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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

 

还未走几步,她便摸到一处,卡着一只短而细的石笛。

冷栩迅速将它抽出,藏于袖中。

许却云恰好走出来,见她虚弱地扶着假山慢行,两步上前扶住她。

“殿下?你的身体——”

“不劳少师挂念,本宫好得很。”

“殿下!”许却云压着嗓子,语气却严厉了许多,不顾她挣扎就扣住她双肩,将人一把抱起,往桂殿外另一条道走了,“殿下便是厌憎臣,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殿下,不可逞强。”

许却云抱着她走得很稳也很快,冷栩顾忌眼下情形便不再说话,亦不愿抬手搂住他,在他怀中保持着一个抗拒的姿态。

待到被他带出桂殿,走入一个幽僻小路,冷栩便挣了挣,许却云识趣地将她放下。

四面依旧漆黑,冷栩蹙着眉,下意识揉了揉眼。

许却云目光未曾移开,自然注意到了,叹一口气,拉住她的手:“殿下别再揉了,该回宫休息了。夜路难走,臣送殿下回宫。”

“已过宫禁,你逗留宫中被发觉是什么后果,难道不知?”冷栩冷淡地抽回手,开口呛了一句,故意别开脸,自顾自往前走。

“多谢殿下关怀。”许却云怔愣片刻,在这夜色中弯了唇角,又快步追上前。

“殿下,近几日未曾休息?”他问。

冷栩不说话。

“殿下不必忧心,陛下会平安无事的。”他安慰道。

“可本宫却连父皇的面都不能见。”冷栩轻叹,“他们都不准本宫见父皇。”

她走得越来越快,像是在抑制某种情绪:“就连本宫的伴读也不准入宫,你……什么也不许见。”

“本宫不知道,不知道这是为何?”

“本宫真的是帝姬吗?他们又真的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父皇真的无恙吗?还是有人故意——”

许却云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她转过头来,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迅速低下头去。

“殿下……”许却云几近叹息。

冷栩轻轻靠在他胸膛,哽咽难言:“本宫很怕。”

“那是本宫唯一的亲人。”

她在故意示弱,许却云却只当她是担惊受怕,真情流露。

“殿下莫怕,臣可以担保,陛下定然无恙。殿下莫再伤心了,待殿下羽翼丰满之时,那些人安敢不敬?”

他十足温柔怜惜的语气下,是深深的坚定与安抚之意:“殿下迟早会学会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不过只是头一堂课。”

冷栩稍稍平复,却又果断推开了他,道:“方才胡言乱语,少师不必放在心上。”

她又低着头风一般往前疾走。

“殿下不信臣?”

这般来来回回的折腾,许却云却没有半点不耐,只是不断发问。

“本宫不知道少师为何要帮本宫。”冷栩道,“本宫在宫里唯一学到的事便是,许多人都是不可信的。”

“尤其是无所求的人。”

“若臣说有所求呢?”

冷栩顿住,而后又继续往前走:“恐怕也不是本宫能给的。”

“殿下不问问怎知不能给?”

像是畏怯夜色寒凉,那女子拢紧披风:“人人都想控制本宫,可是本宫决不会被控制的。哪怕是少师你,也不能。”

许却云却忽然笑出声来,像是赞许又像是释然:“殿下,这才有些像样。便要如此,殿下应当如此。”

“不过,臣不要那些。臣与殿下做个交易。”

“臣设法令殿下见到陛下,殿下赠臣一物。”

“那你要什么?”

冷栩终于凑过来仔细打量他。

“便要殿下那支笑靥金的发簪。”

冷栩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就要那支簪子?”

许却云微微一笑,磊落地回望她:“是。”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昆华殿内噤若寒蝉,重重帐幔垂下,隐约可见里头模糊的人影。

冷栩不知许却云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将她打扮成寻常宫人模样塞了进来。

眼下溥星、贺兰复等人俱不在,皇帝身前只有一位太医。

冷栩藏稳了檀木托盘下的手帕,端着药往太医方向走,太医院送药的宫人皆是以纱覆面,她亦作如此打扮,规矩行礼唤道:“大人,药端来了。”

颇有些年长的太医回头伸手端药,一面吩咐:“下去罢。”

他低头伸手的刹那,冷栩将手帕中的迷药猛地向他洒去。

“啊——来人,有刺客!”药碗哐当坠地,破碎声招来周遭宫人与门外守卫注意,冷栩拽着太医的脖子,狠狠把帕子往她口鼻一捂,随即扔开,又从袖中摸出大把纸包朝宫人挥洒。

宫人与侍卫们下意识退后遮面掩鼻,有侍卫急匆匆跑出昆华殿:“关上殿门,封闭入口,快去通报给大人。”

冷栩慌乱地倒了碗茶,径直掀开皇帝榻边的帐幔,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皇帝,二话不说将取来的丹丸塞入皇帝口中,随即将茶抵在皇帝唇边,胡乱灌了下去。

一通动作下去,侍卫们也渐渐亮出兵器逼近了。

帐幔被风微微吹起,外头刀光剑影隐隐绰,她坐在皇帝榻边不敢往外走,单手扯下面纱,呵斥道:“大胆,本宫乃是归穆帝姬,尔等怎敢以下犯上。”

侍卫们面面相觑,皆徘徊不前。

殿门被推开,有沉稳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冷栩隐隐见到侍卫宫人们低头行礼,那道低沉的嗓音带着散漫的杀意:“抓住她。小小刺客,胆敢假冒帝姬,还不就地斩杀!”

“是!”数名侍卫连声应道,锋利的刀刃正要挑开帐幔。

冷栩微微转身,抓住皇帝的手,以备必要时将人推出去挡刀,口中厉声喝道:“宋横雨,你敢!”

她是有些怕的,手也轻轻发颤。

“还不退下,你们在朕的寝殿对帝姬做什么?”昏迷不醒皇帝忽然出声,原来他已然苏醒,方才便握住了她的手。

“父皇……”冷栩眼中迅速蓄满泪水,扑身上去抱着他肩头啜泣。

“陛下醒了,臣方才一时情急,以为刺客冒充殿下,这才错认了殿下,臣罪该万死。”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冷栩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皇帝。

见他起身掀开帐幔,外头跪了一地,独宋横雨身上大红的蟒服刺眼的很。

“宋卿,怎如此眼拙了?”皇帝犹带病容,威严冷厉的目光钉在宋横雨身上,“虽是救主心切,但终归冲撞帝姬,罚三十鞭,月俸十月。”

“谢陛下。”

“都退下。”

“是。”

等到侍卫都退出寝殿,宫人们也悄悄收拾了地上的残局,皇帝便再度躺会了床榻。

“父皇,还好吗?”冷栩一脸担忧。

“倒是你,吓坏了罢。”皇帝拍了拍她的手,“你从何处寻的药?”

