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为了生活不可以自私
在湛路遥的引介下，方青顺利与陆竞宸见到了面。
虽然原本还在练习小提琴的途中，忽然被告知这麽件事，然後就被兴致高昂的薛慕声给拖了过去。
直到抵达接待室前，方青都对这个安排感到突然，也幸好薛慕声还记得他依旧不在状况，稍微提醒了方青几句，直到他回过神才敲门入内。
坐在皮制沙发上的男子留有一头白发，不苟言笑地戴着黑框眼镜，举手投足都带有一gu理所当然的傲然，令人不由自主感到谦卑。
如果不是事先从湛路遥那得知，陆竞宸和言唯曦是亲戚的事实，方青恐怕无法将这两个人连结起来，毕竟给人的感觉实在太不相像了，外表没多少共通点。
尽管如此，方青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何湛路遥要事先警告他，告诉他别太信任陆竞宸？难道他们之间有过什麽不愉快？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薛慕声，而他则是方青。」
「我知道，编号001和25对吧？」
陆竞宸放下手中的咖啡点头示意，却始终没有站起身的打算。
不过是对上眼的瞬间，还有交谈的这麽几句话，方青就彻底明白，陆竞宸和他以往所认识的人完全不一样。
或者该说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压根没有重叠的可能。
方青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薛慕声恐怕也明白他们还有其他事项要谈，所以只是迅速向陆竞宸表明来意，得到对方的联络方式便离开了接待室。
手里捧着机器人送上的茶水，方青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陆竞宸，随即又垂下眼帘，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向对方说些什麽才好。
「没有必要这麽紧张，何况事实上我是来拜托你的。」
「拜托我？」
「不需要他人提醒，你也多少知道你的身份有多特殊吧？」
「知道是知道……但这又能怎麽样吗？」
就像他曾经开玩笑地和薛慕声提过，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至少表面上还是得听从他的话，或满足他的要求，只不过方青也从未真的尝试过这样诡异的特权。
何况b起那样，方青更喜欢大家相处起来像朋友的感觉。
而且对现在的方青来说，并没有什麽非得拿到手的东西不可，他也不是那种贪婪无边的类型，利用别人什麽的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也不是什麽难事，只是想请你站个台罢了。001你应该很清楚，整个延续生命计划，包括受试者的後续处理，都是由我们家族最为大力赞助的？」
「……多少听唯曦提过一些。」
「既然如此，只要你肯出面支持我们，想必对双方都会是个双赢的局面？」
方青抬头看了眼陆竞宸冷漠的眼眸，毫不意外地察觉他目光中的笃定。
他不明白陆竞宸为何可以表现地如此自信。
是因为他们明显对他有恩在先？还是出於其他层面上的考量？
虽然不管有没有答应，都不会影响到方青未来的日子，即便拒绝也是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地忽视那些问题，毕竟陆竞宸也无法真的拿他如何。
然而光是那样是不行的。
一旦他打算继续生活在三十一世纪，就没办法只思考自己一个人的事。
「只要不是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以在一定程度内提供协助。」
由陆竞宸单方面提出一些交换的利益条件，在得到方青的口头承诺後，对方很快便拟出一份合约书，用手环的功能将其转传给方青。
「你不必立刻签上名字，大可好好思考个几天再说。」
眼见陆竞宸将话说完便打算离开，方青下意识站起身喊住他。
「那、那个请问你知道唯曦他最近在忙什麽吗？我……如果你见到他的话，可以麻烦你告诉他，我很想他吗？」
陆竞宸听闻这话不禁饶有兴致地挑眉，这下倒是不急着走了。
「想他？难不成你对那毛头小子有兴趣？」
「呃、有兴趣是什麽意思？」方青不是很能理解话题怎麽突然变了个调，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表达想法，「总之我是真的很担心唯曦！」
忽然被告知言唯曦辞去了研究室的打工，讯息和电话也不肯接，时间一久，方青实在很担忧言唯曦是不是遭遇什麽困难，又不晓得对方其他的联络方式。
如果可以，方青也不想藉由这种方法转达。
「……是吗？」
「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没道理，但要是他真的不想见我，我——」
然而没等方青将话说完，他便收到一则讯息，疑惑点开才发现是一串地址。
「这是唯曦目前居住的住址。」
「咦？为什麽？」这麽随便就把地址给他，真的好吗？
「帮别人传话什麽的，我才没闲功夫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青愣然地看着陆竞宸丢下这句话便直接转身走人，直到回过神才猛地想起，好像忘了向对方询问有关他父母留下的钥匙作用的事。
然而有了联络方式，过一阵子再问，应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只是b起湛路遥最一开始提起的陆竞宸的形象，在方青眼里看来，好像也没那麽可怕？虽然确实跟想像中同样高傲没错，甚至从头到尾都称呼他为001。
