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斯微一声冷笑。
徐致一直站在何霜身边,似在默默观察她。“不止斯微,还有元礼家的医书,就比如春季蕈类图谱,若非元家把持印厂,图谱早已印制出来并分发到户,姑娘身上穿的丝绸,是镇上普通百姓辛苦养蚕所得卖给元家——”
“需要说到这般详细?”蒋斯微打断他。
徐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又正色问何霜:“姑娘当真要与他们合作?”
何霜斟酌了片刻,重新将视线转向徐元礼,“我想回答你刚刚那个问题,你说换作我是你,会不会跟一个外人说镇上的事。”何霜语调沉静,“如果我是你,我的家乡现在正面临消亡的困境,我绝不会抱残守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它,假如这个成功的办法需要经过无数遍的尝试、失败,我也会尽力而为。”
徐元礼静静听她说完,脸上没有什么波澜,确认她没有补充之后,他还是那副神情,“为何你会一再觉得舟口镇需要被拯救?”
“先不说你们讲的这些,元轸家有敛财、公器私用等诸多罪行,就单说你们镇现在的人口锐减速度,撑不到下一个百年你们就灭亡了,这还不是危难吗?”
四下静默,只有蒋斯微倒茶的声音。
“舟口镇三千七百七十二口人,有超过三千人不想离开舟口镇,不想舟口镇重新入世。”徐元礼说。
“补充一下,在这三千人之外,还有大概两百多人持中庸态度,入世可以,继续隐居亦可。”徐致接过徐元礼的话头说。
“只有元家是那批想出去的。”蒋斯微不屑地说。
何霜心下大感震惊,暂时想不到要说什么。她原以为舟口镇正统是“贤均从众”后的原则,没想到居然是民主决议后的共同决定。
“何霜。”徐元礼忽然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何?为何镇上百姓大都没有钱,常年被元家欺压,人口也在锐减,眼看要灭亡,大部分人却仍想待在这方寸之地?”
何霜沉默。
“你会有如此疑问,缘由很简单,或许你听了会不愉快,但确是事实——”
“因为你是个外人。”蒋斯微直接对何霜说出答案,又偏头转向徐元礼,“有话便说,何需这般瞻前顾后!”
“外人”两个字又一次点燃了何霜的怒气——即使说这话的人不是徐元礼。她定了定神,控制好语气,冷静道:“好,我是外人,不插手你们舟口镇的事务。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把我带到这,是不是为了说服我放弃和镇长合作?”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我当你们默认。按你们的说法,那边来的客人大约百年一位,镇长说桃林那块区域,入夜之后会有瘴气,是你们镇上的禁地。我是在那里遇见的徐元礼,”何霜盯着他说,“你大晚上去那,并不是为了采桃胶,你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