“桂殿。”冷栩小声说。

皇帝了然:“这几日苦了你了。”

“儿臣不苦,唯一怕的便是失去父皇。”冷栩别开脸,像是极力制止声线中的颤抖,又是一个恰好能让皇帝瞧见她神情的姿态。

“父皇向来康健,为何会忽然病倒,儿臣一直疑心有歹人加害。”

“而那些人都拦着儿臣见父皇。”冷栩目光带着些微恨意,“天底下竟有人阻止孩子去见她的家人,儿臣何其惶恐。”

“没了父皇,儿臣原来无所依凭。”

皇帝久久不语。

“父皇从前说与贺兰氏成婚是最适宜的。可这次父皇患病,贺兰复也是挡在儿臣身前之人,驸马的家人也压根不把儿臣放在眼里,那为何一定要贺兰氏作驸马。”

“挡在你身前的人数之不尽,之所以要贺兰氏作驸马,便是因为他成了你的驸马,你身前便少了一个敌人。”

“历朝的驸马不可入朝为官,而后,他永远都只是屈居于你之下的虚职。”

冷栩听了却疑惑问道:“为何一定要如此?”

“笼络与打压的手段,不外如是。”

“儿臣愚钝,儿臣以为,既是天家,若他有不臣之心,何不诛他满门,岂不是更高枕无忧吗?”

皇帝极慢地转了转眼珠,目光探究地落在冷栩面孔上,但看她一脸疲倦,神色认真,又卸下疑惑,了然地笑斥一句:“孩子话。”

“哪有无缘无故便诛人满门的,岂不是落下一个暴虐昏君的骂名,人言可畏啊。”

“即便能寻个由头处置了他们,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兔死狐悲,死罪一出,难免煽动着朋党放手一搏,届时便颇有些棘手了。

“即便他作驸马,儿臣的性子又能制住贺兰氏吗?”

冷栩喃喃道,她双手握紧皇帝的左手,“儿臣才不畏人言,儿臣再不要人挡在身前,阻儿臣见父皇。”

“儿臣方才一路上都在想,儿臣此生没能见到母后,却不能只短短见了父皇数月,便和父皇不明不白地分别。”

“哪怕是死,儿臣也一定要见到父皇安好。”

“父皇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字一句地说,成日以来的疲倦令她的语气显得平淡却笃定。

皇帝隐有动容,面对着乔状成寻常宫人模样的冷栩,他不禁反握住她的手,反复打量着她身上的宫人服制,莫名问了一句:“从前,你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啊。”

冷栩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儿臣无事。”

皇帝深深叹息。

他的孩子,不仅从前沦为乞丐衣衫褴褛,如今到了宫中,竟还要乔装成宫人模样。

这孩子如此怯懦心软,几日不见,竟也被逼到了如此地步。

“父皇不会有事的,婚事暂且不提,你附耳过来。”皇帝慈爱地看着她,冷栩依言附耳过去,细细聆听。

从昆华殿出来已是寅时,冷栩在皇帝面前做足了戏,佯装成半点也不愿离开皇帝的模样,哄得皇帝十分怜惜。

直到皇帝面露倦色,她才识趣地退下,默默在殿外守了半宿。

此番她将慌乱中将贺兰曳召回皇城之事与皇帝草草带过,皇帝也并未在意。

反倒终于舍得给了她一支秘密训练的暗卫,与锦衣卫的身份可谓不相上下。即便这几日满身疲倦,这意外之的收获也足以抵消。

本有宫人提灯领路,冷栩摆手令人退下,要自行回宫。

夜里的皇宫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寂寥。冷栩吹了会儿夜风,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竟又被风吹散许多。

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她提灯慢慢往明光殿走,心底积压的疲惫又乘势涌出,将她吞没。

周遭是重叠的树影,远处是巍峨的宫殿,她站在幽幽小径,看着摇晃不已的烛火,脸上终于没有任何表情。

好累。

装哭扮笑,担惊受怕。

她收回了眼,不再看夜幕重重里庞大骇人的一切,目光却忽然被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更深露重,那人好似在树下已等候许久,衣袍微微吹起。

冷栩提着宫灯,他便因那光亮回头,露出一张俊朗面容。

“少师?”冷栩探究地望他,轻轻出声。

许却云便快步向她走来,关切问道:“殿下是否受伤?臣拖着他们一行人,却始终算漏了宋横雨。”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又忍不住斥了她一句:“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莽撞,如此儿戏,殿下怎会如此冒进?”

冷栩看他紧张关切的眼,任他上上下下打量,冷不丁问一句:“又过宫禁之时,少师就为了这事等在此处?”

许却云一噎,被火舌烧到似的迅速松了手,遮掩道:“只是怕有意外……顺便来、来讨臣的簪子。”

“那簪子本宫未曾带在身侧,少师何必如此心急?”冷栩看他目光躲闪,又不冷不热地问道。

她的嗓音因疲倦低缓而显得不带一丝感情,许却云便很有几分受伤。

然而冷栩却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入神,浅浅光亮晕在许却云俊秀的面容上,慌乱之时便显得有几分脆弱之感,叫人心折。

夜风吹得极轻,她慢慢走近了,高大的柳树枝叶繁茂低垂,树影几乎将两人笼罩,明明暗暗一片。

宫灯被随意扔在原地,冷栩忽然环住他的腰,将面孔埋在他胸膛,听不出语气:“少师果然未曾骗本宫。”

许却云一时无措,才若有若无地拢住她的双肩。

冷栩静静抱了他许久,久到觉得自己周身的疲倦都全然倾泻在这人的怀中。

她才开始慢慢攀附住他的肩,抬手盯着他的面孔瞧,直盯着许却云目光躲闪,面孔泛起薄红,她才莞尔一笑。

“你待本宫好,多谢。”话音落下,她的唇便贴在许却云紧张的唇上,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簪子未曾带,先赠个薄礼。”她轻轻吻过后,便微微退开看他有些怔愣的脸。

许却云僵硬得似木头,冷栩心道奇怪,之前这人动不动搂抱着她,也未见如此拘谨,现下亲他一下便呆住。

可是这样呆呆的样子又委实可爱,看起来便好欺负的样子,冷栩心微动,手一收紧,又贴上去吻住他。

这次她伸出舌尖,细细描摹他的唇,而后顺势钻了进去勾着他的舌尖挑逗含吮。

被她紧抱着的人身体温度好似骤然上升,耳根也霎时红透了。

冷栩闭着眼专心吻他,吻得二人呼吸凌乱,隐约起了些反应,她才退开,气喘吁吁地问他一句:“少师未曾娶妻罢。”

许却云愣愣点头。

她笑骂:“呆子。”

冷栩从他的怀抱中离开,提着宫灯继续往前走,脚步好像轻快了许多,徒留许却云愣愣地站在夜风中,摸了摸自己热烫的唇。

今日她未曾醉啊……

明光殿内还烛火通明,沉翩立在殿门,见她回来,便小跑着迎上来:“殿下去何处了,怎做如此打扮?奴婢好生担忧……”

