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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烈日炎炎,皇g0ng外的地砖被晒得如烤盘一般滚烫,无声催赶着来人的脚步。守门的太监大汗淋漓,热浪好似将他带入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浑身都受着炙烤,他可惜自己不是那齐天大圣,即使受了这般折磨,也不会得到什么。还是要守着着无聊的皇g0ng,听着里面日日夜夜不断重复的管弦丝竹。

厚重的g0ng门阻挡了外头的火热,烛光代替了yan光,摇曳在y沉的g0ng殿内。正中心的明hse龙椅上横躺着一个衣衫半解的长发nv人,她撑着头,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缓慢悦动,嘴中哼着同样的调子,脸上惺忪倦怠。

四个白衣舞nv背对着她,她们的身形相似到了极点,腰细、臂白,t圆…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随着丝竹声,有人跳得妩媚,有人跳得飒爽,有人大开大合,有人细腻窈窕。舞姿各不相同,却都保持着同一原则,就是从不面对躺着的nv人。

这般杂乱无章的舞蹈,nv人倒是看得极为入迷,嘴角弯起一抹笑意,瞳孔散了神,已然沉浸在了这种莺歌燕舞的氛围中。

黑纱龙袍半遮掩着她优美的身材曲线,那本应端正、庄严的龙椅在她的衬托下,透出邪x和鬼魅来。

李玥仪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鼻子轻哼。

“唉~无聊。”她不屑地止住了这场表演,叹息道:“都是假的…雨眠…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我呢?”

那y戾的面庞吐露出万分可怜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舞nv们等在原地,没有她的指示,谁都不敢乱动。

李玥仪看着她们的背影,与记忆中的身影相b,总是能找到那么一些不同的地方,终究是东施效颦…她神se忽然变得冷漠,目光再无刚才的情愫,看着这四个似像非像的身影,她只觉得内心憋着团火,让自己恨不得把她们撕碎。

舞nv们屏气凝神,但凡多一个动作,触怒了这个y晴不定的nv帝,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恰在众人紧张之时,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寂静的氛围。

“禀告陛下,禁卫抚司罗刹求见!”

李玥仪眼光一闪,这句话仿佛将她从幻境拉回现实,她呼了口气,道:“见。”

吱~

g0ng门被缓慢推开,外头的yan光像支侵袭来的军队,放肆地占据了地盘,将昏暗击碎。

来人背对着日光,在地上投下了一道修长挺拔的黑影。腰后的长刀随着脚步打在金属铠甲上,同她的铃铛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g0ng殿内格外引人注目。

nv人发觉了前面这些舞nv,忽然止住了脚步。

李玥仪冷笑道:“怎么不走了?”

nv人沉默不语,她向后握紧了刀柄,眼中露出凶光。

李玥仪看见她的动作,表情中露出一丝期待和兴奋,继续挑拨道:“我特意选的,她们像雨眠吗~?”

“呀…我忘记了,我只看到她们的背影,不知道她们的正脸长什么样,但是背影都像了七八分的话,正面想来应该也有几分相似吧…你说呢?”

nv人握着刀柄的手嘎吱作响,那黑铁面具在烛光下如恶鬼现身,浑黑的眼神好似冒出红光,恐怖极了。

李玥仪轻点脚尖,轻松道:“杀了她们。”

嗖!

她话音刚落,nv人就迫不及待拔出横刀,身躯如猎豹般左右飞驰,刀气一路打灭了几十根蜡烛,还没等舞nv们发出一个字,她们就已经身首异处,雪白的衣衫飘散在地上,正中心开出一朵朵鲜红的花骨朵,慢慢盛放,好似那冬日寒梅,美yan无双。

躲在暗处的乐师圆睁双目,冷汗如倾盆大雨般落下,颤抖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x1都变得小心翼翼。

nv人转了个刀花,上面的鲜血随着动作甩到周边,有几滴直接打在了几个乐师脸上,吓得那几人向后一倒,直接晕在了g0ng殿里。

李玥仪从始至终都没往那看一眼,她把玩着手上的戒指,问道:“人呢?”

