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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叶公公被带走後,几名太医正好煎完药端了过来,众太医已被赫连腾的属下一番敲打过,加之方才来的路上还遇见一群禁卫拖着几具太监屍t,一进屋瞥见赫连腾站在边上,便差点吓得打翻药碗。

太医们赶忙跪下问安,赫连腾没有应声,面无表情携着一众禁卫离开。

几人待他走远後,脚软使不上力,只得手撑着地艰难地站起身。

其中一人走到床边为陆光再次把脉,须臾,太医面露讶异,距离上次把脉不过半个时辰多,这脉象竟转便如此之大,「陆大人脉象竟趋稳!快、快将粥和药喂给陆大人!」

众人赶紧喂了些稀粥给陆光,又将药也跟着让他喝下,遣人去将这消息告知赫连腾。

就这样,陆光又昏睡到了夜晚,当他醒来时,房间漆黑得吓人,失去意识过久,睁着眼望着床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事,掐住他脖子的叶公公以及忽然闯入的赫连腾。

他仍维持躺着的姿势,自己当年所为,确实对不住戌真帝之恩,与叶公公那些年的照顾在这十年来也被他辜负了。

说是早已遗忘也罢,不管是戌真帝抑或叶公公,都是他不愿想起,那是一想起便会满心不安与愧疚的人。

他深深地闭上眼,也不知叶公公如何了,依照赫连腾的x子,定是将人折磨至si,才得以解气。

想到赫连腾,陆光蓦地想起今早赫连腾所说「剩一口气」,难道他要si了?

应是如此吧,他暗暗叹口气,他是该si,早点下去陪陛下也好。

正要起身喝水,但因昏睡过久,一下子站起身又是一阵晕眩,脚才刚刚触地,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黑暗中,传来一句:「你醒了?」

陆光吓了一跳,连痛楚都感受不到了,与此同时,油灯被点亮,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他闭上眼。

赫连腾的声音惊得他语无l次:「王、王爷,您、您怎会在此?微臣、微臣身t抱恙,恐、恐传染与您」

怎知他压根不理,迳自将他由地上抱起放回床上,为他盖上锦被,朝外喊人将药和粥端来,才淡淡回答他:「太医并未说这会传染。」

陆光无奈,他也的确不知是否会传染,但他却不着痕迹向床内後退些许。

很快地便有人搬了张小桌放到陆光床边,飘着热气的j茸青菜粥和药被端了过来。

赫连腾坐了过来,舀了一勺粥,凑到陆光嘴边。

陆光十分讶异,他以前从没这麽对待过他,可他如此纡尊降贵地喂他是何意思?之前他违逆他,现又是将si之人--

他内心自嘲,心中生了排斥,下意识地撇开了脸,轻声道:「微臣自己吃即可,便不劳烦王爷了。」

汤匙仍被举在他嘴边,空气突然寂静。

每一秒彷佛都被放慢,陆光强撑着依然不张嘴,反正自己也活不久了,他这又是何必呢?

最後,汤匙被移开了。

陆光在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面上仍旧淡淡的,他也不回头看他,只是看着墙。

汤匙被重重地摔回碗里的声音传来,一旁的人微怒地开了口:「陆光,你有何资格与本王置气?对你的惩处过重是本王的错,本王向你道歉,但你大可不必摆脸se给本王看,太医若说你活不了了,你便会是一枚弃子,你要记住,你本是仰仗本王的鼻息才得以存活的」

後面的话陆光已是听不下去,他闭上眼,强忍住流泪的yuwang,他竟然是这麽想的吗?

果然如此,方才他要喂他喝粥大抵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吧。

他b着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是,王爷,微臣记住了,微臣本就是仰仗您才得以苟延残喘地活着,至於药和粥,微臣觉得不必要了,既已日薄西山,何必多费工夫。」

他讽刺又平淡的口吻真真正正地激怒了赫连腾,他怒极反笑,威胁道:「你若是不吃这药这粥,行!叶公公那人,本王先叫人剐一片r0u下来,每隔一刻钟便剐一片,直到你吃为止!」说完,转身正要喊人,陆光缓缓开口。

「那就剐吧!他掐我的时候就该料到他被抓住後会有的下场,与我何g?」他面上平静,可手指却紧紧攒住锦被,攒得泛白。

赫连腾太了解陆光了,洞悉他只是激将法,接着他的话:「那好,就在此处行刑吧,也让你见见他是如何被凌迟致si的。」转身佯装要走。

陆光一惊,深怕赫连腾真的命人凌迟叶公公:「等等!」

却忽然有些难为情,但他都开口阻止了,又拉不下脸,只得y着头皮说道:「这……不必在此处吧?这里是金銮殿,遭人看见传出去…………」

「无妨,若是被何人看见,杀了即可。」

「你!」陆光无法,「我吃!我吃总行了吧!」

赫连腾背对着他,嘴角扬起,他整理表情後才回头淡漠道:「那快吃吧。」

陆光不情愿地端起药一口喝下,赌气般重重地放回床边小桌,又端起粥正要放嘴边时,赫连腾伸手夺了过去。

他抬起头望向他,只听他说道:「你刚醒来,腹中过久未进食,不可一次吃过多过急,我先帮你吹凉。」

听着他软下来的语气,也不在他面前自称本王了,陆光怎麽也无法再气他刚才那些过分的话,没好气道:「知道了。」。

昏h灯下,赫连腾轻轻吹凉白粥,专注的神情投影在了陆光眼里,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头,再次掀起了无数波澜,久久无法停止。