“沉翩,备水罢,本宫累了。”冷栩摆摆手,不欲多说。

“水早就备下了,殿下请。”沉翩见她满脸倦色,亦知趣地不再问了。

整个身体浸泡在水中的时候,冷栩轻轻喟叹,长发在水中游丝般地散开,冷栩的手在浴池中轻拂,感受水波缓缓从指间流动。

那个人是真的对她好,还是另有所图,都无所谓。

只有对她有利就好了。

她需要一个不会欺骗她的人。

冷栩轻轻闭眼。

而后几日,宫内朝上暗流涌动,皇帝寻着由头处置了好几个官员,冷栩不曾过问。

她眼下有了暗卫,倒是恣意了许多,日日向皇帝请安,陪伴左右。课业恢复后,闲暇时她又成日逗着许却云。

这人倒是有意思,早已过弱冠之年,那夜也那般亲密过了,如今稍稍对他亲密些,他反倒局促尴尬起来,对她避之不及似的。

孔风敛近几日忙着皇帝诞辰之事,称病未曾入宫,只余冷栩与许却云二人。

这日离下学还有一个时辰,许却云令冷栩作文,自己远远坐在上座。

冷栩落笔之后,便拿着文章上前,许却云正要起身迎她,她却径直坐在了他的腿上。

“少师,你瞧瞧,好不好?”

许却云僵住了,他不明白怎么了,从前对他疏离戒备的殿下,自那夜以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逗弄他。

前几日时不时将他逼至墙角,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抱着他在脖颈蹭来蹭去。

又或是突然从身后抱住他,等他转过头来,她便送上一个绵长热情的吻,吻得他险些情动,只得落荒而逃。

还有那日,她将笔掷下,要他去捡,待他当真俯身捡起毛笔,她又抽走他手中笔杆,拽着他的手腕去摸她的裙底,惹得许却云当即退避三舍,险些栽倒。

殿下每一日都在戏弄他。

许却云不敢如何,茶水却倒了一杯又一杯,饮个不停。

今日她一动作,许却云又是十足警惕,他称不上是防备,甚至可以说是惶恐。

眼下冷栩横坐在他腿间,一双丹凤眼水盈盈地瞥来时,许却云不敢推,却是即刻别开了脸。

身上的女子轻叹一声,索性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脖颈边轻咬一口,似在引诱:“少师,要是不要?”

脖颈边传来轻微甜蜜的刺痛,许却云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斟酌提醒道:“殿下,于理不合,还望殿下注意仪态。”

“好啊。”她说,却忽然按住他的手背,笑眯眯道,“那请少师帮本宫整理仪容。”

许却云已经极怕被她拉住手,条件反射地想挣,可冷栩稍稍用力,口中轻哼一声,他又怕她不悦,挣脱的力道便又卸下。

“殿下……”许却云窘迫地喊她,脸上紧张又为难。

冷栩偏喜欢看他这般为难的表情,拉着他的手又从裙底按上去。

直到畅通无阻地摸到腿间光滑的皮肉,许却云微微睁大了眼,语气急变:“殿下!你今日便穿成这般?”

冷栩不答,面孔在许却云脖颈间蹭,双腿开始夹紧他的手微微轻喘起来,继续带着他的手往里头摸。

待到摸到一件暖热的硬物,许却云脸色倏然变了。

冷栩却按着他的手,轻喘着催促道:“少师,不帮本宫取出来吗?”

身下的人胸膛开始起伏,似是气恼极了,冷栩不当回事,含着他的喉结咬了一口:“少师,许大人,大人?”

那只手被她按着硬是不肯挨着那物,直到她连声催促,他才终于缓慢地握住了那暖热的玉柄。

那是一只有些分量的玉势,今日冷栩故意放入穴内,含了许久,便是为了此刻逗弄许却云。

她以为许却云会极快地将它抽出来,语气懒洋洋:“少师,不是要帮本宫整理仪容,还不快——啊!”

许却云应声将那沾满淫水的玉势抽出,却不等她说完便用力插入,送入更深。

冷栩身子都一抖,脊背弓起,伏在他的肩头。

待她平息片刻,一抬首便见许却云面色沉沉,拧眉寒声问道:“谁做的?”

冷栩扑哧一笑,偏生不答,作思索状:“少师不是知道本宫酷爱豢养男宠?你说呢?”

许却云不吭声了,半晌又憋出两字:“荒唐。”

“荒唐什么?”冷栩双手搂住她,侧着身子,唇都要贴上去。

“殿下金枝玉叶,这种荒淫之物,怎可任由面首胡作非为,放在……”他又说不出口,语气压抑。

“那少师方才还往本宫身子里送,不也是胡作非为?”冷栩的手还无甚力气地覆在他的手背,眼下又带着他继续往外,试图取出玉势。

滑腻的腿肉贴在他的手掌,他握着玉势,手指几乎触上那温暖柔软的秘处。

她的嗓音早已沾满情欲,似足了引诱:“其实这个东西很舒服的。”

“少师不想要,本宫只好要它了。”她微微上挑的眼极为妩媚,勾起的唇又带着十足的轻佻恶意。

偏生许却云喜欢极了。

鬼使神差的,他再次将玉势猛然抽出,握着玉势一下又一下地往里头顶。

“啊——啊——啊,别、别这么快。”冷栩惊喘几声,身子彻底软下去,两人四目相对,冷栩便侧身捧着他的面孔吻了下去。

暧昧声只在两人身侧流淌,桂殿门外却立着一名不速之客。

久久未曾入宫的贺兰尧今日来了桂殿,本要在殿外等到冷栩下学,只是静立在门口之时,却忽然听到一声柔媚的破碎呻吟,像是不堪承受。

他记得,这声音是他将性器骤然抽出,又全根没入她体内时,她才会发出的。

那一声声可怜又欢愉的媚叫,此刻正从桂殿内传来。

周遭的宫人隔得颇远,皆是垂头不看,并无异色,像是习以为常。

贺兰尧感觉心口一把火在烧,不知是怒还是恼。

朱窗上的麻纸薄如蝉翼,贺兰尧忍了又忍,还是走近了,用食指轻轻戳开一个孔,忍耐地往里头看。

入目的先是一角茜红色的纱衣,而后是一双悬空的足。

贺兰尧眼眸微眯,瞧见殿下隐隐露出的光裸的腿,襦裙被一只手穿过,将将撩起裙衫,只是再往里头的景象却瞧不见了。

贺兰尧不是傻子,殿下颤抖的身体,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神,和她口中不断发出的呻吟,都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两人在做什么。

她软着身体,却自己扯下了胸前的衣裙,斜斜露出一只乳,往许却云胸口贴。她叫得可怜,一双手臂却又不断搂紧了许却云。

“要……进来……”她黏糊地喊,唇舌交缠时断断续续地撩拨人。

她吻许却云,吻得迫切又主动,嫩红的舌尖直白地伸出,狡猾地轻舔后,待对方犹豫地回应,她便一退,逼得对方不甘地追上来,勾住她的舌,她又张口深深一吮。

这样情动。

全然不似那夜严词拒绝,今日在许却云面前的模样活脱脱地是在勾引。

“唔……少师,少师。”

她摘去了许却云的发冠,胡乱地扯他的发,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一双眼早已是迷离之色,她拉着他的手去摸她的胸乳,口中似埋怨,“你摸摸这儿呀。”

