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
纪春光像一颗泄了气的球,眼皮子耷拉了下去,松开了死死攥紧的拳头。
生气也没用,又没人会替她出头。
她本以为自己要被丹青先生指着脑袋骂的横飞唾沫喷的满脸才能被放过。
直到一道沉稳的嗓音打断了先生滔滔不绝的责骂。
是公孙伏。
纪春光抬眼看去,公孙伏比她大不了几岁,十几岁的少年,却已经初具了男人的样子,脸庞也轮廓也退去了婴儿肥,逐渐变成成熟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他眉眼如玉,目光坚定。
公孙伏:先生,二小姐初次学画画,能将线条描摹的清晰,已经是不容易,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再技巧高超的画师也是需要时间积累沉淀,方才可成大器。
再者,先生给我们作画的时间充裕,二小姐能画完却不画完,想来是有大智慧的人。作画也如人生,世间哪能都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二小姐小小年纪就懂得留白的美学,是在丹青方面才情过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不可多得的作画天才。
先生听完,也急急奉承起晋国公的长子,赞他说的对说的妙。
纪春光觉得自己没喜欢错人,公孙伏辩驳的有理有据,几句话就把讨厌老头的话堵住了。
因为她的那副画,画的正是公孙伏。
先生被反驳了,脸上无光,也只能拍马屁,接了公孙伏的话,夸赞公孙伏的画。
先生问公孙伏画的可是窗前明月光?
公孙伏答,自己画的是春日的夜光。
先生连连点头,直夸月光高洁,夸公孙伏风度翩翩。
纪春光看向公孙伏,发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但突然又想起,姐姐纪春雪坐在自己前头,搞不好公孙伏是在看纪春雪。
她转头看去,果然,纪春雪也在看公孙伏。
想来是他二人在对视,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纪春光为自己的臆想感到害臊。
自己自作多情的毛病总是改不掉呢,她在家也常会因为父母叫女儿这个称呼而代入自己。
但一般父母的目光都是只落在纪春雪身上的。
纪春光挠了挠头,暗暗唾弃自己长的普通还爱想的还想的多,着实有些恶心人。
她脸烧的滚烫,自卑的把头低的更下去了些。
少女的思春是一场雨,只被湿意黏住了自己,再无旁人知晓。
无独有偶,纪春雪画的也是一副月亮。
月亮自古至今都是有些情意缠绵的意思在的。
代指的是情人。
于是学堂之上,整齐的起哄声响起,揶揄着晋国公和尚书家为纪春雪和公孙伏早早就定下了的亲事。
纪春光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心思又蠢又猥琐,竟不知死活的肖想自己未来的姐夫。
她在先生和学生们的笑声里小声的叹了口气,
无人发现。
公孙蕖撑着脑袋坐在后排假寐,直到听到“春日的月光”这几个字时,才睁开了黑的透亮的眼睛。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春日的月光
缩成两个字不就是……
公孙蕖勾起了嘴角,觉得甚是有趣。
他顺着公孙伏的视线看过去,带着玩味注视着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少女。
她长的真普通,公孙蕖想。
尤其坐在貌若嫦娥的姐姐的后面,几乎被光芒完全盖住了。
可是她下巴上长的一颗小小的痣,很色气。
书上说,风骚的女人才会长这样的痣。
公孙蕖低头看自己的画。
是一颗汁水淋漓的水蜜桃,下头的两瓣被颜色渲染的像是女子的肥臀,又粉又肉。被黏腻的汁水浸润,泛着情色的光泽。
在桃儿尖头的位置,点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仿佛也长在下巴上。
把她的衣服剥开,里头是不是也是鲜嫩的蜜桃味呢……?
公孙蕖又想到纪春光的那幅画了。
金丝玄色的串针绣样,玉冠高束的头发,他举起了自己的袖口端详一番。
一模一样。
可是他与公孙伏双胞胎,不仅长的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样。
所以纪春光喜欢的是他?还是他哥哥呢?
公孙蕖眸色深了许多。
他想,纪春光这个人,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