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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肇平在头顶窸窸窣窣整理着宣纸，过了一会儿，束尧感觉自己的头被揉了一下，“想不想写毛笔字？”

他直起身子，看到许肇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正准备磨墨。毛笔已经浸润，镇纸压着裁好的白色宣纸，好似在等人在它身上留痕。

“可是我没有学过，不会写。”束尧微仰着头看磨墨的人，“老师，我看你写吧。”

许肇平磨好墨，拿起毛笔写了一个束字，不是行书草书，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楷书，不过用笔很好，若是内行一看就知道是十分有功底的。不过束尧看不懂，只知道确实好看，他撑着头，看许肇平写了自己的名字。

看他写完束尧才出声，“好看。”

“想不想试试？我教你。”许肇平把毛笔放到一边，抬头看他。

束尧说想，然后一瘸一拐地绕了一圈走到桌子另一边，坐在原本许肇平坐的位子上。刚想问要怎么教，许肇平已经从一边书架上拿了一本摹帖过来，放到他左手边，“喜欢哪种？”

束尧翻了一下，上面有不同的字体，篆书、隶属、楷书、行书都有。他看到有一页有个“许”字，于是指着一页楷体字，“这个。”又抬头看着他，“这个可以吧？”

“当然。”

他已经准备下手，许肇平却只给了他一支没沾墨的毛笔，先教他握笔，然后拿起毛笔开始在一边讲起基本笔画的写法。怎么把笔尖铺开，怎么收笔……边教边示范，开始让他写，他边写许肇平边纠正。

束尧可算知道为什么现代的名师和一对一要这么贵——他从小字就写得一般，被束正送去学过硬笔和软笔。但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硬笔尚且坐得住学一学，到软笔听课听得打瞌睡，而且练字的过程尤其煎熬。最终经过抗争束正和他达成协议，二选一，他毫不犹豫选了硬笔。

但是许肇平讲得比那个秃头的干瘦老头好太多，至少在他看来没有那时的枯燥感，虽然他已经记不起小学的时候那节书法课的内容，只记得他当时被那个书法老师从开始写训到下课。

但今天意外地顺利，一点就通。他觉得自己颇有点天赋异禀的意思了，可见许肇平是个好老师。

让他练了一会儿基本笔画之后已经过去一小时，许肇平看了一眼手表，问他，“还想学吗？”

“还要学什么才能写字？”

“想写字？”

束尧点头。

“那就边写边给你讲。”就这么改变了教学思路。

束尧写笔画写得手都有点酸，一听这个他来了点精神，“写这个吧。”他指着那个许字，“就这个。”

许肇平笑了一下，像是故意的，“为什么想写这个。”

“你写了我的名字，我也想写你的。”束尧毫不犹豫，答得直白，说完突然气血上涌，脸有点发热，连带着耳尖都有点红了。

他本来没觉出点什么，但是被对方这么一问突然觉得不太对，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辩解，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掩耳盗铃般地拿毛笔蘸了一下墨，将笔尖有点分叉的毛在沿边刮整齐，转移话题，“怎么写呢？”

“先观察，模仿就好，边写边看，你写完我再说结构的问题。”许肇平还是平静缓和的语气，完全不像逗他，倒感觉是自己多想了。

束尧下笔前突然有点紧张，笔尖铺开顿下，落下一点，眼睛在字帖与笔下来回转动，最终落成一字。

“嗯，写得不错。”

“我也觉得。”束尧把笔放下，微红的脸上浮现出满意，他轻轻吹干墨水，将方正的纸提起来，“好看吗？”

许肇平站在他身侧，手搭在椅子背后的扶手上，脸上也带着笑意，低头看着他，“好看。”

束尧笑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又很快移回纸上继续观赏，“我要把他放在我房间里，这是我写的第一个毛笔字，还写得这么好。”

“好。”

可能人是一个结果导向的物种，这点在束尧身上有所体现——本来坐不住的他，在腿瘸了不方便走动以及感受到写字带来的满足感后，后续一周每天都会去书房待着写字，一开始两天许肇平教得比较多，后面慢慢地变成一起写，两人平分了桌面。

许肇平偶尔站起来一会儿看他写，有问题的时候指引一句。时不时也会看他写完放在一边的，等他结束完后挑着跟他说说问题。

束尧进步飞速，经过几天“静坐”，也不像刚受伤那一周这么浮躁了。他也会看许肇平写的，拿着自己的和他的对比，明明有时也能写的像，但总差点什么，就是没有他的好看。

那个“许”字当天就被它带回房间，本来想放在床头柜上，但是宣纸太薄，怕不注意弄坏，于是他把它压在书桌上的玻璃下面，后面又悄悄进书房把许肇平写的自己的名字也拿了出来，一起压在下面。

后面他还翻了一下字帖，不过没找到“肇”字，只补了一个“平”字放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