罗刹收起刀,也不行礼,站着回应道:“出手了,但没露脸。”

“呵!”李玥仪咬牙,怒笑道:“好一个没露脸!这么说,你是空手回来的?”

“复竹si了,但不是她的手笔,一定是有人在帮她。并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拿弓的nv人,从没见过。”罗刹回答道。

李玥仪面se一凝,低声道:“她现在要去哪?”

“也许,是雪华g0ng。”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李玥仪心底的防线,她情急道:“si也要把她带回来,越快越好!”

混蛋…

你去找她…呵呵呵…你怎么敢去找她…?!

李玥仪攥着扶手的指骨发白,额角爆起了细长的青筋,愤怒嫉妒的火焰又一次将她燃烧吞噬。

“明白。”罗刹只是短短地回了句,不等李玥仪下命令,就转身离开了g0ng殿。

望着这人的背影,李玥仪的怒火又变了个方向,转到了这个放肆无礼的黑甲nv人身上。她后躺在龙椅中,用仅她能听见的声音念叨着:“罗刹…她叫你墨儿是吗…”

“你凭什么配她这样叫你?”

李玥仪两眼一眯,嘴角又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那场大火没烧si你真是个奇迹…真是同你娘亲一样,命过于‘好’了些。”

“可惜啊可惜,当年的太nv是我,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也是我,我施舍给你的身份和武功,你这辈子都还不上来吧…”

每每看到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李玥仪就没由来得愤怒,尤其是猜到她用这张脸在雨眠面前卖力讨好时,自己真恨太后只ga0si了她娘,没把她一起送上h泉。但转念一想,她有另外半张被面具覆盖的恐怖面庞,那或许才是她罗刹本来的面目,她又释怀了,在心里嘲笑自己和这怪物生什么气。

“等到把夜雨眠带回来,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认一认你这个‘妹妹’。真不知道雨眠会是什么反应,啊…想想就有趣~”

沧澜山脚下,许家闲庄外。

单小雨和林木榕各自拿着两根挂着树叶的枝桠,蹲着躲在草丛里,观察这个许家闲庄。

“哇~一个避暑用的地方就修得这么大、这么豪华!真是奢侈啊…”林木榕啧啧称奇。

单小雨观察着,忽然鼻子动了一下,她推推林木榕,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啊?”林木榕也鼻子动了动,一开始没闻到,谁知这gu味道忽然更重了,她捂着鼻子道:“这什么…这么难闻!”

不是臭味,是一gu很奇怪的气味。

单小雨环顾四周,立马发现几个侍nv拎着一个个黑罐子走了出来,她们走到一处浅坑里,将罐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脸上也是一阵难以言喻的表情。

单小雨示意林木榕别出声,她自己一个人0索着靠近,将两根yu盖弥彰的枝桠挡在脸前,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似的。

“天呐,这药闻着就让人泛恶心,小姐她怎么喝得下去的呀。”

“唉~小姐真可怜,请了那么多郎中都没看好病,药都喝了好几轮了,愣是一点好转都没有,眼看着快要成亲了,要是耽误了,可怎么办…”

“你小声点…别被夫人听见了!”

侍nv们七嘴八舌议论着,倒完了药渣,就重新回到了府里。

单小雨等到她们走远,悄悄靠近她们站的地方,看见了里面黑se的药渣,伸手捻了一点,挡在鼻下轻嗅。

“人参、h芪、当归…嘶,还有些是什么?”

林木榕也跟了上来,好奇道:“这是治什么的呀?”

单小雨摇头:“能分辨出的都是寻常补血的药材,还有一些认不出来,难闻的味道也多半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看来这许府千金得了病,还一直没治好。”

单小雨念叨着,心里琢磨着对策。

一般来说,这许府肯定不好进,自己要另辟蹊径,想点别的法子,不如…就从这病下手?

