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原来爱只是错觉
开了老鼠仓后就绑得更紧了,现在连利益都被架上二人关系的贼船。程浩对费可就更不设防了,国外旅行说去就去,欧洲、马尔代夫、新马泰。国外和国内环境不太一样,所以有的外国人友好问起来的时候也就不藏着。费可有的时候说程浩是他老板、情人,有的时候开玩笑,说是丈夫,还把程浩吓了一跳。程浩介绍弟弟、朋友、男朋友、伴侣,说什么都有,虽然其实他们并不是其中的一种,但顺嘴说出来也当情趣。
还一起养了只猫,叫金仔,多金多福。金仔性格温顺,平时都是费可照顾,程浩想起来也去逗弄逗弄。连人带猫一起抱住,推到沙发上,最后猫大叫几声跑掉了,人在怀里笑。
一眨眼就大四,程浩蹲在高尔夫球场,拄着杆子仰头问费可,“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果要工作的话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推荐。”
费可笑笑,“哥,我还想读个研。”
“读呗,什么方向?那你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吧。”
“还是数学,已经保研了。”
程浩看了他一会儿,“你要是读金融的话我还能给你介绍导师。”
也没再说什么,这话题就这么揭过了。反正有关费可读书的事情,程浩向来不怎么上心。
费可就读了研,至少在程浩看来是如此。研究生又三年,时间一晃很快。有的时候程浩自己想想都害怕,和同一个人在一块儿将近七年,没什么矛盾地彼此习惯,简直是要一起一直走下去的感觉。就连朋友七年看下来都瞠目结舌,说这他妈和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因为没有人提出要名义上做改变。于是就还是个包养模式,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只是无法再进一步而已。一旦一开始是纯粹的金钱关系,就很难再往里注入感情,也难说那是纯粹的感情。
无法前进,却也没人提出要后退。费可能力强,已经有好几个老总伸来了橄榄枝。他只要选一个接住,就再也不必花程浩的钱了。这点他们都明白,但迟迟没人提出,这个问题就像一把并不致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那里也就任它悬在那里了。
2014年尾,程浩出了场车祸。他自己吃完饭开车回来,结果被一辆醉驾的逆行直直撞了上来。
程浩没喝酒,紧急闪避,但还是受了伤,肋骨三根骨裂,脚踝也扭了,还有点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说严重挺严重,说不严重至少还不致命,算是万幸。
费可得到消息立刻赶到医院,医院说脑震荡要观察一下,把程浩留下了。费可没照顾过人,问着医生护士饮食注意事项,出去买了饭。回病房的时候愣了一下,病房里多了两个人。
费可是程浩叫来的,但程浩的父母是警察那头联系到的,费可毕竟不算家属。程浩头还疼着,稍微一动就觉得恶心,反应也比平常迟缓。反倒是他父母看到费可愣在原地,先察觉到了什么。
“阿浩,你认识的人?”
程浩还没开口,费可就先说道,“叔叔阿姨好,我是程哥的直系师弟,平常会一起玩。今天程哥说他出了车祸,没人照应,我就过来照顾一下。”
程浩的父母上下打量了几眼,有点狐疑,得是关系多好的朋友,说来照顾就来照顾。不过说到这里,又想起来念叨程浩该娶妻生子了,你看,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程浩就有点窝火,他没想过叫父母来的,“这不是有费可吗?”
“那能一样吗?”一说这个话题就来劲了,费可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程浩一时间头更痛,只好跟费可说,“你先回去吧,我没什么大事的。”
费可点点头,把手里的饭放下,礼貌地道别后就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合上房门的那一瞬间,程浩的父母还在热切地讨论程浩的房子。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程浩就办了出院。脑震荡没造成什么后遗症,再多的,像什么扭伤和骨裂,在医院也没用,还不如回家静养。其实他跷着脚不是不能走,但程浩非要显得自己伤的重了,硬是坐了轮椅,他都在心里盘算好了,趁着这个好机会使劲让费可照顾他,再提出点什么要求——他是病人嘛,病人为大,估计肯定能吃到嘴。
就是父母这头有点麻烦,怎么说都想去他家里看看,打个视频给村里人炫耀。不是不能炫耀,只是家里有费可,不方便。程浩没办法拒绝,只能先发消息给费可,让他暂且出去一下,就一个晚上,等他把父母哄回去就好。
奇怪的是,好几个小时过去,费可都没回消息。
程浩想了想,可能是生气了,但他又不觉得费可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可能是在忙,趁着父母出去的时候打了个语音过去,一直到铃声结束也无人接听。程浩皱起眉头,连打了四五个,聊天框里都是绿色的条框。
他心里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说起来,这几天在医院,费可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过。程浩又给费可手机拨电话,结果得到的提示音居然是“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他低头确认了三遍熟悉的号码,忽然从轮椅上跳起来就要往外跑。
“哎哎,”母亲刚推门进来就看见程浩不遵医嘱,“医生说了要静养,你干什么,你要去哪儿?”
