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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瘾症候群(其二)

 

***

这段时间迪卢克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经常早上才参与了蒙德酒商的会议,下午又亲自去确认一批货的情况。期间凯亚来找过他一次,告诉他达达利亚离开了蒙德。而对于这个消息,迪卢克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除了酒庄的工作,情报网那边的工作迪卢克也推进着。他几乎将自己每一寸空闲时间这样压榨干净,本能地用无缝衔接的忙碌填充大脑。直到埃泽和爱德琳联合起来委婉抗议迪卢克这种极其伤身的忙法,才让后者停下了脚步。

“迪卢克老爷,你这样把我的工作都做了,会让我无所事事到良心不安。”埃泽让迪卢克好好休息,自己代替他登上了对方准备前往酒会处理繁琐小事的马车。

迪卢克同样在秘境中受了伤,而离开秘境后一直没有给自己时间休养,先前紧绷着精神忙碌,这一停下脚步反倒病来如山倒,身上的内伤都开始痛起来。这下也只好呆在酒庄安静地养伤。

爱德琳嘴上委婉地嗔怪着,耐心地为他熬了药。只是待她端着药去找迪卢克,后者又坐在书桌前翻起酒庄最近的营收来。

“老爷,你答应我要好好休息的……”

“我坐在这也没动,不是吗?”迪卢克神情柔和,只是说完又咳嗽了起来。爱德琳将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安静地站在旁边。

迪卢克端起药,喝了一口便微微蹙起眉。好苦……迪卢克不喜欢苦味,但已经过了闹脾气不喝苦药的年纪。他只是拧巴着表情,一点一点地将药喝了下去。

“对了迪卢克老爷,先前收拾房间的时候我找到了一样东西,似乎是达达利亚先生落下的。”爱德琳将那东西同样放在了迪卢克的面前,那是一个耳钉。

迪卢克盯着上面红色水晶沉默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看向爱德琳:“谢谢你,有机会我会转交给他的。”

他微微垂眸。或许苦药浸润进他的胃里,让他不知怎的仿佛从舌根到脾脏,浑身都发起苦来。

***

实际上迪卢克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绝情,他比达达利亚多想了很多东西。

正如多年前在那个至冬旅馆的清晨所想的,迪卢克需要一个稳定的性伴侣。这些年他有物色些许,却始终踏不出最后一步——他总是忍不住将这些人同达达利亚相对比,然而除开身份外,没有人能比得过这位愚人众执行官。

这段时间达达利亚成功地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哪怕再不愿承认,迪卢克也知道自己是喜欢达达利亚的。只是在看到达达利亚提到远在至冬的家人后的神情,迪卢克便知道两人都感情最好的结局便是无疾而终。

达达利亚可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孩子,作为愚人众执行官,他自然更明白愚人众恶的那一面。达达利亚对家人的爱明明白白地宣告者自己的软肋,自然也明白愚人众的同僚看顾他的家人,何尝不是为了扼住他脖颈上的缰绳。

但达达利亚对此相当从容,这份从容换个角度而言,便是达达利亚对至冬绝对忠诚。这份忠诚像呼吸一样简单、自然,让达达利亚从未思考过别的可能,相当的纯粹。

站在愚人众的角度,这份纯粹不是什么坏事,但对两人之间的感情而言却是一颗无色无味的毒药——而迪卢克知道自己的口袋里也有一颗。家人和朋友是达达利亚的软肋,迪卢克何尝不是如此,两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极为相像。

如果迪卢克只是一个普通的蒙德富商,达达利亚只是一个普通的至冬热心小伙,他们之间再怎么爱得轰轰烈烈也无所谓。但可惜他们不是,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离开秘境后的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薄得微不可见,迪卢克有预感,但凡达达利亚主动踏出一步,他大概率都会奋不顾身地一起陷入这泥潭。

只是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会如何,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又或许两人会再次刀剑相向。成为彼此的软肋百害而无一利,这场豪赌失败的代价太大了。

作为一个商人,迪卢克明白及时止损的道理,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达达利亚。

***

迪卢克知道自己要为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对他而言,不仅要付出心理上的,更要付出生理上的。

提前注射抑制剂能够维稳信息素的波动,让发情期不至于那么难捱——这是迪卢克这些年来摸索的经验。但手指触碰在冰冷的注射器上时,潜意识里的抗拒还是让他瑟缩了一下。

地窖改装的安全屋相当密闭和安静,oga的本能让迪卢克蜷缩在被子筑成的巢中,安静地等待抑制剂生效。

每次同达达利亚发生关系后的发情期都分外难熬,他不受控制地怀念同对方相互依偎时对方的体温。达达利亚手上被武器磨出的细茧总能让他浑身颤栗……糟糕,他似乎是被信息素影响得有些感性了。