单小雨心里有了打算,她把林木榕拉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林木榕眼睛慢慢睁大,怀疑道:“这能行?”

单小雨眼神清澈,点头肯定道:“放心,你就照我说得做!”

林木榕半信半疑,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单小雨见她磨磨叽叽的,自己拿了点药渣涂在林木榕嘴角和下巴上,又把她的头发ga0乱了些,让她看起来像在地上爬过一样可怜。

“去吧!”她拍拍林木榕的肩,示意她按照自己说的做。

林木榕清了清嗓子,来到许家闲庄门口,两手握拳,开始心理建设。不久后,她猛敲大门,喊道:“救命啊~!救命…咳咳咳咳…救命~”

她声音嘶哑,像个快断了气的病人。

单小雨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演得真像!

“咳咳咳咳!救命…”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听见她哭天喊地的声音,许府出来人打开了门,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半躺在地上的可怜nv人,害怕道:“你谁啊?”

林木榕见人来了,扑通一下抓住了她的小腿,哀嚎道:“求…求你救救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快si了…咳咳咳咳!”

那个侍nv吓得想把她手拉开,林木榕力气大,愣是没一点松动。

“你…你你你你g嘛吖!这里是许府,你别si我们门口。”

“我…咳咳咳,救救我…救救我…”

林木榕在地上乱动,好像犯了癫痫一样,让在一旁看戏的单小雨憋笑憋得x疼。

那侍nv见这人真要si了,急忙喊道:“夫人!夫人快来!”

“什么事啊!吵吵闹闹的,不知道茜儿在睡觉吗?!”

里面火急火燎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她看见地上的林木榕,也傻了眼,结巴道:“你…你是谁啊?”

林木榕悄咪咪抬眼看了下这妇人,全身的华丽锦络,脚踩着金丝绣鞋,露出的su臂上戴满了金银玉饰,nv人面容姣好,十分富态,没有一点老气,就像那盛开的牡丹花一般,尊贵美丽。

“啊!我的x好痛…我要si了…咳咳咳!”

单小雨也看见了那妇人,一眼就知道她就是许家家主许杰的夫人,立马提起裙子,一路小跑赶到了林木榕身边。

“哎呀!你看看,你怎么又乱跑呢!”她将林木榕扒到自己怀里,将她嘴挤成一个“o”型,急道:“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都说了多少次了,药不能停。”

说罢,她将腰间那个小瓷瓶倒出粉末,在林木榕震惊的视线下一把塞进了她嘴里。

“唔!”

这药不是刚刚给我涂伤口的吗?!还能口服???

单小雨捂着林木榕的嘴不让她出声,转头对站着的妇人说道:“抱歉抱歉,这人是我一个病人,总ai乱跑,这不今天又忘记吃药了,打扰了夫人,实在抱歉。”

秦鹭看了眼被捂着嘴憋红了脸的林木榕,慢慢问道:“她…没事了?”

“啊?”单小雨反应过来,放开了林木榕。

“我…啊呀!没事啦!真是神清气爽啊,单大夫妙手回春、妙手回春!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原地蹦了起来,张开了四肢手舞足蹈,把众人吓一跳。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会脑子上有点问题吧…秦鹭这么想着。

她将视线投向单小雨处,好奇道:“姑娘年纪轻轻,医术竟这般好?”

“不足挂齿…只是会一些皮毛罢了。”单小雨谦虚道。

林木榕回归了正常,赞道:“哎呀单大夫你就别谦虚了,你可是医圣的入室弟子!天下哪个大夫能b得过你啊!”

单小雨汗颜,她又开始瞎掰了…

秦鹭听见这名号,来了jg神,笑问道:“这竟是真的?”

“那是那是!单大夫妙手回春,不光是我,还救了好多人的命呢。哎呀…唯一可惜的是,医圣招她回去,我想着在她离开前来谢谢她,没想到半路突然犯了病…唉~又麻烦单大夫了。”

林木榕抓起单小雨的手上下摇晃,一把鼻涕一把泪。

秦鹭还没出声,旁边的侍nv先急起来,说道:“求单大夫帮忙,小姐她得了病,可否请大夫出手相助!”

