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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主人

 

一周后叶栖再次回到云泉时,玄关处已经跪好了一只小奴隶。

徐清之这次跪的比上次仓促之下标准多了。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双膝打开,肩背挺直,在见到叶栖的一瞬间就俯下身去:“先生。”

“嗯。”叶栖应了一声:“进来吧。”

徐家的事确实另有隐情。叶栖说到做到,派了人去照顾徐家诸人,短短一周时间,投毒行刺等暗杀行为层出不穷,报到他手上的竟有十余起,暗查下去有些人甚至与董事会高层有联系,要不是徐清之当机立断求得他的帮助,只怕现在徐家早就易主了。

若只是急着要他们死也不稀奇,生意场上多得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把戏,可这事奇就奇在,如此急躁的行事,整整一周的时间调查组竟然没能查出幕后黑手,这就说明这已经远远不是商战的范畴了。对方手上必然有更加通天的手段。

至于是谁,叶栖心中也大致有数,就像徐清之说的那样,内情果然极为深重。

徐清之却不知他在想什么,调教室知道叶栖的喜好,说教规矩,便是当真只教了行走坐卧的规矩,旁的一概不提,他在调教室赤身裸体熬了七天,除了鞭梢与藤条,竟无一人敢碰他。可整座醴馆有此特殊待遇的,也只他一人,其他奴隶受训的样子与他只有一墙之隔,徐清之日日看着他们在痛苦与快感中被抹去了棱角,每夜耳边都回响着呻吟与求饶,没有一刻敢放松心弦,不过短短七天时间,他终身难忘。

因此再次见到叶栖时,一切恍如隔世。

他一时怕叶栖反悔,告诉他这七日全然不作数,一时又怕叶栖当真应下他的交易,把他丢给调教室去打磨,跪在他脚边心中油煎似的,面上便不免也带了些忧色。

但是比这些都要糟的是,他生怕听到家人不好的消息。叶氏手眼通天,可他总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叶栖并没有拿他当回事,万一这一切只是叶栖的心血来潮,转眼就忘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叶栖自己换了鞋,看着老老实实跪在脚边的孩子,眼中蕴起一抹笑。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孩子,再是怎样心急如焚,也不肯当即求问,他膝盖是跪下去了,骨头却还硬着呢。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有乐趣。

于是他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解领带脱外套,打量着他的身体。

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受到足够的训练。醴馆内配备着造价最高效果最好的治疗仪,任何皮肉伤进去躺一躺也都能好了。下面人知道分寸,哪里敢怠慢,把人送来前先塞进去做了个全套治疗,别说些许鞭伤了,他现在身上连一丝淤青都没有。整个人像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叶栖带着他走到书房,递给他两份文件,看他双手接了,就自顾自的拿了本书去看。

徐清之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低下头去,先看手中的文件。第一份是这一周以来叶氏对徐家的调查结果,内容很详尽,他逐字逐句的读完,心中大石落地。

好消息是,母亲和姐姐都在好转,弟弟也在暗处的保护下正常上学,坏消息是,徐家的事果然不简单,如今徐家的生意摇摇欲坠,下毒手的人仍旧没有查到,叶栖已经是他最后倚仗,他一切最坏的猜测都是真的,他再没有退路。

不过,自从走进醴馆那一刻起,退路就被他亲手斩断了。因此当他看到第二份文件时,心中并没有太多波澜。

那是一份与醴馆签订的合约,名字写的正式好听,说白了其实就是卖身契。匆匆扫过关于人身权利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要求,他只着重看了关于财产的部分。

自从跪在叶栖身下那一刻起,生死就已经不再是他会考虑的问题。

但是他可以卖身,却不能卖徐家。

好在叶栖也并没有趁虚而入,这份协议撰写的堪称宽厚,叶氏会购入足够在董事会上发言的股份,然后为他稳住徐家的情况,直到徐家有人能顶上,才会抽手退出。

而他要付出的代价,只是自己社会身份的消失。不,甚至不是消失,叶栖不肯背上趁火打劫的名声,他只是安排徐清之的身份去遥远的维德诺星留学,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他一时心软,帮了徐家一个忙。无人会知晓这份见不得光的交易。

