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斑握着刀,从后面挟持主管,沉声说:“别担心,我不会伤到你。你就这样跟我回堤坝枢纽,这是我持刀劫持了你,你是被迫的,到时候开闸的控制杆也由我拉,所有责任我来扛。”
一听不是真的动刀,主管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但依旧很难看,他皱眉质问道:“麻斑,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往死路上走?”
“你之前被撤了职,看似落魄,实则无官一身轻。现在八大粮仓失火的罪责会有现任粮官来扛,怎么也算不到你头上,你乖乖别动不是最好吗?”
“你现在挟持我开闸泄洪,就算没有造成人员损失,就算清江水流扑灭了粮仓大火,那又如何?你以为自己会变成英雄?到时候给你公开表彰?”
“丹雨城的官场烂成什么样,你是当过官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粮仓救火的功劳自有执政官嫡系领走,留给你的只有挟持堤坝总管、私自开闸泄洪的罪名!”
“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人,能当上官吏已是无比幸运,能从官场无事脱身更是祖辈积德,英雄这两个字与我们无缘!英雄之名从一开始就只会留给王侯贵族,我们生来就注定不会成为英雄!你说你图什么?!”
开闸泄洪
主管是被麻斑从背后劫持,回不了头,也看不见麻斑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只依稀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起来。
紧接着,麻斑的声音幽幽响起,述说着自己的过往:“你生在富饶的丹雨城,但我不一样,我在一个贫瘠的乡村长大,那里环境贫瘠,经济萎靡,我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吃过饱饭,比谁都懂挨饿的滋味。”
“我6岁那年,乡里遭遇大旱,本就不肥沃的田土颗粒无收,闹了足足半年的饥荒。我敢保证,在丹雨城长大的你,从来没见过饥荒是什么情景。”
“那是一片人间地狱,死了的永远死了,活下来的没有尊严,鬻儿卖女屡见不鲜,还没长大的孩子们像动物那般被用来交换,供彼此烹食。乡里家家户户死了那么多人,路上却连尸骨都看不见,因为早都被饥不择食的灾民吃掉了。”
“我的父母为了让我活下来,每天都在割肉喂我,这里割完割那里,一直割到无肉可割,最终惨死在我的面前……他们用自己的血和肉做粮食,让我在那场饥荒中存活了下来。”
“那时候起,我就认识到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粮食。粮食是行军打仗的动力源,是民众生活的必需品,也是一个国家维持统治的根本基石。”
“没有粮食,再强大的军队也打不了仗,再富裕的民众也无法生存,维护统治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我长大以后就投身农田,跟着农夫们学习作物特性,学习如何耕作,背朝黄土面朝天,后来有幸被蓝贤大人看中,去学校进修更深奥的农业知识,毕业后耕耘于城镇一隅,最后当上了丹雨城粮官。”
“对我来说,什么功名荣耀都不重要,我只关心一件事——民众们能不能吃饱饭。能吃饱饭的人才是人,吃不饱饭的人就是动物,我想让他们当人,不想让他们当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