“小莹!怎么这么没礼貌。”秦鹭拦了她,自己拉起单小雨的手,恳切道:“若是单大夫不着急,可否在许府留段时间,小nv得了怪病,请了许多人都看不好…若是单大夫能出手相助,只要许府有的,我都可以给!”

她目光真诚,单小雨假装思考了会儿,才说:“也行,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啊,大夫请说!”秦鹭听见她答应,喜笑颜开。

单小雨看向林木榕,可怜道:“我要把她留在身边,不然她又要忘记吃药了。”

林木榕见她们都在看自己,背着手四处张望,吹起了口哨。

秦鹭看了看,认定了这人可能有点毛病,点点头:“好,那两位就别g站着了,随我来吧。”

计谋得逞,单小雨朝林木榕b了个耶,两人对视一眼,都乐开了花。

两人刚踏入这许家闲庄,恍如那渔人踏入了桃花源般,被眼前的美景迷得神魂颠倒。

“闲庄有三院,两位现在到的是醒春院,院子里种的都是春天盛开的花朵,现在正值春末夏初,这些花开得正好呢。”被秦夫人唤做小莹的年轻侍女介绍道。

醒春院中心有一汪清泉,一块三人高的假山屹立于泉边,石上多孔,造型如笛,风穿过这些空隙时,发出阵阵歌声,好似真有人在轻吹竹笛,时缓时急,时顿时动,就好像这来去自由的风,变幻莫测。

假山下种着成片的虞美人,随着风的吹拂,摇晃腰肢,美艳动人。

院周种着连排的绿树,张开的枝桠织成一张翠绿的大网,遮盖了烈阳,把整个庭院带入了秋日般的凉爽的氛围中去。

“如今小姐病着,吹不得风,夫人就命令把这里装饰成招待客人的地方,将后面的芭蕉院收拾出来给小姐住。”

“那最后一院是干嘛的?”林木榕好奇道。

小莹表情顿了一瞬,下意识望向前面的秦夫人,见她没有阻拦,才继续道:“最后一院平日里没人打理,位置偏远,开始时是有人住的…但最后也都变成了空房…”

她说完后抿了下嘴,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尤其是当着夫人的面。

秦鹭自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开口道:“现下茜儿还在睡觉,小莹,你先去准备些茶点送过来。”

“是。”侍女得了命令,十分懂规矩地离去。

三人坐在凉亭中,单小雨一直在观察这个秦夫人,从她出现到现在,一直在转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单小雨出言问道:“还没请教夫人该如何称呼?”

秦鹭收回思绪,露出笑脸,说道:“叫我秦夫人就行,您是单大夫,我已经知晓了,不知这位是…?”

林木榕回答:“全名林木榕,夫人随意怎么叫都行。”

秦鹭点头,只是浅笑了下,不再言语,她将关注点拉回到眼前这个白衣小姑娘,语气略有探究:“姑娘是我见过年纪最轻的大夫了,果然人不可貌相,那些京都花重金请来的老头,一个个看过我女儿后都摇头说自己治不好,我想着总不能白请吧,就让他们出个药方,试试能不能救,可这药已经喝过几轮了,茜儿她还是同最开始一般,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唉,那些名贵药材可真是打了水漂了。”

说至此,她忽然拉住了单小雨的手,表情真挚:“既然单大夫是医圣的弟子,想必定有好办法治好我的女儿。”

“只是不知单大夫是否同他们一样需要很多名贵药材和器皿…庄里所存已经见底,出去采购怕是也来不及…”

看她低眉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木榕怕她因为这些原因反悔,立马说道:“夫人放宽心,只要单大夫有一双手在,令千金准能回到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

“那是最好了~”秦夫人弯了眉眼,一切仿佛预料之中。

她左右看了眼,疑惑道:“小莹怎么还没来…我去催催她,二位先歇息着。”

说罢,她拿起桌上的小扇轻晃离去。

林木榕见单小雨表情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单小雨看着她,林木榕的这张称得上野性帅气的脸泛起笨来还挺可爱,不知怎的她就喜欢林木榕这样子,意外宠溺道:“傻~”

“急着去回应人家。”

“刚才一点都没听出来这秦夫人话里的意思?”