程浩被扶回到轮椅上,手机机械女声还在一遍遍播放,他觉得可能是脑震荡还是有了后遗症,否则怎么会突然头痛欲裂。就像是之前那些隐隐作响又被他提前按掉的闹铃,终于会在某次醒来后发现彻底睡过了头。
他胡乱套上衣服,催着父母推着轮椅就要出院,问他怎么急成这样。程浩只是一遍遍打着那个无人应答的号码,被问急了,程浩大吼了一声,“猫!我家里还有猫!”
电梯门开的时候,程浩还在祈祷。他希望费可不在家,否则跟父母很难解释。他又希望费可在家,他费些心思撒谎就是了,否则金仔怎么办,他怎么办?
家门推开,父母先惊奇地推门走进去,站在客厅里就开始夸程浩房子真是好,也顾不上程浩还坐着轮椅在门口了,立刻拿了手机先给亲戚打电话。母亲倒还记得从房间里把猫抓出来,“阿浩,你猫好好的呢。”
程浩几乎是有点茫然地接过金仔,肥猫确实被养的好,一看就没渴没饿着。家里也是,一尘不染,整洁有条理,只是唯独没了人气,像是从来没有另一个人居住在这里。程浩头痛得要说不出话,拿着手机给朋友打了个电话,电话打完,他木然地放下手机,半晌,忽然低头撑住了额角。
在程浩出院的这一天,他得到了一个崭新的家,一个被费可打扫干净的,消除了他所有生活过的痕迹不再有费可的家。与此同时,他还得到了一个少了两千万的空u盾,和一个消息。
成大数学研三生从来没有过一个叫费可的人。
程浩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休了小两个月的假,都以为是因为受了伤身体抱恙,能理解。只有玩得好的朋友一直都没看见费可,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是,我真想不通啊,你只是被车撞了,轻伤,又不是残了半身不遂了,怎么人就这么跑了呢?”朋友来看望程浩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说了起来。
程浩划拉着酸奶,没吭声。
朋友眯起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人跑了,那肯定是犯了什么事怕败露,“他该不会是卷了你的钱跑了的吧?”
“……没有,不是,你别瞎猜了。”程浩避重就轻,他不想让朋友知道费可把老鼠仓里的钱全拿跑了。不是想维护费可,只是不想又要听朋友讲半天“早知如此”“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想想就烦,现在程浩只要一想起费可这个名字就烦躁地想砸东西。
“那你说,他这学历又是怎么回事?在你眼皮子底下骗了你小七年啊程浩,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啊。”这件事朋友是知道的,那天程浩打电话,让他找找有没有认识的成大数学系的,问问费可这两天有没有出勤。对方也很干脆,直接把这届学生名单甩了过来。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那名单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
程浩还是没忍住,一把把手里的酸奶盒子摔了出去,他咬紧了牙,“放心吧,他跑不掉。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找回来。”
七年的时间、精力、情感,费可一朝就能让他程浩变成天大的笑话,这么算下来,那两千万甚至都算排在后面的东西了。但这不代表费可就能这样堂而皇之的把东西从他手里拿走,程浩得找到费可,不管费可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他要揭穿费可的面具。不过是从他床上爬下去的人,穿了衣服站起身,真把自己当人上人了?
程浩得承认,有段时间他已经有点魔怔了。会经常一遍遍到成大附近闲逛,只为了能凑运气抓到费可。甚至有的时候在办公楼里飞机上,也会突然晃神认错人,拍了那人的肩后才意识到是又看错了人。
朋友约他喝酒,他次次都喝得很凶,趴在洗手台前吐得天昏地暗。朋友来拍他的背,他却下意识掏兜,把口袋里的汽车钥匙塞进朋友手里,说,“费可,你先去开车。”
等程浩转过脸来,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人。他是喝得多,但又不够多,没有办法在神志还在的时候说服自己真的认错。
他就又行动迟缓地从朋友手里把钥匙抠出来,撑着洗手池站了一会儿,忽然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妈的,”他说,脸上说不出是苦笑,还是愤怒消退后无力的悲伤,“我他妈就差把心掏给他了。”
他打开水龙头抹了一把脸,低着头,也不看谁,“我花了那么多精力,投入了那么多时间,我送给他多少资源?那都是我掰开送到他嘴里的,他怎么敢吃了抹抹嘴扭头就走?”