这样也好,徐清之轻缓的吐出一口气,徐家不能有卖身求荣的孩子。

“先生,我看完了。”他高举双手,将两份文件还了回去。

“有什么想法?”叶栖随手接过,低头问道。

徐清之摇了摇头:“多谢叶先生,清之别无他求了。”

叶栖点点头,在桌上敲了敲:“那就签字吧。”

他看着徐清之习惯性站起来走到桌边签字,并不立即发作,只在心中为他记了一笔,同时回想着下面人查到的资料。

徐清之虽然是世家子弟,行事却并不张扬,上有长姐继承家业,下有幼弟承欢父母膝下,他又没有开疆拓土的野心,端的是个富贵闲人。徐家家风清正,从不因他是次子就有所忽视,更没有偏心孩子的说法,甚至由于他太过不争不抢,家里人对他称得上是有求必应。他不愿出门交际就由着他在家闷头看书,他不爱做生意就给了他几成干股让他坐享利息。这次徐家父母失事,也是因为要赶回一同庆祝他的十八岁生日,才被人抓了漏洞不小心泄露行踪。

说来,他的生日,大抵就在这两天了。

签完字后,徐清之便跪了回去。

字如其人,他字体秀逸,灵动而不失风骨,单这一笔字,已经是当代子弟少有。叶栖不由多看了两眼,才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把那份文件稳妥的放到书架上,然后领着徐清之向外走去:“跟我来。”

云泉占据了整整一层,功能完善,徐清之跟着他向房间深处走去,渐渐提起了心。诚然一路看到的健身房和会客室等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可随处可见的毯子和一些看不出用途却明显不妙的用具却彰显着这里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走了一会儿,然后徐清之发现,在迈进某一个门时,装修变了。

房间的主调不再是整洁干净的白色,所有色彩都变得更加浓郁。地毯颜色加深,家具以深胡桃木色为主,灯具大多被巧妙隐藏,释放出柔和的散射光,墙纸由暖色变为以深红和深棕为主的花纹,宝石蓝色的细线构成精妙的几何图案,压住了繁复的花纹,也调和了过于浓郁的颜色。

又进入一扇门,他们到了。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靠墙的地方摆着型架和木马,另一面墙边摆了许多柜子,像是一排书架,徐清之一点都不想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更不用说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挂钩绳索了。深红的窗帘厚重的遮住正面应该有窗户的那面墙,房间靠右侧放了一张单人沙发,气势强大如同君主,是整个房间唯一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房间一侧还有一扇门,此时牢牢地关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叶栖在沙发上坐下:“现在,我们来说一下我的规矩。”

徐清之跪坐在他脚边,臀肉压在脚跟,双肩打开,脊背挺直,两手自然放在大腿上,是被教导过的,待命时的姿势:“是,先生。”

“首先,是称呼问题。我们已经签过契约,你应当叫我什么?”

徐清之一滞,他竟忘了,自然是要改口的。他喉结滚了滚,艰难开口:“是,主,主人。”

只是一个称呼出口,他的脸颊就烧上了一抹艳色,叶栖却并不放过他:“用你的正常音量。”

徐清之闭了闭眼,然后逼迫自己仰望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是,主人。”

虽然声音还有些发颤,起码音量是上来了,于是叶栖继续交代下一项:“云泉内除非我的命令,你没有穿衣服的资格,调教区内你可以自由活动,前面所有上锁的房间你都不允许进入。”

“接下来,礼仪问题。”

“我不会经常住在云泉,但是当我来的时候,助理会提前给你通知,我要求你在玄关迎接我。我不在的时候,前面的区域你可以直立行走,但无论我在或者不在,整个调教区内,你不允许起身,明白吗?”