林木榕皱眉,“嘶”了一声:“啥意思,不就是让我们救她女儿吗?”

单小雨摇头,解释道:“我刚还怀疑呢,这么大户的人家,居然轻易相信我真是所谓的医圣的徒弟,这场戏不光我们在演,她也在演。”

“刚才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明白别想从这捞到一点好处,许府不是傻子待的地方,她秦夫人也不是傻子。至于我是不是大夫,会不会治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自己送上的门,她省了笔请人的费用,没有贵重药材,可能是因为之前有人靠偷药材去倒卖赚钱,她提前帮我们封死了这条路。那么最后就只有两种结果,一,我真是医圣的徒弟,可以妙手回春,但我先前已经说明自己是在行善积德,她也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最多犒劳一些辛苦费就行;二,我根本不会治病,被她发现,以诈骗行窃的名义送我们见官府,搜刮我们身上所有财产,横竖都是她赢。”

林木榕张大嘴巴,突然感觉先前的努力全都白瞎了,原来一直被她捏在掌心里玩弄,难怪感觉她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原来是自己根本不够格与她较量。

她刚刚那眼神绝对是在嫌自己蠢,嗯,没错!

“看来京都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城府…”

单小雨安慰她:“其实也能理解,她还没慌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不可能轻易相信来路不明的人。”

林木榕揉揉脑袋,郁闷道:“那该怎么办,你有信心治好千金吗?”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她,要真是怪病,我就算再努力也比不过那些真正的大夫。”

林木榕瞬间觉得这未来真是可以一眼望到头,要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这么单纯就好了,两人还需要这么累吗?

“我们只是想借宿一晚,怎么事情越搞越复杂了呢?”

“唉~”她长叹一声趴在桌上。

既然没有退路,不妨迎难而上。

单小雨环视了圈院子,每一处花花草草都安排了侍女照料,过道上也不时走过持着棍棒的护卫,比起尤府,这里热闹多了。

但是…好像除了秦夫人,就再没看见许府其他成员了?

一个小侍女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来,刚放下,单小雨就按住了她的手,问道:“打搅了,秦夫人不在,关于千金的病情,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可否告知府里还有谁比较了解的?”

“这…”这个小侍女犯了难,只道:“夫人不愿意我们这些下人靠近小姐,庄里能知道小姐近况的怕是只有许…呃,没有。”她说到最后的名字时意外挺住,急忙捂了嘴。

&nb/>“许…家主?”单小雨迷惑,如果是她爹的话,知道病情再正常不过了,为什么要东掩西藏的?

谁知这小侍女听到她怎么说,反而是不解地看着她,疑惑道:“大夫这是指谁?”

“啊?”

难道不是许杰吗?

小侍女慌忙摇手,解释道:“大夫看来您没来过我们这。”

“家主早在四年前就去了,现在庄里的大小适宜都是夫人做主。”

单小雨这才明白,原来许家家主早就死了,自己躲在小村庄里,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看来,五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啊…

“既是如此,那如今许府就剩下夫人和千金在吗?”

