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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洞房花烛夜新婚燕尔时

 

盖头缓缓掀开,先露出一张嫣红的花瓣一样的唇,再向上是秀挺的鼻梁,垂着的、睫毛如羽扇般的眼睛,随着盖头掀开缓缓抬起,一双美眸中水光潋滟。

成君彦大气不敢喘,抓着那绣着金线的盖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应该说些什么,久别重逢,又是心中那无法泯灭的白月光,他应该说什么,但是嘴却张不开。

新娘先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他的腰,摩挲了一阵,拉向自己,成君彦不得不扶着她的肩膀站稳。

周敬霄和他对视,大手揽住他的后腰,再一施力,成君彦跪跌在他膝上。

这样两人脸挨得很近,周敬霄只是看着他,没有其他动作。成君彦却被看得很不自在,垂下眼睛去,在新娘嘴唇上看了几秒,轻轻啄了上去。

周敬霄任由他动,成君彦没有接吻技巧,认真地吻着,也只是两唇相蹭,亲完了,给自己嘴上沾了口红,还什么都不知道。对着周敬霄笑了笑。

然后就被揽着腰按在了床上。他躺着,静静看着自己的新娘,看她蹙起的秀眉,看她头上晃动的银光闪闪的步摇,看她耳垂间坠下的、如两滴清泉水一般清透的耳饰。

他真诚地夸赞:“真好看。”

周敬霄同样在看他,俯下身,从下巴一直亲到锁骨,那几颗扣子被他很轻巧地解开,成君彦不敢动她挽好的头发,只能轻轻抵着她的肩,抬起头任她一寸一寸亲下去。

脖子上都是口红印,他微微喘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前的扣子都被人解了个干净。

他连忙合拢衣襟,一声惊呼,他竟然被抱起来,整个人坐在树雪的怀里。

周敬霄拥着他,缓慢又不容置疑地掰开他扣住衣襟的手,然后低下头,嘴唇轻轻擦过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肌肤,寻到那点红樱,伸出嫣红的舌尖轻点上去,慢条斯理地吮吸。

吸一下,成君彦就有点头晕了,他呆呆地看着她舔自己的乳头,这场景十分……淫荡,但是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让人不敢亵渎。

周敬霄把两个乳头都吸得大了一倍,才将将放过,又从下往上亲到嘴唇,亲他因震惊微张的嘴巴,这次不是成君彦那样浅尝辄止,而是舌头侵略进去,把人搅得头晕,

成君彦嘴巴合不拢,只能越张越大,还向后倒去,周敬霄一手撑着他的背,一手灵巧地从衣摆下摸进去。成君彦一个激灵,那修长的手指此时正摸着他的腿根。

只是摸腿根,每次快要摸到阴茎的时候,手就离开,绕着抚摸。成君彦被她这样钓得阴茎半硬,额头上都滴下汗,但他又不能要求她……去摸他那里。

察觉到他勃起,周敬霄终于不再绕圈子,细致地、一点点地摸上柱身,他的手有些凉,成君彦又爽又痛苦,坐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腿始终僵硬地并拢着。

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从两人之间升起,成君彦梦呓般嗯了一声,双腿慢慢地打开了。

周敬霄将人往上掂了掂,眼中带了点笑意,抬头去吃他的嘴,手按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压。

成君彦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自己腿间顶着的东西,有些迷茫,自己下手去摸,摸到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性器,一下缩回了手,眼里有些害怕。

周敬霄轻声哄着,一点点啄他的喉结,“不怕。”

成君彦眼神迷离飘忽,没有因为树雪开口说话且是个男声而有所怀疑,摇头拒绝,“不要……”

他的双手抽回去,又被周敬霄一只手抓回来,那花香更浓了些,周敬霄看他的眼神也更加深暗,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一边亲一边把人推倒了。

成君彦的腿分在他的腰侧,周敬霄将腿拉得更近,然后俯身下去,那勃起的东西抵在成君彦的腿心。

“不要了。”成君彦意识不清明,却察觉得到危险。他挣动双腿,在他身下挣扎。推他的肩膀,但不舍得用力,更像欲拒还迎。

身上的人顶着那么娇艳的一张脸,头上的荷花步摇轻晃。成君彦还在望着她的脸发呆,下身就被褪个干净。羞涩的穴口被男性器官缓缓地拓开。

他屈起腿,小声地叫,起初还疼,但渐渐地,自己好像变得渴望他进来得再多一点,再快一点。

他变得很乖,周敬霄直起身,握着他的双腿缓缓地完全没入,成君彦鼓起肚皮,猛地一颤,射出些精液。这就高潮了。

他把人抱起来,变换姿势,成君彦被插个彻底,深吸一口气,想要逃离,被抓着腰按回来,钉在男人阴茎上。他带着哭腔地哼着,拼命摇头,周敬霄放开手,给他逃开的机会。

成君彦慢慢抬腰,将那东西一点点抽出来,在这过程中,臀口因为应激不断收缩,抽出来一点又吞回去,最后哆嗦着射了回水儿,终于全部抽了出去。

周敬霄的手指触上那没完全恢复回去的肉口,在那褶皱上轻轻打圈,又不压实了,只是碰一下,挠一下,上边成君彦就不自觉挺肚子,蹭着蹭着,就把手指吸了进去。

几根手指缓缓插进去,四处摸索着,很快找到那个地方,周敬霄好整以暇地绕过,屈指去碰穴道里的软肉。

两人衣摆足够大,这指奸的场面被挡得严严实实,新娘依旧美艳端庄,新郎抹了发胶的头发松散下些,脸有些红,其余看不出端倪。可身体下面却被手指奸得咕叽作响。

周敬霄始终不去碰那处,就将手指抽了出来,将透明的水抹在他的大腿上,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成君彦的脸上腾得热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他,周敬霄掂掂他,“想不想?”

他懵懵点头。周敬霄就动了动,将自己的裙摆掀开一些,那昂扬着的透粉的阴茎从中探出来,柱身裹着透明的水液,是成君彦身体里的。

成君彦抓着他的肩膀跪起来,用自己的阴茎去顶他,刚才周敬霄在他耳边说的是:“想不想肏我?”