但既然愿意给他言唯曦的住址，也就表示陆竞宸在某种程度是信赖他的？
或者说，压根不认为他能对言唯曦如何。
「方青sao年喔！你没有被那家伙活剥生吞真是太好了！」
「活剥生吞是什麽意思啊？还有这个成语应该不是这麽用的？」
方青满脸不解地看着突然冲进接待室的薛慕声，不是很能明白为什麽他要维持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又感觉很是紧张地在他身旁绕来绕去。
陆竞宸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怎样恶劣的形象啊？
感觉莫名地同情了起来。
「总而言之，陆家的人可是出了名的难ga0！从我们那个时代起就是那样！」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麽跑去拜托人家，商量你要出道当歌手的事啊？」
「反、反正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啦！哈哈哈。」
眼见薛慕声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方青无奈地叹气，倒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毕竟他对来龙去脉并没有多大兴趣。
何况规划未来和通路的事，薛慕声肯定b起他来得jg明许多。
但若是从某些角度和事情而言，确实只有方青一个人能办到没错。
「没关系的，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就当是为了言唯曦，方青也不介意毫无保留地帮陆竞宸一次，「更重要的是，我不觉得陆竞宸是个坏人。」
只是……嗯，稍微自我中心了一点？
即便不是很能理解薛慕声纠结的点，方青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告别说是要去筹备新曲目的薛慕声，随即熟门熟路地前往湛路遥所在的研究室。
总觉得研究所一旦少了言唯曦的存在，很多事情都变得乏味许多。
就不知道湛路遥是不是也和他抱持着同一种看法？
「路遥，我过几天要去找唯曦！」
「找他……？」湛路遥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资料，疑惑地看着突然跑进他的研究室，没头没尾冒出这麽一句话的方青，「你打算怎麽找？」
「陆竞宸给了我唯曦现在居住的地址啊。」
虽然从研究所这得不到任何相关讯息，道义上也不该为方青提供，只不过若是身为亲戚的陆竞宸亲自给予，其中的意义自然不同。
「什麽？你说那是陆竞宸给你的？」
湛路遥一听见这个消息，吓得东西都落了一地，也不管满地狼藉，直接在方青愣然的视线下迅速跑至他身边。
「他应该没对你怎样吧？你有冒然答应他什麽吗？」
直视那双充斥着担忧的浅灰se眸子，方青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虽然方青一直都知道，湛路遥可能是在这个世纪最关心他的人，无论基於什麽样的因素，却没想到竟然b起他想像要更加深沉。
好想哭。
好想家。
好想回21世纪。
他好想再见他父母一面，一次也好。
x口肆意鼓动着，一gu无法言语的苦涩感忽然涌出，将方青彻底淹没。
「怎麽了？突然傻站着不说话？」湛路遥不解地蹲下身子，也因此意外察觉斗大的泪珠从方青眼眶落下，「等、等等啊！为什麽突然之间哭了起来？」
湛路遥被吓得手足无措，方青一察觉他满脸要去找陆竞宸讨个说法的模样，只得伸手将湛路遥的衣摆拉住，免得真的闹出什麽麻烦事。
「这不关其他人的事，我只是、只是有点想家而已……」
太丢脸了，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
明明之前无论从哪方面看来都好好的，怎麽会突然变成这副狼狈的样貌？
哭泣分明是无济於事的啊，再如何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现况，即便不愿面对现实，他仍早已无法脱离31世纪。
生活在原本时代的事，彷若昨天才刚落幕。
对此刻的方青而言，则做着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恶梦似的，快要呼x1不能。
不晓得该怎麽安慰方青的湛路遥，也不太明白方青究竟需要什麽样的陪伴，只好乾脆将对方拥入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拍方青的背部作为安抚。
「不管如何，我都会在这里，在你身边，所以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好。」
湛路遥能感觉到方青对他的举动踌躇了好一会，随即才试探x地将手环绕至湛路遥身後，也能察觉逐渐sh透的衣襟，以及那不断颤抖着的消瘦身子。
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呼x1所造成的起伏，一切都显得如此鲜活。
心似乎ch0u痛了一拍，不过湛路遥很快便将这种陌生的情愫抛之脑後。
「虽然我没有办法说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只不过至少我还能在方青你难过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不是吗？」
等方青的情绪终於平复下来後已经过了好一阵子，在湛路遥前去换件乾净上衣的同时，方青只能乖乖收拾散落满地的文件，摆放回办公桌。
总觉得超丢脸，情绪竟然突然崩溃什麽的。
不过也幸好湛路遥没有当面数落或嘲讽，反倒好生好气地安慰。