“嗯…对…也不对…”小侍女犹犹豫豫,就像之前的小莹说院子一样,有事情压在了心里。

两人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秦鹭就已经带着东西回来了。

小侍女见她来了,兔子似地逃了出去,只留下亭子里的两人干瞪眼。

“真奇怪啊…”林木榕也察觉到她们一个个都藏着秘密。

秦鹭眼睛瞥见那慌张逃跑的小侍女,眸光一沉,侧头轻声对旁边的小莹道:“去问问,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小莹点头,从后方绕离。

“久等了。”她笑着让下人端来茶盏,边倒边说:“雨前龙井,配这苏点,正合适,两位尝尝~”

单小雨吹开水面热气,轻抿了口,浅笑道:“雨前龙井是好茶,夫人能拿出来招待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可想而知夫人平日里也是乐善好施之人,我们两个过路人都能讨来一杯龙井喝,要是遇到了贵人,怕是用明前龙井也不够的。”

秦鹭笑得富有深意,她暗叹这女娃娃说话有几分意思,把我捧上高位,让我在她救下茜儿后拿出更加丰厚的礼来。

不过这“贵人”你究竟担不担得起,就不得而知了。

秦鹭拿出的雨前龙井不算库存里最好的,她若看不起两人,大可拿些普通茶叶应付一下,如今这般做不过也是寄予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万一呢,万一真能救下女儿,她甘愿被嘲笑心机深。

单小雨率先开口,先发制人,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夫人您离开后我还想着从别人那打听一下千金的病症,可没人知道,经过询问才知,原是庄里只剩下了您和千金,无意冒犯…”

“啊…”秦鹭忽然松口气,身体都不那么紧绷了,她说道:“无事,这些事情人尽皆知,大夫第一次来所以没了解,不能怪你。”

“先夫四年前就身染恶疾病故了,当时也是这样,寻遍了名医都治不好,也许是天意吧…”秦鹭摇摇头,虽然敛了笑意,但没见着有多大的悲伤。

“我如今就这一个女儿,眼看着她要成家了,却还发生这种事,着实是…唉…”提及女儿,她又变了副样子,眼底流露出真情。

单小雨在和秦鹭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林木榕闲的无聊,点心被她吃了大半,人家细嚼慢咽,半块点心就能磨一个下午,她囫囵吞枣,一口就大半个,糕点在她肚子里膨胀开来,她撑的难受,坐立不安。

“抱歉啊…我有些难受,你们先聊,我去外面逛逛…嗝。”她立马离开座位,生怕再待下去自己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单小雨掩唇藏笑,帮她解释:“夫人别见怪,都是点心太好吃了,她控制不住。”

“能吃是福,但是总归要看着场合不是?”

“是,我之后同她说道说道。”单小雨应下了。

刚还说能吃是福…

秦鹭抽出一条浅紫色绣花手帕,开始擦拭她的镯子,喃喃道:“不过她这样倒是像茜儿小时候,饿急了偷点心吃,结果撑得两天都吃不下东西…”

她笑吟吟的,愉悦又惆怅:“真不知道嫁过去那个女乾还会不会像我一样宠着她…虽然对方是个正人君子,名声也是极佳,但好人家总有好人家的规矩,她要是待得不舒服…大可回自己家住…但…”

“看来千金的良妻夫人是千挑万选过的。”单小雨善意打断。

“那是自然!”秦鹭忽然来了兴致,说话声音都比刚才大了,说道:“那人可是我亲自登门拜访的,确实长得不错,说话间的谈吐、举止都没得挑。”

“结婚就要找一个好人,要是遇到品行恶劣的,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她说着说着,忽然低了声音,揉帕子的手也愣在原地。

“唉~单大夫您看着也不大,我同你说这些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别放在心上。”

她喝了口茶,压下堵在嗓子眼里的话语。

单小雨沉默,是啊,要是遇到坏人,就要后悔一辈子…

只是好人会变坏,坏人也会变好,世界黑白交织,既无绝对的黑,也无绝对的白。人心就像大山,有着阴阳两面。

单小雨不知道秦夫人这般夸赞的女乾到底是谁,她也不想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牵扯进其中不过是徒增因果罢了。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又映红了远方的天空,比起她们刚离开村庄时看到的那片夕阳,这次要更昏暗些,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单小雨脑海中浮现出几道人影,命运的枷锁让她们绑到一块,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引来蝴蝶效应。段清和、尤琇、李玥仪、墨儿…林木榕,还有未曾露面但迟早要出现的人物,早早就被推上了棋盘,在这繁杂诡异的天下大局里拼搏、厮杀。

