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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

 

冷栩慢慢听完,倒是深思一番,问道:“你的意思是,如今这尚不算棘手?”

“自然不算。”

“那你以为该如何破局?”

“殿下,今日朝堂之上虽有大多数官员反对,却也不乏少数官员支持,是罢?”

“是,有那么一两位,本宫不认得。”

孔风敛点头:“一位是大理寺少卿相里羲,一位是刑部郎中滕拂。”

“你的消息当真灵通。”冷栩微微眯眼,难免忌惮,垂下眼继续问:“他们是什么来头?”

孔风敛很从容:“对殿下之事,自然关切。说起这位大理寺少卿,倒有些意思。他确实为人正直,但过于呆板。别看他今日支持殿下,也全是因为律法而已。若来日殿下犯了什么错被他抓住把柄,他亦不会包庇。”

“哦?是吗?”冷栩转开眼,望向窗外,看风又吹落些许桂子。

“是,正因他这样正直死板,入朝为官多年,也不过是个四品官。便是陛下之过,他也寸步不让,多次触怒陛下,因此几经贬谪,甚至迁出长安。近年才又被调回长安官复原职。”

“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去年的新科状元,滕大人为人低调,对他的消息并不多,只听说很得陛下心意,一年便高升至五品,想来应当是个可以拉拢的。”

冷栩端起茶来,轻啜一口:“然后呢?”

孔风敛不疾不徐:“臣女想说的,便是朝中局势向来可以归为三派,一则反对者,二是支持者,三便是中立派。”

“今日朝堂之上反对殿下的听起来声势浩大,支持者甚寡,其实最多的应当是那些不声不响的中立派。”

“古往今来,朝堂之上要得胜,最为紧要的便是那些中立派,明哲保身是聪明人的选择,他们随时都可以变做殿下的支持者。”

“可本宫又该如何赢得那些中立派的支持呢?”

“这还不简单?”孔风敛转过脸来,认真注视着冷栩的眼睛,“当然是打压反对者了,朝中势力无外乎此消彼长,你打压了这个,那个便起来了。”

“殿下觉得该如何打压他们?”

冷栩想了一想:“擒贼先擒王?”

孔风敛摇摇头:“不对,殿下再想想。”

“逐个击破?”冷栩皱起眉头,“这恐怕不太容易,本宫手中并无可用的棋子,而那些走狗对他们的主子忠心得很,亦不是本宫能拉拢的。”

“殿下这就错了,殿下以为这些朝中的势力是怎么发展起来的?那些鹰犬爪牙,殿下以为他们为什么为主子卖命?”

冷栩眼睛一亮:“靠抓住他们的把柄?这才令他们甘愿套上链子,供人驱使。”

孔风敛也不否认,只是道:“忠心只靠拴个链子可能有些勉强。狗链谁都可以去拽两下,但是殿下要明白,饭碗却不是谁都会给的。”

“一群走狗,能令他们始终顺从又忠心的是什么呢?是饵,是肉,是饭碗。”

“要挟他们的把柄是准备将他们当作弃子时用的。这种东西永远只会让他们随时准备反咬主子一口。”

“可本宫手里还暂且没有他们的饵。”冷栩犹疑道。

“没有饵,便让他们自己抢饭碗。”孔风敛眼睛极亮,笑得很漂亮,字句却毒辣,“殿下的暗卫不是在吗?杀了其中最令人眼红的官员,那饭碗不就腾出一个来。”

“为了那一个位置,他们争得可不会手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且等他们争抢这一个位置,到时候殿下便可捏着把柄造势了。”

“可他们的把柄约摸只捏在他们主子手里。”

“我的好殿下啊,人既然可以杀,那把柄也可以捏造啊。”孔风敛说得自然极了,半点没有犹豫。

“他们爬到这些位置是为了什么?权力。”