然而既然都好好发泄过了，就只能赶紧振作起来，何况方青也不是真的失去一切，实在没必要因此一蹶不振，自顾自怨天尤人。
只是不得不说，虽然湛路遥貌似整天都宅在研究所内，身材好像还不错……
等等，他思考这个做什麽？
方青坐在沙发上，开始艰难地思考人生。
可是没等方青想出个所以然，湛路遥便从内间走了出来，顺道将一块巧克力摆放在他面前，「心情不好的话，就吃点甜的转换转换吧？」
顺手r0u了r0u方青一头柔软的发丝，湛路遥随即继续处理未完的文件，方青则小心翼翼地拆下包装，剥下一口巧克力塞进嘴里，缓缓说出方才认定的打算。
「……我决定明天就去找唯曦。」
「需要我陪你吗？」湛路遥担忧地看向缩在沙发一角的方青，「应该不会迷路吧？我明天也可以休假喔？」
「不用这麽麻烦啦，我会用导航系统。」
特地请假一天就只为了陪着他一起去找言唯曦，好像有点不太好？何况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独自外出了，真心没有废成那样。
「总之如果有任何状况，记得传讯息回研究所，千万别逞强啊。」
「知道了，路遥这样好像我妈啊，哈哈。」
「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麽，但总觉得不是什麽好话。」
不过能恢复jg神，真是太好了。
仔细一想，其实无论陆竞宸再怎麽强y，也不太可能明里暗里对方青如何，一方面是因为身份上的关系，更重要的还是方青压根没有参与进利益纠葛。
可能只是他太过担心，结果还不小心把方青给惹哭了。尽管湛路遥确实没料到，对方压抑起来的不安会在此时全数爆发，根本没有前兆可言。
「话说回来，难道你都不会担心唯曦现在的情况吗？」
「……担心归担心，反正也si不了吧，若是那家伙的话。」
就湛路遥而言，实在无法想像言唯曦被别人欺负或强迫的样子，他不跑去祸害其他人都已经谢天谢地了，至少身为长期受灾户的湛路遥是这麽认为的。
「虽然很想赞同，不过还是不可以这麽想吧。」哪怕方青在一瞬间也下意识肯定了湛路遥的话语，但只要不说出来就行，「唯曦可是我的好兄弟！」
「好好、你开心就好，那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帮我向他问好。」
尽管很不满意湛路遥明显敷衍的语气，方青仍只是撇嘴没有多说什麽。
也许在他们眼里看来，短时间不联络压根没有多少问题，不过是他太神经质罢了，然而方青也不想为了别人的眼光，改变一如既往的作法。
方青将包装内的最後一口巧克力吃下，随即跳下沙发，趁湛路遥不注意时轻揽他的腰，将头靠在背上，感受到对方因此僵y的身子时不免在内心偷偷窃笑。
「对我来说，无论唯曦或路遥都很重要，是谁也无可取代的存在。」
所以方青才无法坐以待毙，什麽都不争取，哪怕很可能只是多此一举。
「……嗯，我明白的。」
将目的地输入进导航系统，方青便拿着湛路遥要他顺道带给言唯曦分享的甜食，随即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研究所。
说实话，虽然只是好一阵子没见到言唯曦，方青仍有点小紧张。
毕竟最後一次分别时，言唯曦表现出的模样明显有些奇怪，希望不是真如薛慕声先前所说，他在无意间讲了什麽伤到对方。
抵达言唯曦所在的公寓大厦，方青在为其壮观的外貌愣然後，赶紧回过神前往一旁的管理处按下对方住所的电铃，默默期待言唯曦能赶紧放他入内。
「……方青，你怎麽会来？」一接通，另一边便传来言唯曦的声音，「难不成发生什麽事了？」
「没有啦，那、那个我只是专程来看你的。」
通话器材的这端言唯曦并没有允许接通视讯功能，方青也不晓得此时的言唯曦会是什麽样的表情，也无从猜测对方对他的到来是否感到高兴。
沉默许久，言唯曦这才无奈叹气，「既然都来了，那就进来吧。」
察觉入内的大门被遥控打开，为了避免言唯曦突然反悔把他给赶回去，方青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的住处内。
「方青，好久不见……？嗯，这麽说好像有点奇怪啊？」
言唯曦的住所感觉和研究所内部的布置风格很不相同，是以鲜明的暖se调为主，摆放的家具价格肯定也无法相b，不过给人的寂寥感却丝毫没有减少。
「总而言之，鞋子脱了就直接进来吧，一直待在玄关也不好说话，不是吗？」
听闻言唯曦的话语，方青赶紧将鞋子脱下，随即跟上他的步伐进入客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言唯曦从小冰箱内拿出果汁倒了杯给他。
虽然没有询问他的喜好，却无疑是方青一直都满喜欢的柳橙汁。
「突然跑来找你，应该没有给你添麻烦吧？唯曦。」
「最近只是在进行最後的资料整理，倒是没什麽。」言唯曦整个人陷进沙发内，疑惑地开口，「是因为我一直没开启通讯功能，你才特地跑来的吗？」
「嗯，总觉得有点担心，所以还是过来了，一方面也是因为很想见你。」
言唯曦瞥了眼方青，随即垂下眼眸，不晓得该如何形容此时复杂的心情。
照理说是要赶他走的，毕竟言唯曦现在压根没有那个心力应对那些有的没的，只不过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尤其在听了方青的理由後更是如此。
「你应该已经从湛医师那得知，我把研究所的打工辞掉的事了吧？或许还是从竞宸那里得到我的住址？专程跑来我这里，也真是够拚的啊。」
方青看着言唯曦无奈的笑颜，不知为何总感觉对方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是没有趁机吐嘈他，或嘲讽什麽的，更不是因为言唯曦竟然能将事实猜测地不离十，只是单纯因为他很没有jg神，有气无力的。
「唯曦，你是不是身t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