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她就好像挖地时在土层下看见了一双美到不真实的眼睛的农民,她现在隻想尖叫着把土盖上,再搬来一些重物把它永远压住。
因为农民知道,那双眼睛属于尸体。
她终于又握住了那隻曾让她倍感温暖的手,却又觉得好似有一条毒蛇从自己心中钻出。它攀上了自己的手臂,缠绕在了她与杜芢双手相连的地方,将她们彼此捆绑,永远锁住。
第十年(2)
那晚她们二人坐在那块大理石底座上聊了很多。荀安还记得她当时问了困扰自己很久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容纳了如此多意识的她的大脑现在会不会已经不堪重负,她回去后会不会立马成为一个可怜的傻子。直到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她才感到一直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降了下来。
杜芢说她联系过外界的机器,得到的答案是她的大脑非但没有不堪重负,反而比过去演戏状态时所感受到的压力更小。
“那些意识本质上并不储存于你的大脑里,它们存在于扩展装置里。”她说,“况且人类的大脑是很令人惊艳的,它对此的承受能力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杜芢这样总结道,就像一位母亲在对自己即将登台的孩子寄予厚望。
荀安看着她那副痴迷的样子,想到了她对丧尸世界里那个寄生于广播塔上的巨大脑形感染源肯定很感兴趣,于是就跟她聊起了这个话题。杜芢表示她当时确实觉得那副景象很美,着迷到甚至都想把它挖一部分下来作为收藏。
荀安乐着调侃她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才去当了发言人,但杜芢隻说自己对当领导一点兴趣都没有,总是身居高位是因为在动荡的世界里这种位置更稳定,适合她搞研究而已。
她们就这样你一搭我一搭地聊了起来,聊起了那些城市,大海,以及过往世界里那些至今已无人知晓的滑稽片段。直到对面城舰上亮着的灯已不剩几盏,杜芢才决定起身回去,“那么就到这里吧,”她说,“祝你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这回轮到荀安搞不明白了。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解释起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明白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杜芢为什么还觉得她们在这里分别比较好,“我跟在你身边,你也更好进行研究啊。”她甚至略显卑微地选择以自己的价值作为底牌。
“你还想跟我一起走吗?”杜芢不太明白地眨了眨眼,“你愿意跟我一路走?”
“不然呢?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说到哪里去了啊?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我们回到以前那种关系就行了啊。”荀安觉得自己简直在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