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
说到这里,方游笑出了声,继而又咳嗽了一阵,常盼靠着在她怀里,感受这个单薄的躯体因为咳嗽而颤抖着,觉得特难受,但方游此刻沉浸在过往萧索的记忆里,她也没舍得去打断。
“再后来她连珠子都串不了,就隻能躺着,我就得去学做饭,台子有点高,要踩着砖块才够得到东西,那时候觉得锅很大,煤气灶也很难拧,转好几下都隻是啪嗒的空响,好久以后火才噗嗤上来……嗯,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再后来她知道她快不行了,然后你妈妈就来了,把我带走了。”
“她下葬的那天我再去见她的,就葬在南山顶上,本来每年年三十我得去看她,但跟你一起,陪着你比较重要,就以后再去了……不是不告诉你,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我自己都有点忘了,”方游叹了口气,“我没上过幼儿园,小学是在禄县一小念的,初中是五中,跟雁青是同学,高中……就职高……真没什么好说的,一年年过下来,同学什么样儿其实也不记得了,隻记得过过来了,就成了。”
方游的声音很低,常盼一直觉得她像是被伤到过嗓子,以至于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说话都有股子奇异的苍凉。
常盼咬住方游的衣服,她觉得自己硬生生地撕开了方游早已结痂的伤口,此刻鲜血直流,而当事人却有一张坦然无碍的面孔。
“对不起……”
她头顶蹭了蹭方游的领口,像是一种非常缱绻的道歉。
“这么见外做什么,”方游低头,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瓣。
方游的嘴唇很干,甚至有点起皮,触感不是很好,但在这一刻,常盼却觉得对方真实的可怕。
这是爱吗?
她问自己,也抬头问方游:“你爱我吗?”
她的爱人贴了贴她的脸颊,用手拨开她已经长长了的刘海,低声说:“我不知道。”
常盼毫不意外,她也没有失望,隻是更用力的去抱住方游,“我总觉得我要被你丢下,你太冷淡了,又不像别人那样会说情话,现在连爱都不肯敷衍一下,我很害怕。”
时隔多年的“我很害怕”落到方游耳畔,像是岁月兜兜转转,指责她的冷酷无情。
但今天天气很好,外面无风无雨,也不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