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弥补,你那小小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已经全都献给了筑幸,和她的相处并非事事如意,但凭我对她的ai恋,即便我是匹断腿的残马,我也会抱着不惜磨损骨r0u的意志,用拖的爬的赶到她身边。

当晚,我也不管明天还要上班,直接就骑车飙回故乡。

中途我休息了几次,避免长时间久坐与吹风影响到我的状态,我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一面──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去见筑幸。

抵达老家附近,由於骑了近六个小时的车,过於疲惫,我便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找间汽车旅馆住宿。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种舒爽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躺在床上,浓浓的睡意使我睁不开眼皮……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梳洗一下,用面包填饱肚子。我闭上双眼,回忆纸条的下一个指示。

接下来就是要等了,等待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但为了筑幸,怎样都好。

我退房,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隧道。

机车在隧道内奔驰,从一头穿过另一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坐下来背靠墙壁,我随意乱瞄,发现当年的小石山还在,只是倒塌了,而那条彷佛我内心制约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连点红se痕迹都不留。

从中午等到下午再到晚上,还好我面包买得多,不然又要跑去买晚餐,很麻烦。不过,人t并非独独摄取营养,也会排泄,位於荒郊野外,紧急时刻,我只能向花花草草说声抱歉了。

晚上八点八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刻,筑幸从我身後的隧道走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平静一笑,拥抱我,「你来了,我好高兴。我原本还不敢来的,我怕我连续几天等不到人,我会陷入绝望,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赶到!」

「我听了那录音……我觉得你应该要更相信我一点。」我语带埋怨,「我们从小就认识,中间分开好几年,ai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但我们没有选择别人,依然选择彼此,这证明了我们的羁绊丝毫没有断过,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坚固。」

「抱歉,华园,因为我在下决定前,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你离开会b较好,但最後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非常渴望你,渴望得不得了,不想和你分开。」

我抬头望夜空,轻舒一口气,手臂拥抱的力度又多了几分。嗅闻她的发香,我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心合二为一。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我,我意犹未尽,执起她的手,朝她的手背一吻。

她撇过头掩饰她的害臊。

「接下来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祭拜叔叔阿姨,这次可要跟他们多说点话。」

「那你妈妈呢?」

「我找了个信任的亲戚,带她回日本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接着又说,「超能力那件事,骗了你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谅解。」

她叹息,「b起我的虚伪,还是你当年向我展示的魔法,显得既真诚又有意义。」

「筑幸,你没必要耿耿於怀,你对我说谎,那个谎也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很高兴你向我坦承你那些不光彩的部分。」

我载着筑幸到她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太大,无法进到隧道附近,只能放在外头。

「我们现在要g嘛呢?」我问她。

「跟我一起睡呀,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跑去住汽车旅馆,很寂寞的,有你在总算能安心许多。」

我怜ai地00她的头,瞥了眼我的机车,「这下子,机车倒变得挺碍事的。」

我们决定先回我老家放机车,再开车去旅馆。

打开铁门,将机车牵进屋内时,我颇为感慨。明明有家,却要去住外头的旅馆。

虽然我没有卖掉这栋住宅,只是清掉部分的物品而已,但是,爸爸火葬後,我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肯定许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灰尘,不适合居住。

我的意识缓缓苏醒。

「呃──」我不自觉发出一些sheny1n声,手也跟着抬起来想伸懒腰。

咚!身旁发出挺大的声响,我瞬间清醒并睁开双眼,原来是我的手撞到床头柜。老家或台北的租屋处,我都没有在摆床头柜,所以手有一定的范围可以活动,不用担心撞到。

我抚着右手手背,泛红处正隐隐作痛。

转头一瞥,筑幸正盯着我瞧,「你早就醒了?」

「对啊,这种时候睡太久感觉会很浪费。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双眼,我犹豫一会,开口,「筑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怕你没想清……」

她用手指捏住我的嘴巴,「华园,我不愿意这麽想,可是,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笑了笑,00她的头和眉眼,「我怎麽会反悔?我只怕你後悔,对我来说,你b我还要重要,我不希望你到最後一刻才发现这不是你要的。」

「我确定这是我要的,你以後别再劝我了,再劝我,我会很头疼。我其实也很煎熬,所以接下来可没时间拖拖拉拉、反反覆覆,必须勇往直前。」她开玩笑地说,却隐含深意。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就去看爸妈。」

我们没有买任何供品,只用买来的矿泉水浇sh毛巾,好好擦乾净墓碑。

墓碑与之前不同,上头并列了我父母的名字。爸妈虽然一个是火葬,另一个是土葬,但我还是在爸爸的丧事结束後,把爸爸的骨灰坛埋进了妈妈的墓中。

我们向他们下跪,各自倾诉心中的话语。

我不晓得筑幸向她们说了什麽,而我除了讲述生活近况,也只能不断对他们道歉。希望下辈子再和爸妈当一家人,然後能够与爸爸和解,那就太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渺小心愿。

