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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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
楚夏无jg打采的坐到位置上,心里却想,不能在这里露出心情不对的情绪。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拿出课本强迫自己开始,可心绪没有停留在课本上,反而飘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关於i的意外,队长第一次没把这麽重要的事上报国家总部,更是第一次决定先解决队员的情感问题,而不是先处理实际上的事务。
视察紧急暂停,这次的分数应该会跌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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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夏看着课本发呆了一段时间,突然感觉头顶上的光线被人遮住。
她抬头一瞧,是蓝思语。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暗暗希望自己的表现和平时差不了多少。
只是蓝思语看到她微微发肿的眼角,错愕的问:「你怎麽了?」
楚夏撒谎:「我没事。」
与此同时,顾木南走进教室,顺便看了她一眼。一刹那,两人对上视线。
楚夏被那一眼看得心一跳,却又装作没事的把目光移回蓝思语身上。
蓝思语奇怪的看她一眼,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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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夏把早自习学校举办的短跑选手赛前练习翘了,懒洋洋的在教室早自习。
她暂时不想碰见顾木南。她很意外,自己竟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快乐的样子。
也许是他昨天在公园长椅上一闪即逝的温柔,让她莫名其妙产生了某种错觉。
可是当她恢复清醒,再回头看时,却会发现其实自己什麽也没有。
再隔日。
今天便是运动会举办的日期。
人声嘈杂,楚夏却觉得c场好像显得很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心情使然。
说实在的,楚夏一点也不在乎b赛结果,蓝思语倒是b她还关心的问了几句。
楚夏送她去观众席,自己到选手预备区待着。
等会是男子组先b赛,楚夏瞥了眼远处的顾木南,两人却对上了视线。
她慌忙把目光移开,可他带着戏弄的目光却仍定在她身上。
楚夏只觉得脸颊发热,心跳不止。幸好脸颊早已被晒得通红,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起跑时,他冲在第一。楚夏看着他,双目有神,身形偏高,和往常一样显得高傲而不羁。
她不明白,杀手意外那天在公园里,他那若隐若现的温柔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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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组跑完,换nv子组上场b赛。
站在起跑线上,她努力放空心神,让耳边只剩下观众席传来的加油欢呼声。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往前跑。
枪响,她开始向前。
她默默地跑着。突然,脑海里冒出一句话:快,不许停!
是一个五、六岁男孩的声音,呼x1急促,嗓音微微颤抖。
她脚步一顿,愣了一下。可她没时间琢磨,不允许自己慢下来,继续往前跑。
微风徐徐从耳边掠过,唤起了她不愿回忆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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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第三总部。
l摊开了笔记簿,随意在上方涂涂写写。
i犯了封佐的叛国罪,目前总部没收到任何关於她的消息。
一条人命摆在眼前,队长岂能见si不救?