迪卢克将脸埋在被子里,一只手抚弄着阴茎,细碎的喘息从唇齿间漏出。他小声地呢喃着达达利亚的名字,被情欲浸润的耻感啃食着他的理智。他的双腿间已经湿得一塌糊涂。

还是不够……迪卢克咬着下唇,面上泛着羞红,被分泌的液体湿润的指尖生疏地探入穴口——oga只靠前面可满足不了身体。他一边想着达达利亚会怎么做,一边将手指揉进后穴。

“达达利亚……”迪卢克在神志不清的混沌中颤抖着自慰,思念像一根细绳勒住了他的脖颈,几乎叫他无法呼吸,如同一条搁浅的鱼。

他想自己大概确实是搁浅了。

***

“迪卢克,你现在的脸臭得能让天使的馈赠少业绩下滑两个点。”酒馆内,凯亚将迪卢克方才重重放在他面前的酒杯朝自己拉近几寸。

“哦,是吗?”迪卢克擦拭着手中的调酒瓶,“反正晨曦酒庄也不差这两个点的营业额,就不饶骑兵队长挂记了,谨防某人又借职务之便以权谋私。”

凯亚干笑了两声,他去找达达利亚的事情没有刻意隐瞒,自然能够传到迪卢克的耳朵里。他的这位义兄向来对他的“多管闲事”嗤之以鼻,不过也不碍事。

“迪卢克老爷,你听起来就像一个怨妇。”凯亚调侃了句,在迪卢克投来鄙视的眼神之前敲了敲桌面,露出相当正经的神色:“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有要事相求的。”

迪卢克挑起了一边眉毛。

“我知道你一直在通过特殊渠道获取抑制剂,虽然我一直不提倡你用这种方式解决……好吧,这是另一码事,”眼见迪卢克逐渐露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凯亚刹住话头说回正事,“暗市有人在卖特殊的违禁药。”

“特殊的违禁药?”迪卢克蹙起眉来。

“你或许听说过一个礼拜前在猫尾酒馆的突发事件,非常不幸的是,当时我就在现场,”凯亚耸了耸肩,“还好那天约了罗莎莉亚一起,她很快控住了现场,呃,还有我。那个发情的oga被带回了教堂,然而教堂配备的药剂都对那个oga没有效用,医生替她做了检查,我们惊讶地发现那人实际上是一个beta。”

迪卢克的表情有些凝重了起来。

“幸好我们很快联系上了她的伴侣,才解决了这件事。而在她在发情热消退后,变回了一个beta,”凯亚压低声音,“我自然对她进行了问询,作为beta她为她的伴侣是alpha感到不安,所以她购买了特殊的药……”

“而这种药物能导致性别转换。”迪卢克接下来凯亚的话,这让后者借着这个空隙喝了口酒。凯亚看着迪卢克略显沉思的表情,指尖迟疑地敲了敲桌面:“迪卢克老爷,且不知道是否有其他转换方向,按目前仅有的例子来看这种药物效用有限且副作用极大……”

“别把我当傻子,”迪卢克终于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把自己当试验品的兴趣。然后呢?”迪卢克不相信凯亚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那beta不是主动搭上暗市的渠道的,”凯亚用指尖沾了些酒,在实木桌面上画了个图案,“这种打破性别平衡的药或许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在被兜售。”

暗市是处于提瓦特阴影面的蜘蛛网,在各国之间隐秘的相互交联。大多数官方都对暗市保持一个可控性默许的态度,毕竟已知的阴影总要好过未知的。更何况有些时候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能更为方便地办事。然而如今有人猖獗地打破了平衡。

但面对眼下情况,凯亚反倒碍于官方身份无法进行深入的调查。无论他怎么想,他的一举一动在其他人的眼里便代表着官方的态度,这成为了一种桎梏。

迪卢克盯着那个图案,直到它逐渐挥发在空气里,说道:“我知道了。”

凯亚目的已经达到,便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临走前他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添了句:“迪卢克,注意安全。”

迪卢克继续手头的工作,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凯亚还是听见了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句,“嗯”。

***

昨晚至冬下了相当大的一场雪,几乎要将整个城市掩埋,罗莎琳的葬礼便是在一篇落白的寂静之中进行的。

离开行宫,外面的寒意让达达利亚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被冻得发红的鼻子,心血来潮地就这样沿着长街散步,行至街头拐角忽然有些唏嘘。

他和迪卢克的初遇便是在这里。

当时他还以为迪卢克是alpha,两人短暂交锋又并肩作战。而巧的是,他此时此刻身上穿着的披风外套就是在得知对方是处于发情期的oga后,用来挡对方身上气味的那件。这些年过去上面的气味早已散去——虽然达达利亚本身也闻不到上面的味道。

他想自己或许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忘记迪卢克,对方像一团炽热的火焰,燃烧在他的胸腔之中,炙烤着他的心脏。他又往前行了百米,看到了招牌上落满了雪的酒馆。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着近期新进了一批来自晨曦酒庄的蒲公英酒。

达达利亚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比屋外软和许多,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至冬人像喝水一样喝着烈酒。达达利亚看了看酒馆中间的舞台,那位来自蒙德的红发吉他手少女并不在。

