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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中午,一行人至常去的餐馆用膳。

这家店历史悠久,祖传三代,经典菜肴历久弥新,不少人都是几十年的老客人,梁德修夫妇从年轻吃到现在,和老板一家也成了旧识,更有自己一套专属菜单。

菜上齐後,梁德修喊了开动。

一会,当家的大厨特意前来,还送上了酒礼,「梁兄,生日快乐啊。」

梁德修脸皮薄,多年来始终习惯不了老友这般招摇祝贺,推攘着不愿收下,「都和你说了几次,别老在一群人面前做这些事,怎麽讲也讲不听?」

「咱们都这岁数了,哪还怕人知道。」谢文全调侃,将礼物转交给一旁的梁禹洛,余光却瞥见了熟悉的面容,眸光惊喜,他扯开笑,「以默?是你吧?」

男人起身,恭谨问好,「文全叔。」

「哎,咱们好几年没见了,怎麽这麽巧呢?」谢文全感叹,见同桌的一行人眼里都是意外,於是解释:「老议长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以前我爸还在时,每个月都要来光顾一次,後来年纪大了,就让我有空了过去做几道菜给他,也好几年前的事了。」

「老议长最近还好吗?」

江以默:「一切都好,就是有时候不忌口,总说想吃花生猪脚。」

「说到花生猪脚,我就想起那件事。」谢文全朗笑,提起往事,兴致格外高昂,「这小子对花生过敏,当时候他才刚上小学吧,老议长耳提面命,别让他进厨房,他却吵着要在旁边看,结果趁我备料时偷吃了一口花生,命差点没了。」

听闻,梁德修便道:「替我把猪脚换了吧,小菜也拿下去。」

梁家大小深知梁德修就ai这儿的花生猪脚,听见这席话,心里皆是意外,母子三人相互交换了眼神,似乎都是到了此刻才察觉梁德修真正的想法。

江以默仓皇,「伯父,不需要这样。」

梁德修却故作未闻,继续询问:「甜点除了花生汤外还有些什麽?我媳妇怀孕了,最近喜欢吃酸一点的东西,你这儿的柠檬ai玉是不是也不错?」

认识多年,谢文全头一次见老友这样,玩笑揶揄,「梁兄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麽菜se全挑媳妇和nv婿喜欢的?你这样,不怕孩子们听了心里不平衡吗?」

nv婿二字犹然刺耳,梁德修僵着脸,语声冷y,「我还没同意把nv儿嫁他。」

听见这话,梁家上下全明白了背後的意思。

梁芙洛悄然g过男人的指头,趁着无人注意,在桌下与他十指相扣。她略微倾身,在他耳边低笑道,「我都不晓得我爸这麽喜欢你。」

江以默没反应过来,眼里茫然一片。

梁芙洛失笑,这男人就是那种不特别做什麽都讨人喜欢的类型啊。

饭後,众人启程返家。

上了车,林芳淑拿着手机和卓知凡讨论早先在观景台上的合影,嘴上直夸照片好看,顺道吐槽了过往负责拍照的儿子一回,一路上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回程由梁禹洛负责驾车,江以默就跟着nv孩子坐在休旅车最後排,连续熬了几晚没睡,今日一早就出门,他也有了困意,於是趁这点空档闭目休息。

梁芙洛发现了,稍稍挪了身,让男人能靠着自己,「睡一下吧,到了喊你。」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梁德修自後视镜里看尽一切,忍不住摇头,从小到大捧在掌心里疼的nv儿,脾气倔,x子拗,成天在外头闯,对父母都都不曾这般t贴心细过。

听见父亲叹息,梁禹洛抿笑,「爸,你是不是吃醋了?」

听闻,梁德修嗤声,旋即别过脸看车窗外。

「其实,江先生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我一开始也对他没什麽好感,但就像知凡说的,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好与坏没有绝对,只是立场和角度不同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对芙洛是真心的。」