他将碗凑到他眼前,「吃吧。」

陆光被他看着,身t僵y着机械地舀粥、咽下,吃了小半碗後,听见他说:「明日一早我再来看看你。你先休息吧,我耽误太久,得先回去批摺子。」

陆光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有人进来收拾了残羹,吹熄蜡烛後退了出去,房中再次陷入黑暗。

睡了太久,了无睡意,他盯着床顶发呆,坐起身穿上鞋,站起来,眼前忽然一片黑暗,他撑着墙,等待不适过去,病中的身t使他全身绵软,可他仍旧披衣,一步步朝地牢而去。

月光冰凉,照在陆光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地牢前守卫们看见他,纷纷抱拳恭敬地行礼。他是禁军统领不错,但他也是赫连腾身旁的大红人,以致於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他当作第二个摄政王,享有众人的恭维敬拜。

「敢问陆统领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我来审问叶公公。」

「统领实在抱歉,王爷说了,非其手信,任何人不得探望。」守卫再次抱拳。

「任何人之中也包含我吗?」他悠悠地道,双手漫不经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若是如此,你们是应当回去一趟老乡看一看了。」

守卫们脸se一变,双双单膝下跪:「属下不敢!既如此,陆统领请进!牢门钥匙在狱长手上,请尽管吩咐就是。」

陆光抬脚越过他们,听见动静的狱长从长廊上匆匆跑过来,他伸手取过狱长递来的钥匙,一句话也未再多说,也未注意听狱长在点头哈腰地说了什麽,迈步迳直向里走,在昏暗地牢中无人能发现他的脚步略显蹒跚。

他直接走到了长廊尽头,站定在了一间狭小破旧的牢房前,立刻就瞧见了那人被锁链拴住手腕及脚腕并吊挂在墙上,衣裳因鞭子的ch0u打浸染鲜血,一动不动彷佛一具屍t。

但他听见了细微的呼x1声,知道他还活着,也不急着打开牢锁,「叶公公,醒着吗?」

那人缓缓抬起头望向栏杆外,头发散乱着遮住他的脸,螫人般的视线从发间直视向陆光,彷佛要将他穿透。

「叶公公,我念你曾是陛下的心腹太监,我是来放你走的--但从此之後你便不得再踏入京城土地一步,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墙上悬挂的人缓缓动了动,极为虚弱地回答,言语上却不甘示弱:「可笑至极!放我走?你、你与赫连腾那狗贼,除非、除非我si,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休想!」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牵动身上伤痕,结痂处有些许裂开的迹象,他蓦地剧烈咳嗽起来,猛然咳出一口血,血沿着嘴角滑落。

陆光将锁打开,缓步走入,「无论你领不领情,赫连腾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走到他面前,厉声道:「陛下也不会想看见你si在他手上,你就别再固执了!」

「我呸!」在陆光走至他面前时,他将嘴里的血和着口水吐到他身上,「少装模作样了!我看你也是恨不得世上所有知晓你们做的腌臢事之人全都si吧?所以赫连腾才会把我抓来这里,想问出是谁告诉我的!」

「是!是恨不得无人知晓这些破事!那又如何?」

叶公公桀桀笑着:「等着吧,你们迟早要付出代价!即使世上再无人知晓你们的恶行,我化成厉鬼也会来找你们索命!用你们的血祭奠陛下和皇后!」

陆光安静下来,过一会才道:「是,我知道迟早会遭到报应,叶公公,我从未和你说过为何我会背叛陛下的原因,赫连腾对我有恩,我……」

「滚吧!陛下不也对你有恩?少拿这些藉口来跟我打悲情牌!」

「你能别再句句讽刺我了吗?听我一劝,离开京城!」

他冷哼一声,「我说了,这辈子,休想我会放过你们!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冥顽不灵。」陆光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转身便要走。

「我若si了,还有人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要不是这次意外发现你居然突发重病,我也不会如此过於躁进,以致於暴露出来!你们就等着吧!哈哈哈哈哈哈……」

陆光顿住脚步,背对着他,地牢里微弱的火光映s出的y影掩盖住陆光的脸,瞧不清他的表情。

他看起来只是短暂伫足了一会,关上牢门将锁重新锁上,离开牢房。

「我要让你们这些背负着罪恶的人都付出代价!不得好si!」

叶公公的咆哮声回荡在长廊中。

狱长看见陆光走了出来,赶紧凑上前,「陆统领,您别放心上,那低贱罪人满口胡话,一个太监竟胆敢以下犯上……」

陆光打断他,「给他最好的衣食,若是被我发现你们苛待他,都别想活了。」说完,将钥匙塞入他手中,便走出地牢。

「啊?啊,是、是。」狱长忙不迭应下,目送陆光走远後嘀咕着:「迟早都得被摄政王杀掉的人,还给他最好的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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