朋友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别想了,就一骗子,不值得跟骗子较劲。你这样,我哪天帮你在网上曝光他。”
“他不是骗子。”程浩闷声回道。
朋友不屑地笑了一声,“怎么不是骗子啊,没骗你钱,但学历撒谎了对吧,不就是个小骗——”
“——我说他他妈的不是骗子!”程浩忽然发了火,“他怎么可能是骗子呢?要是骗这点东西,他至于在我身边待七年?有这七年的工夫,早就骗了不知道几个亿了。他不可能是故意骗我,我太知道太了解他了,他怎么可能没动过感情,七年!没有过感情他至于消耗这七年?”
“我就,”程浩忽然又有点说不下去了,捂住了眼睛,“我就是有点想不通,怎么就一句话没说就跑掉了。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你看,你也觉得奇怪对吧,肯定是有问题的,他肯定有理由。说不定是他得绝症了要死了,不想拖累我,所以……”
说到一半,程浩止住了话头。他希望费可是因为不可抗力,是因为戏剧化的悲剧而离开他,可说出口,他又不希望那真的就是现实。
如果费可不是得了绝症,那程浩就要承认他真的只是一个突然离开的骗子。如果程浩不希望费可是骗子,那程浩就不得不承认这无关金钱,而是感情破裂,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对费可动了心。
拒绝承认现实,又固执可笑地自己都无法逻辑自洽。绕来绕去,程浩总是能得出两个相同的结论,费可骗了他,他爱费可但费可并不爱他。
问题在于,这两个结论,程浩哪个都不相信。
费可的确不是个职业骗子,至少他并不专业。估计在程浩这儿是第一次下手,所以漏的马脚也多。如果程浩放过他,有可能假以时日费可真能成个诈骗专家。
可惜他遇到的是程浩。
前两个礼拜,程浩就听说隔壁区的一个高尔夫球场里有个叫费可的年轻人注册了年费会员。高尔夫球场不止这一家,刚好另一个区有认识的人是经理,电脑里瞥了一眼就记住了这个特殊的名字。
他给程浩打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小心翼翼的,“你找他是干什么?我怎么听说他是个司长的儿子?”
司长?程浩那股无名的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还真的在行骗,哪儿来的司长爹,连个本科大学都供不起?
有联系方式,但程浩没要。费可既然在那里办了会员,那自然还是要去的,或者说,他的下一个目标就在那里面。所以程浩只是笑着嘱咐,如果下次费可再来打高尔夫,麻烦告知一下自己。
小事情,对方应下了。挂了电话,程浩转手就把一盏台灯摔了。费可的高尔夫,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现在呢?居然敢拿着从自己身上学到的东西去骗别人?
程浩气得牙疼,想来想去也要想个能折辱费可的法子。然而命运总是出人意料,还没等经理朋友打电话,程浩就再次撞上了费可。
那是个工作日,一个商业性质的聚餐,程浩正带着客户过去,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下属。下属带着客户和程浩往里走,订的当然是包厢,在楼上,隐私性好。这家饭店本来做的菜也不错,老牌饭店又是本地菜系,有的时候情侣或者一家三口也会过来吃一口。要不是工作日,那大厅里人气应该会更旺。
程浩一边看手机一边往里走,冷不丁腿上撞了个人,程浩下意识捞住低头一看,是个小孩。家长急着追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先生,小孩玩着呢。程浩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这边是点菜区,人来人往是容易撞着人。
他刚要略过,忽然听见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道,你问他吧。费可?你说呢?”
