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她摇摇欲坠时,她总是想起婆婆辞别时爱怜的眼神。而婆婆如落叶般萧条倒下的身影,又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绝望呼喊的画面中,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恩怨已结,自是手刃仇敌,方为快意。
不久陆时微学会了化身雉鸡原形飞下山的方法,尽管中途会因灵力不济摔下去多次。
于是偶有间隙,她会乔装下山重操旧业,只不过这一回她寻的是滞留人世超过七日的鬼。这些亡魂身上的死气扩散,倒也并非穷凶极恶,只是大多意外身亡,想与家人话别。
勤勤恳恳一月,攒得十点功德。
趁着夜色江予淮就领着陆时微大摇大摆地去雍州城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挑衅切磋,按规矩门派需有人数相当的弟子应战,点到为止,不伤性命。
江予淮喜爱衣锦夜行,回回都打扮得摇曳生姿,二人共以指尖血画瞳施术,陆时微身体留在山顶,唯命魂依附在小小纸片上,被他夹带在衣袖里飞檐走壁。
纸人的面容较陆时微的更为鲜妍,有着一双火红的眼睛。纸人战斗时身形比常人更大些,却异常灵活,借着施术者的灵力,感受着蓬勃的力量。
傀儡的一招一式攻大过于防,受伤的几率不小,而与之对战的修士,都被揍得至少一月下不了床。
但好歹是没有伤人性命,大约陆时微为人时算得上良善,杀性并不强。
屡次斤斤计较的系统难得大发慈悲,以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为由,赏了她十点功德,她感动得差点落泪。
好在傀儡术亦是精妙,纸人受损后她本体的伤基本都只在表皮,江予淮不厌其烦地以笔墨修整纸人,愈来愈有了灵气。
雍州近日流言四起,传闻有红衣女子出没,形如鬼魅,红瞳摄魂,身旁常伴一锦衣男子,绝代风华。
总之,两者狼狈为奸,恶名远播。
陆时微倒是浑然不知流言,持之以恒地刻苦练习,每晚做着一脚踩扁沈临熙的美梦。
她和江予淮只在修炼时最为和谐,但凡涉及到吃食、洒扫一类事物,江予淮就懒得动弹,以至她总有种卖身为奴的感觉。
如系统所说,鬼是不用进食的。麻烦的是江予淮不肯不吃,还挑嘴得很,也不知过去几百年是怎么过的。陆时微当牛做马的日子长了,每日看江予淮越发不顺眼。
一月后她的灵力果真拔地而起,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拥有超越凡人力量的趣味。
奇怪的是她总觉得有一部分灵力飞快地流逝,雁过无痕。
但谢袅的那段记忆则如死水,不起波澜。
夜半,月黑风高,宜行不轨。
疾行许久,纸片状的陆时微扒着江予淮的衣袖,兴致勃勃地询问:“今晚去哪儿?”
“雍州大小门派都去过了,今夜去凤鸣派。”江予淮淡然的声音从呼啸的风中传来,于陆时微无异于是个石破天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