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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弃卒保车

 

惊骇之下,他急一滑步,同时剑身盘绞而出,但他的反应略略迟了一步,南宫或的“后羿剑”已划过一道冷芒,全然没入他的胸膛之中,从心脏透过,穿出背脊!甚至,他自己也听到了“后羿剑”在他身体内部穿行的声音,和剑尖切断他的脊椎骨时的折断声,很尖锐又很刺耳!南宫或已来不及撤身抽他的“后羿剑”了,因为身后的痴颠剑客之剑气已让他的背脊有了丝丝凉意。显然,身后之剑,离他最多不过二尺了。他只来得及用力在剑柄上一拍。他的“后羿剑”立即连同剑柄,一道从那人的身躯中穿射而过!而南宫或也立即向前遥遥扑出,前面,皇甫小雀抛升之身躯已开始下落了。在他身躯扑出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后已有剑刃的寒芒掣掠风声,带着南宫或背脊上的血肉飞舞,刹那间,他的衣衫背部己是破裂飘扬如乱蝶,布条合着鲜血,肌肤上已纵横了数十道!南宫或却没有回身,他仍是向前扑去!但现在他的身形已有些踉跄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皇甫小雀下落之处扑去!皇甫小雀从那么高的地方飘落下来,力道颇为不弱,南宫或扑至时,她及将落至地面,南宫或想伸手去接,突然手臂竟使不上一点力气,显然,他失血太多了。情急之下,他用力将自己的右腿伸将出去,同时身子前滚。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右腿已被跌落下来的皇甫小雀生生砸断!但同时,他已利用自己身体的前滚,顺势将皇甫小雀接住了!南宫或已是遍体鳞伤了,他喘息着搂住皇甫小雀,他几乎已站立不稳了,皇甫小雀竟仍是清醒着,她努力的一字一字地吐音道:“方才作将我抛出之时,我我我还以为又是又是一招丢卒保保车呢!”说罢,她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欣慰之色。南宫或努力地以他的一只左脚支撑着二个人的平衡,现在对他来说,连说话都已是极为困难之事了,但他听了皇甫小雀的话后,竟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吃力地道:“也许,马上要车卒俱失了。”这是真的,因为他的双眼已是视物不清了,是那般的模糊朦胧,一种似血雾般的朦胧,而他的肌肉,他的筋骨,甚至他的内脏,却在抽搐,在绞扭,每吸一口气,他的全身经脉都在震颤。他的全身几乎己经虚脱了,他好想能躺下来歇一会儿,哪怕极短极短。皇甫小雀虽然知道死亡已迫在眉睫了,但她没有任何惧意,因为她的父亲已死于“无面人”之手,而看情形,她的母亲大概也一同遭了毒手,那么,空留她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便这么死了。何况,她的杀父仇人“无面人”已被南宫或所杀,她更是无牵无挂了。剑,破空而来,而且是三柄!南宫或的剑已不在他的手上,其实,即使剑在他手上,他又能如何?他能够挡得住三个痴颠剑客的全力格杀?他的痛苦已是达到了锥心刺骨,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而他的右腿之伤,更使他连做一个简单的腾掠也不行了。他知道反抗已是徒劳,于是使那么静静地立着,等着致命之剑。对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在十七岁那年,他便已超脱于对死亡之恐惧了,但他仍是有深深的遗憾,他想到了他的父亲南宫伐,及南宫世家其他的人。也许,他的死,对南宫伐来说,是一个极为残酷的打击,南宫或知道自己在爹爹南宫伐心目中有多重要但,一切都已成定局,他默默地道:“爹,恕孩儿不孝。”剑刃破空之声越来越近。南宫或已感到凌厉锋利之剑气了,他的心脏开始一种本能的收缩。