他便真的对着他的腿挺腰动起来,周敬霄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动,手向后撑着,眼角含笑地看着他真的“肏”起来。

看了一会儿,摸到他的穴口,将阴茎抵进去,成君彦推他,他纹丝不动,发出喘息,夸他:“你好厉害。”

他一边喘一边将阴茎整个送了进去,那湿软的穴肉会呼吸,迫不及待地吸上来,他掐着身上人的腰,抬起来,放下,抬起来,放下,一下比一下重,带着戏谑的笑容。

然后挺腰直顶那块软肉,换来肉穴的疯狂收缩,可怜的成君彦哪里是肏人,身下的人把自己肏得直翻白眼,抖着腿把不太浓的精液蹭到金丝凤凰上。

阴茎退出去,周敬霄抓着成君彦的手去抚摸那硕大的龟头,用自己的鼻子去碰他的鼻尖,眼睛眯着,“自己吃,好吗?”

“不……”成君彦今晚上了太多次当,说什么都不干了。那几乎被忽视掉的花香又浮现出来,成君彦没被插,穴口就自己收缩起来,内里穴肉更是自己挤压蠕动,他跪不住了,脸趴下去。

周敬霄冷眼旁观着这一幕。那道肉粉色的穴口自顾翕合着,在吞空气一样,慢慢的,有一点粘稠的水液渗出来,花香味儿更浓些,成君彦连趴都趴不住了,头埋在裙摆间,眼睛都没睁开,就自己舔上了周敬霄的鸡巴。

“嗯……”他嗦着那比他嘴巴大的东西,将柱身来来回回舔一个遍,张开嘴费力地含进去,脸颊被撑得鼓起来,顶出生理性的眼泪。

下面也不好过,明明没有东西肏进来,他却像似能感受到被顶弄的感觉,周敬霄都没有碰他,他就自己……高潮了……

他有些呆滞,趴下去,剧烈喘息着,平复高潮的余韵,他哪里知道,刚才是信息素在肏他。

好一些之后,他被翻过身,周敬霄用最传统的姿势进入,莫大的裙摆如同盛放的花瓣摊开来。

穿着新娘子喜服的人在他身上,是骑乘的姿势,但被骑的是他。新娘头上的步摇晃动得厉害,那一朵朵荷花流苏碰撞在一起叮咚作响。

裙摆之下,尺寸大得吓人的阴茎正搅弄着软透敏感的穴道,发出暧昧黏腻的水声,步摇越晃越快,那些珠串碰撞的响声越来越大,最后,新娘终于停了下来,仰起头,露出秀颀的玉颈,睫毛微微颤动,过了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餍足地呼出一口气。

严丝合缝卡进穴口中的性器,一点点抽出来,带出些精液,那肉口还在自己收缩,一吞一吐间,浓稠的液体顺着臀缝流了下来,在红色被子上汇聚成白色的一滩。

周敬霄要去换件衣服,然后给成君彦擦洗。下床时,被抓住了手。

成君彦脸上还有过度高潮带来的红晕,他虚弱地笑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你……肏爽了吗?”

周敬霄动作一顿,眼神暗下去,嘴角勾出丝嘲讽的笑意:“什么时候清醒的?”

“有一会儿了。”成君彦坐起来,看到自己腿间的一片狼籍,有些厌恶地皱起眉毛,那地方还在咕叽咕叽往外吐精,十分淫靡。

他用衣服随便擦了擦,坐在床中央,看着皱得不成样子的大红喜被,和上面一滩一滩的白色精液,出神地说:“上次加上这次,你肏爽了吗,周敬霄。”

他看向脸上没有丝毫情欲的新娘,纠正道:“或者说,树雪。”

太漫长的性事让他真的筋疲力尽了,他抱着膝盖休息了一会儿,周敬霄已经换下了衣服。

他这次清醒过来很平静,“树雪,既然你都骗我了,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呢?当初好好的为什么要那样说,为什么要离开啊?”

他终于在清醒的时候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因为什么呢?”

他没有质问,也没有责怪,就只是很简单地想知道为什么。

周敬霄俯视着他,也很平静,只是在阐述事实:“因为玩够了。”

“这样啊。”成君彦点点头,“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分别那天的场景,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后来太忙了,只有在医院陪护的夜晚、在醉酒后难得清醒的凌晨、在应当家人团聚的每个节日里想起,有些就模糊了。

奶奶永远停在那个夏天里,他又何尝不是。

也绞尽脑汁地为她想过很多理由,没有想过这个。

后来宽慰自己,少年时被拒绝,再正常不过了。

少年心事,来如一场春雨,去如一阵秋风嘛,坦荡又迅速。

他如释重负地叹一口气,释怀地笑了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低下头,声音小下去,“一直担心你。”

“好了。”他擦擦眼睛,“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们都不用再见面了。”从此以后也再没有树雪了。

“现在和周家联姻也没什么用了,更何况你们从来也没想真的联姻吧。”他撑着床站起来,精液顺着腿向下淌,声音中有一点鼻音:“我要走了。”

“对了。”他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袖口,把嘴上的口红抹去,看看手指,随口说道:“其实我刚才清醒之后,一直想吐来着。”

他看着周敬霄的脸,一边眉毛抬起,有了京城公子哥的混不吝的神情:“你也知道,毕竟我只喜欢女人,男人的东西,让我有点恶心。”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底,广播中循环播放苏联正式解体的新闻。

周敬霄将开始本周最后一次腺体康复训练,兰春信告诉他,苏联研究所要关闭了,她近日会离开这里前往欧洲,今后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去找她。

兰春信是周敬霄父母的同事,这几年一直在帮助他改善腺体,只是效果远无法达到他们预期。

“娜塔莉娅——”她对着门外喊,一个像洋娃娃的小姑娘跑进来,喊着:“就位!”