腿间的玉势被人不断操纵着往穴内抽插,含了许久的玉势早已暖热,插得她汁水四溢,流了许却云满手。

这人不说话,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只余一些压抑的喘息。

冷栩坏心眼地去解他的衣带,要摸摸他早已挺立的性器。

许却云比她更快察觉,立刻按住她的手,字句吐得极快,甚至像是带了警告:“不许碰。”

冷栩哼了一声,径直咬他一口,恶狠狠地咬在他唇上,咬得几近出血:“偏要。”

她松开另一只手,不再搂着他脖颈。许却云一只手放在她腿间,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制着她,眼下腾不出手来。

冷栩便撩开了裙子,摸到下头他湿漉漉的手,拽着他的手腕抽出来,递在他眼前,让他看淌着淫水的瘦削手指。

许却云瞧着自己那只被她拽住的手,眼神很有几分狼狈。

她语气骄横,带着些命令:“舔。”

许却云微微错开眼,冷栩便不满道:“你舔是不舔?”

“碰是不碰?”

他不回答,冷栩便抬起腿扭转了姿态,双腿分开坐于他左腿上。

许却云只以为她恼了要走,不声不响地低头,伸舌细细地舔起了自己的手指,将淫水一滴不漏地舔舐干净。

他不看她,明明另一只手还牢牢制住冷栩不许她四处撩拨,也不许她离开,右手被她软绵绵拽着,他却又不反抗。

冷栩盯着他瞧,看他淡红的薄唇染上亮晶晶的水迹,一根根缓慢地舔舐完,他眼睫垂得更低,扑闪扑闪,而后那舌头移到了冷栩拽着他的手背上。

“少师。”冷栩笑起来,看他像猫儿似地轻轻舔舐自己的手,故意松手撤走自己的手。

许却云唇边落空,有些无措又狼狈地抬起头来。

她道:“口是心非。”

他的学生,他的殿下,衣衫不整地坐在他身上,自行拉扯下裙裳,要他碰她。

这些日子,光是忍耐便已耗尽了他的定力,只是捧着岌岌可危的仁义道德,不敢再进一步。

可帝姬永远不在意这些,她爱戏弄他。

便如此刻,许却云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殿下便已将那只白花花的乳压在他唇边,问他:“要不要?”

他该说不。

那只乳软而香甜,尖端殷红挺立,红得惹眼。

“碰不碰?”

他该说不,一张口,殿下便将那小巧的乳尖塞入他的口中,连绵的乳肉堵在了他的唇边。

耳朵被人吻住,她在他耳边轻嘲:“耳朵好红,少师你羞呀?”

许却云答不出来,右手又被拉住去握玉势,她声音哑得很,喘息不停:“少师,帮本宫抽出来好不好?”

“不要它,要你,好不好?”

他该说不。

“啊——”手却不听使唤地拽着玉势干脆地连根扯出,即刻扔了出去。

玉势坠地,砰的一声,像是碎裂了一般。

殿下的腿间再没有什么堵着,大股的淫水便顺势躺在了他干净的官袍上,湿了一大片。

“少师。”她又开始唤。

许却云不敢听,也不想听了,甚至那只手也是片刻不敢犹豫地从她裙下离开,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敢妄动。

冷栩看透了他。

“假正经。”她便骑在他的大腿上前后蹭动,早已被玉势激得泛红的花唇在许却云的官袍上蹭,一下又一下。

冷栩挑衅地看他,激将法似地盯着他放肆呻吟,一遍遍地唤:“少师……啊……少师……”

许却云额角的汗开始滴滴淌下,口中的乳尖也被他吮得越来越硬,他忍不住,一口咬住那绵软的乳肉,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子。

冷栩被他骤然推在桌上,裙衫一掀,大腿被用力地分开。

一门之隔,贺兰尧的怒火越来越盛,他将冷栩的主动姿态一一收入眼中,心中不可谓不恼。

殿下的心上人原来是许却云啊。

可他才是殿下未来的驸马。

殿下早就是他的了。

再怎么荒唐,别人也不能再碰。

贺兰尧不能再等,便要推开殿门阻止二人好事。

他刚一推门,两道风声闪过,推门的手便被暗器打垂下去,两道冰冷的剑锋即刻横在他的两侧脖颈。

“殿下在此,其余人等一律不得擅入。”暗卫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违者,斩。”另一人接道。

入目的先是一角茜红色的纱衣,而后是一双悬空的足。

贺兰尧眼眸微眯,瞧见殿下隐隐露出的光裸的腿,襦裙被一只手穿过,将将撩起裙衫,只是再往里头的景象却瞧不见了。

贺兰尧不是傻子,殿下颤抖的身体,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神,和她口中不断发出的呻吟,都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两人在做什么。

她软着身体,却自己扯下了胸前的衣裙,斜斜露出一只乳,往许却云胸口贴。她叫得可怜,一双手臂却又不断搂紧了许却云。

“要……进来……”她黏糊地喊,唇舌交缠时断断续续地撩拨人。

她吻许却云,吻得迫切又主动,嫩红的舌尖直白地伸出,狡猾地轻舔后,待对方犹豫地回应,她便一退,逼得对方不甘地追上来,勾住她的舌,她又张口深深一吮。

这样情动。

全然不似那夜严词拒绝,今日在许却云面前的模样活脱脱地是在勾引。

“唔……少师,少师。”

她摘去了许却云的发冠,胡乱地扯他的发,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一双眼早已是迷离之色,她拉着他的手去摸她的胸乳,口中似埋怨,“你摸摸这儿呀。”

腿间的玉势被人不断操纵着往穴内抽插,含了许久的玉势早已暖热,插得她汁水四溢,流了许却云满手。

这人不说话,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只余一些压抑的喘息。

冷栩坏心眼地去解他的衣带,要摸摸他早已挺立的性器。

许却云比她更快察觉,立刻按住她的手,字句吐得极快,甚至像是带了警告:“不许碰。”

冷栩哼了一声,径直咬他一口,恶狠狠地咬在他唇上,咬得几近出血:“偏要。”

她松开另一只手,不再搂着他脖颈。许却云一只手放在她腿间,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制着她,眼下腾不出手来。

冷栩便撩开了裙子,摸到下头他湿漉漉的手,拽着他的手腕抽出来,递在他眼前,让他看淌着淫水的瘦削手指。

许却云瞧着自己那只被她拽住的手,眼神很有几分狼狈。

她语气骄横,带着些命令:“舔。”

许却云微微错开眼,冷栩便不满道:“你舔是不舔?”

“碰是不碰?”

