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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你没再听。

夜里睡不安稳,米斯达不再呼噜,但你总是被噩梦烦扰,接连不断下落的流沙,以及在幽暗古堡里那总是能在最后一刻发现你注视的吸血鬼dio。

白日里晕晕乎乎,你的眼睛就没好好睁开过,乔鲁诺给布加拉提打电话,找到布加拉提背包里留下来的药。

吃了药,总算能休息好,只是精神不振。

你不喜欢精神类药物,吃之前还能感受到什么,吃了之后,什么情绪也感觉不到。

乔鲁诺看了下药物说明,猜你做噩梦是因为之前遭受的替身攻击,你的精神还没恢复,现在又有副作用。

你不想吃药了,他们两个也没逼你吃。

大脑还是在胡思乱想,杂乱无章的想法又同水溪一般流出身子,想了许多,却什么也没记住。

自己的头颅像一只漏斗。

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在与他们聊天,可自己说了什么呢?好像意识不到了。

像一滩泥。

又隐隐感觉到疼痛,浑身出了汗,不知是冷还是热,你蜷缩着身子,捂着小腹忍痛。

米斯达慌慌张张问你是哪里痛,乔鲁诺摸了一下你的下身,说是生理期,说完他就跑下楼去买药,徒留下米斯达跪在床上对着你手无举措。

你在床上打起滚来,模糊地半睁着眼,看到米斯达苍白了许多的脸色。

『你不会要死吧?!』

他抱起你大叫:『别啊,你别死啊!』

米斯达蠢得像个白痴。哪有人会痛经痛死的。

你的眼泪流了出来,『别喊了,我求你别喊……你越喊、我越痛……』

他瞬间绷住了。

乔鲁诺上来,给你喂止痛药,又从包装袋里掏出一张月经纸,问你能自己换吗?

你把纸片握在手里,迭压着肚子动弹不了。

乔鲁诺当机立断把你抱进卫生间。

“giorno?!”

米斯达的叫喊被关在卫生间门外,你被乔鲁诺放在桶圈上,乔鲁诺跪在你的腿下,掀起你的睡裙扒下渗满血的棉质内裤。

“……!”

羞耻惊吓与疼痛混杂在一起,你夹紧腿,乔鲁诺面不改色,将月经纸垫在新的内裤上,又把你腿根与私处的血擦干,手指隔着纸巾的触碰让你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无论你怎么叫喊,都没有人来阻止那个人对你的侵犯。你崩溃地号啕大哭起来,乔鲁诺抬脸看你一眼,一言不发,快速给你穿好内裤,抱起你出去。

外头焦急等待的米斯达脸都羞了红,你被乔鲁诺放回床上,裙子拉下,他又给你盖上被子。

『好了,好了。』乔鲁诺抚摸你的后背,安慰你,『你忘了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惭愧。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真想死在这里,为什么自己要遭遇这种事,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痛,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做不了一点主。

意识与肉体似乎正在分裂。

它是你的吗?你是她吗?他?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子宫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里有了这个东西,自己就要遭受这些。

『喂,喂,别哭了。』米斯达的手贴上你的额头,将你溻湿的发缕往头上拨,『你都快喘不上气了!』

你确实快喘不上气,浑身都哭到发麻,大脑明显在被麻痹,可你自己又停不下来。

只觉得好痛苦,为什么,为什么没来救你。

没人会来救你。

没人能替你真正解决任何事,痛你自己忍着,羞辱你自己受着,就因为自己是个亚洲女人。可女人怎么他了,亚洲人怎么他了,华人怎么他了,吃他家大米、杀他全家了?他们凭什么侮辱你,凭什么奸淫你,恶心,恶心死了,他们为什么不去死?