徐清之抿了抿唇:“是,主人。”

叶栖看着小奴隶乖顺的样子,心情好了几分:“我规矩多,日后时间长了,你自然都能记住,现在,去挑一根鞭子,我们先来解决你已有的问题。”

徐清之闻言一滞,他自然看到了那边柜架上摆放着一些器具,但是若要他挑……他心中苦笑,那七天里调教师只用藤条和教鞭就教会了他守规矩,至于别的,别说用了,他认都认不得。

但叶栖吩咐下来,他也只能照做,当下应了一声,向那处爬去。

一周的调教颇见成效,如今他行走间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僵硬,任谁赤身裸体被鞭子抽上几天,羞耻心也该碎了。他双肘及地,腰肢下塌,臀部自然翘起,动作优雅而灵动,像一只名贵的品种猫。

只是爬到柜架前,他还是犯了难。这里大大小小的鞭子陈列了上百种,他却一种都不认得,只是凭直觉排除了那些粗重的宛如凶器的,又去掉了显得太过狎昵的散鞭,最终挑了一柄深棕色的牛皮鞭,他并不知道那根鞭子会带来怎样的痛苦,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叶栖看着徐清之拿回来的那个鞭子,轻轻笑了一笑,这个新进的小奴隶没受过磨难,根本不知道他拿回了怎样一柄凶器。那根鞭子用三股细而坚韧的小牛皮紧紧缠绕,末端不足小指粗细,若是使些力气压在皮肤上,立刻就能深深咬进去。这是专门惩罚奴隶用的,不致命,但能让他生不如死。

小奴隶还挺会挑。叶栖弯了弯那根鞭子,随手一抖,在空中甩出一个爆裂的鞭花。

徐清之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抖,一双眼不住偷瞄那即将作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用过吗?”叶栖淡淡道。

“我……”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徐清之未出口的话,他被打的偏过头去,一双眼中满是耻辱和愕然。

“称呼问题,我们刚强调过,是不是?”叶栖勾勾唇角,既然签了协议,那自然是他的人,他可没打算惯着他。

徐清之捂着脸,缓了半晌,才咬牙开口:“是,主人,奴隶……错了。”

又是一鞭,精准的抽到徐清之捂着脸的手上,细白手背上顿时出现一道细长的红痕,后者忍不住嘶了一声,却是立刻把手放下,没让叶栖再挑他别的毛病。

“回主人,”他低着头,声音微颤:“奴隶,奴隶没用过。”

“今天就试试吧,记住这个味道。”叶栖慢条斯理的挽起鞭子:“自己说,今天犯了几样错。”

徐清之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他唇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强撑着开口:“回主人,奴隶犯了三个错。”

“第一,奴隶进调教室的时候没有跪行。”他说着,偷眼看了一眼缠在叶栖手上那根长长的鞭子,手上被抽的那一下快速红肿起来,痛可入骨,让他不由得害怕起来,越说胆气越少。

“第二,奴隶方才对主人的称呼错了。”

“第三,”他嘴唇微微颤抖,一时竟不敢再说下去,“第三,奴隶的自称错了。”

“还有第四,”叶栖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回话的时候,要看着我。明白吗?”

徐清之满目仓皇,他整个人僵在叶栖手上,一动不敢动,被迫与他对视:“是,主人。”

“小惩大诫,念在初犯,一个错误十鞭,有问题吗?”叶栖顺手摩挲了一下他的侧脸,触手光滑温热,手感不错。

徐清之呼吸一滞,四十鞭……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可就算撑不过去,他敢说吗?有用吗?

“没有问题,主人。”他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提前知晓了自己悲惨的命运,眼中的光一寸寸暗下去。

真是少爷脾气,叶栖打量着他光洁如玉的身体,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在哪里下鞭会更加好看,凡是得他一问的奴隶,哪个不是立刻上赶着来卖乖讨饶,他倒是认命。

不会撒娇的奴隶,就只能他多疼一点了。

叶栖示意他再度跪趴下去,双肘及地,从小臂到掌心都贴在地毯上,臀部抬起,大腿与小腿成九十度,像是个人形茶几似的,跪在地板上。

“自己报数,”叶栖吩咐道:“没报到的,或者姿势变了的,通通不算。”