接着打开手持相机,用英语说道:“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第一千一百二十三次训练记录,开始。”

然后站在一边,将镜头对准周敬霄。

无论记录了多少次,娜塔莉娅看到周敬霄戴着沉重的机器颈环进行信息素控制的场景,都会不自觉地紧皱眉头,虽然她没有腺体,但是每次周敬霄做完训练,都会疼得没办法自己站起来,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兰春信记录下最后一组数值,这次的控制训练终于结束。娜塔莉娅呼出一口气,等周敬霄缓过来。

她将摄像机放在桌子上,调整好角度,每次训练之后的谈话往往涉及到下一步的康复计划,所以也要录下来。

“嗨。”门口探出一个人,高大的个子,白头发,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娜塔莉娅小声惊呼:“周先生,你来了!”

第一次见到周清颐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有斯拉夫人血统,结果他是中国人,头发的颜色是天生的。

“进行到哪一步了?”周清颐侧身问道。

娜塔莉娅小声回:“马上就要结束了,还剩最后的会诊。”

那边周敬霄出来,颈环还不能马上摘下,黑色的金属颈环衬得他更加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

兰春信问他:“这次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我注入了一点抑制剂进去,但是目前所谓的抑制剂还只是雏形,对身体的损害很大,所以我添加的剂量非常少。”

周敬霄点头:“比之前好一点。”

兰春信眼中浮现出担忧,“最好的办法,还是和另一半腺体待在一起,任何外界手段都比不上腺体本身。”

“兰医生。”周敬霄开口,声音沙哑,“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他说得很慢,“我和另一半受体待在一起的时候,我的信息素总是会亲近他。”

兰春信点头,“是正常的。”

他继续说:“我在散发信息素的时候,他会不自主地靠近我。”

“也是正常的。”兰春信笑了笑,“因为他那部分腺体是吸收体,和你的信息素本来就是相互吸引,他靠近你是无意识的。”

“那我呢。”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起来,“如果。”

“假如,我对他也会有想靠近的欲望,也是因为腺体和信息素吗?”

“这个……”兰春信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理论上说是的。”

她解释道:“信息素和腺体会造成一种你依赖他、亲近他,而他也依赖你、亲近你的假象。”

“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你的信息素依赖另一半腺体,而不在你体内的那部分腺体,本能地想要吸收信息素罢了。”

“毕竟,没发生意外的话,腺体本应该完整地在你的身体里,吸收和释放是腺体的本能,和另一半受体是没有关系的。”

“说通俗一点,另一半腺体无论在谁的身体里,你对他都会有想靠近的欲望,无论他是谁,无论男女、国家、民族……”

听到这个回答,周敬霄垂下眼睛,手指在膝盖放平,“我知道了。”

“怎么了?有什么困扰吗?”兰春信关切道。

“没什么。”周敬霄忍过一阵痛意,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所以我和他之间,一切都是腺体和信息素造成的假象。”

“也不要这么绝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兰春信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交代了一些事项就离开了,研究所即将关闭,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娜塔莉娅被叫去做助手,屋里只剩下周敬霄和周清颐两个人。

“你什么打算?”周清颐倚着桌子,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国内刚传来消息,成牧山罪名坐实了,房子、钱啊该查查该封封。”他从兜里掏出一份折成方块儿的国内报纸,“看看。”

其中占据很大篇幅的一张照片,是成君彦穿着发皱的西装,站在空荡的家门口抽烟,旁边有个不大的行李箱。

因为是娱乐版,标题写得很嘲讽:天之骄子沦为路边野狗。

周敬霄看了一眼,把报纸拿开,“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清颐将报纸叠了叠,“回国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时间到了,周敬霄打开颈环的暗扣,脖子上留下一圈红痕,露出个没什么笑意的笑:“我有什么选择吗,我的腺体在哪,我就去哪。”

……

成君彦用手头所有的钱给老太太和老妈交上医疗陪护的费用,然后用剩的租了一间房。

说是房,压根儿就算不上,只能说比桥洞好上一点儿。

是个好几环以外年头很久远的四合院,四间屋,住了十几个人。一间屋能隔出四五个睡觉的地儿来。

有条短走廊,都一分两半,放两张床。成君彦第一次来,都挤不进去,后来有经验了,欸,人呐,得侧着走,就能进去了。

他租的那间,隔成三室,比走廊宽敞些。除了一张床,还能放下张小桌,平时他在这里吃饭,写写字。

上厕所洗澡的地儿都是公用的,不在四合院里头,在外头,那又是几户四合院共用了。

来的头一天晚上,他去洗澡,吓一跳。那男浴室的门帘形同虚设,进进出出的,外面人都能看见里面人一个个的屁股,成君彦拎着毛巾,没忍住飙了句脏话,这还洗什么啊,和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

“哥们儿。”有个男的直接掀开帘探出半个身子,问他:“有肥皂么,借我使使。”

他的性器官就这么大剌剌露着,成君彦把肥皂给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欸兄弟。”那男人喊他:“你哪家的啊,我用完给你啊。”

等来来往往的人没那么多了,他才拿着毛巾去洗澡。肥皂没有,睡衣也没来得及买,成君彦破罐子破摔,在最里面的位置快速洗了洗。

旁边那哥们儿洗得酣畅淋漓的,水花四溅,还挺热心地借给他肥皂:“你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成君彦在水下闭着眼睛搓头发。

那人又问:“哪个院儿的?”

“七号。”这里没秘密,大家都在这儿活动,谁几号院儿,不用打听都知道,成君彦无所谓,直接告诉了他。

“我十号儿的,叫林行。行人的行。”他欸了一声,见四周没人,挤过来,一脸神秘:“哥们儿我好心提醒你,你们院儿里……有个变态。”

“男的,专门骚扰年轻的小伙子。”他眼睛上下扫扫,“你这样的,肯定免不了被他盯上。”

成君彦哼笑一声,英俊湿漉的眉眼间流露出不屑:“哥们儿我觉得你这样在澡堂子里打量别人,更像个变态。”

说完穿上衣服就出去了,“肥皂谢了。”

“好心提醒你么不是。”林行在身后嘟囔,“什么人。”

