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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淇淋

 

要住院观察。

得知这个结果时,阮鱼感觉手里的苹果都不香了。

听到对面的郑医生笑面虎一样的说:“现在还不太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最好还是住院观察观察。”阮明烛也在那里点头附和。

小孩子是做不了大人的主,他们只有被主宰的份。

“那最少要住几天呢?”

“七天。”郑医生斩钉截铁地道,七天已经是最长期限了,他不想引起阮明烛的怀疑,但同样不想让自己的玩具被人轻易抢走。

如果住院的话,谁来陪床是个大问题。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阮程钰白天来,阮明烛晚上来。

虽然阮鱼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人来陪,但她还是静静看着父子两人在那里争执,很有趣。

在最终结果确定下来后,她很担忧地望向阮明烛:“爸爸,这样会不会太累啊?早上上班会不会有点太赶?”

眼里的关切,语气里隐含的纠结和不舍,都让阮明烛的心头涌上一丝丝的甜。

他俯下身,抚着阮鱼的长发,眼里带笑:“不会。”

闻言,阮鱼眼中也沾染了喜悦与笑意。

他们的互动举止早已超过该有的界限,或许阮明烛也明白,但他不在乎。

等办完住院手续后,日头微微西斜。

回家前,阮明烛反复向阮鱼确认除了换洗的衣物,还有什么需要带。

她想了想,让他帮她把书桌上数学的五三给她带过来,另外再加一条毯子。

跟着阮明烛一起回家的还有阮程钰,一路无言,等到了家里,阮程钰突然发问:“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为什么还要?”

阮明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是说过不管你,但从来没说过要和阮鱼划清距离。”&esp;他笑笑,“你想带她独立是你的事,但她想和我在一起,是她和我的事。你无权替她做决定。”

阮明烛的确没有说过,但他想过。可那种想要划清念头的想法在对上阮鱼的眼睛的那一刻,在她趴在自己肩头哭的那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无法拒绝这洋溢着青春与直白的爱意。

在年龄和阅历面前,年轻人的莽撞与冲劲显得幼稚无比。

阮程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半天才憋出一句骂人的话:“畜生。”

“呵,无所谓,你也是畜生的儿子。”说完,阮明烛扬长而去。

阮程钰发觉这句话有点奇怪,但没有深想。他只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他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阮明烛和阮鱼都“抛弃”了他。

他可以接受阮明烛再娶,也可以接受阮鱼有喜欢的人,但他们俩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行。

除却难以逾越的伦理道德,最关键的是,他算什么呢?

阮鱼失踪前,他觉得这个家最后也是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日渐长大、各自成家,而后日渐疏远,却又会在每个节日相聚、共庆佳节。

阮鱼失踪后,虽然情况变得复杂,但最差也不过是三个人分崩离析,永不相见。

但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呢?唯有自己被剩下、被排除。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这句话放在几何学里是真理,放在人身上就是狗屁。

嫉妒、仇恨、情欲、占有欲、渴望被偏爱……人心的复杂如丛生的葎草会紧紧缠上位于顶点的三个人,直至“皮开肉绽”、惨淡收场。

夏天下午三四点的太阳虽不像中午那般刺眼、强烈,但依旧烤得人难受。

坐在病床上的阮鱼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蓝白相间的天空,空调吹出的冷风让房间的温度不冷不热。

她在想,其实自己也挺幸福的,能够在盛夏觅得一处阴凉,不用汗流浃背的为生活所苦,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单人病房里养没有那么严重的病,不必忧心金钱,也没有烦人的苍蝇来扰。

所以,她该知足的,对吗?但为什么要知足呢?

脑海里又浮现出妈妈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当时觉得没什么,唯一害怕的就是阮叔叔会不要自己,甚至在同学安慰她不要难过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直到开家长会时,阮叔叔坐在了妈妈的位置;放暑假前老师提到要让家长在防溺水责任告知书上签字;偶然一次逛街看到五六岁的小孩在地上撒泼打滚,让妈妈给他买奥利奥味的冰淇淋……

那时她才恍然惊觉,妈妈永远都停留在了那年春天,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警察调查结果说是抑郁,推测可能是无法从家暴阴影中走出。也是从那时候她才知道,妈妈这三年来一直定期去医院治疗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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