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房门逸开一条狭小的缝隙。
祝向榆正抱膝坐在门槛旁,素白的长衫衬得她脸色白净,几无血色。圆圆的大眼竭力睁大,泪盈于睫,凝望着漂渺的夜空。
“江予淮,今夜有星星。”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披发做少女装扮。
和他想的如出一辙,是清丽出尘的。
第二日她鼓起勇气,决定一家家前去拜访。
连陆时微都不得不佩服她的行动力,其实那日遇险,也不能全然归因于她,但她能毫不逃避地面对,属实是勇敢的。
在第一个兵卒的家中见到的,是他的老母亲,对着儿子残破的身躯哭得泣不成声。
祝向榆结结巴巴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会翻来覆去地道歉,但无论如何表达歉意,终归是不会得到原谅的。
毕竟她没有一同死去。
即便是咒骂,她也一并承受。江予淮就一直地站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和她一起谢罪挨骂。
最终她偷偷留下带来的金子,落荒而逃。
之后的每一家都是这样,家中余下的无一不是痛心疾首的亲人,一个个哭成了泪人。她的表现并没有更好,面色越来越苍白。
有一家的小男孩天真地追着她问:“那爹爹是去做大英雄了吗?他说过自己是要成为雍州城的守护神!”
“是。”祝向榆潸然泪下,又哭又笑地说:“你爹爹遇上了羌人偷袭,但他直至战死,都没有退缩一步,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现在感觉好一些了,不是骗你的。”她送别了小男孩,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
“从前我活在父亲的羽翼下,我眼中的雍州是强盛的。但是现在我看到了,外有蛮夷虎视眈眈,雍州并非坚不可摧。这一回我有大错,但我还不想放弃,我会继续读书,也会练武,我也要成为能守护雍州的人!”
少女的眼里有着对未来的雄心壮志,她说得恳切豪迈,闻言亦能心向往之。
那我能不能成为,那个与你并肩之人?
江予淮幽深的眸子里,敛住万千神思。
他们在南阳郡中奔波一日,最后在军营里见到了重伤多日的易三。
他命大,没有一击毙命,整个人成了血人逃出来。若不是他一腔赤诚摸爬滚打回南阳报信,且不说祝向榆的坟头草兴许有三米高了,可能雍州都会再起战事。
她从上到下看了易三许多遍,化为忧心忡忡的一句:“易三,你的手伤着了没有?”
“没有,我特地避开了手呢。”易三勉力冲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