林行把他毛巾溅得湿透了,擦都没办法擦,套上跨栏背心,水珠直直向下淌,不如不穿。

穿梭过院子里人的目光,他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小屋,这一天,可算要结束了。

第二天,成君彦去找工作。奶奶和老妈都需要很多钱,原先的工作多少和姥爷沾点关系,一早就把他辞退了。

他现在身份尴尬,人人避嫌,想找到一份体面高收入高的工作绝非易事,只能先打工过渡着,一天都不能闲着。

这块儿虽然还在北京,但远离权力中心,谁管你三教九流何方人物,能就干,不行就滚蛋。

成君彦不挑,嘴甜人又随和,很快便找到几份工作,晚上回家蹲在床前一合计,把一天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收入也算说得过去。

本一合,睡觉。

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先去跟车送货,中午去餐馆打工,下午有份中学的家教,晚上再去夜总会看场子。非常的……充实。

就这样,过了几周,他也没刚来那么讲究了。

公共浴室人多的时候,也能跟着挤一个花洒,太累了,只想马上冲完澡上床洗澡。

在餐馆打工,碰上客人几乎没动筷的菜,也能嬉皮笑脸地和老板商量着打包带回家吃。

平时买东西也不尽捡着质量好的挑了,随便能穿能用就行,他每天出入这些场合,没什么需要捯饬的机会。

讨价还价的话术逐渐形成体系,深谙“我先不要了”扭头就走的杀价圣理。

很快,成君彦在七号院儿泯然众人,别人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成子、彦儿,一开始众人还会猜测这是哪家少爷落难,现在,甭管你哪家少爷,早上都不能跟我抢水管!

院子里每过段时间都会有人走,也会有新人住进来。这像一个中点站,住在这的人都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过一辈子。

成君彦暂时想不了那么远,这个月把费都缴上,老妈虽然还没醒,但是身体状况不错。老太太依然糊涂,但是吃嘛嘛香,就是好事儿。

买了条晚上降价的鱼拎回去,正好赶上院里大战。

一男的,主要靠卖力气赚钱,长了一身腱子肉,五大三粗的,站在院子里,指着另一个男的破口大骂,“长得一脸狐媚样儿,比娘们儿还骚,想让我干你,给我钱都不干,我去操母狗都不会碰你!狗娘养的贱逼……”

用词实在污秽,成君彦听了一下感觉耳朵都脏,正欲走开。

被骂的那个男生前面都没有反应,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手腕一抬,一把雪亮的蝴蝶刀飞了出去,正正扎在男人腿根,差一点点就断子绝孙。

男人一声惨叫,痛得倒在地上,男生冲过去骑在他身上,噗嗤一声拔出刀,刀尖指着他的眼睛,额头迸出青筋:“你再说一遍。”

“我操你妈——啊——”男人还梗着脖子骂娘,男生起刀扎向他的脖子,一切发生在一瞬间,成君彦大步上前钳住他的手腕。

男生力气也不小,赤红着眼挣扎起来,混乱中,刀尖正对着成君彦,男生回神时已经来不及收刀,“小心!”就在这时,他手臂猛地传来剧烈的疼痛,就好像从哪里来了一箭给射穿了一样。

蝴蝶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成君彦的锁骨处被划伤了点皮肉,好在没有大碍。

男生瘫坐在地上,手臂痛得没有知觉,看着地上沾血的蝴蝶刀有些出神。

被扎的那个捂着腿跑了,其他人见没什么事也散开,成君彦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鱼,往小厨房走,男生突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成君彦抬抬手,进屋里去做饭了。

小厨房也是共用的,除了他,还有两个人挤在里面做晚饭。过了一会儿,开始说起话来,成君彦在旁边一声不吭,专心捣鼓他的鱼。

其中一个见他不说话,没话找话地问:“成子,你知道尤美丽发廊吗?”

“不知道。”成君彦对鱼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分神应了一声,那人又说道:“龙新棠在里面,干……那个。”

成君彦抬头,疑惑道:“谁?”

“龙新棠啊,就刚才拿刀扎人那个。”

“不认识。”成君彦转过头。那人还在说:“刘大个儿也是抠门,去发廊里花点钱,别说摸一下,睡觉都行,至于挨这顿刀子。”

“男的哪有女的好。”另一个岁数大点的说:“上发廊里肯定要找娘们睡觉啊,谁找老爷们儿,但是他长得还凑活,从后面弄当成女的也一样。”

一开始他们说话还有顾忌,声音也小,见龙新棠坐在台阶上,不声不响地擦他的刀,听见了也没反应,胆子逐渐大起来,夹杂着污秽的话,越说越没谱儿。

旁边,成君彦突然拿起刀剁了一下案板,咚一声,他们吓得一抖:“成子你嘛呢!”

“我剁鱼呢。”成君彦看他们一眼,又哐哐剁了两下,说道:“这鱼挺稀奇,舌头那么长,剁下来,够吃两顿的。”

“这鱼哪有舌头。”一人睨了眼成君彦的脸色,拉着另一个端着饭走了,人走了还留下话头呢,说成君彦神经病,成君彦哼一声,小爷我还真有神经病。

刀放下,简单的菜做做还凑合能吃,这种上难度的还没学会,看来以后在饭店打工得去学学艺。

看一眼窗外,那个叫龙新棠的还坐在台阶上,他走过去,手脏,用膝盖碰他后背,“欸,战神,你会做鱼吗?”

龙新棠单手刮鱼鳞把成君彦看得目瞪口呆,感慨道:“你这一把左手刀用得好啊。”

“不是。”龙新棠冲掉刀上的血,随口说道:“我右手好像骨折了。”

成君彦诧异:“那你赶紧去医院啊。”

“不用。”龙新棠满不在乎,“过几天就好了。”

“要好不了呢。”成君彦洗了手,“走,我跟你去。”

只听咔嚓一声,那边龙新棠自己将胳膊一掰,十分冷静地动了动,“没事儿,只是脱臼,你这有姜吗,去腥。”

成君彦目瞪口呆,哦一声,“有。”

龙新棠没面上看起来那么凶,成君彦和他挺聊得来,知道他今年才十八岁,一种当哥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劝他:“以后有人再欺负你,咱们不一定非弄死他,有事找警察不好么。”

听到这话,龙新棠笑了声,少年人的感觉才初见端倪,“哥,我一站街的找警察,人家是抓他,还是抓我。”

成君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张嘴啊了一声:“那还是弄死他吧。”

龙新棠被他逗乐了,成君彦也无奈地笑。俩人有说有笑的,成君彦看向窗外,才看到墙角摆了一排花盆,奇道:“谁种那么多花。”

龙新棠还没说话,院里有间房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男的,个子太高出来都得低着头,穿着连帽衣服看不清脸,出去了。

成君彦多看了一眼,问:“之前咱院里有这人么?”