她想,真是一群冷血动物。
l自嘲的想,是啊,这个总部里面好像只剩她不是冷血动物了。
o表面看似温和,紧要关头却不让她救出i。
队长古板固执,紧急时刻却表现得很平淡,像是什麽也没发生。
i明明知晓自己一但报警就会牵连整个总部,不过她自己情况危急,仍报了警。
她想理直气壮和i大吵一架,骂她为什麽不逃走。
笔记本上涂满了一个个奇怪的图案,l这才发现自己用的是红笔,乍看之下这些图案还挺像是一摊鲜血。
她一愣,突然想起了幼时的记忆。
她默默把自己的故事,书写於笔记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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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是个弃婴。
我常常问我的爸妈是谁,但「叔叔」不愿意告诉我。
叔叔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常常去育幼院看我,所以我们非常熟悉。
叔叔是南辛国的军人,我不晓得他的姓名,所以,就叫他叔叔。
他曾经说,退伍之後就能把我领养回家。
但是,他说谎。
那天,封佐和南辛有场小规模的冲突,这种冲突很常见,约一、两年就有一次。
但是,他没回来。
生命中总是有那麽多的「但是」。
他去打仗前,嫌育幼院保护得不好,把我带到封佐第二区的一个朋友家寄住两、三个月。
封佐第二区和南辛边界紧紧相连,从育幼院开车到那个朋友家,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我在那里暂住的几个月,认识了「哥哥」。
「哥哥」b我大一、两岁,是我寄住的那个家庭的儿子。认识他的时候,他五岁。
哥哥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大概是我潜意识里不想再记得他,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
我在那里寄住的最後一天,叔叔手下的士兵来找我。
我直到那一天才知道,原来叔叔是个军官,不只是下等的士兵。
士兵和哥哥的妈妈说了一会话,立刻就让我跟着士兵走。哥哥或许是嗅到危险的味道,吵着要跟我一起。
他妈妈说不过他,只好嘱咐我看好哥哥。
车上。
士兵在一旁不知道解释了什麽我没听懂的,只是後来我才知道,为什麽那时士兵的语气如此语重心长。
和哥哥一起来到叔叔面前的时候,他被人用枪抵着後颈。
我吓呆了,惊叫出声。
一旁的士兵突然用力打了我一下,我的声音被粗暴地打断,把刚要出口的大叫吞回肚里。
那时,我恨枪械,喜欢和平与自由;可十多年後,我以间谍为职业。
我愣愣地盯着叔叔,他也看着我,像是努力要记住我的容貌。
持着枪,抵着叔叔後颈的男人穿着封佐的军服,不耐烦道:「我要开枪了!」
叔叔忙客客气气的和他道歉,一转头,便朝我和哥哥吼道:「你们赶快跑啊!」
一旁有个南辛的士兵推了哥哥一把,他顺势向叔叔的反方向奔去。
我回身,想捉住他的衣摆,却扑了空。
我从没看过叔叔发怒,不过最後一刻,他突然歇斯底里般地朝我喊道:「快跑,不要停!」
我被吓着了,脚却不听使唤地向哥哥已经出发的方向跑去。
哥哥边回头,边大叫:「快,不许停!」
叔叔看着我们,喊道:「不要回头!」
我听话的往前跑,却转头看了他们最後一眼。
我一直跑、一直跑,似乎听到了枪响声,却又好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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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自己。杀手意外那天在巷弄中狂奔的自己。
两个影像逐渐重叠到一起,倒是有几分相似。
哥哥和叔叔的面容重新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l一早醒来,感觉jg神好了许多。
把往事翻出来好好整理一番後,虽然情绪还是闷闷的,但jg神变得不错。
她有一种,i变得有希望回来的错觉。
梳洗完,她慢慢踱到总部的客厅,才发觉o在和队长说话,连忙拣了个靠近角落的椅子,坐了吃早餐。
今天是久违的假日。
即便如此,她一点都不开心。因为,这次的假日是因为i才有的。