“有了权力又是为了得到什么?无非是财无非是色。历朝历代,不外乎都是这些事。殿下试想,走到这些位置的人,他们几个又有谁能真的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朝廷命官掳掠民女,逼良为娼,强占田地,强征重税,暗开钱庄?或是暗地里以色行贿,买卖官爵。随便一条罪名拉出来,便可轰动民间。”

“人言可畏,这种东西,有时候确实是极有用处的。”

“殿下而后再去一趟民间,做些半真半假的戏,为那些千里喊冤的人平反,断一回欺压百姓的大案。”

“百姓不正是被玩弄权术的人不断愚弄吗?稍微认真对他们一点,不就对殿下感激涕零了?这样民心不就得到了?”

“其间殿下还正好可以做一回伯乐,开始提拔自己的势力,在朝的官吏们不断拉帮结派,无非就是畏惧寒门出身的官吏不受自己掌控,那正好说明了寒门子弟无枝可依,背景干净,可以收为己用。”

“殿下也正好可以给新人这些期许,站在殿下的身后便可直上青云。殿下想想,谁还不愿意依附殿下?那时朝堂之上又是怎样的境地?”

“民心,势力,不都齐了?”

“今日言官撞柱之事必然满城风雨,但那又如何?不必着急,今日他们说一介女流不可继承大统,来日殿下也能说贪官污吏不配入朝堂。”

“殿下被他们反对的最要紧之处,不就不攻自破了?”

好缜密的心思,好深的心计。

冷栩听完,端起茶双手递在孔风敛身前:“知静啊,本宫瞧着别让许却云当本宫的师长了,你来罢,你比他讲的通透多了。”

“臣女可不敢。”孔风敛笑着躲开,“许少师教殿下的是治国之策。臣女嘛,充其量不过是旁门左道,叫人听了贻笑大方。”

冷栩挽着她的手,倚着她肩膀轻靠,叹息一般:“知静啊,没有你,本宫可怎么办才好。”

“没有臣女,殿下也会有其他谋士。”孔风敛说话滴水不漏,“臣女才是要仰仗殿下,还盼着无相寺呢。”

“你啊,就那么期盼无相寺?”冷栩当真有些好奇起来,依旧允诺,“不会等太久的,本宫向你保证。”

“谢殿下。殿下现在可宽下心了?”

冷栩沉吟:“算是罢。”

孔风敛便认真道:“殿下,以后一定要记住,切勿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能他们说什么,殿下便信了什么。”

“殿下想想,天会容不得一粒沙子吗?便是狂风暴雨,洪涝海倾,也没有天容不下的。”

冷栩一怔,见眼前之人眸光明亮,笑容浅浅,从从容容。

“朝堂之上,殿下要允许这些发生,允许朝臣算计,允许官吏抱团相斗,允许他们满是野心。”

“而殿下只要在高处则泰然处之,看着他们白费力气便是。”

“总归,他们斗不过殿下的。”

“本宫明白了。”

孔风敛冲她眨眨眼,“别说割小太监的舌头,来日把贺兰尧的脸皮剥下来也无妨,殿下要沉住气。”

冷栩终于大笑出声,抚掌道:“知静啊,深得我心。”