『喂……你别……』米斯达胡乱地抹去你流不尽的泪,『你别露出这种表情……』

内心掀起一阵巨浪,而这风浪在天地之间又是那样渺小,它只会掀翻一条条拼命游动的小鱼,摧不毁任何事。

你累了。

似是在安慰你,又或许是心灵的自救,一双温暖的手在安抚你所受到的创伤。

深蓝色头发的布加拉提正校对你的作业,他穿着你高中时期的校服,坐在离你相隔一条小走道的隔壁桌。后门正在沉落的夕阳穿过那扇小方窗直直射向他的眼睛,他如海天一般蔚蓝辽阔的双眸底层点缀着金色的光斑,布加拉提抬起头,严肃地告诉你题做错了。

你问他哪里做错了?他指给你看。

放学的阿帕基从隔壁班跑过来,你们三人一起骑自行车回去,一路上布加拉提与阿帕基说说笑笑,你在后边看着,布加拉提拐了弯,剩下的只有你和阿帕基。

阿帕基说他想去当警察,你愣了一下,说很好。

心里却又涌起难受,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阿帕基说他要拐弯了,你刚开口,他就一个加速,向十字路口的另一边前行。

奋力飞舞的校服外套披在阿帕基的肩上,正如一阵风。

回到家,满是落叶的旧楼道口无人打扫,你踩过叶子的尸体,骨头被你踩得嘎吱响。堂弟纳兰迦在客厅坐在地上捯饬着某些东西,表弟福葛在厨房帮妈妈摘菜洗菜。

爸爸与大伯在另一间房聊着什么,你过去,他们在商量两个堂弟乔鲁诺与米斯达的升学问题。

米斯达早就不耐烦了,见你过来,烦恼的情绪一扫而空,推着你要从这个房间出去,却被大伯叫住。他嘴里骂一句,站回乔鲁诺身边,俨然一副不良少年不服管教的样。

这两小子都是不良少年,米斯达不好好学习,乔鲁诺虽成绩好,但因为经常逃课翻墙去找米斯达玩,多次违纪,被学校劝退了。

你和乔鲁诺关系不怎么好,他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你不喜欢与他对视,他的一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你,沉默地指责你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乖乖女。

米斯达向你使眼色让你救人,你忽略他的请求,回到客厅。

书包丢到沙发上,木头沙发上的毛编垫被书包一下子撞歪,纳兰迦与你聊起小学发生的事,你坐在沙发上默默听着。

电视机播放着少儿频道的《开心超人》,步步高滑盖手机收到特里休发来的短信,周末想约你去xx大道新开业的商场玩,你发过去ok,合上手机,伏在桌上写今天在学校自习课没写完的各科作业。

纳兰迦一直在捣鼓手里的东西,要吃饭了他也在修,费力地用螺丝刀拧着什么。大家不管他,留他一份饭,吃完饭,你继续写作业。

终于快写完了,黑夜将至,大伯带两个孩子回去,纳兰迦也刚好修理完。

“你看!”纳兰迦向你举起他手里的东西,“修好啦!”

由木块与铁钉组成的热气球,篮子里坐着魔术师奥兹,热气球突然变成了真的,朝着窗外飘出去。

你追了上去,但热气球愈飘愈远,脚边撞过来一只白兔,它大喊着“迟到啦要迟到啦”,揣着钟表一蹦一跳向热气球的斜对面跑去。

停下脚步,左边是逐渐飞远能载你回到最初的热气球,右边是不知去往哪里的怀特兔。

“嗨,小姐,你要去哪里呀?”

一只粉红色猫头滚了过来,它的身子慢悠悠走来,把脑袋按回自己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

你说。

“哦!小可怜,你迷失了自己的路!”粉红猫咪给你盖下定论,“因为这里没有你的路,哈哈哈!”

你无语地看着它。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抄近路。”它得意洋洋地摇头摆尾,“只要你拥抱我,我就给你打开一扇抵达终点的门,这样你就不用再迷失了。”

“我为什么要去终点?”你疑惑,“终点在哪里?”

“去了就不用再迷失了。”猫咪在你的腿边打转。

“终点在哪里?”你执着地问。

“求你了,你就抱抱我吧!我只是一只可怜的、黏人的妙妙猫!”

粉红猫咪避而不谈,转而翻过身朝你露出肚皮。

“快,接受我!让我来给予你命运的终结!”