达达利亚点了一杯蒲公英酒,想着就这样放空一会大脑。然而惬意的片刻没有维持多久,酒馆的角落忽然爆发出了一阵骚乱。达达利亚没有凑热闹,只是叫来了酒馆的老板。

酒馆老板认出了达达利亚,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向他汇报。似乎是有两个alpha因为信息素冲突打了起来,而这场信息素波动又影响了周围的其他人。达达利亚只是蹙了下眉,对这些容易被信息素支配的家伙表示鄙夷。

他抬手挥退了酒馆老板。在至冬,大部分场合都有应对突发信息素事件的流程和手段,所以很快骚乱便被压了下来。达达利亚却思考起了另一件事,两天前普契涅拉告诉他,最近一个月至冬内记录在案的信息素案件是以往的四五倍。信息素案件一般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不受重视,但如此反常的数据还是引起了上面的关注。

达达利亚被委派的调查工作,只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什么头绪。他甚至不知道这项工作为什么会落在自己一个闻不到信息素气味的beta头上,但不久前才“失恋”的他确实需要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嘿,兄弟,你是beta吗?”一个声音引起达达利亚的警觉,他转过头,发现那人设在对自己说话。

“怎么了?”达达利亚挑起一边眉毛。

“想不想体验成为alpha或者oga的感觉?我这边有一些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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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对方的推销,达达利亚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简直就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渴了有人递水,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正愁没有调查方向呢,谁知道线索就这样撞上他的枪口。

“详细说说?”达达利亚迅速作出一副对此非常感兴趣的表情。

“兄弟,我是看你亲切才告诉你的,千万别声张,”那男人神神秘秘地凑近,“听说这药可是一个愚人众执行官搞出来的,我朋友的表哥的同学的亲戚在愚人众里当官,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拿到手。”

“嚯,厉害。”达达利亚发出赞叹。

“很厉害吧。无论你想要成为alpha还是oga,只要小小的一颗药,就能够体验到beta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太感兴趣了。”达达利亚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没有beta会拒绝这个……”男人嘿嘿一笑,“这里人多耳杂,不如去酒吧后面的小巷子,我再给你详细说道说道这个药。”

达达利亚露出微笑:“非常乐意。”

天空又飘起小雪,达达利亚坐在杂物堆上,对着阳光打量着手中的药丸。鼻青脸肿的男人趴在他的脚边,战战兢兢。

“有意思……”达达利亚嘀咕了一句,再次看向地上的男人,笑道,“虽然你没了药,又挨了顿打,但你这下真的认识愚人众执行官了,不亏吧?”

“不亏,不亏……”男人龇牙咧嘴地挤出讪笑,“能成为「公子」大人的线人,在下倍感荣幸!哎呦……”他吃痛地捂着脸上的淤伤。

“那你继续跟那边接触,有什么消息就来酒吧找店长,让他转交给我,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男人慌忙点头,最后在达达利亚的一句“明白了就滚”中麻溜地退场。

***

那些药贩子并不高明,迪卢克沿着线索顺藤摸瓜,很快就调查出这违禁的药剂源自纳塔。只是越深入调查便越困难,所幸他能够动用情报组织的力量。

迪卢克得到的信息越多,便愈发吃惊。这些颠覆性别的药物似乎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产物,这项操控信息素的技术被更多地运用在了武器上。他敏锐地觉察到,或许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黑暗中酝酿。

暗夜英雄大人选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凌晨离开蒙德,只是才走出晨曦酒庄还未到石门,便被人叫住。

“迪卢克老爷。”

他回过头来,一个少女打着哈欠从石块顶上坐起身来。迪卢克认识她,是居住在蒙德城内的名字很长的占星术士莫娜。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早出门。”莫娜揉了揉眼睛,在迪卢克茫然的目光中跳到他面前。

“请问……”良好的教养让迪卢克停下脚步注视着她。

“命运,”莫娜起了个相当好的势头,“命运指引我此时此刻出现在你面前,”随后有些羞耻地咳了两声,“你知道晶蝶效应吗?就是璃月港的一只晶蝶扇动翅膀,可能在稻妻海上扬起一阵风暴。我前两天例行占卜,在星象上看到了这样一场风暴,而星盘告诉我‘晶蝶’会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迪卢克沉吟了一会道:“你是说我?”

“或许是你,又或许是你将要遇到的事情。我只是感到好奇,所以才会天还没亮就跑到这里,”莫娜掐了个简易的占卜手势,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唔……你的命之座在剧烈地闪烁着,这意味着你的生命即将遇到重大的变故。闪亮程度不亚于你的十八岁那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迪卢克脊背僵硬了一瞬,但又很快放松下来。

莫娜的瞳孔中映照出繁星点点:“这是一个可以选择的命运,如果你放弃前行,便能维持现状。不过,你的选择很显然……好吧,我搞懂我所好奇的事情了。”

“显然我没搞懂。”迪卢克捏了捏鼻梁。

“你不需要搞懂,”莫娜说道,“注意「水」。”

“什么?”迪卢克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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