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扯了扯嘴角,好像是想笑一下,这个动作他做得极不熟练,他已经很久都没笑了。
宋眠本以为他的笑会是凉薄的,可是福贵没有,宋眠看不懂。
她只是听那老人慢吞吞的开口,“都得死……谁也逃不掉……”
他的声音被消融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面,宋眠捉摸不出这里的味道。
福贵扭头看宋眠,然后说:“如果这冲天煞气真是小将军化出来的,如果你能还找到他,麻烦你帮我带句话。”
宋眠很惊讶,她看着福贵,福贵浑浊的双眼忽然变得清明了,但那清明只是一闪而过,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福贵说:“村子里的人都有错,我们欠下的债,我们会还,但是他带来的那些兵……他们也并不是全都死了,如果他还能回去,叫他把带来的人全都带走吧……”
福贵的声音提不起精神来,就连说出这些话来都显得很倦怠,其实他明白,就算那人的名全都保住了,可是,依照他们现在的模样……他们大概也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宋眠问:“你说山洞里那些鱼和怪人,他们都是祁宗带来的人?”
福贵嗯了一声,没有抬眼睛看宋眠。
风猎猎的吹着,将宋眠脑后的头发吹得很凌乱,她看着福贵,不解的说:“既然你是不赞同那些人的,当初为什么不给祁宗提个醒?”
福贵说:“自从我扔掉渔网,开始养羊,我就不是村子里的人了。”
他是那个被边缘化的人,他并不知道村长那些人想做什么的。
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福贵一把快要散架的老骨头,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村长都能打断他的腿把他扔到河里去。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默默捡一张被丢弃的网,在那些鱼儿彻底消失在河中前,能就几个是几个。
他知道,他无法救下全部的士兵,那些曾经活生生的人会像普通的活鱼一样在河中漫无目的的游着,然后被一张网捞上来,变成案板上被开膛破腹的食物。
每次一想到这些,福贵就愈发的沉默了。
宋舟也始终沉默着,他看福贵的眼神是冰冷的,宋眠不太理解。
就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宋舟冷冷的说:“你要是早这么通人情,山子哥也不会死了。”
宋眠清楚的看见,福贵的眼睛闪了一下,继而愈发的死寂了。
都不用问,这个被宋舟称作是山子哥的人,大概是福贵的孩子,他应该与这些孩子一样,都是想要离开这座小渔村的人,但是他已经死了。
这座村子有一笔又一笔的烂账,理不清,也算不明白,宋眠真想就这样让那大水将一切都淹了,就这样一了百了,但是现在还不行。
她说:“不管怎么样,我得先找到他。”
宋舟问:“你要怎么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