i的意外发生之後,所有的任务都先取消了。毕竟,这些任务都需要和i合作才能完成。
她想得正出神时,一句呼唤把她拉回现实。
「ai罗?」是o的声音。
她回过神,「怎麽了?」
「i的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开门见山。
l瞬间被这句话激得有点火大,「不然是怎样?调查清楚了?」
o放缓态度,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和队长知道的事。其他消息……你自己去看吧!」说完,挥了一挥手上看起来像是信的东西。
她直觉敏锐,「那里面是什麽?」
o默不作声把信递给她。l觉得,他好像不愿意让她知道信件的内容一样。
信很简单,就两行字。
代号i,已查出为第三总部派出的间谍之一,将执行无痛si刑於明日。
再抬起头看他们时,她眼里已盈满了泪。
就当她以为,i更有希望被放出来的时候,警察就宣布了她的si亡。
l别过脸,yu盖弥彰的掩饰自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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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队长再一次严厉要求l听o说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後,再来悲伤。
l知道他说得很对,但她觉得自己现在无论听到什麽,都不能高兴起来。
o像哄个小孩子般的,连哄带骗把l带到了客厅。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想说就听吧。
「i发生的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o严肃的再说一遍。
l轻轻「嗯」了一声。
o说明了所有他知道的线索。
他说,那天人群散去之後,o和队长找不到i和l,可她们一个负伤逃离,另一个被警车送走,他们怎麽寻也寻不着。警察对鬼鬼祟祟的他们起了怀疑之心,匆忙之下,队长便和o离开了现场,回到总部。
l听了,竟无端生出一点感动来。她原本以为的,是两个男人根本不在乎,还一直阻止她去救i。
原来,是她想多了。
o没有停顿太久,「关於信的事,执行si刑的日子就在明天晚上。」
l几乎没有犹豫,说道:「我们得救她。」
o在一旁道:「救不了。i现在被关押在三区总警察局的牢里,那几乎是全国最难破解的监狱了。」
「可是,再不去救的话,她会si的!」
nvl看着他们一来一往争执,没有说话。
一个是以在乎的人为先的利他主义,一个是以自身安全为先的利己主义。
这小丫头还真够狠,为了i敢跟o吵架!
两边争吵着,迟迟未分出优劣。
队长先出声阻止了他们的对话,才说道:「你们想想,他们寄信来,表示我们第三总部的确切地址已经曝光了。」
o好像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急急说道:「开新闻!」
l被他们ga0得有点慌,拿了遥控器把电视启动。
转到新闻台,主播用严肃的语气播报着。
……日前有民众举报,封佐国第三区疑似有间谍活动发生,经调查後证据属实,如今罪证确凿。其中一名间谍代号i,就是第三总部派出的间谍之一……
新闻画面上显示着i在监狱、两只手被反绑在後的照片。
主播继续说:……警察查获,第三总部有四名队员,分别是i、o、l、nvl四人,……
与此同时,画面上出现他们四人的代号,甚至还亮出了总部所在位置的附近地图,用红se的圈把总部所在的那栋公寓圈了起来。
杀手和警察到底掌握了多少资料?
l看得怵目惊心。
换作是看新闻的普通民众,不管是谁都会被这种文字和图片煽动。
不过最让她无奈的是,新闻主播说的没有错。她无力反驳。
l从成为间谍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是个罪犯,只是一直没有做好面具被揭穿的心理准备。等到真正被揭开面具的那一天,她才开始害怕。
o看着她出神的样子,问道:「所以,怎麽办?」
队长简短的说了一句,「只能逃。这间屋子待不下去了。」
l看了看他们,很想对他们说些i的事,不过他们看来没有时间救i了。
o转过头问l的意见,「你呢?」
l不好说些什麽,只能回答,「好。」
她很想现在就走,立刻就走。不是贪生怕si,而是这里已不是她觉得「最接近家的地方」了。
「家」,是什麽?