只听得“铮”一声巨响,离南宫或最近的那柄剑突然一偏,从南宫或的颈部一擦而过。然后又是两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另外两把剑也已偏离了原来的出击路线。是两枚暗器将痴颠剑客的剑生生击偏了。痴颠剑客突遭此变,丝毫未曾犹豫,立即同时反抡长剑,仍是攻向南宫或。他们本是势在必得,不愿就那般功亏一篑!却见南宫或的身子突然腾空飞起,向后斜斜飘掠,然后一头栽下!这么一头栽下,把南宫或摔得七荤八素,他身在半空时,便极力平衡身子,然后提起全身内力,将自己反身一拧,于是,落下时,是他在下边,皇甫小雀在上边,当身子砰然着地后,他的全身伤口立即同时来了个大发挥,那一瞬间他几乎痛晕过去。但他不敢晕过去,他狠狠地咬着下唇,几乎将下唇咬破,才上住了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他一探皇甫小雀的鼻息,见她仍有气息尚存,心稍稍放下来一点,这才向四周察看。院子中已多出了一个人!如果单单看衣着,那人与常人丝毫没什么不同,甚至,如果只看背影的话,他会给人一种威严之感。他的肩很宽,腰板挺得很直,一件雪白的袍子在夜风中猎猎飞响!但他的脸庞却是诡异异常,事实上,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脸已被一张青铜面具遮住了。青铜面具制作得极为精细,上面雕刻着的是一张颇有威仪的脸庞。那人只有一双眼睛是露在外面,那双眼睛精光内蕴,含而不露,显然,他的内功已是出神入化。南宫或心忖自己方才大概便是被这个铜面人所救的,但却不知他为什么要救自己。看着那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面具,南宫或似有所悟。他轻轻地将皇甫小雀推开,一咬牙,点了她的“太乙”、“章门”二穴。此二穴一点,皇甫小雀的伤口之血便已不再流了,但如果时间隔得太久,这二处六道还没有解开,那么皇甫小雀的四脚便可能有点抽筋,麻木,若超过一日,便有可能就那么瘫痪了。一切都因这位神秘的铜面人的出现而变得不可捉摸,南宫或本已是万念俱灰,一心便等着死,但被这铜面人救下之后,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痴颠三剑没料到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会杀出一个铜面人来,而且看起来对方武功极为高深,他们不由暗暗心惊。万才,他们的痴颠剑被暗器震偏时,虎口都被震得隐隐作痛!一位痴颠到客道:“阁下何人?为何插手我们青城派为本派门人复仇之事?”他说的话,语气并未有忿恨之情,因为他不愿与铜面人为敌,痴颠剑客死了一个,便已无法构成剑阵,所以他们需要小心从事。铜面人却未理会他,却转身向南宫或这边冷冷地道:“要你找的东西,你找到没有?”南宫或一愣,先还不明白他到底与谁说话,幸好,他脑子转得快,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的面目并非南宫或,而是“无面人”他急忙道:“没有!”铜面人那双目光立即精光大炽,南宫或心中一愣,暗道:“他看出什么破绽了吗?”只听得铜面人冷声道:“对付几个‘赤鹰帮’的人,也这么困难吗?”他的声音在铜面具中一回绕,便变成嗡嗡之声了,颇为诡秘。南宫或一听此言,心稍稍一松,道:“此事本是万无一失但却被这青城的四个四个狗贼给生生生生搅了。”

他身上的累累剑伤,使他说话都有些吃力了。铜面人大概也听出了他伤得不轻,不由哼了一声,道:“青城的人,头倒是不大好剃!”此时,青城痴颠剑客已从铜面人与南宫或的对话中,听出他们二个本是同一门派之人,便知与铜面人之战,是势在难免了,既然如此,就无需对铜面人再细声细气了,当下,便有一个人道:“好不好剃,一试便知!”铜面人冷声一笑,却并未理睬那三人,只对南宫或道:“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在一刹间,南宫或转急万千,最后,他道:“是‘刀尊’皇甫皇的女儿!她现在已被我制住!”