单小雨也曾幻想过要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坤泽,不会武功,安居一隅,会不会也像这秦夫人说的一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结果就是,她根本不需要幻想。

既然身边人都会武功,为什么要认为会武功对坤泽而言是一个特殊的标签。不过都是会困在感情泥沼中的普通人而已,清高如段清和、残忍如李玥仪,哪个不会因为感情而慌乱、纠结。单小雨游离在不同感情中,伤过、痛过、恨过,这些感情的起始——

无不都是爱。

“来人…快来人…”一道虚弱的声音艰难地从厚重纱帘中飘出,隔着帘子,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nv子横躺在床,她捂着额头,似是十分难受。

在门外守着的两个侍nv勉强捕捉到了这虚弱的声音,急忙推开门,焦急道:“小姐,您又头疼了吗?”

“快,快去告诉夫人!”

留下的侍nv不敢随意掀开帘子,只能守在旁边,看着床榻上的人疼地反复扭动身t。

“小姐您别怕,据说夫人今天请了一个医圣的亲传弟子,准能治好您的!”

床上的人g笑一声,语气虚浮道:“怕不又是个骗子…这次她想要什么?钱还是宅子?”

她声音冷淡,苦道:“想不到我许茜成了一块任人宰割的鱼r0u…无论是谁,都能从我们家刮出一层油水…”

“真是苦了我娘了…”

话音刚落,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撞入了房内人的视线中。

秦鹭白暂饱满的x脯上下起伏,额角生出一层香汗,急跑到床边,看着帘内的人影,抖声道:“茜儿…又难受了吗?”

“娘…我没事的…你让那个人出去,她肯定也是来骗我们家财的,你别轻易信她…”

“傻孩子,你就别c这心了。”秦鹭眼下露出不忍,她注意到身后的单小雨,正se叮嘱道:“许久前我花大代价请过京都的太医,太医说近段时间都不要让茜儿吹风,单大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隔着帘子帮我nv儿看病。”

单小雨听着这要求着实震惊,连脸都看不到,凭嘴上说就能诊断了吗?

“嗯…”她应下,反正自己也不是真大夫,能不能看见的,也不太重要。

秦鹭不舍地看了眼,在最后时刻谨慎地打量了下单小雨,眼中有警告的意味。

屋内只剩下床榻上人痛苦的哼哼声和被褥摩擦发出的噪音。

“我姓单,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与我说。”

单小雨语气平和,拉来张小板凳,坐在床铺旁。

床上之人噤声了半响,后开口道:“单…大夫?”

“你b我想象地要年轻许多。”

“那姑娘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莫不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眼歪嘴斜,拄着拐杖,c着一口磕磕绊绊的官话说自己是来救人的?”

“噗…”床上之人发出一声轻笑,悦耳如莺啼,她发觉失态,假装咳嗽两声,说道:“好大胆,别人称呼我都要叫小姐,你叫我姑娘…你是乾元还是中庸,这般放肆!”

单小雨弯起嘴角,颇有种风流意味,听着这许茜的声音和透出的身影就能猜到她也是同秦夫人一样的美nv子,遇到b自己小的美坤泽,她就会变得不太正经。

“姑娘想知道我是乾元还是中庸,不妨自己亲眼看看~”

她这话一说,床上之人显然慌了神,拿被子捂着脸,结巴道:“你你你…!”

“fangdang胚子!我…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不许耍流氓。”

她上半身直起,一把按住了帘子,说道:“而且我娘说了,我不能吹风,你休想掀开帘子!”

单小雨轻点头,淡淡道:“我当然不会掀开姑娘的帘子,刚才说的是让姑娘自己看不是吗?”

“况且…姑娘自己在房里时,也没少下床来走动吧?”