这一次,他没再问徐清之明不明白,而是直接抖开一个鞭花,一鞭往他背上抽去。

徐清之浑身狠狠一抖,放在地毯上的双手立刻紧握成拳,不过好在撑住了姿势没变:“一。”

鞭梢破空声和疼痛是同时袭来的,叶栖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接下来的几鞭接踵而至,徐清之不知道他用了几成力度,他只知道,原来方才落在手背上那一鞭子,真的只能算是提醒,他能感觉后背上迅速隆起细纹,疼痛深深腰入肉里,他用尽全部自制力才没能逃走,最后的理智只能用来报数。

“七,八……啊!”第九鞭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一声惨叫脱出而出,太疼了,之前所有鞭子都是平行着落在背上,第八鞭突然纵贯了所有鞭痕,交界处血脉鼓胀,徐清之怀疑那里可能已经破了。

叶栖却并没有仁慈的等他,第十鞭接踵而至,徐清之不敢再喊,从第九鞭继续数下去。身后的鞭子仿佛编制成了一张网,密密麻麻的落在背上,将所有的疼痛连成一片,他已经感觉不到具体是哪里疼了,剧烈的疼痛笼罩着他的整个背部,犹如烈火灼烧一般。

疼,怎么会这么疼,徐清之狠狠攥住地毯,觉得自己已经要撑不住了,只要动一下,只要缓一会儿,只是一会儿,他真的受不住了。

“……十七。”他还在数着,却发现身后的鞭子突然停了,冰凉的鞭梢点在他小腿上,叶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来。”

什么?徐清之扭头望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了姿势,小腿往前蹭了蹭,似乎是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他已经尽力控制,但是从未受到如此对待的身体本能的寻求更安全的姿势。

不用说,这一鞭,也不算了。

徐清之绝望的想着,或许今天就会被打死在这,也不用去考虑以后的日子了。他认命的低下头去,艰难地挪动身体,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姿势。

最微小的动作都会牵动后背的肌肤,虽然没有新的鞭痕,但是疼痛一分一秒都不肯放过他,他觉得那块皮肤一定全烂了。

叶栖直到他彻底恢复姿势才重新挥鞭。小奴隶随着他的每一下击打颤抖,他疼出了一身的汗,水液随着他的鞭打落在地上,身体犹如暴雨下的水面,涟漪颤动着,永不止息。

他是用鞭的好手,细长的鞭痕在徐清之的背上平行交错,结成了一张漂亮的网。而且不同于徐清之的错觉,其实一点皮都没破,整个背上红艳艳的,像极了一幅美丽画。

数到二十鞭的时候,徐清之已经挨了二十四鞭,后背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叶栖绕着他转了半圈,转了转手腕,又是一鞭下去,这一鞭压着最开始那条痕迹,从左肩横贯整个背部,终止在右边胯骨,整条鞭痕当即破了皮。鲜血沾染在牛皮鞭梢,空气中多了一丝铁锈的气息。

“啊!”徐清之喊出声来。剧烈的疼痛在背上炸开,那疼痛是如此鲜明,他似乎眼前就能看到自己皮开肉绽的样子。

他剧烈的喘息着,嘴唇颤抖着想说出数字,但是剧烈的疼痛迅速吸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的腰塌下去,一边的膝盖也撑不住了,整个人歪歪扭扭,张口几次,都只能吐出痛苦地气声。

又一声破风声,濒临极限的身体在他意识到之前就躲开了,一声悲鸣自喉中溢出:“不……”

叶栖站在原地,点了点脚尖,徐清之眨了眨眼,擦去不知何时满溢的泪水,才意识到他是在给他机会。他刚刚……又躲了。

“主人,”他颤抖着,试图求得一丝怜悯:“奴隶真的受不住了。”

“你的极限不在这里,跪好。”叶栖淡淡地道,他蹲下身去,钳住徐清之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抹过他的嘴唇,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一抹鲜红。