他不回答,冷栩便抬起腿扭转了姿态,双腿分开坐于他左腿上。

许却云只以为她恼了要走,不声不响地低头,伸舌细细地舔起了自己的手指,将淫水一滴不漏地舔舐干净。

他不看她,明明另一只手还牢牢制住冷栩不许她四处撩拨,也不许她离开,右手被她软绵绵拽着,他却又不反抗。

冷栩盯着他瞧,看他淡红的薄唇染上亮晶晶的水迹,一根根缓慢地舔舐完,他眼睫垂得更低,扑闪扑闪,而后那舌头移到了冷栩拽着他的手背上。

“少师。”冷栩笑起来,看他像猫儿似地轻轻舔舐自己的手,故意松手撤走自己的手。

许却云唇边落空,有些无措又狼狈地抬起头来。

她道:“口是心非。”

他的学生,他的殿下,衣衫不整地坐在他身上,自行拉扯下裙裳,要他碰她。

这些日子,光是忍耐便已耗尽了他的定力,只是捧着岌岌可危的仁义道德,不敢再进一步。

可帝姬永远不在意这些,她爱戏弄他。

便如此刻,许却云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殿下便已将那只白花花的乳压在他唇边,问他:“要不要?”

他该说不。

那只乳软而香甜,尖端殷红挺立,红得惹眼。

“碰不碰?”

他该说不,一张口,殿下便将那小巧的乳尖塞入他的口中,连绵的乳肉堵在了他的唇边。

耳朵被人吻住,她在他耳边轻嘲:“耳朵好红,少师你羞呀?”

许却云答不出来,右手又被拉住去握玉势,她声音哑得很,喘息不停:“少师,帮本宫抽出来好不好?”

“不要它,要你,好不好?”

他该说不。

“啊——”手却不听使唤地拽着玉势干脆地连根扯出,即刻扔了出去。

玉势坠地,砰的一声,像是碎裂了一般。

殿下的腿间再没有什么堵着,大股的淫水便顺势躺在了他干净的官袍上,湿了一大片。

“少师。”她又开始唤。

许却云不敢听,也不想听了,甚至那只手也是片刻不敢犹豫地从她裙下离开,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敢妄动。

冷栩看透了他。

“假正经。”她便骑在他的大腿上前后蹭动,早已被玉势激得泛红的花唇在许却云的官袍上蹭,一下又一下。

冷栩挑衅地看他,激将法似地盯着他放肆呻吟,一遍遍地唤:“少师……啊……少师……”

许却云额角的汗开始滴滴淌下,口中的乳尖也被他吮得越来越硬,他忍不住,一口咬住那绵软的乳肉,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子。

冷栩被他骤然推在桌上,裙衫一掀,大腿被用力地分开。

一门之隔,贺兰尧的怒火越来越盛,他将冷栩的主动姿态一一收入眼中,心中不可谓不恼。

殿下的心上人原来是许却云啊。

可他才是殿下未来的驸马。

殿下早就是他的了。

再怎么荒唐,别人也不能再碰。

贺兰尧不能再等,便要推开殿门阻止二人好事。

他刚一推门,两道风声闪过,推门的手便被暗器打垂下去,两道冰冷的剑锋即刻横在他的两侧脖颈。

“殿下在此,其余人等一律不得擅入。”暗卫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违者,斩。”另一人接道。

那两柄剑压在贺兰尧的脖颈上,是带着压迫的力道,仿佛他再进一步那剑刃便会割破他的喉咙。

贺兰尧不惧,高声唤道:“殿下,臣前来拜见。”

只这一声,那剑锋便割破了两侧皮肉,暗卫警告的声音再度落下。

“不得惊扰殿下。”

贺兰尧并不在意暗卫,恍若未闻,像是懒得瞥一眼这些低贱的下人,带着一种矫饰的傲慢。

殿内,许却云登时清醒过来,立刻拢起冷栩的双腿,扶正她的身体,抖着手给她迅速整理衣衫。

冷栩懒洋洋的被他抱起来,穿好的衣衫被她随意扯开:“本宫说了要见他吗?”

“少师怕什么?”她抬臂勾起许却云的脖颈,双腿夹住他的腰,问道:“你怕名声毁尽?”

许却云拽下她作乱的手,耐着性子再度给她理好衣衫:“臣怕毁了殿下清誉,叫外人瞧了总归不好。”

“当真?”冷栩挑起眉睨他一眼,按住他正要拢好她胸前裙衫的手,好心提醒道:“少师今日不肯让本宫碰,以后便罢了。”

他眼里立刻漫上一种为难的哀求:“殿下,今日实在不妥。”

冷栩不再听他废话,情事被打断的烦躁令她整张面孔都显得极为冷淡不悦。

她拂开他的手,径直起身,回了一句:“少师说得极是,不过,此事永远都不妥,以后不会了。”

“殿下……”许却云下意识追去,冷栩已然推开了殿门,和她那人尽皆知的驸马打了照面。

“殿下,臣贺兰尧求见。”那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站在门外一字一句重复禀报,像是为了提醒门内之人他的身份。

许却云所有的嗓音便哑了,甚至无力再去瞧一眼。

“不是说了不再见吗?”冷栩声线冷淡,目光先是落在他鲜红的脖颈,而后随意扫过暗卫。

暗卫颔首退下。

冷栩走近了,蹙着眉伸手碰了碰他的脖颈,指尖霎时染上一抹血红:“你这般是想做什么?”

“臣知罪。”贺兰尧眼神歉疚,抬袖去擦脖颈上的鲜血,却是越抹越红,偏生他今日又穿的白衣,眼下便显得脏污一团,刺眼极了。

冷栩不耐,将手上挽着的茜红披帛扯下,缠在贺兰尧脖颈间。

雾一般的红纱遮住了他脖颈间的伤,又有些暧昧。

“到底何事?”

“请殿下移步。”贺兰尧下意识去拂那轻薄的纱。

冷栩不愿多说,一边往外头走,一边唤道:“沉翩。”

“奴婢在。”远处在树荫下打盹的女子一个激灵,小跑着过来,跟在冷栩身侧。

“有什么事书信呈上,给本宫侍女便是。”冷栩提醒道:“以后休得再做此等上不了台面之事,传到父皇耳朵里,本宫便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了。”

“臣不敢。”贺兰尧低眉顺眼,加快了语速:“臣得了一件珍宝,想来殿下喜欢,便要呈上,因此才特来请殿下移步。”

冷栩停住脚步,盯着他沉默了片刻:“这便是你的要事?”

“你觉得本宫会缺什么奇珍异宝?”

“臣不敢,臣只是……”

“够了,贺兰尧。”她情绪不佳,便对他极为不耐,“无需多言,本宫不想见你。”

“你不出现,便是对本宫最大的礼。”

冷栩低斥几句,便往桂殿外走,贺兰尧犹犹豫豫地跟上,殿内外宫人不敢多看,皆垂头行礼。

“这是怎么了?殿下何以行色匆匆?”来人语带笑意,见了贺兰尧仿似讶然:“这……贺兰公子衣这是?”

冷栩启眸,见溥星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捧着锦匣,一张笑脸倒是叫人怒气淡了些。

他规矩地朝冷栩行了礼,便热络地朝贺兰尧走去,一面道:“贺兰公子这般模样,不慎冲撞了贵人便不好了,正巧臣那儿有新送来的衣料,以便贺兰公子更衣。”

溥星根本不给贺兰尧拒绝的机会,两个小太监便凑近了,恭谨地弯着腰,抬手示意他往那边走。

“公子,请。”

僵持不下,贺兰尧不得已道:“臣先行更衣。”

冷栩不再看他,倒是对着溥星缓了语气:“你又是作甚么?”