……
脑海里的景se转换飞快。
……
小时候,她被叔叔关ai,认为叔叔是她的家人。
但当她背对着叔叔开始奔跑,也许家早在那时候就消失了。
……
五六岁时,她被总部收留,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到了家。
可现在,第三总部里她最在乎的人被世界遗弃,她自己也好似被世界遗弃一般痛苦。
……
她急切的渴望,一个家的出现。
周日,傍晚。
队长正要出门,说是要处理i的事。l见状,立即主动要球跟去。
队长拗不过他,只好让她跟着。
车上。队长边发动车子,边说:「那里不适合你去。」
「我可以。」她眼神坚定,声音却微微颤抖。
nvl叹了一口气,「你的t能、枪法、资质,让你很快就从实习间谍,晋级成全南辛最年轻的普通谍报员。」
l看着他,不知道队长想说什麽。
「你很适合做一个间谍,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她愣了愣,「啊?」
「你有太多不必要的感情。你应该知道的,我们都是罪孽深重的政治犯,一旦被发现身分,队友会触犯封佐法律,依规定处si。」
l撇过头,不想再听。这两天,她已经听o说过很多遍这样的话了。
「一个队友就能让你伤成这样,太脆弱了。以後还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事。」
l想反驳,却开不了口。
的确,在不远的将来,她还会再遇到一次离别。第一学期快结束了,意味着短暂的校园时光也将终止。l知道她的确即将和许多人分开。
果然,队长提起学校的事,「封佐高中的第一学期要结束了,你在那里肯定也认识了一些不想分开的人。」
l在脑海里运转了一遍「不想分开的同学」名单。
蓝思语、冯悦、邱叶依、王昱,还有……顾木南。
她实在很不想承认,自己不愿意永远不再见他这一点。
队长平静地说道:「难道这个学期结束之後,你也要锁在房里哭上好几天?」
她小声否认,「……没有。」
「如果不是,何必心虚?」
l无法反驳。
「你只是个孩子,但你却是南辛最接近高中生的普通谍报员,那个任务,本该由你做完。」
l知道,队长话里指的是已经终止的骆航风任务。
她说,「可是任务终止了。」
「那是因为,骆航风要求取回你的抚养权。」
她滞了一下,「什麽……抚养权?」
「那时候,骆航风是南辛的军人。在你成为间谍之前住的孤儿院,骆航风本来有意要收养你,但後来……」
l打断队长的话,「我自己记得。」
她默默在心里把他的话接完。
……但後来在一次战役里,他被封佐军队抓走。多年後,成为了封佐的军官。
一切真相在脑海里相连。
原来,骆航风就是「叔叔」。
也难怪他面对她时,表现出的不是严厉的老师形象,而是慈悲的温和老爷爷的形象。
十多年过去,骆航风老了,她也变了。
她很封佐军人把叔叔带走,所以当国家总部的间谍前辈告诉她,自己即将成为一名间谍时,其实她是有点儿高兴的。
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和叔叔会以敌人的身分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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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停下。
他们下车,l才知道他们来到的是哪里。
「封佐第三区枪毙刑场」。
她定定地看着匾额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枪毙」二字,眼里泪花闪动。
队长淡淡地道,「哭什麽,你不是早知道的吗?」
l没有说话,任由泪珠滚落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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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一间密闭的小房间内。
房内几乎没有家具,唯一的摆设是一个方桌,加上几把椅子。i坐在方桌的另一头,神se平静得不太像话。
当狱警问i,si前有什麽想见的人的时候,她只报了「楚夏」的名字。
登记探视名单时,i和「楚夏」的关系被记为「朋友」。
这是封佐对si刑犯最後的尊重:让犯人见一面想见的人。
只不过,一旁有两个狱警监视着他们的谈话。
i直接道:「如你们所见,我是个si刑犯,你们有什麽要对我说的?」
话语直率,却不透露l和nvl的共犯身分。
队长开了口,第一句却是:「你为什麽要让她来这种地方?」说完,瞥了眼一旁的l。
l木然,安静的坐着。
「我有我想告诉她的事。况且她都几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知道的年纪也只是大概,真实日期已经遗失。」队长说。
眼看狱警已经露出怀疑的神态,l连忙出声阻止他们再说下去。
l直视着i说道,「所以,你有什麽想告诉我的?」
i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只想说给你听的,不过既然两个都在了,就一起听吧!」
l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失败的间谍。如果有一天你们也和我一样,辜负了队友,就甘愿受si,而且要si得痛快。我们间谍的存在本身就是种错误,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就该让它消失。所以我si时,拜托,不要挂记我。」
i真挚地说。
队长郑重地回应:「知道了。」
i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没有人说话,房内彷佛笼罩着一gu低气压似的。
一旁监视着的狱警大概见惯了这种场面,竟没一丝动容。
半晌,狱警站起,说道:「你们要是谈完了,就往那里去。」
说完,指了指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