“不许咬唇,不许说不,你可以叫,实在疼得狠了,可以喊我。”他将那一抹血迹在徐清之汗湿的肩膀上随手拭去,而后站起身来。

“主人!”徐清之拉住他的裤脚,艰难地抬起头仰望着他:“真的很疼。”

叶栖走到他身后,任由裤脚那一点力度滑落:“我们继续。”

徐清之艰难地回到原本的姿势。疼痛与恐惧交织紧紧纠缠着他的心脏,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后背的血管一跃一跃,每次心脏泵出血液,都为疼痛带来了新鲜的养分,本能让他只想蜷起身体来躲避这一切。

但是他不能。

叶栖就在旁边等着,他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再拖延下去会有什么下场。

徐清之握紧双手,挪动膝盖,艰难地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姿势。他害怕的绷紧了后背的肌肤,等待着下一轮酷刑。

然而下一鞭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袭来。

在他因为绷了太久而不自觉放松的一瞬,鞭梢吻上了他的臀。

“二十一!”他猛地抬起头,自喉中迸出一声哀鸣,身体却因恐惧而凝固着,牢牢抓住了地面没有变形。

接下来又是急言令色的七鞭,八道鞭痕在臀瓣上甩出对称的形状,犹如雪地上落下的梅枝,错落有致,美不胜收。

这八鞭比起背上来并不算更疼,稍微习惯了一点疼痛的徐清之因此得以稍稍分神,重新被羞辱捕获。

如果说鞭背还勉强算作是简单的惩罚的话,鞭臀就是赤裸裸的身份暗示。徐家教导孩子向来是动口不动手,从来没有打屁股的习惯,这样私密的部位还是第一次被如此毫不留情的重责,他羞耻的简直喘不上气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这片刻的分心,叶栖鞭梢一抖,故技重施,再度印上了臀上第一鞭的痕迹,那道红肿的伤痕瞬间裂开,梅花自雪中绽放,滴下鲜红的汁液。

徐清之剧烈的喘息着,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了一个数:“二十九……”

叶栖并没有容情,接下来几鞭道道都抽在先前的印子上,徐清之顿时皮开肉绽。

他挨了两鞭就挨不住了,腰肢塌下去,左侧膝盖失了力,整个人向一侧歪去,重重砸在地上。剧烈的振动让浑身的伤口一起疼起来,他眼前一阵晕眩,什么都看不清了。

“主人……好疼……奴隶知错了……”他试图去喊,却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比猫叫也强不了多少。太疼了,他下意识想去捂住自己,手指却痉挛的缠住地毯不敢放开。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到原本的位置请求宽恕,但是身体只是在不停的颤抖。

不,这样不行。徐清之咬牙,他强逼着自己,收回膝盖,立起手肘,撑起腰肢,尽力无视着身后的剧痛,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才回到规定的动作。

而这一次,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他等了很久,直到心脏因为未知的恐惧而加速,才试探性的回过头去:“主人?”

就在此时,鞭梢如约而至,一同落下的,还有叶栖淡漠的话语:“专心。”

“是……主人。”徐清之咬着牙应道。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双眼无神的盯着身下的地毯,继续报数。

疼痛在不断叠加,最先打的那些鞭子大概是已经肿起来了,在皮肤下面叫嚣着存在感,新的伤口又不停累加,很快,徐清之就发现眼前的花纹糊成了一团,他眨眨眼,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从未体验过的疼痛牢牢地抓着他,徐清之犹如身陷火狱,光是报数和呻吟,就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三十三……主人……痛……”

“三十四……”

又是甩在臀上的一鞭,这一鞭从左至右,贯穿了整个臀部,重重责在穴口,剧烈的疼痛在脑海中炸开。徐清之猛地一颤,下意识就要向后去捂身形一动,姿势不稳,整个人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可是这一次,无论怎样努力,徐清之都无法起身了,饱尝苦痛的身体将那个姿势牢牢和疼痛联系在一起,拒绝执行大脑的命令,他已经没有一丝勇气,才承担更多的鞭打了。

主人不会一直等他的,徐清之绝望的想着,再起不来,等待他的一定是更加严厉的惩罚,可是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却无法听从意志做出正确的动作,他只能恐惧的看着那双光可鉴人的皮鞋再次接近自己。

“主人……对不起,奴隶……奴隶……”

叶栖看着他的样子,在心底叹了口气,徐清之坚持了比他想象中还长的时间,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居然也能记得不许说不,真是个意料之外的,很乖的孩子。

他抬起他的脸,耐心地抹去他脸上的水痕:“跪不住了,怎么不知道求呢?”