“臣偶然得了几颗宝石,料想给殿下镶几只钗环最好,这才送来了。”

太监们立刻打开锦盒,各色宝石璀璨夺目,红如鸽血,嫩如青桐,当真漂亮。

“这些东西,已经多的不能再多了。”冷栩挥手,示意太监关上锦匣。

溥星却笑:“送给殿下的好东西,便是堆积如山也只嫌少。”

“依你罢,你眼光总是不差的。”

“待臣命工匠打造好了便再送上,殿下可要臣随侍?臣瞧着殿下心情不大好。”

溥星眉眼弯弯,一张美人面从来没有不悦的时候,叫人如沐春风。

冷栩摇头:“你把那人打发了,本宫想独自散散心。”

“是,殿下慢走。”

溥星当即应下,而后屈身行礼,待冷栩走远了,却往桂殿内紧闭的门扉望了一眼,面上笑意不减。

“殿下,那个溥大人怎么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沉翩跟在冷栩身旁,嘀咕,“好看是好看,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精,不必理会。”冷栩烦闷地答道,腿间的异物感抽离了,反倒显得空虚,被风一吹虽是有些清醒,但更觉燥热。

好死不死,偏生又撞上了几日不见的宋横雨。

那人刺眼的蟒服,看久了厌烦的身姿,毫无防备地撞进冷栩眼中。

他从御花园而来,手上还掐着几支怒放的芍药。

“参见殿下。”宋横雨还是那般目中无人的模样,上下打量冷栩,丝毫听不出恭敬地向她请安。

“宋大人成日在宫里转,可真是清闲。”冷栩出言讥讽。

“却也不似殿下成日临幸面首来得闲。”宋横雨勾着唇,目光散漫地扫过她胸前痕迹,又落在她微湿的裙裾上,手上芍药轻轻一转。

“殿下真是不改本色。”

冷栩怒极反笑:“好,很好。”

“来人,给本宫将他绑起来。”

话音落下,两名暗卫便鬼影般俯冲而下,径直朝宋横雨膝盖一踢,可锦衣卫却也是带刀的,下意识将手按在佩剑之上,几个闪身同暗卫交起手来。

手中的芍药在他动作间极快抖落,雪白的花瓣散了一地,更多的暗卫雨后春笋般不断出现,将宋横雨团团围住。

沉翩又在一旁独自忐忑,冷栩却跟看好戏似的,高声提醒道:“怎么,大人要反,竟敢对父皇赐给本宫的人动手?是要抗旨不遵,还是有谋逆之心?”

这两项罪名扣下来,宋横雨不动了,嘴上却不饶人:“殿下未免太孩子气了。”

“哦,是吗?想必上次领罚的三十鞭没让宋大人长些记性,本宫便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绑起来,带回明光殿。”冷栩轻飘飘撂下话,暗卫们便将宋横雨双手反剪,羁押犯人似的押走了。

“殿下,该乘辇出行的。”沉翩暗暗提醒道。

冷栩赞许地瞧她一眼,额外吩咐:“不必太张扬,让宋大人乘本宫的车辇,留些颜面才是。”

“是,殿下。”

回明光殿的时候,冷栩吩咐宫人准备了一些东西后,便叫他们退下,却特意命人召来余展。

沉翩忧心忡忡:“殿下最近会不会有些过于随意了?万一传出些风言风语,会不会不大妥当?”

她斟酌着措辞,看冷栩亲自点燃了一支香,火星熄灭的瞬间,泥金香炉里燃起的异香雾一般地散开。

水晶珠帘被宫娥一层层放下,交错的响声轻轻回荡,放着一瓶瓶掐丝珐琅玉石牡丹旁摆着几支粗细不一的长鞭与刑具。

刻着山泉花蝶的青玉屏风后字画书案全然不见,不知从何得来的项圈、锁链牢牢缚在朱红的漆柱上,正空落落的,像是等囚犯赴刑一般。

沉翩有些心惊,殿下的宫殿好似变成了诏狱,阴森森的,叫人害怕。

冷栩漫不经心地拿起长鞭一甩,风被割开的声响令沉翩下意识闭眼躲开。

她听见冷栩满意地笑道:“无妨,都险些都被他命人斩杀了,对他用些刑,父皇也不会责罚本宫的。”

宋横雨大抵没想过会被她绑起来,被关进明光殿的时候,他尚且不当回事。

左右不过是责罚,是打是骂,帝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直到被用刑讯似的手段拷在朱柱上,连脖颈也上了锁,他终于忍不住微微拧眉。

这种手段,向来是他们锦衣卫用在别人身上的。

昏暗的宫殿内,能闻见过于甘甜的异香,宋横雨被绑了许久,冷栩才姗姗来迟。

她沐浴更衣了,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披着一身素色的纱衣,极轻薄,一眼能窥见那遮掩的躯体。

这样犹抱琵琶,若有若无的装束,极不得体,若说是引诱他人也断不会错的。

只是——

宋横雨目光移至烛光下她泛着光泽的漂亮手指。

若她没有正在低头认真挑拣那案上再熟悉不过的刑具的话。

宋横雨眼见着她的手指掠过一众刑具,在一把灵巧的尖刀面前停下了。

冷栩握住了刀,朝宋横雨缓缓走来。

“殿下想要杀了臣?”宋横雨脸上还是没有惧色,问话的语气随意得似乎在闲聊。

“自然不是,本宫可不敢随意杀害朝廷命官。”

她微笑着,抬手一把勾开了宋横雨紧束的玄色腰带。

刀尖一挑,勾破他大半官服,如数落下。

宋横雨很快接近赤裸,他拧着眉,还算从容,再度问道。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验伤。”

御赐的蟒服被帝姬毁得残破不堪,宋横雨的身体无甚遮掩,只有腰带还松松垮垮地系着,接住他残破的上裳,掩住下身,却藏不住隐含力量感的年轻身躯。

令人讶异的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身上竟无伤痕,处处完美无瑕。

冷栩的刀尖在他平滑的肌理上轻划,极轻快地笑:“大人的鞭伤好得这般快,这才几日,竟无一点伤迹?”

“殿下以为呢?”宋横雨皮笑肉不笑。

“本宫自是以为你偷天换日,逃过了陛下责罚。”

“臣可万万不敢。”宋横雨不曾垂眸,半分不错地同冷栩对视。

他永远如此,目光极为直白,直白得近乎压迫,要让人人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即便他嘴角含笑,口中恭敬,眉目间也全是傲气。

“那好,本宫今日便替陛下赐罚。”冷栩偏头一笑,“宋大人可千万要受着。”

宋横雨只扯着嘴角满不在乎地笑:“听凭殿下处置,反正也由不得臣拒。”

茶盏轻碰的声音轻轻响起,而后是缓慢的水声,一只青瓷盏便盛满了黯淡的茶水。

冷栩端着茶,亲自递到他唇边,好整以暇道:“宋大人,请罢。”

“这是什么?”宋横雨望着眼前散发着幽幽茶香的瓷盏,语气却接近质问。

“大人以为呢?”