梁德修未置一词。

活了大半辈子,他当然看得出来一个人是否真诚,同样地,也能一眼看出症结为何,他的问题从来就不在於面对感情的态度真挚与否,也不在背景复杂与否。

良久,他开口,「他眼里只有芙洛,没有自己,这不是好事。」

付出与接受,无论何者,皆是过犹不及。

不顾一切倾尽所有去ai,消耗的都是自己,天秤失衡至极,绳索就会断,届时不论付出的是谁,接受的又是谁,都是两败俱伤。

作为父母,他不乐见这样的结果,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伤。

「那就让芙洛教他吧。一段好的感情,会带着彼此成长,我相信你一定是看见芙洛有所改变,才愿意给江先生机会,就像当初你没反对我和知凡继续交往一样。」

时间往往是最好的证明。

「即使他们没能走到最後,芙洛也会因为走过这一段,变成更好的人。」

梁德修回过头,看着儿子噙笑的侧颜,心里忽然感慨,不过一眨眼,孩子已经大得能够和他谈论人生,也学会把目光放远,甚至有放手的勇气。

他舍不得的,他反倒先舍得了。

「不错啊,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了。」

「是爸教得好。」

假期末日,江以默与江以柔一起上山探望江峰。

江峰年纪渐大,身t大不如前,上周日夜温差大,他染上风寒未癒,这次过节也就没特意外出,耳根倒也清净。今儿个孙子来访,他反而嫌弃,嚷着别让他们进门。

江以柔也不着急,就吊老人家胃口:「爷爷,您猜我和以默这回带了什麽来看您?」

人上了年纪,什麽毛病都上门,每次回诊,主治医师就耳提面命,要江峰少油少盐,清淡饮食,什麽都得忌口,儿子媳妇登门,总带些他不ai吃的,日子过得索然无味。

唯独孙nv来访时,会愿意给他带些东西解馋。

听闻,江峰抬手,示意管家开门。

「大小姐、二少爷。」

「木伯。」两人和老管家打过招呼,老管家见男人手里提了甜点,低声叮咛:「老议长这阵子血糖偏高,卓医师有交代,不能让他吃太甜的东西。」

江以柔明白颔首,「我就让爷爷嚐几口。」

老管家领着人进屋,送上茶水。

「爷爷,中秋快乐。」江以柔甜声祝贺,自纸袋内拿出甜点,拆开盒盖,也递上餐具。「我和以默带了您最ai吃的那家烧仙草来,还喜欢吗?」

午後三时,正适合吃些甜点。

江峰朗笑,舀一口入嘴,舌尖化开许久未嚐的滋味,将原先的倦态驱赶了大半,老人家心情大好,「连我喜欢吃什麽都记得,果真没白疼你们了。」

他接着嚐了第二口。

江以默出声提醒:「爷爷,卓叔叔说过,只能让您嚐两口。」

听闻,江峰立刻变脸。

江以柔缓颊,「但难得过节,卓叔叔也不在,所以我们破例,让爷爷您嚐三口,您说好不好?」

「你们俩一搭一唱,把我当孩子耍?」江峰嗤声,冷眼相望,「我活到这把岁数了,自己的身t有多少能耐,我b谁都清楚,用得着你们管吗?」

「爷爷??」

「你们要是尽说些我不ai听的,乾脆回去,省得坏了我心情。」

老人家态度强y,表情也难看,江以柔不敢再多言。

偌大的厅室陷入寂静。

气氛僵冻,时间悄然走过。

良久,男人率先开口:「後山的枫树开始转红了吗?」

江峰没好气,「现在才九月,还早得很。」

江以默泰若自然地接话,「现在时间也还早,要不要下盘棋呢,爷爷?」

下棋之於江家,向来是听训的隐喻。

三个孩子里,唯独江以默x格温沉,适合以这种方式教育,过去只要江峰认为孩子心态动摇,就会把他叫进禅室,用几盘棋的时间告诉他该如何安守本分。

直至那场意外发生,江峰彻底悔悟,安守本分於他是最不合理的要求。

之後,他只有技痒却苦无人陪伴消遣时,才会喊他下棋。

而今他主动提议,无非是表明愿为刚才冒犯的言行领罚,以示知错。

分明不为他後,却是整个家里最知进退也最懂分寸的孩子,旁人谈论,总说三个孙子里唯有他承继父辈风范,看好他能接班,江峰听着心里都是感慨。

他无疑是这个家的孩子,过去他却没好好待他,和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提防。

江峰作罢,抬手招徕管家,「老刘,把东西收下去吧。」

「是。」老管家上前,收拾了桌面。

而後,江峰关心起两人的近况。

老人家终究观念传统,每回见面,总问孙nv有好消息了没,叨念她年纪不小了,就是再怎麽有自己的想法,也该考虑罗岳身为长子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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