求,就有用吗?

徐清之恍惚开口:“主人,求您……帮帮奴隶。”

叶栖的声音在头顶传来,犹如日光一般笼罩着他:“把你交给我。收敛思绪,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

“手肘支起来……”他不厌其烦的,把罚刑的姿势拆解成无数个微小的动作,一点一点指引着奴隶。

徐清之也如他所言,努力摒弃疼痛的干扰,也不去思考动作完成后将迎来什么,他只是专注在每一个命令上,调动每一丝肌肉进行发力,最终回到了初始的位置上。

“好孩子,”叶栖的声音温和:“试着分辨一下,我在你身上,写了什么。”

什么?徐清之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新一轮鞭子又来了,因着叶栖的命令,他不得不在报数的时候,分神去思考每一鞭的位置,那尖锐的疼痛反而成了把新的鞭痕从一团火炙的身后分辨出的唯一方法,这一丝念头也成为了把他从无边无际的疼痛中拯救出的唯一救赎。

“三十九……四十。”最后一鞭打完,徐清之绷紧的肌肉猛地松下来,他膝盖一松,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就势跪趴在地毯上:“奴隶……多谢主人教训。”

“你做得很好。”叶栖托起他的脸,看向他那双被泪水浸润的无比清透的双眼,温声问道:“那个字,你认出来了吗?”

徐清之便也不闪不避的看着他,眼中满含苦涩,唇角却微微翘起:“回主人,是一个叶字。”

身上横竖交错的痛感太过鲜明,是另一个人硬生生将归属刻在身上的力道,徐清之心头无比明晰,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醒。

“奴隶……属于主人。”

叶栖将他扶起来:“方才,怎么不求我容情呢?”

徐清之却不敢放肆,只微微借力,随后便自己跪好,他牢牢记着教训,微微抬脸看向叶栖:“您会容情吗?”

这话问的大胆,叶栖却笑了,他抚了抚他的脸颊:“我喜欢聪明的孩子。”

他站起身来:“跟我来。”

徐清之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休息了片刻,伤口一齐发作起来,每一次动作都是一轮新的折磨,他知道自己现在跪爬的绝不好看,心中甚至有两分庆幸,若是这种姿势被调教师看到,又是无尽的惩罚了。

叶栖带他来到了阖上的那扇门前,那看起来像是一间浴室,却有着太多徐清之不认识的设备。整间屋子没有地毯,地板是纯白色,边缘处有着引水的纹路,未拆封的各种用具摆满架子。

他听从指示站到了一个区域下。

“云泉没有治疗仪,”叶栖说到:“但是日常责罚,你可以用这个。”

他说着,按下了一个按钮。徐清之感到一阵凉意从身后袭来,细密的水花瞬间浸润了他的全身,可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带来新的疼痛。他感觉那好像是什么药物,为伤口带来一阵清凉。

“这是樨兰露?”他不由问道。

“你知道?”叶栖微一挑眉。

“家父在时,为治奴隶的烫伤,曾求过一盒。”徐清之回道。樨兰露乃是最好的上药,见效极快,因为用料金贵,产量极低,可谓千金难得,昔日那一小盒他用的无比小心,及至伤口彻底好全也不过用去一半,哪里想过还有人会把它像水似的淋在身上。

即使先前已经查过资料,他仍是不由得暗暗心惊,在他查不到的领域里,叶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不愧是徐家的少爷,”叶栖随口道:“这樨兰露经过稀释,又兑了其他药水,不会让你伤口裂开,但也不会让你立刻好起来,你明白吗?”