“殿下何至于此?”他冷笑一声,目光不屑,“这等不入流的手段也用上了。”

冷栩左手还端着茶水,右手一挥,便结结实实扇了他一耳光,而后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将那满杯茶水灌入他口中。

灌得太急,宋横雨又挣了一挣,满脸都是微温的茶水,顺着脸孔漫散在他赤裸的躯体上。

冷栩这才厌弃地甩开手,将杯盏狠狠摔在地上,不耐地拿锦帕擦拭沾满茶水的十指,一边睨他:“真该给你下个哑药,若你是个哑巴,倒不至于这般惹人厌烦。”

宋横雨还呛咳不止,不再昂着头,冷栩眼眸一转,狠狠拽着他的头发,将手指濡湿的锦帕强硬地塞进了他口中。

那人的面孔有一瞬的扭曲,薄唇被锦帕堵着,腮帮子微微鼓起,滑稽得可笑。

冷栩笑吟吟地俯视他,欣赏他的狼狈和不甘。

那双因呛咳而漫上一层雾气的眼睛,少了平日的高傲,倒显得有几分可怜起来了。

“宋大人,可要好好忍着。”冷栩带着笑意的嗓音落下,宋横雨便迎来了他真正的刑罚。

她挑了一根最为细长的鞭子,轻轻一甩,打落在地上碎裂的青瓷上,便令残破的碎片如粉屑一般,鞭身也沾了细细的碎屑。

那道鞭子要落在宋横雨的身上。

宋横雨被堵住了口,热烫的呼吸全吐在满是茶香的锦帕上,他竭力地平复,绷紧了肌肉,准备迎接落下来的鞭笞。

然而,眼前女子高举手臂,长鞭一扬。

“一。”

啪。

呢。”

冷栩一听,倒是叹了口气:“你瞧,本宫竟是被气糊涂了。”

“本宫就是不明白,历代太子上朝听政轻而易举,为何本宫要上朝便又容不得?”

孔风敛避而不答,只是耐心道:“这算什么?殿下切勿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反倒看不清眼前。”

“最重要的是,如今陛下只有殿下这一支血脉,殿下既没有那些兄弟姊妹与你争权夺利,更没有今上猜忌怀疑。哪怕今日朝臣反对,这位子也迟早只会是殿下的。”

“殿下怎反倒因自己的身份而困扰?”孔风敛娓娓道来。

冷栩慢慢听完,倒是深思一番,问道:“你的意思是,如今这尚不算棘手?”

“自然不算。”

“那你以为该如何破局?”

“殿下,今日朝堂之上虽有大多数官员反对,却也不乏少数官员支持,是罢?”

“是,有那么一两位,本宫不认得。”

孔风敛点头:“一位是大理寺少卿相里羲,一位是刑部郎中滕拂。”

“你的消息当真灵通。”冷栩微微眯眼,难免忌惮,垂下眼继续问:“他们是什么来头?”

孔风敛很从容:“对殿下之事,自然关切。说起这位大理寺少卿,倒有些意思。他确实为人正直,但过于呆板。别看他今日支持殿下,也全是因为律法而已。若来日殿下犯了什么错被他抓住把柄,他亦不会包庇。”

“哦?是吗?”冷栩转开眼,望向窗外,看风又吹落些许桂子。

“是,正因他这样正直死板,入朝为官多年,也不过是个四品官。便是陛下之过,他也寸步不让,多次触怒陛下,因此几经贬谪,甚至迁出长安。近年才又被调回长安官复原职。”

“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去年的新科状元,滕大人为人低调,对他的消息并不多,只听说很得陛下心意,一年便高升至五品,想来应当是个可以拉拢的。”

冷栩端起茶来,轻啜一口:“然后呢?”

孔风敛不疾不徐:“臣女想说的,便是朝中局势向来可以归为三派,一则反对者,二是支持者,三便是中立派。”

“今日朝堂之上反对殿下的听起来声势浩大,支持者甚寡,其实最多的应当是那些不声不响的中立派。”

“古往今来,朝堂之上要得胜,最为紧要的便是那些中立派,明哲保身是聪明人的选择,他们随时都可以变做殿下的支持者。”

“可本宫又该如何赢得那些中立派的支持呢?”

“这还不简单?”孔风敛转过脸来,认真注视着冷栩的眼睛,“当然是打压反对者了,朝中势力无外乎此消彼长,你打压了这个,那个便起来了。”

“殿下觉得该如何打压他们?”

冷栩想了一想:“擒贼先擒王?”

孔风敛摇摇头:“不对,殿下再想想。”

“逐个击破?”冷栩皱起眉头,“这恐怕不太容易,本宫手中并无可用的棋子,而那些走狗对他们的主子忠心得很,亦不是本宫能拉拢的。”

“殿下这就错了,殿下以为这些朝中的势力是怎么发展起来的?那些鹰犬爪牙,殿下以为他们为什么为主子卖命?”

冷栩眼睛一亮:“靠抓住他们的把柄?这才令他们甘愿套上链子,供人驱使。”

孔风敛也不否认,只是道:“忠心只靠拴个链子可能有些勉强。狗链谁都可以去拽两下,但是殿下要明白,饭碗却不是谁都会给的。”

“一群走狗,能令他们始终顺从又忠心的是什么呢?是饵,是肉,是饭碗。”

“要挟他们的把柄是准备将他们当作弃子时用的。这种东西永远只会让他们随时准备反咬主子一口。”

“可本宫手里还暂且没有他们的饵。”冷栩犹疑道。

“没有饵,便让他们自己抢饭碗。”孔风敛眼睛极亮,笑得很漂亮,字句却毒辣,“殿下的暗卫不是在吗?杀了其中最令人眼红的官员,那饭碗不就腾出一个来。”

“为了那一个位置,他们争得可不会手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且等他们争抢这一个位置,到时候殿下便可捏着把柄造势了。”

“可他们的把柄约摸只捏在他们主子手里。”

“我的好殿下啊,人既然可以杀,那把柄也可以捏造啊。”孔风敛说得自然极了,半点没有犹豫。

“他们爬到这些位置是为了什么?权力。”

“有了权力又是为了得到什么?无非是财无非是色。历朝历代,不外乎都是这些事。殿下试想,走到这些位置的人,他们几个又有谁能真的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朝廷命官掳掠民女,逼良为娼,强占田地,强征重税,暗开钱庄?或是暗地里以色行贿,买卖官爵。随便一条罪名拉出来,便可轰动民间。”

“人言可畏,这种东西,有时候确实是极有用处的。”

“殿下而后再去一趟民间,做些半真半假的戏,为那些千里喊冤的人平反,断一回欺压百姓的大案。”

“百姓不正是被玩弄权术的人不断愚弄吗?稍微认真对他们一点,不就对殿下感激涕零了?这样民心不就得到了?”