明光殿外,长离立在一旁静候,平日每次她进宫时,总是吃着不同的糕果,不断和她搭话的沉翩,今日手里捏着甜饼,半晌也没动。

“长离,走罢。”踏出殿门的女子开口唤她,长离收回目光,极为熟练地迎上前去。

临走时,沉翩习惯性地低头颔首行礼,手上捏着的饼微微碎了一些角,落在她裙摆。

明光殿里的规矩也极严,大抵是冷栩的命令,迈出每一个回廊,都不断有宫人向孔风敛颔首行礼。

满殿皆是馥郁缱绻的金桂飘香,长离回头瞧了一眼,沉翩的身影在宝殿朱阁渺小如微尘,几乎瞧不分明。

这样的性子,大抵出了错是受不了这宫里严苛的责罚的。

两人没走多远,孔风敛遇见由小太监领着前来的枯昭。

她没说话,笑着瞧了他一眼,换过衣衫的枯昭仍是目无波澜。

待薄帘垂下,银蒜深押,枯昭已隔着垂帘立在冷栩的内殿之中。

天色尚早,内殿应当是很明亮的,只是因这朦胧的隔帘,倒是有几分晦暗之意。

枯昭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今日身上没有那刺眼的银红道袍,倒是清清淡淡的颜色,在薄薄的轻纱之下,只能瞧见欣长的身形。

冷栩瞧不清他的面孔,方才同孔风敛将要谈完话之时便唤宫人传召枯昭,有几分下马威的意思。

只是思来想去,若是见到他的脸,又难免头疼,便想出了这一法子。

“见过殿下。”枯昭手持拂尘微微颔首,态度是不卑不亢,声音也极平淡。

“枯昭道长?”如云般的轻纱之后,女子极动听的声音悠悠传来,“今日本宫召你前来,便是想问,你可知忤逆本宫,该当何罪?”

“本宫要罚的人,你怎敢出手相救?”

枯昭极沉着:“殿下只叫人割了他的舌头,却并未下旨阻他医治,贫道以为救人性命并无不可。”

“很好,道长倒是机敏。”冷栩轻笑,有些探询地往垂帘后朦胧的人影瞧:“本宫却不知被割了舌头的人竟还能活下来,你莫不是妖道?”

“求生意志强烈的人,自然什么都能扛过,哪怕被割了喉舌,医治及时也是能活的。”枯昭一动不动,“贫道只是略通岐黄之术。”

他说话极严肃,冷栩那些弯弯绕绕的戏谑问题,他索性径直忽略。

“是吗?那道长可要为本宫把把脉,那日吹了风,不知怎的,本宫极易头疼,叫了几次太医也总不见好。”

一只戴着芙蓉玉镯的手微微掀开薄帘,从里头朝他伸出。

枯昭隔着垂帘三步远,目光下移,落在她被玉镯遮住的腕上,没动。

一直悬着的手腕开始微微颤动,冷栩开始催促。

“道长,请罢。”

“请殿下褪下镯子。”

女子轻啊了一声,像是后知后觉,一只手便很快收了回去,垂帘后一阵衣衫摩挲声。

再探出手来之时,冷栩的手腕一圈微微泛红,那只漂亮名贵的镯子原封不动地套在她腕上。

“道长取罢。平日里都是宫人为本宫佩戴的,本宫现下竟取不下来。”

枯昭没有回话,将手中拂尘别在腰间,迈步走近了,左手托住了冷栩的手,右手握住那只芙蓉镯。

冷栩轻颤。

枯昭的手轻轻碰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瑟缩。

很凉,像是没有一丝人气。

枯昭几乎没花多长时间,手中纤长细腻的指尖微微发抖,腕上浅红的痕迹只在他眼中如风般掠过,他的手抓着芙蓉镯像冰一样轻擦过她的肌肤。

陌生的战栗令冷栩心中一空。

还来不及深思,冷栩手心一沉,枯昭已将她的镯子取下来轻轻放在她手中。

“殿下请收好。”

“赏你了,本宫握着也不好把脉。”

冷栩不知为何别开了脸,皱起了眉。

她不想听他说话,手隔空探了又探,胡乱摸索着,试图将镯子塞了枯昭的手中。

几番未果,冷栩以为他要开口拒绝,枯昭不声不响地握住她乱晃的手,极快地翻过她的手腕,从她手中取走芙蓉镯,左手似方才那般平稳地托着她的手,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冷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意试探,现下他当真认认真真给她把脉之时,冷栩竟有些想抽手。

“殿下勿动。”枯昭开口一直没有什么情绪,托举着冷栩的那只手却四两拨千斤地止住了她回抽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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