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修听了,无奈地笑着,一摊手:“你看,他就没打算给我活路。”李景修说着,抬头看向那小窗,夜深了,依稀能从那小窗里看到几颗星星,但更多的是深沉厚重的云。
李琳琅左右看了看,见狱卒果然都散去了,便忙又凑近了一些,急急地低声对李景修道:“哥哥,我可以帮你越狱,你这几天等我消息,我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李景修微笑着摇了摇头。李琳琅登时急了:“哥!”
李景修却只是摇头:“我不想再争了。”他说着,叹了口气:“逃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留下一条命,苟延残喘罢了。”
李琳琅愣了一下,只听李景修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多半会是这个下场了。小六,你记不记得,两年前冯姑娘被赐婚时,你极力要我去争取,我不是没动过心……可我怎么争呢?且不说冯姑娘是不是倾心于我,就算我真的争到了,难道,让她和我一起受苦吗?”
李琳琅听了,只是沉默。只听李景修叹了口气,又释然地笑了:“小六,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于我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我听到他们说我‘谋逆’时,我一点儿都不慌,反而轻松了许多。我不必再提心吊胆又满腔愤懑,不必再瞻前顾后、谨言慎行,我终于可以随心地活一回了。”
李琳琅闻言,不由得又掉起眼泪。她忙将眼泪擦了,又自嘲道:“我们还真是可笑,到死才能随心活一回。”
“不,小六,你的路还很长,”李景修忙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你不同,小六,你还有希望。”他说着,忙伸手给李琳琅擦了擦眼泪,又笑道:“现在怎么这么爱哭了?我记得你以前很是没心没肺的。”
“哥!”李琳琅抽噎着喊了一句。
“怎么?我说错话了?”李景修笑着,拍了拍李琳琅的肩膀,“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偷偷玩母后的嫁妆,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玉镯,母后问起来,你却栽赃到我的头上。我当时气得不行,和你吵了个天翻地覆,还发誓再也不理你了。可第二天,我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却是你先跑过来扶我,还把自己私藏的糖给我吃,全然忘记头天晚上我们还在吵架……你当时在换牙呢,母后是不许你吃那些东西的,也不知你偷偷攒了多久。”
李景修说着,又给李琳琅理了下碎发:“唉,但你之后还是经常惹人生气,经常把我气得牙痒痒。可你是我妹妹,我还能怎么办呢?你一直那样没心没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个痛快,谁也管不住你。可突然有一天,你就懂事了。你懂事了,反而把我吓坏了。那段时间,你就每天一个人坐着,话也不多说,也不闹了、不笑了、不怎么给我添乱了,你还常常帮我的忙。可你懂事了,我反而不习惯了。我当时就想啊,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才会胡闹,我倒宁愿你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虽然总是惹人生气,但活得尽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