床上人一愣,惊讶道:“胡说!我可没下过床…”

单小雨见她不服,拿起地上的一只绣花鞋,捧在空中,笑道:“姑娘你鞋子底下挂着灰尘,鞋面上却是十分g净,想来是穿着鞋子下了床,因为下人不能随意进,所以房里的地板上积了层薄灰。”

“如果姑娘还想反驳,我不介意指出姑娘的脚印一路通到了哪…不过嘛…这怕是也要姑娘亲眼来看了。”

许茜这下是又急又臊,这个来路不明的nv人不光出言调戏自己,还拿了自己的鞋…!真是太不知羞了!

“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就要叫我娘了!”

单小雨忙放下鞋,表情无辜:“姑娘!我刚是在给你看病啊,你不能冤枉我。”

“啊?!你又胡扯什么。”许茜皱眉,不满反驳。

“姑娘你看看,你和我聊天这功夫,是不是头不疼了?”单小雨露出如春日暖yan般明媚的笑容。

许茜被她提醒,当真是不痛了,惊喜地难以言表,她情急之下伸出一支葱细的玉手拉开帘幕,看见了露出笑容的单小雨。

她眼底藏不住地惊yan,连话都不会说,就这么看着她…

单小雨肤若白瓷,果冻般柔滑饱满的双唇弯起如月牙,眼眸清澈,睫羽纤长,从窗户中透来的yan光将她笼罩上了一层光晕,柔美至极。

“你…是坤泽?”许茜糯糯道。自己从未见过乾元或中庸有这般柔情似水的脸庞,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只有同为坤泽的许茜能感同身受。

“虽…虽然你是坤泽,但我也不会饶恕你刚刚难般无礼举动的!”

她垂下头,表情带上一丝羞意。

许茜年纪b她小,长得更加灵动稚气,但长久照不到yan光,让她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脆弱感。

“大夫这治病手法还真是奇特,靠一张嘴就能治好人,不愧是医圣的徒弟。”她话里揶揄,单小雨打哈哈道:“许小姐切莫把刚刚事放心上,只不过是因为见不到小姐真容,才想的这个法子。”

许茜听她变了称呼,心底忽然觉着失落。她道:“单大夫见到了我的真容,反倒是客气起来了…刚才那几句姑娘,单大夫是特意说给谁听的?”

单小雨吼口一紧,两人的谈话怎么有些…

暧昧?

“…姑娘?”她试探x道。

许茜轻笑,“现在叫又是一番别的意味,罢了…我也不想为难单大夫,只是有一个人也叫过我姑娘,我才出了神…”

单小雨心一松,差点以为连她也…那可太罪过了。

“原是这样,看来‘姑娘’这词对您来说意义非凡。”

“嗯…”许茜抓紧了被褥,露出留恋的神se:“那是我的恩人,几月前,我坐马车回府,半路遇到了山贼,马夫和护卫前被杀了,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si于刀下时,她出现了,三两下就解决了山贼。”

“她将我从马车里带出来,从没问过我的名字,就一直叫我‘姑娘’…”

原来是救命恩人,单小雨看着许茜的样子,就猜到她已经ai上了那个侠士。

可是她有婚约在身…

“小姐您没想过再找她?”

许茜摇头,叹道:“她不问我名字,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当时见我没事就拖另一个人将我送走了,我来不及问她…”

“只知道她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儿,英姿飒爽…”

许茜一连说了许多,单小雨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之分享心事的人,她抓紧时间,光着脚就下了床,啪嗒啪嗒跑到了书桌前,ch0u出一卷画来。

“你看,这是我画的她,虽然做不到十分的像,但依稀也能看出来是个好nv人吧?”

单小雨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只见画卷中间确实有一个人像,但许是许茜没特意练过,只能勉强分辨出大概的五官轮廓。

“…嗯看着,应该不坏。”她轻点头,表情纠结。

该不该说我连她是个nv人都看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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