程浩回头的速度比答话更快,这两个字像是应激的创伤,让他忽然转头看向说这话的人。是个女生,很漂亮,而她身边的那个人也错不了,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身形同样的脸。
是费可。
程浩推开了那个小孩和不明所以的下属,只扔下了一句,“我去个厕所。”就转身走向了那两个人,他急急走了两步,又猛然停住,身体本能想撤退离开,程浩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
没有愤怒、憎恨、紧张,也没有他预想中的思念与爱恋。反而是无措的,费可这个名字像一盆冷水兜头给他淋了个透湿,程浩凝固住了,空白填满了空虚,却还是一样的无法形容。他只能站在原地,用力压住自己发颤的手,情绪像被压狠了的弹簧,一点点回弹成苦涩。接着他才后知后觉,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激烈的反应,只是情绪追不上心率,所以等那阵震颤平缓,他的情绪迟来地满溢,反而补充成了一种怪模怪样的平静。
费可显然在走神,女孩又捅捅他的胳膊,“问你话呢,清蒸还是红烧?”
费可才回神,附和了一句,“都可以,看你。”
他说完后又放空了视线,只剩下女孩在和服务员要菜。几个菜点完,女生转身要走,她看着程浩直勾勾盯着这边,皱了皱眉头,碰碰费可的胳膊,“你朋友?”
费可依言抬头,在视线聚焦的那一刻瞳孔剧烈收缩,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肌肉紧绷——他想逃。可这偌大的饭店,公开场合,能逃到哪里去,只能僵硬地抓住自己的手臂,撇开视线。
他这个动作忽然让程浩想笑,他也真的笑出了声,一步步走到二人的面前。任谁看程浩都像是什么公司的高管,可那女生却有些警惕地环住了自己的手臂。
程浩和费可对视良久,眼看着费可喉头滚动,没说出话来。他盯着费可,话却冲着一旁的女孩去的。
“不介绍一下吗?费可?这是哪个朋友?”
费可嘴唇开合,半晌却叫了一声,“程总。”
那女生一看就是个聪慧敏捷的,大约是感觉到了氛围不对,主动开口说道,“程总,我叫陈佳佳,是费可的……未婚妻。”
最后那三个字陈佳佳说得很生硬,好像很不情愿承认似的。可这都跟程浩无关,光是那三个字就让他难掩脸上笑意,笑却根本不达眼底,像是还没入眼就已经被他谋杀了似的。
“啊,我说呢,难怪不联系了,原来是急着要结婚去了。”程浩拍了拍费可的肩,每一下都让费可的身体更加僵硬,“要结婚了,怎么不先跟我说呢?我肯定给你准备个大红包,毕竟怎么说我也算你前……”
前金主?前同居人?前朋友?
陈佳佳似乎想说什么,程浩却自顾自把那句话续了下去,“……前老板,是吧?”
费可板着一张脸,没说话。
“我看佳佳这么个好女孩,彩礼你得给足了吧。身上有没有钱?要不要我帮你?两千万够不够?”
“程总。”费可猛地要来抓程浩的手,不让他说下去。
程浩一把拂开他的手,“你等会儿,你别说话,我听佳佳的。”他转向陈佳佳,“我能问问你们在哪儿认识的吗?”
陈佳佳看了费可一眼,“高尔夫球场,怎么了吗?”
“没事,”程浩笑了一下,“费可高尔夫打得不错吧?”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搭上了费可的肩,指尖有意无意地敲击着,“哦对了,之前你是不是说要读研?读的是什么专业来着?嘶……一下两下我有点记不起来了。”
不知怎的,费可迟迟不回话。陈佳佳不想尴尬,只能替他回答,“已经读完了,前段日子回来,我们才遇到的,读的金融。”
“金融!”程浩装出个很浮夸的表情,“怎么转专业了?在哪儿念的?”
“哥大。”陈佳佳已经从觉得气氛不对,到觉得程浩说的话怪异的程度,她回答时声音也小了许多,“程总,费可转过专业吗?”
