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贴近江予淮,悄悄埋怨:“这么冷的天,他在扇什么?扇风情?”
江予淮闻言轻笑,依旧凝神观察着棋局的走势,看了许久,松了一口气道:“他赢不了。”
“他不行,还会有别的人行呀,摊主估计是不会卖给我们的。”她遗憾捏捏荷包里的银锭感叹道,钱财竟也会无用武之地。
他面色古怪地瞥她一眼,短促地说:“我行啊。”话虽短,但神情里满是抑制不住的骄傲,几乎是要脱口而出一句:夸我。
平日里她从没见过他下棋,在她的刻板印象里,棋艺高超的人,多半都是整日里对着棋盘钻研的心思深沉、老谋深算之人。
而江予淮的爱好多半都在于读书,自从和她熟稔后,额外多了几项吃喝玩乐的消遣。
青年很快败下阵来,他上前一步,在摊主诧异的目光里把棋盘恢复原样,修长的手指捻起黑子,不紧不慢地落下第一子。
之后是攻城略地,风卷残云地结束了棋局。
拎着手里的小鱼灯,祝向榆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信口问:“你怎么连下棋都这么厉害?”
他谦虚应答:“不算厉害。棋谱上看到过相似局面,都是背出来的。”
“两位公子请留步。”观局良久的青年追上来,寒暄道:“我叫郁良,这位公子棋艺妙绝,可否能再赐教一局?”
江予淮面露难色,向来不知脸面是什么的祝向榆轻飘飘地回绝:“今日不了,我们还要温书的。有缘再见吧,郁公子?”
二人一告辞,郁良就寒了脸色。
又漫无目的地兜了片刻,天色忽暗,毫无征兆地落下雪来。
她惊异地望着簌簌落下的雪点,又瞟了眼静静立在她身旁的人,兀自喜滋滋地笑起来。
“向榆,你笑什么?是冷了?”他不解地问。
“我是在想,如果你我是话本子里的人,我应当会说”话音拖得长长的,惹得他侧耳倾听,疑惑地追问:“会说什么?我猜不出来,我看过的几本都是你让我看的。”
她摸了摸披风上柔顺的毛,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陆时微怔住,她也喜爱读话本,那是她贫乏岁月里唯一赖以解闷的小东西,顶好是听说书,因为她有许多字都不认识。
年少时她最不喜欢大雪纷飞的日子,是衣不蔽体的寒冷,是无人施舍的饥饿。
以至于之后日子好过了些,她还是没什么心思欣赏雪景。落在她眼里,是要买炭火、冬衣的银两,和唯美挂不上钩。
如今借着这个契机,倒是能心无旁骛,好好地赏一场大雪。
江予淮轻声念了一遍她说的话,抬手拂去她眉间的落雪,迟疑道:“此生漫长,一晌贪欢,已然很好了。”
他不敢说出那一点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