“其间殿下还正好可以做一回伯乐,开始提拔自己的势力,在朝的官吏们不断拉帮结派,无非就是畏惧寒门出身的官吏不受自己掌控,那正好说明了寒门子弟无枝可依,背景干净,可以收为己用。”

“殿下也正好可以给新人这些期许,站在殿下的身后便可直上青云。殿下想想,谁还不愿意依附殿下?那时朝堂之上又是怎样的境地?”

“民心,势力,不都齐了?”

“今日言官撞柱之事必然满城风雨,但那又如何?不必着急,今日他们说一介女流不可继承大统,来日殿下也能说贪官污吏不配入朝堂。”

“殿下被他们反对的最要紧之处,不就不攻自破了?”

好缜密的心思,好深的心计。

冷栩听完,端起茶双手递在孔风敛身前:“知静啊,本宫瞧着别让许却云当本宫的师长了,你来罢,你比他讲的通透多了。”

“臣女可不敢。”孔风敛笑着躲开,“许少师教殿下的是治国之策。臣女嘛,充其量不过是旁门左道,叫人听了贻笑大方。”

冷栩挽着她的手,倚着她肩膀轻靠,叹息一般:“知静啊,没有你,本宫可怎么办才好。”

“没有臣女,殿下也会有其他谋士。”孔风敛说话滴水不漏,“臣女才是要仰仗殿下,还盼着无相寺呢。”

“你啊,就那么期盼无相寺?”冷栩当真有些好奇起来,依旧允诺,“不会等太久的,本宫向你保证。”

“谢殿下。殿下现在可宽下心了?”

冷栩沉吟:“算是罢。”

孔风敛便认真道:“殿下,以后一定要记住,切勿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能他们说什么,殿下便信了什么。”

“殿下想想,天会容不得一粒沙子吗?便是狂风暴雨,洪涝海倾,也没有天容不下的。”

冷栩一怔,见眼前之人眸光明亮,笑容浅浅,从从容容。

“朝堂之上,殿下要允许这些发生,允许朝臣算计,允许官吏抱团相斗,允许他们满是野心。”

“而殿下只要在高处则泰然处之,看着他们白费力气便是。”

“总归,他们斗不过殿下的。”

“本宫明白了。”

孔风敛冲她眨眨眼,“别说割小太监的舌头,来日把贺兰尧的脸皮剥下来也无妨,殿下要沉住气。”

冷栩终于大笑出声,抚掌道:“知静啊,深得我心。”

明光殿外,长离立在一旁静候,平日每次她进宫时,总是吃着不同的糕果,不断和她搭话的沉翩,今日手里捏着甜饼,半晌也没动。

“长离,走罢。”踏出殿门的女子开口唤她,长离收回目光,极为熟练地迎上前去。

临走时,沉翩习惯性地低头颔首行礼,手上捏着的饼微微碎了一些角,落在她裙摆。

明光殿里的规矩也极严,大抵是冷栩的命令,迈出每一个回廊,都不断有宫人向孔风敛颔首行礼。

满殿皆是馥郁缱绻的金桂飘香,长离回头瞧了一眼,沉翩的身影在宝殿朱阁渺小如微尘,几乎瞧不分明。

这样的性子,大抵出了错是受不了这宫里严苛的责罚的。

两人没走多远,孔风敛遇见由小太监领着前来的枯昭。

她没说话,笑着瞧了他一眼,换过衣衫的枯昭仍是目无波澜。

待薄帘垂下,银蒜深押,枯昭已隔着垂帘立在冷栩的内殿之中。

天色尚早,内殿应当是很明亮的,只是因这朦胧的隔帘,倒是有几分晦暗之意。

枯昭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今日身上没有那刺眼的银红道袍,倒是清清淡淡的颜色,在薄薄的轻纱之下,只能瞧见欣长的身形。

冷栩瞧不清他的面孔,方才同孔风敛将要谈完话之时便唤宫人传召枯昭,有几分下马威的意思。

只是思来想去,若是见到他的脸,又难免头疼,便想出了这一法子。

“见过殿下。”枯昭手持拂尘微微颔首,态度是不卑不亢,声音也极平淡。

“枯昭道长?”如云般的轻纱之后,女子极动听的声音悠悠传来,“今日本宫召你前来,便是想问,你可知忤逆本宫,该当何罪?”

“本宫要罚的人,你怎敢出手相救?”

枯昭极沉着:“殿下只叫人割了他的舌头,却并未下旨阻他医治,贫道以为救人性命并无不可。”

“很好,道长倒是机敏。”冷栩轻笑,有些探询地往垂帘后朦胧的人影瞧:“本宫却不知被割了舌头的人竟还能活下来,你莫不是妖道?”

“求生意志强烈的人,自然什么都能扛过,哪怕被割了喉舌,医治及时也是能活的。”枯昭一动不动,“贫道只是略通岐黄之术。”

他说话极严肃,冷栩那些弯弯绕绕的戏谑问题,他索性径直忽略。

“是吗?那道长可要为本宫把把脉,那日吹了风,不知怎的,本宫极易头疼,叫了几次太医也总不见好。”

一只戴着芙蓉玉镯的手微微掀开薄帘,从里头朝他伸出。

枯昭隔着垂帘三步远,目光下移,落在她被玉镯遮住的腕上,没动。

一直悬着的手腕开始微微颤动,冷栩开始催促。

“道长,请罢。”

“请殿下褪下镯子。”

女子轻啊了一声,像是后知后觉,一只手便很快收了回去,垂帘后一阵衣衫摩挲声。

再探出手来之时,冷栩的手腕一圈微微泛红,那只漂亮名贵的镯子原封不动地套在她腕上。

“道长取罢。平日里都是宫人为本宫佩戴的,本宫现下竟取不下来。”

枯昭没有回话,将手中拂尘别在腰间,迈步走近了,左手托住了冷栩的手,右手握住那只芙蓉镯。

冷栩轻颤。

枯昭的手轻轻碰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瑟缩。

很凉,像是没有一丝人气。

枯昭几乎没花多长时间,手中纤长细腻的指尖微微发抖,腕上浅红的痕迹只在他眼中如风般掠过,他的手抓着芙蓉镯像冰一样轻擦过她的肌肤。

陌生的战栗令冷栩心中一空。

还来不及深思,冷栩手心一沉,枯昭已将她的镯子取下来轻轻放在她手中。

“殿下请收好。”

“赏你了,本宫握着也不好把脉。”

冷栩不知为何别开了脸,皱起了眉。

她不想听他说话,手隔空探了又探,胡乱摸索着,试图将镯子塞了枯昭的手中。

几番未果,冷栩以为他要开口拒绝,枯昭不声不响地握住她乱晃的手,极快地翻过她的手腕,从她手中取走芙蓉镯,左手似方才那般平稳地托着她的手,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冷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意试探,现下他当真认认真真给她把脉之时,冷栩竟有些想抽手。

“殿下勿动。”枯昭开口一直没有什么情绪,托举着冷栩的那只手却四两拨千斤地止住了她回抽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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