筑幸闭上双眼,还没有说完话,我站起身来,拿起毛巾又擦拭了墓碑。

墓碑很冰凉,我的视线往下,像是要洞穿碑石的底座,目睹到那骨灰坛与棺材。

「华园,你在g嘛?」

「我在向爸妈好好道别,顺便祈祷我们大家都不寂寞。」

祭拜完,我载筑幸回我的老家。她说下一个地点用汽车无法到达,要把汽车暂时停放在我家里,换我那台机车上场。

给筑幸一顶备用安全帽。

我以为她要坐在後座,不料,她却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让给她驾驶。

「接着要去哪?」我问。

「找个好地方玩玩,结束之後就要认真g活了。」

她神秘一笑,结果目的地却是我俩无b熟悉之处。

「原来是这条小溪,」我蹲下,观察着水流与小虾小鱼,「这麽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乾净,真好。」

虽然没有任何惊喜感,但是,怀念之情却不停涌现。

我刚脱下鞋袜,筑幸轻推我一把,我的脚掌便往前踏入水中。

孩童时代,仅仅是这麽一条小溪,就大到足以承载我们的一切,然而现在回来一瞧,却觉得「就区区这样吗?我印象中应该还要更宽点吧。」

我牵着筑幸的手,在溪中逆流而上,实际走一遍,我发现小溪没有什麽变化,会认为溪流「缩水」,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眼界大了,有些曾经的美好却仍在原地逗留,被我们甩在身後。

「真不敢相信,以前我们还换泳衣泳k下水,现在想起来好羞耻。」她摀住脸,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我。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你不是还不肯换衣服,一路穿着泳衣到凉亭吗?而且还在没换好衣服时,就跑去闹我。」

「哇!别说了别说了,好丢脸。」她拍了我几下,用手捧起水泼我。

「喂,衣服会sh啦。」

「sh了之後回家再换就好了,你不玩一下水吗?」

我无奈笑道:「有什麽好玩的,泼来泼去最後很空虚耶。」

「是吗?」她用力朝我泼了好几的大水花。

我被她g起兴致,不甘示弱猛力回击。她的头发全都sh了,像海草一样,变得又塌又扁,许多发丝紧贴在脸庞,看起来有些狼狈。

「泼完确实很空虚,但是,泼人的这个过程,看到对方b自己还要惨兮兮,就会莫名地愉快。」我捏捏她的双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关系,算你狠,筑幸双手包住某个东西,伸到我眼前,「哈哈,看我带了什麽来。」

我将她如同花瓣的手掌拨开,里面是一艘小木船。

「这是哪来的?」

「从你房间那袋木船内随便拿一艘呀,我猜你平时不会闲到清点数量吧,计画大成功!」

「你拿这艘船要g嘛?」

她手肘顶了顶我,「别装傻了你,船还能g嘛?」

我的确不晓得她要做什麽。

她走到放在树下的背包旁,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和一包黏土。

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我脑袋刚想到那句话,嘴巴就说了出来。

「是啊,我要再挑战最後一次。」

我疑惑,「在水潭玩耍的时候,你不是这不是你追求的,所以选择放弃吗?」

「是啊,不过,我後来去日本,每次坐在河畔,总会想起木船翻覆的画面。我突然觉得很不甘心,认为那时候不该放弃,现在终於有机会填满我内心的小空洞了。」

「你打算试到成功?」

「怎麽可能,那样就没意义啦,就一次,一次决胜负。」她挺了挺x,视线往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看去,「失败的话,我会完完整整接受这点小遗憾。」

都挂念那麽多年,会是小遗憾吗?还是说,她怕我认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何必认真看待,所以才故意说是小遗憾?又或者,我当年为她雕了那麽多木船,以及替她做了无数遍测试,她最後却选择放弃,感到对不起我?

即便我们相识、相处很多年,我依然无法百分百了解筑幸的一切,在逐渐理解她的同时,我也从她身上发现到更多未知的部分。

但我不是个擅长去挖掘他人内心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我都後知後觉。有时我会感到很懊悔,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筑为黏土塑形的神情非常专注,如同虔诚的教徒把一生都奉献给信仰,她把自己的情感彻底地r0u了进去。

她把捏好的黏土人偶安放在木船中,朝我灿烂一笑。

也许这是最後一个能够改变筑幸的契机,倘若真有神明,祂绝对会让筑幸一遍就成功。

她左手拿着木船,右手紧牵着我。我们手掌贴合,十指交扣,我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一颤一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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