程浩就哈哈笑,“高材生的学历,我老是记不清,一会儿这个大学那个国家的,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程总,”费可终于忍不住,再次抓住了程浩的手,声音还是紧绷,但带了一点哀弱的恳求,“程总,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费可找了个借口让陈佳佳先坐着等,陈佳佳却在他和程浩之间转转眼睛,干脆利落地提出要先走,“你们谈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未婚妻,倒像个陌生人似的。不如说,让她现在就走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陈佳佳一走,程浩的笑立刻从脸上消失了。他慢悠悠跟着费可进了洗手间,到了这地步,他反而不急了,或者说,先急赤白脸的人会输,而程浩不允许自己再输。所以再有什么情绪,也都强压着,就看费可能给出什么辩解的理由来。
费可一扇扇推开厕所门确认没人,程浩就不客气地越过他,把马桶盖放下来一屁股坐了上去。不愧是大饭店,厕所都做得跟包间似的,自动马桶还带熏香。
费可把门在身后锁上,看着程浩。他喉结还是来回地滚,却好像怎么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叫了一声,“程总。”
“哎,可别,我可担不起。是我该叫你一声费总,那女孩儿身世不简单吧。”
“程总。”费可又叫了一声,慢慢蹲了下来,他仰头看着程浩,有些恳求地把手放在了程浩的膝盖上。
程浩笑了,“怎么,要结婚了,怕给未婚妻知道以前被男人玩过?怕我告诉她?我其实还挺好奇的,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她,一共点了四个菜,你对菜的兴趣都比对她人大。”
“我不……”费可脸上神情慢慢变了,不知道是痛苦还是难堪。
程浩扶住费可的后颈,俯身靠近他,就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似的。好暧昧的姿势,说的话却比淬了毒的刀子还狠。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说你未婚妻知道你没在哥大上过学吗?哥大金融系?这好像是我的母校吧,啊,这么说来,佳佳喜欢的学历原来是我的啊。”
“不过说起来,你其实也喜欢我的学历是不是?成大本科,哥大硕士,你都喜欢,都拿去用,关键你拿了也没用啊费可,你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费可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学历本来就是他的痛处,程浩这是赤裸的羞辱。他身形晃动了一下,像是要蹲不住。
“还有,我听说你摇身一变成了司长的儿子?司长?哪个司长啊你说来我听听,哪个司长教儿子,不给吃不给穿要靠捡别人剩饭要靠爬床卖屁股?我就在想,你那位准岳父知道这事儿吗?”
费可猛地抬起脸,脸上肌肉都绷紧了。接连撕开他的面具,费可再怎样也还是动了气,眼神里也带了凶狠的劲。
“生气了?想说我也不干净?”程浩太了解费可的每一个表情,“是,我确实不干净。我千错万错,就是信任了你,开了老鼠仓放在你那里。那你去举报我啊,咱俩一块儿坐牢,我这个量刑也就是五六年。在牢里不好过,出来了我程浩照样能东山再起。但你呢?资金上缴,你信不信出了监狱别说金融,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容身之处,你猜猜你死还是我死?”
费可咬着牙,闭上了眼。他当然知道程浩说的是对的,抓着程浩的膝盖的手就慢慢卸了力。
乘胜追击,程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提老鼠仓,就单论你学历诈骗,现在还骗婚,只要你跟陈佳佳她家有过经济往来,我就能保证她家告死你。”程浩拿起手机,给费可看拨号界面的,“要不要我现在就做个好人,报警吧?”
“别,哥,别报警。”费可上来就要抓程浩的手,被程浩一巴掌甩开。
“谁他妈是你哥。”
费可慢慢从蹲变成跪,他跪在程浩面前,声音低弱,“程总,别报警,我可以补偿你。”
“嗯,你是该补偿。”程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拿走我的钱,我就当存银行了,连本带利你……你干什么?”
费可伸手就往他皮带上摸,还是程浩反应快,在最后一秒卡住他的手。费可也没生气,只是苦笑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我可以补偿你的。”
程浩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只会这个?”
费可反问了他一句,“程总不喜欢吗?”
程浩想说我喜欢个屁,你那口活烂的,深了你难受浅了我难受。可他忽然发现费可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得厉害,大概被折辱太过,还是被激得起了气性。
程浩停了几秒,咽下了那句话,松了手往后一靠,状似无所谓道,“行啊,那就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吧。”
费可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做心理建设还是在忍耐泪意。但他动作很坚定,解开程浩的皮带就把脸埋了下去,也没用手,而是用牙齿叼着拉链往下拽。拉链细小的摩擦声刺激着耳神经,光是牙齿确实有点难,费可不得不在程浩的腿间调整着跪姿,好让那拉链更顺利地滑下来。他手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攀着一点程浩大腿内侧的布料,看起来很温驯。
程浩嘶了一声,赶紧闭上眼,怕再看下去,费可还没舔到他就要硬了。然而闭上眼,其他感官却在这个密闭空间里被放大了。费可的鼻息,费可长长了些的碎发,他牙齿咬过拉链时鼻梁蹭过蛰伏的性器。
程浩一把扣住了费可的侧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