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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手套箱有备用钥匙,你如果要待车里,留个窗缝,把座位放低,躺下不容易被狗仔拍到。”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四下观察后,侧身换了个角度挡住监控,继续叮嘱她:“不过罗生生,我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找到你该去的地方。”

说时,男人指了指安博的方向。

“砰!”

不等对方回话,一个甩手,车门被他决绝地关上。

这人把外套给了罗生生,瘦削坚挺的背影只穿着单衣,尽管走得匆忙,步态却依旧沉稳,好像世上就没有什么能真正难住他的事情一样。

罗生生目送程念樟离开,听话地放下椅背,整个人缩进他宽大的外套里,羊毛织物上弥留着男人独有的木质香气,让人莫名觉得温馨和安逸。

在赌场上,只要赢过一次的人,赌性大概率会成倍地变大,心理学上形容这种连锁反应为赌徒效应。

罗生生每一次在程念樟的身上下注,都不曾失手,这就给了她一种如玄学般的认定,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吧……而她却恰恰忘了,赌徒这样的角色,无论是电影还是生活,往往都没有善终。

壮烈窒息的宿命感,永远不是突然降临的,命运在你每个选择的节点都分发了筹码,用小小的甜头,换你不得释然的悔悟。

停车场空荡寂静,罗生生暂时懒得思考,将一些糟心事抛诸脑后,很快就着昏沉寐下。

入梦后,可能是因为烧得身体有些躁郁,也可能是身上的大衣沾了程念樟的味道引发了一些费洛蒙的反应。

罗生生做了一场梦。

梦中,程念樟安逸地睡在床榻,画面就和小谢曾在飞机上给她看的偷拍雷同。他半裸着沉睡在光影中,绝美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呼吸波澜起伏。

梦里的她是第一视角,见到这番景象,不甘于单纯的欣赏,遂一步、一步向床边靠近。

这男人触目可及的每一个身体部位,都在梦境里被她重塑还原。

她的手抚过他陡峭的肩线和可以撑住一切的窄腰,一路向下……睡裤横亘在人鱼线的位置,叁角区若隐若现的鼓起不断在邀请着她向里探索,而正当她手已经钻入底裤,要唤醒那条巨龙的时刻,一段刺耳的铃声突然穿空而来,所有幻像在越来越大的木琴声里变作虚无。

罗生生转醒的时候,程念樟已经回来重新开车上路了。

她隐约听到途中他接起一个电话,虽然没听懂具体说了什么,但这人全程语气冷淡,有种不怒自威的凌烈感,直觉告诉她,程念樟心情似乎不太好。

“你…回来啦”罗生生看一眼窗外,景色有些陌生“我们…哦不…你要去哪?”

这一觉虽然做了个美梦,但车内毕竟逼仄,罗生生还发着烧,起来浑身酸疼,哪哪都不得劲。但是再难受,她现在也一点不敢动作,生怕开车的那位又觉得她造次,毕竟整件事发生到现在,完全是她理亏。

“去我家。”

“哦”

罗生生话接得很顺溜,没有任何异议,就好像这件事本应该这么理所当然一样,而实则,内心是炸裂的。

她在大衣的遮盖下掐了掐自己掌心,发现有痛觉,这才确认不是进入了梦中梦的幻境。

程念樟说要带她回家时的心境,罗生生很难形容,好奇、忐忑,更多的是一种欢喜。

家是很私密的地方,私密感总是连结着暧昧,即使程念樟一路冷脸,也冻不住罗生生那股子莫名的兴奋感。

车行驶入的这个小区离安城的cbd不远,但路面宽阔静谧,林荫蔽道,是闹中取静的一块典范。

从下车到上楼,两人一路无话。程念樟腿长脚长的,步幅大,走得又快,而罗生生每迈一步都很吃劲,追着他一路小跑,差点就赶不上和他一趟电梯。

这幢楼原本都是一梯两户,而22层程念樟的住处却不同,他购置的时候一次性把整层买下,做了平层设计,当电梯打开的一瞬,通透的落地玻璃和极少的隔断让空间感极至开阔。

房子的主色是胡桃木和各种明度的灰色银色。一打眼,职业病犯,摄影师对于空间和色彩是极度敏感的,罗生生也不例外,这样的空间布色,在学术上一般用来塑造当代感和角色冷硬深沉的气质,她觉得和程念樟还是很贴合的。

罗生生大致扫了眼,家具的选择和布局都是很典型的包豪斯风格,因为没有什么错层和隔断,整个房子基本没有视觉死角,一眼望到底的清冷完全没有家的烟火气,比她之前住的安博的5800还不如。

两个人从下车以后就像演默剧似地,你不吱声我也装哑巴,全靠肢体语言各自意会,毫无语言交流,但冥冥中却很有默契。

他们站在玄关,抽拉鞋柜隐藏在墙面里,没人提醒,外人基本发现不了。

程念樟换完鞋,根本不招呼她,随手拉了一排男用拖出来,而后径直往卧室去了。

罗生生则等他走远,做贼似地把所有鞋屉都迅速开个小缝检查,发现没有一双女鞋或者女拖,这才心满意足地在里面挑了双换上,而后又小媳妇似地把两人的外鞋整整齐齐地并排收在一起。

即便是第一次拜访,房主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罗生生也没见外。

折腾了大半天,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刚走几步遇到沙发,就立马躺下瘫成一团烂泥,又懒得找盖毯,索性继续蜷在男人给的大衣里,只露出半张脸观察着卧室的动态。

手边茶几的烟灰缸里落着一根残烟,是程念樟昨夜摁灭的那根,边上放着一盒新开的七星。罗生生目光始终盯着内间,但大衣下的的手却一直鬼鬼祟祟,试图去够那盒烟。

“她的资料已经联系rob&esp;团队提供了,你们内部暂时先做一些调整,一切等明天交接完以后再确定……”

就在罗生生够到的一瞬,程念樟也信步走了出来。

年末剧组开机加上时尚活动扎堆,对他的团队来说是一场接一场的硬仗,这几天他特意空出档期,暂时没有别的安排。居家的关系,他换了件灰色的连帽卫衣,陡然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满满少年感。

“好,那就这样,其他事还是正常和魏导团队沟通,这次事出突然,辛苦你们了。”

挂断电话,程念樟在罗生生侧边的沙发坐下,当他欲伸手去茶几拿烟的时候,才发现台面空空如也,只有昨夜那根残烟孤零零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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