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
“常与她,年年岁岁度芳歇。
“辗转寤寐千千结,隻愿着那人儿顾盼些。
“我不问朱弦几时断,明镜又何缺。
“但求那皎皎云间月……
“长伴着,皑皑山上雪。”
原本一曲文君自叹,让她从头到尾,改了个面目全非。
汉宫改成了燕燕楼,锦水改成了业城河。
郎君直接抹掉不要,换成了未敢明说的她。
至于朱弦明镜,那是夫妻的海誓山盟,与我何干?
我只要雪月天长地久——
夫复何求?
辞雪一句一句听到尾,琴弦未拨,心弦已颤。
凝望着那对儿柔情万种的琥珀眸,恍若沉进了万顷沧冥。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浑忘了今夕何夕。
唱了十几年的戏,头一遭在戏台上愣了神。
也是头一遭,分不清戏里戏外,戏假戏真。
……我的月儿呀。
你唱的一出好戏啊。
后厢的琵琶又催了三回,辞雪才抬腕抚弦,唱出了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千回百转——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
余音绕梁,久久难绝。
仿佛燕燕楼的喧嚣尽归于宁静,天地间只剩下一方戏台子,眼中人不过是一个她的她。
直到被师父拽住袖子,辞雪才拉回视线,台下的喝彩声乱七八糟灌进了耳朵。
“姑奶奶,你今儿可是撞大运啦!”师父乐得皱纹都出来了,“你可知下面听戏的是谁?”
“什么谁?”辞雪仍在恍惚。
“哎哟,那可是盛门朱家的二公子!”师父催促道,“点名儿要你去陪席呢,还愣什么?”
辞雪匆忙一应,便被推搡到乌烟瘴气的人群中。
余光一回,只见怜月仍守在屏风后,琥珀里一闪一烁的,藏去了多少欲说还休。
那天深夜,怜月独自在屋里,守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