“新来的,花也是他搬来的。”龙新棠说:“你今天不在家,没见着,长得还凑合,但是留半长头发,不像好人。”

“是啊。”成君彦想到什么,刀重重剁在辣椒上,哐哐作响,“什么好人留长头发。”

成君彦跟龙新棠一起在院子里架起小桌吃饭,还喝了酒。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有的过来蹭两口,然后拿来自己家做的小菜、咸蒜,成君彦为人敞亮不计较,在哪人缘都很好。

吃完饭,天都漆黑,门口有一盏没灯罩的小灯,光秃秃一个灯泡。

龙新棠拿出来的酒度数超过五十,成君彦喝的时候龇牙咧嘴,几杯下肚,头便垂下去,谁叫也不理了。

“哥。”龙新棠晃晃手,“你这酒量还喝白的啊。”他把人从马扎上扶起来,那个半长头发的男人正好回来了。

他径直走过去,回到自己屋里。帽子下,那张脸五官过于精致,龙新棠瞥了一眼,把成君彦带到屋里去。

龙新棠把成君彦放在狭窄的床上,帮他脱了鞋,“你以后少喝点儿吧。”他打开毛巾被给他盖上,把他脸露出来。他的眉头紧皱着,跟要哭一样。

怎么喝了酒之后,这么不高兴。龙新棠拿他毛巾去院子里打湿,要给他擦擦脸。

回去之后,发现屋里多了个人,赫然是那个不像好人的男的!正站在床边看成君彦,龙新棠手马上去兜里摸刀,“你谁啊,你想干什么?”

周敬霄转过身,把毛巾从他手里抽出来,“我照顾他,你可以走了。”

“不是,你什么人啊,在这凑什么近乎,成哥都不认识你,你照顾,你照顾个鬼。”龙新棠像个毛都炸起来的护卫犬,抵着他,死活都不出去。

那边成君彦哼哼了一声,两人一起看过去,龙新棠想挤到床前,但是地方这么小,男人又高大,根本过不去!

“你能不能走!”他低声喝道,叮一声,蝴蝶刀被他甩开,手抬在半空,看到眼前的一幕,睁大了眼睛。

只见男人将手伸过去,成君彦皱皱鼻子,闭着眼睛寻到男人手指,脸在他指腹轻轻地蹭。

男人将手指离远一点,成君彦就变得很不安,等到手指靠近,眉头才会舒展。

这场景,好像在逗猫啊。

龙新棠眼睛盯着他们,“他喝多了,都不知道你是谁,你逗他干嘛!”

周敬霄把手抬起来,成君彦就哼哼,他一边远远近近地逗着成君彦,一边看着这个很负责的小跟班,“我和他早就认识。”

“你的房间就在旁边,听到动静随时可以过来。”他的手指贴上成君彦的脸,缓慢地蹭。

龙新棠见他确实不像干坏事儿的,况且,成君彦一看……就家徒四壁,将刀入鞘,回去了。

空气中弥漫的荷花香气混着窗外其他花香,成君彦睡了来到这之后的第一个好觉。

早上醒来,成君彦头疼,眯着眼睛出去洗脸刷牙,中途撞到了人,他闭着眼说不好意思,那人什么也没说,扶了下他的肩膀让开了。

中午十点半的时候,餐馆就开始上人,这里没那么多讲究,分工并不明显,谁有空谁就干。

“来人了!”前台的咏琴忙着去交接送菜的车,对着后厨喊了声就出去了。成君彦系着围裙从后厨走过来,边挽袖子边笑着问:“吃点什么?”

待看清了桌前坐的是谁,菜单一摔:“滚。”

“呀,小成你怎么说话呢。”老板是个卷头发的女人,在这开了很多年餐馆,大家叫她纪姑。

纪姑连忙走过来,“来点什么?我们家粤菜、湘菜、京菜……都是当地口味儿,地道着呢。”

周敬霄看了一眼菜单,随口问道:“哦,那你们厨师是哪儿的?”

“东北的!”咏琴抱着菜筐经过,顺口就答了,笑嘻嘻:“做菜老好吃了,老香了。”

然后她轻快地走了,纪姑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师傅师从全国,比较全能。”

“起来。”成君彦退开两步,对他勾勾手,“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敬霄没听到一般,手指点了几个菜,对着纪姑弯弯眼睛,“您好,要这几个。”

纪姑在小本上记下来,推了把成君彦:“你这孩子,今天犯什么轴,去,把这桌的餐具上了。”

成君彦拿来一套餐具,放在桌子上,“你走不走?”

周敬霄抬起头,发尾扫着肩膀,耳边黑色的耳环轻轻晃动,很礼貌地说:“可以帮我拿个啤酒吗?”

成君彦盯着他,没动。纪姑对咏琴使个眼色,咏琴立刻拿啤酒过去,推着成君彦去后厨:“成哥成哥,前面有我呢。”

成君彦进去了,周敬霄很安静地待着。咏琴和纪姑耳语:“这是有仇还是怎么着?别一会儿打起来了。”

纪姑行走江湖多年,直觉没那么简单,嗑着瓜子但笑不语。

一会儿,来吃饭的人多起来,成君彦就没工夫管他,忙得团团转,直到两点多才歇口气。周敬霄已经走了。

他把碗洗了,倒垃圾的时候发现周敬霄站在后门,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拽着他衣领把人狠狠掼在墙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你不是玩够了吗,现在又是演哪一出?”成君彦盯着他和树雪一模一样的脸,一字一顿的:“周敬霄,你怎么阴魂不散。”

身后传来咣当一声,成君彦回头,咏琴和纪姑站在那,咏琴一边道歉一边偷看还一边捡起掉落的扫把。

“可以放开了吗?”周敬霄垂下眼睛,看着他抓自己衣领的手,“我和老板还有事没说完。”