徐清之能感受到身后的伤口上形成了一层极薄的水膜,方才行动中崩裂的伤口都被牢牢锁住了,他再度跪下去:“奴隶明白,奴隶一定牢记教训,不敢再犯。”

“嗯,以后受了伤,自己来领药。”叶栖领着他向外走去。

他们这次走出了调教室,徐清之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身后的伤口虽说上了药,那一阵清凉过后,痛感又缓慢回来了,这是主人给的教训,他也不敢喊痛,只得默默忍着。

“你的调教记录里,最高是五十鞭,怎么今天这就受不住了?”叶栖闲聊似的问道。

“回主人,”徐清之却不敢大意,他顿了顿,才续道:“调教师的鞭子,与您的不同。”

“怎么,嫌我手重?”

“奴隶不敢,”徐清之立刻道:“只是调教师知道,奴隶是您的人。”

“哦,那是调教室不敢下手。”

“调教师极为尽责,”眼看着混不过去了,徐清之不得不道:“奴隶只是知道,调教师为了交差,不敢打死奴隶。”

可是叶栖却没有这个顾虑,方才,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真正擢住心脏,让他无法动弹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你倒是乖觉,”叶栖停下来:“进去吧。”

那是一间卧室,不比徐清之在家里住得大,但也不显局促。除一张床外,靠墙放着一个柜子,床边还有一张矮桌,房间深处还有一扇门,大约是通往浴室。

叶栖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门口吩咐道:“明早六点,在卧室门外等我。”

“是。”

徐清之应道。他本以为这个晚上还会发生更多他不得不逼自己接受的事,可没想到叶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主人?”他不由问道,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立刻低下头去,恨不得叶栖根本没听见这句话。

“有事?”叶栖垂眸看他。

徐清之一时卡了壳,身上还火辣辣地疼,他不敢撒谎,在脑海中翻检半天,才从调教师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一句足以应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您……不使用奴隶?”

叶栖微微笑了笑:“你倒是着急。”

他没做解释,就这样走了。脚步不急不缓,徐清之却一声也不敢吭,目送他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余力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的装饰色调和调教区一致,柔软的地毯通铺整个房间,可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安慰,低调豪华的蓝金配色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在“自己的”卧室里,都没有站起来的资格。诚然这里看不到任何摄像头,可方才的四十鞭已经为他留下了足够深的教训,他不敢赌。

这样想来,他也没了参观房间的心情,只是将各样东西草草看过。

柜子里有几件衣裳,有的是他曾穿过的袍子,还有的干脆就是几块布料甚或布条,他光是看着就脸上做烧,连忙阖上了门。

矮桌上却放了一样意想不到的东西,那是一个联络器。

徐清之带到腕上,那月光似的流动金属就自动环住了他的手腕,彼此间毫无一丝缝隙,几乎要和皮肤融为一体。

这是最新的技术,力求让使用者感受不到设备的存在,徐清之动动手腕,按下开机键。一个小型的全息屏幕弹出在眼前,就见屏幕上十分干净,最显眼的部分放着一个文件夹,他点开查阅,只见那竟是晚上叶栖刚和他说过的,家人的情况。除了冷冰冰的文字外,文件中甚至还配了图片和视频。

隔着薄薄的一层屏幕,他看到姐姐睡得正沉,母亲还被各种机器包围着,而幼弟正坐在书桌前,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所有的视频资料加在一起不过五分钟,徐清之颠来倒去地看了又看,慢慢蜷起了身子。

伤口还在痛,但是反正怎样都痛,他已经顾不得了。他紧紧地缩起身子,就像片刻前在调教室里那样,仿佛只有这种犹如在胚胎中的姿势,才能带给他一丝安全感。

可这安全感,也是虚幻的。

不知过了多久,徐清之恋恋不舍地关上文件,才发现联络器里已经内置了通讯软件,唯一一个通讯人员是他不认识的人:季云升。

这个名字陌生,徐清之从来没在资料中看到过,不知是谁,可也不敢问,只好先略过,想来有名有姓,总不会是他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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