皇甫小雀虽然火道被点,但听觉却是有的,她听了南宫或之言后,先是吃了一惊,以为南宫或贪生怕死,出卖了她。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如果南宫或随便编造了一个名字,即使一时瞒得了铜面人,但青城痴颠剑客却会由此而看出蹊跷,识出南宫或与铜面人并非一伙的,否则南宫或不会出言骗铜面人。痴颠剑客却又吃了一惊,他们心中暗暗忖道:“刚才‘无面人’与皇甫皇的女儿忽战忽和的,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铜面人听了南宫或的话后,便道:“是她?也好,你便杀了她,以免留下后患!”南宫或立觉手心一片冰凉,他不由悔恨万分,暗暗自责,但已不容犹豫,他便故意呻吟一声,道:“要要杀她有什么难的?只是这丫头知道那东西在在何处,却不肯说,我便想带走带走慢慢逼问这才被被青城狗贼伤成伤成这模样!”铜面人将信将疑地向南宫或这边看了看,见南宫或已是遍体剑伤,一条右腿也不可思议地反跷着,显然是已被砸断了,而皇甫小雀又是鲜血淋漓,也看不出死活,但见南宫或还扣着皇甫小雀的脉门,这才相信。不知为何,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忠心得很!”他这声叹气,实在叹得太过古怪,南宫或一向精灵古怪,立即听出这一声叹息有些蹊跷,但蹊跷在何处,却也不得而知,当下,他便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铜面人本是颇有煞气的眼神,在听南宫或这一声叹息之后,突然变得柔和了一些,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来,准确地扔入南宫或的怀中,道:“这药你自己用上吧,效果很好。”南宫或没想到他会将药给自己,不由愣了愣神。铜面人忽道:“放心吧,这不是‘菟丝魂’。”他的语气中,极有自嘲之味。南宫或一听“菟丝魂”不由暗暗吃惊,不知为何这铜面人忽然提到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他心中暗自道:“如果现在解百木那家伙在这儿便好了,即使他不知‘菟丝魂’是何物,那他的父亲解千草却是一定知道的,解叔叔才是一个真正如假包换的‘解神医’,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疑难之症能难倒他的。”铜面人又转过身来,面对青城痴颠剑客道:“没有什(潇湘子扫描,黑色快车ocr)么东西束缚着你们,你们又何苦那么为墨山水卖命?”痴颠到客冷声道:“我们掌门人英明神勇,坦荡磊落,我们效忠于他,本是心甘情愿,怎可与你们这些邪恶之徒一般。以‘卖命’称道?”铜面人仰天长笑,道:“好个坦荡磊落!墨山水之龌龊,又岂是笔墨所能形容?你道墨山水真是菩萨心肠,会因为安了一颗好心,所以才派你们在十一月二十四日去洛阳皇甫皇那儿拦阻他们?”说到他们时,他一指南宫或。南宫或吓了一跳,因为他正在借着夜幕,偷偷地用铜面人所给的药替皇甫小雀疗伤,他一方面要瞒住铜面人,另一方面,又因为皇甫小雀是女儿之身,而她所伤之处又恰好在胸前,他是咬着牙才敢撩开皇甫小雀的衣衫的。便那么一擦,他的脸与皇甫小雀的脸同时一片通红了。南宫或不停地对自己说:“我只是替她疗伤而已,那又有什么关系?江湖中人未来就没有那么多繁琐虚伪的礼节。”但他的手一触及皇甫小雀的肌肤时,仍是止不住颤抖了。本来在这样的黑夜之中,就不容易找到伤口,而皇甫小雀已被他点了灾道,人清醒着,却口不能言,所以他只能凭衣衫上面的血迹来判断伤口大概在何处。这么胡乱地找,加上他的手,直在抖科索索,一不小心,便碰着了皇甫小雀的伤口,立即,皇甫小雀便痛得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已有三大的汗珠冒出!南宫或一见皇甫小雀痛成这副模样,不由又是心痛又是自责,也不知在心中把自己臭骂了多少遍。他的手却己颤抖得更厉害了。南宫或知道眼下情形已凶险万分,容不得他耽搁片刻,不由极为着急。