“你?”成君彦不信:“你又想骗我。”

“不是啊,小成。”纪姑过来,拉开他的手,“刚刚他问我,我们店还招不招人。”

“不能招他。”成君彦想也没想。

纪姑问:“为什么,咱们确实是缺人呐。人多的时候忙不过来。”

“我可以多干。”成君彦收回手,低头把挽起来的袖子一层层放下,“但是不能招他。”

咏琴:“为什么啊,小成哥,你们……”

成君彦想了想,视线落在他头发上,胡乱说道:“因为……因为他不像好人,客人来了会害怕。”

这时,一个男人进店,喊:“老婆啊,我回来了。”

转了一圈,找到他们,“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站着。”蛤蟆镜一摘,“哟,这哥们儿发型也挺好看。”

然后一甩披肩发,“就是比我这还差点儿。”他对周敬霄提议:“你再留长点儿,长了好看,你看看他们唱摇滚的,又黑又直,时髦。”

“可是有人不喜欢。”周敬霄对他说。

“谁?谁不喜欢,太没品位了。”男人把蛤蟆镜别在领子上,“我家这位就特别喜欢我的发型,找对象就得找互相欣赏的……”

他还在喋喋不休,成君彦转身进去,放下围裙出来跟纪姑和咏琴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我一看你就是懂潮流的人,你听摇滚吗,喜欢哪个乐队……”

周敬霄略过面前的男人,对纪姑说:“那我们就说定了,明天我就来上班。”然后非常礼貌地对纪姑老公点点头,也走了。

“他虽然看起来……很讲礼貌。”纪姑的老公手摸下巴,眯着眼睛看他的背影,“但是……怪,有点怪。”转身看纪姑:“老婆你真招他来你店啊?”

“啊。”纪姑笑眯眯的,“你不知道,自从小成来了之后,多了不少人来吃饭呢,帅哥,我当然要了。”

“有我帅吗老婆?”男人拥着她的肩膀,追问道。

咏琴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口,叹一口气,拎着扫把跑进去了。

太阳光斜斜照亮餐馆的玻璃,一只小鸟飞到檐下,哺育它的幼崽。

成君彦从学生家出来,已经五点多,他今天看的是夜间的场,从下午六点到凌晨三点。

匆匆赶过去,到了地方就换衣服,在夜总会看场子,多少得弄一些花里胡哨的行头。

他换上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露出肌肉恰到好处的手臂,掏出从地摊上买的一块钱两条的项链,发现有点掉漆,转了个圈,把掉漆那块儿盖在底下,上岗。

“你今天怎么,心事重重的。”跟他搭档的是个十七八的小孩,满背的纹身,结果纹身师技术不行,把老虎脸纹得像狗,他长得又很瘦,这儿的人就叫他瘦狗。

成君彦摇摇头,“有烟么?“

“有。”瘦狗嗦啰两下冰棍儿,掏出烟来给他,“老板给的,好烟。”

火柴擦亮,成君彦给自己点上,巡视着场子里,希望今晚也能平安度过。

突然,他手里的烟一折,目光落在某人的脸上,蹭一下站了起来,顺手抄起瘦狗放在脚边的棍子,沉着脸走了过去。

“怎么了有人闹事儿?”瘦狗丢了冰棍儿,拿着俩酒瓶子冲过去。

成君彦拎着棍子径直走到场子的最左侧,用棍子尖碰碰男人的肩膀,一个字也没说,用棍子指指门口,意思是该干嘛干嘛去。

他没表情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男人起初被打扰还很不爽,看到他比自己高,比自己能打,嘴上不干不净地走了。

“没事儿吧?”成君彦问被男人堵住的女孩,“他要再敢来,你喊人就行。”

“是啊。”瘦狗跟上来,一亮手里的酒瓶子,“哥打他个头破血流。

女孩叫小穗,是夜总会的侍应生,因为家里穷就辍学了,去年刚来这里。

“谢谢哥。”她摸摸脸,对他们笑笑:“那我先去送酒了。”

瘦狗的眼神追着她,直到她上了二楼看不见身影。一把勾在成君彦脖子上,“下次再遇到英雄救美的事儿,让我来吧。”

成君彦抬肩膀让他的胳膊下去,懒散地拎着棍子走了,全程都没有分给坐在旁边的周敬霄一个眼神。

整个晚上,成君彦转了几圈,即使偶尔和周敬霄对视上,也能像看陌生人一样平静地转过目光。

他想明白了,不管周敬霄想干什么,自己反应越大,他才越得寸进尺,不如就直接视而不见。

三点多的时候,他可以走了,回更衣室换衣服。

说是更衣室,里面乱得很,地上到处是女人内裤和避孕套,还有人直接在里面做。

一开始成君彦差点没吐了,后来也可以目中无人地做自己的事儿。

他拎着衣服进了一个没人的隔间,关上门刚脱了背心,就听见外面有喝多了的人在闹事儿,听声音又是在骚扰女人。

他衣服都没换上,光着上身出去,有个高壮男人背对着他,满嘴骚逼摸摸奶子这种污秽的词,成君彦看不清他对面是谁,估计是夜总会的小姑娘。

“嘛呢。”他过去,没来得及摘的长长的项链叮当响,拨开男人肩膀,“你别在这儿闹腾,喝多了就回家睡觉去……”

眼一瞥,只见男人对面的人坐在沙发上,听到他的声音,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子,在周遭污乱的环境中,那张脸像笼着淡淡柔和的灯光一样,是干净纯洁的。

成君彦不说话了,手指从醉酒男人肩上拿开,转身走回隔间,快速换好衣服,面无表情地从二人身边经过。

更衣室的门关上了,男人把周敬霄推倒,在他身上乱拱。

男人身上酒气很重,见他一点都不反抗,开始肆无忌惮地将手伸进他的上衣,周敬霄终于有了点反应,看向他,眼神开始聚焦,周围慢慢升起荷花的香气。

男人没能如愿摸到女人柔软的胸脯,暴跳如雷,“你他妈是男……”