可是柴郡猫是个疯子,疯子杀你的概率比帮你高。

不论粉红猫咪如何诱惑你,你都立在原地不动,眺望一片迷雾张望不到尽头的前方,没打算走任何捷径。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人生的尽头是死亡,如果只是追求终点,那就可以直接自我消亡。

猫走了。热气球不知飞到了哪里,白兔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你哪个都没追到。

梦也醒了。

乔鲁诺问你感觉如何,你说还在痛。

小腹还在痛,但精神好了许多。

乔鲁诺下楼去给你买早饭(正确地说是午饭),米斯达用毛巾擦洗你的脸,又拿来牙刷让你刷牙。

『昨天你要吓死我了。』米斯达心有余悸,『比围观生产还吓人。』

你自嘲说不定自己生产的时候就死了。

米斯达呵斥你别说这种话。

勉强吃完饭,乔鲁诺掀开你下身的被子,按摩你的腿。

米斯达瞪着大眼,他也要来。在两位免费按摩师的辛勤劳作下,这个月的生理折磨总算结束。

『你太惨了。』米斯达抱紧你,『以前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啊!』

『普通外星鱼的日子。』

『你的外星幻想还没结束吗?!』

米斯达的手臂勒得你喘不上气,你推开他,他身上好热,大晒天的,你不想与他挨得太近。

米斯达假哭诉你居然嫌弃他,你表示没有,他又要抱你,你随他去了。

好在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事物引走,你叹了声气,应付他比陪亲戚还累。

坐在遮阳伞下,你随意地发散自己的目光。

米斯达与乔鲁诺趴在栏杆边往远处看风景,过一阵,乔鲁诺去店里点一杯柠檬酒,坐到你旁边喝。

二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累,精力旺盛,虽然每次见到他们都是如此。

『羡慕。』你蹦出来一句,『好像我也有青春一样。』

『小姐的青春也很丰富。』乔鲁诺吸一口酒,『真想去小姐的家乡看一看呐,那些文字与照片呈现的世界令人非常向往。』

『等个十年就到啦。』

你与乔鲁诺都托着脸在阴凉处看米斯达搭讪路边身材好的妹子。

『小姐来的时候,是在上大二,那时小姐十九岁,对吧?』

乔鲁诺突然问。

“嗯。”

『那小姐来到这里是几几年?』

『一九九九。』

『可您今年二十四岁。』

你侧过头,方意识到,乔鲁诺是在套话。

『你们在说什么?加上我一个。』米斯达搭讪失败了,从栏杆处过来,乔鲁诺说没。

你继续发呆,他们两人聊了一会,米斯达拿起旁边桌上的杂志看。

手背贴上一个很凉的东西,你转头,是乔鲁诺手指捏着的冰块。

他把冰块放到你手心上,又握紧你的手,将其覆盖。

乔鲁诺的手很热,黏在你的手上,你下意识觉得自己甩不掉他。

温度与掌心压着的冰块形成强烈的反差,又很快消失,转变为柔软的东西。乔鲁诺松开手,你的掌心盛放出一朵白色的花,与那天晚上他送给你的很像。

你问他这是什么花,他说这是白蔷薇。你又问他为什么送你这个,乔鲁诺略有暧昧地笑了笑。

他将白蔷薇插入自己给你编的小蝴蝶发髻上,正好作为点缀发型的簪花。

米斯达指着乔鲁诺说他偷跑,乔鲁诺笑而不语,米斯达站起身绕半圈桌子,坐到你旁边,又要跟你聊天。

你才没歇多久,还累着,回应他的只有六个点,很想即刻关机。

他从风景聊到美女,从美女聊到电影,又聊到电影明星,米斯达很喜欢莫妮卡·贝鲁奇,你已经听他提过八百遍,他怎么还在提。

『你就是喜欢大胸大屁股吧。』你懒懒地笑,『被基因控制的满脑子都是精虫的繁殖豚。』

米斯达愣了。

他傻傻地盯着你,一脸怀疑自己听错了。

米斯达大喊你居然这样看待他!他伤心得快要哭了!

你也不知道他是真要哭还是假要哭。

『我说的很过分吗?』你问乔鲁诺。

『嗯……你刚才的用词比较过分。』乔鲁诺诚实说道。

好吧。你给米斯达道歉,下次会说好听点的。

米斯达捂着自己的心口,表示他的心已经碎成渣渣,拼不合了。

你无言地看着他,摆正头继续放空发呆。

他又在叽里呱啦。

如果有带游戏机出来就好了,你想着,带了的话,就可以把这无聊的时间熬过去。

离了工作与学习,你一直都很无聊。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啦?』米斯达紧扣你的手,『给我一个答复啊!』

不明白他怎么说到这里了,为了这位曾经的好友,你勉为其难思考一下。

『你……像一个手炉。』你斟酌着。

『你知道手炉是什么吗?在中国古代,天寒时节人们用来暖手的。大概这么小,往里面放上炭火,拿在手上,或者放在衣袖里。』

你的手大致比划出形状。

『需要用一些布垫着,里面放上棉絮,否则有可能被里面的炭火烫伤。』

米斯达:?