皇甫小雀的伤口在她的右胸处,离女孩最为珍视的酥胸仅三寸远,南宫或的手便那么磕磕撞撞地在其伤口四周活动着,将药瓶中的药粉倒在伤口处。他的手每一次碰到了皇甫小雀那坚挺而滑腻的酥胸时,他都不由一阵耳热心跳,但他却暗暗自责道:“我的心怎么如此龌龊?竟一个劲地往歪处想,真是亵渎了皇甫姑娘。”便在这么心慌意乱之际,铜面人突然向他一指,他如何不吃一惊?幸好,铜面人并未向他这边细看。痴颠到客怒声道:“休得满嘴胡言!我们掌门人让我们去洛阳,只是不愿让‘刀尊’死于你们这些杂碎手上!”铜面人叹道:“可笑啊可笑,你们青城没已有数十年未插手中原武林之事,墨山水又怎会为了一个本毫无联系的‘刀尊’而不惜让你们跑到千里之外?难道他是吃饱了撑着,要捉一只虱子在自己头上咬么?只是你们一群蠢驴,不识他的狼子野心而已!”痴颠剑客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辱及他们的掌门人,虽然有些忌惮铜面人的武功,但他们若还是沉得住气,那么便有些懦弱了。当下,他们便怒吼一声,齐齐向铜面人攻来,虽然三剑已无法组成剑阵,但痴颠剑客深知今日之势,不是铜面人倒下,便是他们三人倒下,所以一出手,便是全力而为。但见三剑并挥,剑刃之光华在夜空中映幻耀射,每一柄剑都在做着奇诡凌厉之吞吐,一时剑气纵横如乱风,弥漫于客栈的院子里。却听得铜面人一声冷哼,他的手向腰间一摸,一道幽蓝之光一闪而出,手中已赫然有一把极为瘦长的刀!刀身弧度很小,而且又极长,所以已近乎一把剑了,更奇异的是刀很窄很薄,窄似柳,薄如纸!南宫或一见此刀,吃惊不小,因为这柄刀让他想起一个人:清风狂客柳离恨!名满江湖的清风狂客柳离恨,用的刀便是一柄窄似柳,薄如帛的刀!刀名“丝雨刀”莫非,这个人便是柳离恨?但,那又怎么可能?柳离恨行为古怪刁钻,但并非邪恶之徒,一向独来独往,只问己心悦否安否,不复计其他。那么,他这样无羁的人,怎会与“无面人”这样残酷而神秘的杀手搅在一起?便在南宫或苦思冥想之际“铜面人”那把窄似柳,薄如帛的刀已经出手了。刀身颤晃挥动,其势之迅捷诡秘,便仿佛是刀光突然凝成了实质锐利之极的实质!刀倏忽翻飞,刀影在做着间不容发的串连,于是,那翻飞的刀,几乎不像是刀了,而是在飘荡飞舞的雪花,幽蓝如梦的雪花!南宫或看愣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实在算不了什么,两个“无面人”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而这“铜面人”的武功,更是高出自己一截!“铮”的一声刀剑相撞之声才让他醒过神来,将皇甫小雀的伤口处理好,然后把皇甫小雀的衣衫拉平整,这才解开皇甫小雀的两处穴道。皇甫小雀立即急切地道:“或大哥,还有药吗?”显然,她见南宫或自己已是伤痕纵横如乱麻,却将药用在她身上,便有些不安了。南宫或“丝丝”地吸了一口冷气,道:“没没有事的,只是皮皮肉之伤而己。”但他那痛得握得紧紧的拳头,以及他那咬牙切齿之声却清晰地告诉皇甫小雀,他伤得很重。皇甫小雀流泪了,当她的泪水滴在南宫或的手背上时,南宫或才发觉,他吓了一跳,以为皇甫小雀在为他不经她同意,便触及了她的神圣之处而生气了,心中一片惶然。但他却也不愿解释,心道:“她要恨我,便由她恨吧。”皇甫小雀却已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这一下,重重地碰到了南宫或胸前之伤,这让他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他这么一叫,把他自己与皇甫小雀都吓了一跳,还是南宫或反应快,他立刻妖声妖气地道:“小娘们!还想跑!”然后便是“啪”的一声响,是手掌扇脸的巴掌声。铜面人与痴颠剑客斗得正紧,也未向这边看,他只是笑道:“可莫将自己被伤之气,撒到一个女孩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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