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令
大夫正忙着给故岑施针止血,晏谙也想忙,但他帮不上什么,只能站在那里看故岑平静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身上纵横着数道刀伤,尤其心口那个血洞,位置太过刁钻,大夫不敢轻易下手清创缝合,血又止不住,溢出来的血已经浸红了厚厚的药粉,最为触目惊心。
就这么看着,心口一抽一抽地发疼。
这是晏谙第二次看见故岑这么虚弱的样子,上一次是在那个噩梦一般的雨夜里,这个人单枪匹马地闯入别院,嘴唇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倒是身上的血,那么大的雨都冲不干净。
晏谙记得太子说过,别院外围也被他放了很多杀手,故岑就一个人那么杀了进来,带着满身的伤再来同他浴血奋战。那样一个不怕疼不要命的人,现在就躺在榻上毫无生气,面色差得比鬼还要吓人。
大夫说,这一剑极其凶险,再偏上寸许伤着心脏,那便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银针闪过寒芒,刺破皮肤扎在故岑身上,刺得晏谙眼眶一阵酸涩。
前世没本事,连累故岑跟自己一块送死;如今重生,还要人家给你卖命,晏谙直想甩自己一个耳光。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觉得右手掌心又痒又麻,那一阵类似于灼烧的的异样痛感令他忍不住皱起眉。
右掌本就缠着纱布,虽然已经被打斗过程中崩裂出来的血染透了,但方才急着处理其它地方的刀伤,没顾得上管它。晏谙走到一边,想把纱布拆开换换药。
单手解开结,纱布一层层揭开露出包扎的伤口,看清掌心的那一瞬,晏谙眉心一沉,攥着布条的手指忍不住缩紧。
他快步来到屋外,借着阳光仔细观察掌心,那道被反复撕裂的伤口狰狞着,糊满了干涸的血痂,但晏谙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看到伤口周围密密麻麻长了很多小疹子,每一颗都很小,仿佛只是一个血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掌心的那股不适更甚,好像有无数个小虫子在啃噬那片皮肤。血疹叫嚣着,引诱人伸手去挠,只要将它们挠破,便会迅速扩散到全身各处。
确定自己染上了疫病,晏谙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疑惑。他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病人,为什么他会染病?而且方才包扎伤口时大夫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异样,也就是说,他全身只有手掌起了血疹,确切来说,是伤口周围。
这道口子是他昏倒时不慎被石头划的,伤口泡过洪水,而且条件受限没有得到及时的清理。难道是洪水中带有病毒?人在里边泡的久了,或者身上有什么伤口沾到洪水,便会感染这个病。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是漕县最开始爆发瘟疫,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泄洪,漕县的百姓在洪水中泡的时间最久。
想通这一点,晏谙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被感染,那当日和他一起挖泥清淤的人能幸免吗?泡在洪水里那么久,万一身上带着什么伤口,或者跟他一样在干活的时候不留神受了点伤……晏谙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