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笑道:“你也不用害臊。不成器的蠢材,天下间自有千千万,便多你一个,也不打眼。是不是?”
那乞丐仍在一旁凝神听着,闻言哈哈大笑,直笑得打跌,一边拍手一边流出眼泪来,大叫道:“很是!很是!”
吉人通实受不了这番折辱,他喜善逢迎,爱讨好凑趣,但本性是个凶戾胚子,当下梗着脖子怒道:“我青城名门大派,向来与江湖正道友善,不曾交恶了英雄好汉。今日与阁下头一遭见面,阁下便是来砸场子的,我便冒犯了阁下,却也好生赔礼道歉了,干甚么当街如此折辱于我!”
越说越觉有理,他愤懑也极,不禁冷言冷语道,“正道的俊彦我也大都识得,却从不曾见过你,你莫非是什么来路不正的妖女,特来与我青城派为难的!”
曾九仍淡淡道:“癞蛤莫一只,坐井观天,却好大的口气。凭你这阿猫阿狗的本领,能认得几个风流人才?都是癞蛤莫,互相抬举罢了。”
吉人通气得两眼发黑,喘如风箱,握剑的手青筋涨起,只苦苦按捺脾气,勉力不发作。曾九却只在旁边瞧稀奇一样,道:“若我打不过你,你还这般好脾气,肯与我友善不了?你便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也该看准了人再下菜碟儿,小心气伤了身子,愈发不能成材了。”
见他仍兀自站着不动,曾九失望道:“这你都不肯出剑来打我?你也算个男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非得要我主动来打你不成?”
吉人通终于忍耐不得,怪叫一声,劈手一剑使了开来。这一剑横出疾刺,雪刃抖开,剑影点点,森然裹向对手面目,招数倒很有几分精妙。但再精妙的招数,由这三流的剑客使出来也是没用的。
曾九虽没使过剑,也不懂剑法,但武功臻于她这等绝顶境界,天下兵刃莫不是触类旁通的,她即刻拿起剑来,随手使上两下,泰半的剑客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既然要做天下第一剑,到底不可将天下剑法、天下英雄都小觑了,该要瞧瞧各门各派的高招如何,眼下见吉人通是青城派的,便抓了他的壮丁,自他开始瞧起。
故而看过这一招,曾九没等他长剑递到,先施施然退后半步,也不还手,仍歪头等他下一招。
吉人通虽不知她本意,却也领会她看猴儿的神色,直愤恨到三魂出窍。但他知晓打她不过,使那一招也是瞧她花容月貌,必然爱惜容颜,遇见往头脸招呼的剑招,哪怕能够反击,也兴许会避让开来,再图后手。
而今见她真的退了,他心中大喜,当下恶从胆边生,后翻三尺,陡出一剑向一旁瞧热闹那乞丐身上刺去,口中喝骂道:“龟儿子,今日你死不死!”
那乞丐本正屏息观斗,哪料忽便刀剑加身,也是他生死关头捕住了一丝灵光,猛地往地上一扑,朝曾九那头连滚带爬数尺。吉人通没刺中他,反手刷刷两剑便劈在他背上,再待要刺,却不敢往曾九那头靠近半步,当即纵身往墙头一攀,欲要跑路。
才纵起数尺,他耳旁听得嗤地一声,腿上霎时剧痛,不由惨叫一声,跌翻在地,小腿上鲜血横流,已不知给甚么暗器打个对穿。
吉人通自个儿没瞧见,那脏臭的乞丐却瞧见了。他也是硬气,滚到曾九脚前也不张口叫痛,只闷哼一声便不顾背上两道剑创,扭过身子恶狠狠望向吉人通,恰瞧见一道白光透骨穿过他的小腿,又铎地一声嵌进了镖局的青砖大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