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已游到洛水了。
“冰夷、冰夷,”宓妃抱着她,贴着她的耳边,忍泪道,“你……何至于此!”
冰夷轻轻地笑了,她抹干自己脸上的水,又捧住了宓妃的面颊。她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孔,指尖小心地划过她的眉尾,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
忽然间,她再也忍不住,抬手便将宓妃紧紧抱住。
“宓妃,我是凡人了。我不再是无知无觉的河水,如今,我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她无力地说着。
“嗯。”宓妃只能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宓妃,”她轻声说,“我再也不想过那种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了。”
“宓妃、宓妃,”她唤着她的名字,“我很想尽情地活一次。一次,便足够了。”
“宓妃,”冰夷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去,用额头轻轻蹭着对方的额头,忍泪又含笑着问道,“如今,你可以回应我的私心了么?”
宓妃一愣,忽然间,她再也忍不住了。千百年的陪伴,动心的何止她一人?在冰夷察觉不到的地方,她曾无数次地偷偷按住了琴弦、悄悄捏紧了衣角、又挪开自己不合时宜的目光。
先觉动心,方知逾矩,其后才生出恐慌来。最终,她竟企图用最极端的法子结束这一切。
而今,她竟然……
冰夷只感觉自己额头上有轻轻的吻落下,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又扶住了她的后颈,对着她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去。天上的云无端地变化着形状,山尖顶着的夕阳在尽力散发着最后的光亮。在这残阳映红的洛水之上,只有她们一人一神,相吻相拥。
仅仅是这一刻,便抵得过从前的地久天长。
人神道殊(十)
“癸,你在做什么?为何以缁布蒙眼?”祭坛边,巫姖看着蒙上了双眼的癸,略有愠怒之意。
祭坛上的篝火燃得旺盛,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癸闻言,连忙跪倒,回答道:“回禀师姖,师姖曾教导女癸,若要成为巫,便要感受天地之灵。女癸自觉睁眼时,总是忍不住用双目看待世间万物,很难感受到灵气。故而以缁布蒙眼,只想屏蔽干扰,静心感受。”
巫姖闻言,一时竟语塞了。癸也不说话,只安静地跪在地上。半晌,巫姖才又开了口:“癸,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你可知么?”
“师姖谬赞了。”癸自谦道。
“何曾谬赞?你不必遮眼,亦可感受到天地灵气。在我这十几个徒儿中,你,是最优秀的,”巫姖说着,顿了一顿,又抚上癸的面颊,“可你,为何要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