话没说完,就被人抽了一棍子,整个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不动了。

成君彦扔了棍子,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人,周敬霄衣服被撩上去,露着肌肉,连裤子都被向下拉过,两条人鱼线隐下去。

“别装了。”成君彦用棍子碰他,“赶紧走。”

“听见没有。”但无论他说什么,周敬霄都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躺着。

成君彦靠近些,拨开挡着他脸的碎发,看到他十分痛苦的表情,身体也像在发抖。

“你怎么了?”他没有得到回答,准备去找人,却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气拽倒,整个人倒下去,被周敬霄牢牢禁锢在怀里。

成君彦挣扎了几下,见他的难受不像是装的,脸上全是冷汗。

“你是不是有什么病?”成君彦真心实意地发问:“你去找医生,看看病,顺便也看看脑子。”

周敬霄靠近些,脸埋在他的颈间,成君彦使劲推他的脸,“起来,不要碰我!”可是周敬霄的力气更大,他的双手被束缚住,用脚踢,腿也很快被夹住。

“你能不能别动。”周敬霄在他耳边,痛苦地闭着眼,感受到信息素终究还是不受他的控制,一点一点溢了出去。

怀中人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我真的会杀了你”成君彦说完这句话,就被信息素层层包围住,意识涣散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腹部动了动,一声闷哼,周敬霄隔着裤子感受到他射出来的东西,笑了笑,鼻子去嗅他的后颈。他的头发弄得成君彦没意识都觉得痒,动了动,想要离他远点。

周敬霄就再把他的脸扳回来,继续去靠近他的脖子。

腺体的缘故,他总是很想把那块儿地方咬穿。嘴唇贴着那里的皮肤游移一阵,最终只是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很深的牙印。

他的脸埋在那儿,感受自己的信息素正欢欣地、迫不及待地跳上成君彦的身体,抚摸过他每一寸肌肤。

最终纷纷回到那半个腺体时,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和安宁。

“你讨厌我,不想理我,我也不想靠近你。”他抱着安静的成君彦,“更不想抱你,但是我的信息素……”

他闭上眼睛,找到那个牙印,在上面轻轻地蹭,“太想来找你。”

成君彦做了很长的梦,梦见有只毛特别长的大狗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推开又黏上来,又闷又热又痒。

他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睡出了一身汗。而旁边一直在梦里缠着他的大狗,竟然是周敬霄那货!

成君彦看着他无辜的睡颜,一脚踹过去,床那么窄,周敬霄本来就睡在边上,这一脚直接摔下去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现在马上给我滚。”成君彦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还光着上身,被他这样抱着睡一晚上,想想头皮就发麻,脸很臭地从他身上跨过去,哐地打开门,出去洗漱了。

过了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周敬霄睡眼惺忪,头发也乱糟糟的,他走到院子里,和成君彦挤着用一个水管洗脸。

洗完脸又往屋里走,成君彦上前拽住他的衣服,咬牙低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

全院人的动作都有一瞬间的静止,唰唰竖起耳朵,眼睛也向这边瞥去。

“我没有缠着你。”周敬霄耐心地解释,看看他紧拽着自己的手指,“现在是你拉着我。”

“那你赶紧走啊。”成君彦松开手,侧头示意自己的房间,“你还想进去干嘛?”

周敬霄看他的眼神有些莫名,只见他扭开另一间房的把手,走进去,看成君彦一动不动,把房门敞开些,问他:“你想进来?”

“滚。”

门关上了。

成君彦转身有些懵地走到院子里,其他人连忙转开视线继续忙碌起来。

中午,成君彦到餐馆的时候,周敬霄已经到了,正在听纪姑分配工作:“你平时就管管点菜上菜,然后看看后面有什么帮忙的,机灵点就行。”

周敬霄点点头,走到成君彦身边,和他并排站着。成君彦正背着手系围裙,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两根带子,他转头,“你吃饱了撑的。”

周敬霄慢条斯理地帮他系围裙,抬眼看他一眼,“老板让我机灵点儿。”

成君彦转过身,逼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心情平静下来,对他像对别人一样,“谢了。”

“客气。”周敬霄学着他平时的语气,系好之后就走了。

一中午下来,周敬霄干活很麻利,纪姑越看越满意,见成君彦在旁边闷闷不乐,把他拉到一边:“小成啊。”

“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在这里干的,你是大学生,早晚要离开这里的。”

“他呢。”她指指正在收拾餐具的周敬霄,“他是奔着你来的,我都明白。”

“你们俩有什么事情,好好沟通,沟通了才能解决。”她笑眯眯的,“你不要自己在这里生闷气。”

“越生气才越在意。”她去前台收钱,看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呆的。”

成君彦沉默着收拾自己手底下的活儿,觉得纪姑说得有道理,又没道理,谈是肯定要谈谈的,但是他并不是因为在意才生气,是因为烦,他讨厌周敬霄没事人一样天天在他眼前晃。

明明对自己没有真话,没有真心。

他走到周敬霄身边,帮他收拾桌布,“今天晚上我不看场子,我们聊聊。”说完就走了,去摘围裙下班。

见周敬霄跟在他身后,成君彦奇怪:“你还有事儿?”

周敬霄看向他的围裙,成君彦皱眉:“我自己能解开。”

“好吧。”周敬霄转身去扫地,低声默数:“一、二、三。”

数到三成君彦的声音正好在身后响起,“周敬霄,你给我系的这是什么扣!怎么解不开!”

咏琴坐在前台围观了全程,她皱着眉头看在那边背对着成君彦笑的人,对纪姑说:“纪姑,周敬霄怎么……笑得这么妖孽……?”

