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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你怕什么呢。陶师父说了,给你拿皇位托底,决不食言。”

元日之前以为陶眠都在瞎说,但酒后吐真言,也可能是他自己醉得迷糊,此时竟然信了三分。

“那我……要……做个好皇帝。”

“有志向。没事,我们把目标定得高高的。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当皇帝,努力之后,发现不行,咱们再考虑当个宰相。”

元日醉得脸颊通红,吐字也黏糊。

“那、那好……我听陶师父的。当个……好宰相。”

果子真酸

府试之后,陶眠和荣筝就回了山里。

蔡伯还想留他们住些日子,但陶眠似乎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挽留,也只是感谢。

元日舍不得。考中秀才后,他就要去府学读书了,离家更远。

他问陶眠为何如此匆忙要走,陶眠只是淡笑着,说山里离不开人,出来这么些日子,总要回去看看。

再说了,以后得空闲,还有机会去看望元日。

陶眠租了辆马车,荣筝先进去,掀开帘子,对着依依不舍的元日挥手。

陶眠则在车外,与蔡伯叮咛两句,让他老人家保重身体,又叫元日务必勤勉。

马车滚滚远去,在窄长的街市间,慢慢缩成一个黑色的点。元日揉了揉眼睛,蔡伯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一老一少跨过门槛,也回了内宅。

等察觉不到元日的气息了,荣筝才低下头,呕出一口血。

陶眠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两粒棕黑药丹,让荣筝服下。

荣筝顺从地服了药,不咳血了,但她的头发几乎转瞬间变得花白,容颜还在苦苦支撑。

“太勉强了。”

陶眠忍着心痛说。

荣筝饮了一杯热水,闭上眼睛,让散乱的内息重新凝聚成团,扬起唇角,浅笑。

“不能、咳咳,不能叫元日以后回忆起我来,总是病怏怏的模样。小陶,我不后悔。”

荣筝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在元日准备童生试的那段日子,荣筝坐在素舆上晒太阳,怀里抱着黄答应。

她抬眸望着檐下落叶,不尽感慨,自己年轻时飞檐而行,遍走巷陌,快意非常。

如今身子衰颓了,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连咳嗽的声音都不敢大了,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咳得散了。

陶眠整日为她费神,元日那孩子,千里之外还要担忧她的身子。荣筝从不想成为谁的负担,她也不愿在病榻上,结束她的此生。

所以她央求陶眠,让她恢复往日的神采和自如来去的身法,哪怕要她燃烧生命。

陶眠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就算荣筝在和沈泊舟一战后,没办法活到五十五岁之久,只要精心调养,至少也能到五十岁。

小神医也是这般认为的。

但荣筝说,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四十五岁和五十岁,又有什么区别呢。病痛消蚀了她的记忆。她在遗忘。

元日、蔡伯、照顾她的老婆婆、山下经常来送菜的年轻人……

她的师兄师姐,还有六师弟……

浮沉阁的师傅、沉砚师弟、杜鸿、杜懿……

她爱着的人,她恨过的人,这一个个名字,终究会变成一块块沉石,坠入滔滔的记忆之河中,被她遗忘,永远无法找回。

甚至最后,她会忘记陶眠。

“师父,再这样下去,终会出现某一天,我看着你站在我面前,却叫不出你的名字。难道您希望这一天到来么?”

荣筝很少叫“师父”,但她的祈求之心是如此强烈,她希望陶眠能答应她。

“不认得师父,不认得任何人,那样的荣筝,还是荣筝吗?

求您。您答应过我,会实现我的心愿,任何心愿。”

荣筝跪在床上,陶眠就站在床下。

他垂眸望着自己的徒弟,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压在被子下的身躯,竟已如此单薄。

陶眠把脸别到旁边,不忍再看。他深深地吐息,呼吸都在颤抖。

“好……我答应你。”

荣筝抬起了头,眼中还有晶莹泪光,泛白的嘴唇却弯了起来。

“小陶,多谢。”

陶眠没办法延长徒弟的寿命,若是要将其缩短,还是有法子的。

办法还不止一种,陶眠从中择其一,是让荣筝最少痛苦的办法。

无月的夜,陶眠在荣筝房间熏了一种特别的香。他坐在床榻附近,叫荣筝服了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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