『但是那些贫穷的一无所有的人用不起这个。』你讲起故事,『一个农民在无意间捡到一个手炉,那些足以杀死他的冬天变得可以温暖地度过,但是总一天,它会被地主夺走,因为那不是他应该有的东西。』

你见米斯达还是一脸无知,接着道:『你就是那个我用不起的手炉。』

米斯达“啊”一声。

有了他,你无聊的生活多一些乐趣,没了他,不会活不下去。

失去手炉的农民,冬天还是冬天,他们还可以烧柴火,只是拥有过后,总会想再有个手炉,或者烤炭火的时候,回味起袖里揣手炉的日子。

也有可能因为煤柴不够就在寒冬冻死了。

『你怎么会用不起?』米斯达不理解,『我不就在这里吗?』

米斯达贴近你,『你再考虑考虑啊,我觉得我们相处得很好,很合拍!』

……

他为什么要纠缠不休呢。

你感到一阵厌烦。

『明年四月。』你说,『到了那个时候,你的想法还不变,我可以尝试和你谈恋爱。』

旁边的乔鲁诺猛地转头看你。

『真的?!等等,四月?!』米斯达大惊失色,『为什么是四月?!不!一定有坏事发生!为什么不是三月或者五月?!』

你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乔鲁诺的目光紧锁,你避开与他的对视,这个未来的黑帮老大好敏锐,不愧是热血漫男主角。

米斯达恢复了些理智,说好吧。但他还是不高兴。

心底有些烦躁。

像是回到高中时留在教室里等待月考成绩,那种焦虑。

米兰的夜晚黯淡无星。

烦躁持续到晚上,吃不下饭。你猜可能是生理反应还未恢复,除此之外,你猜不到别的理由。

不想跟人说话,他们两个都没打扰你,一个写物理题,一个看报纸。

米斯达进卫生间洗澡,你记起还没告诉乔鲁诺关于dio的事,就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戳戳他。

乔鲁诺的视线从课业上移过来,你悄悄对他说:『你爸爸是吸血鬼。』

“……?”

乔鲁诺眨了下眼,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给他讲你记得的剧情,讲到dio被欧拉侠欧拉爆炸,乔鲁诺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他沉默许久,问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说是真的,他可以去日本找杀父仇人kujo承太郎,不过dio可能骨灰都没了,也没有坟墓。

『……算了。』

乔鲁诺合上习题本,放到床头柜上,脱了上衣钻进被窝。

『听你这么讲,我倒要庆幸他抛弃我,要不然我早就成为他嘴里的小面包了。』

乔鲁诺这么开玩笑,你笑了出来。

他也笑了。

『对了,布加拉提说你的力气和反应能力都很不行。』乔鲁诺表现得极为乖巧,『请问我可以试试吗?』

你点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拳头已经停在差一丢丢就打到你脸上的位置。

你呆。

自己眼还没眨呢。

『这么慢?』乔鲁诺不可思议,又笑起来,伸出手臂,『来,扳手腕。』

你握上他的手,乔鲁诺要求把他的手掰倒在床上,你开始使劲。

乔鲁诺的手纹丝不动。

你用上另一只手掰他,他也开始用力,手腕处明显暴起一道道青筋,证明你的力气没那么差。

至少有机会扳过一个十四岁少年。

“嗯……嗯~~~!”

你咬牙使出吃奶的劲,乔鲁诺的手臂动摇一瞬,有破绽。你直接压在他手上,乔鲁诺支撑起你的身体。胸腹处能感受到他前臂鼓起的肌肉轮廓,你觉得胜利在即。

“唔嗯嗯~~~!”

用尽浑身解数,然而每次你快要扳倒他,他就把你支撑起来,你再次下压,他再撑,一鱼一人就这样来回较劲。

精疲力尽,扳不动,你趴在他手臂上大喘气,乔鲁诺也泄气,手臂被你压倒在胸口下,还硬着,好似放松不下来。

你直接趴那睡了。

乔鲁诺一直未动,有东西填在怀里,你睡得很香。

旁边的人有没有睡好,你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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