“哎哟娃儿,有的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是吗?”咏琴和纪姑看周敬霄笑够了,转身去帮成君彦解围裙。周敬霄拽着两根带子向后拉,成君彦就被动向后靠。

纪姑:“这明明是,奸诈。”

今天家教的学生休息,下午成君彦先去市区看老太太。

从这里到疗养院要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车上人还很多,成君彦挤上去,没有位置,拉着把手站稳,车开动。

昨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中午在餐馆,等着上菜的几分钟里靠着墙都差点睡着。此时浓浓的倦意袭来,他站在拥挤的公交车里几乎抬不起眼皮。

“让一下行么。”他身前的人要下车,他哦了一声,用力挤出一点位置给那人过去。反应慢了一拍,旁边人泥鳅一样坐在他面前的空位上。

他看看窗外,才走了一小段路程。这会儿是红灯,路边一对爷孙俩正坐在马路边上,孙子往爷爷脸上贴贴画。爷爷笑得跟花一样。

他也跟着傻乎乎地笑。

他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在织毛衣,见他来了,笑着:“你放暑假了大成子!”

“是啊。”成君彦打起精神,努力开心起来,像个期待放假的学生一样:“放暑假了。”

“考上大学了吗?”

“那当然考上了。”成君彦给他缠毛线。老太太说:“我孙子聪明,以后比你姥爷还强呢。”

“那可是。”成君彦顺着她的话说:“你这是给我织的毛衣吗?”他看了看,“这件有点老气啊。”

“臭小子,这是给你爷爷的。”她从枕头上拿起另外一件米黄的,“这个是给你的。”

“喜欢吗?”

成君彦马上就套上了,“喜欢。”

晚上,成君彦赶上最后一班车,坐在靠窗的地方发呆,看着车窗户里他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这个一脸疲惫垂头丧气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他很久没有照过镜子,记忆里自己的脸应该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的确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奶奶每天活在过去,但是她是开心的,她甘愿自己困着,自己也愿意不停地去维护她的美梦。

但是他不是啊,每一次看到周敬霄都像在提醒他:你该醒了,世界上没有树雪,更没有喜欢你的树雪。

他呼出一口气,纪姑说得也许是对的,因为在意所以才会生气,可是他现在真的太累了,他不想生气,也不想在意了。也许他和那人之间,的确该好好做个了断。

下车之后,成君彦去市场买了些菜,又买了点鸡爪、鸭脖,当作下酒菜。

但是无论如何,他今晚是绝对不会喝酒的。

他在厨房弄饭的时候,周敬霄进来了,看他虽然不娴熟但是也有模有样地做饭。

“怎么样?”成君彦心情还可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当年我什么都不会做。”他甚至还借别人的平底锅烙了几张小饼,用铲子小心翼翼地翻面,“现在是不是有进步?”

“是。”周敬霄拎起他的领子,让他往旁边去,“头发都要烧了。”然后十分利落地一掂锅,饼子自己在空中就翻面了。

成君彦在旁边嚯了一声,周敬霄勾起一点嘴角。

两人一起做出几道小菜,搬到周敬霄的房间吃。

“你这屋子怎么比我的大?”成君彦端着两盘菜,用手肘撞开门,见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床、桌子、甚至还有一张小沙发。

“把床往边上推一推。”他说。

周敬霄把床推推。

“把桌子挪出来点儿。”

周敬霄把桌子挪出来。

现在是六月份,天气还没那么热,窗户开着半扇,窗台上的花开得都很好,味道也很清香。

今晚一切都很好,成君彦和周敬霄终于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天。

“我先说吧。”成君彦给自己倒上一杯汽水,给周敬霄倒上啤酒。

“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但是我现在不想我姥爷的事儿了,没工夫想,我就希望老头在里面吃饭睡觉坐着躺着,活着就行。”

“我妈我奶奶都等着我去赚钱,多赚点钱。”

“我们之间。”他抬起头,看着周敬霄。

他的眼神是这几天来前所未有的平和,周敬霄却无端感到一丝怪异。

“我们之间,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他眼神很真诚,应该说成君彦向来都是真诚的人。

“当年稀里糊涂跟你表白,后来我想想……”他晃着酒杯,有些懊恼,“太幼稚了。”

“我那时候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当然,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没时间没精力考虑那些。”他叹口气:“我们那时候一起的时候,是真的高兴,所以我不埋怨什么,也不恨什么。”

“你为什么……”他顿了顿,“为什么那样装成女孩儿,是你自己的事儿,我一开始是觉得你骗我。但我后来一想,也不能说骗吧。”

他有些腼腆地笑了,像和好友在讨论自己喜欢的女生,“我可能就是很喜欢你那种长相的姑娘,麻花辫儿,还有白衬衫,不是特别爱笑但是笑起来特甜。”

周敬霄终于知道怪异在哪了,成君彦今天,终于彻底将他和树雪分开来。树雪是他少年时期喜欢的、并且已经释怀了的初恋。

他甚至已经不在乎她是否真的存在,但是无论如何,哪怕是个不存在的人,和如今的周敬霄也没有一点关系。

成君彦在自己面前自在了许多,是因为他把自己当作龙新棠、当成他那些夜总会认识的人,甚至当成路边随便的一个谁。

他可以随便拉着人说说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人,然后再感慨一句,都过去了。

他继续说道:“包括咱们后来见面之后……”那些实在是不好的回忆,但是成君彦的脸上再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有淡淡的无奈:“见面之后那些事儿,就不提了。”

“所以我想说什么呢。”他举起汽水杯,“无论如何,我们认识就是缘分。”

……

夜色中,七号院门口停着辆黑车。

“所以你就和他共同举杯庆祝缘分,然后成为好哥们儿了?”

周清颐抬起手,鼓了两下掌:“恭喜恭喜!好事儿啊,终于不是仇人了。”

“欸?”他看向后视镜里的周敬霄,嘴角含笑:“怎么看着不高兴?”

周敬霄坐在后面,闭着眼睛养神:“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我又不是来和他做朋友的。”

“嗯,你让我找那荷花我弄来了。”周清颐下车,打开后备箱:“我比较了几种,这个味道是最像你信息素的。”

后备箱里有几个小水缸,里面培植着几支荷花,“到时候你没控制住的话,用这个给你打打掩护。”

“对了。”周清颐倚着车门,问他:“忘了问你,你最近怎么样?腺体还行么?”

周敬霄抬手摸摸后颈,“还行,就犯了一次,他挺好用的。”

周清颐笑:“好用就行,荷花给你卸了,没事儿我先走了,成君彦没在?”

周敬霄摇头:“没,他晚上看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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