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
杜芢没能在她睡着前给予她回答,她望着窗外,细思着今天第二个得到论证的猜想。这是最温暖的答案,比她前些年的所有猜测更加温暖,但她却无法给予它任何回应。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有些话她要等到荀安听不见后她才敢说,“我真的回不去了。”
“如果人类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那就一定可以忍受一辈子都在一个房间里生活,但一旦过上了可以随时出门的日子,你觉得她还会甘愿一直被关在一个地方吗?”
“我该怎么才能忍受一直被关在一个世界里呢?那最遭的世界?”
杜芢知道她既想倾诉却又害怕真被聆听,她只是那样摸着荀安的头小声诉说,哪怕荀安还没睡死,在她那里听起来恐怕也隻像是杜芢在讲着什么睡前故事。
“在脚踏在现实世界里的每一刻,每一刻,都是折磨。那并非隻心理上的痛苦,而是确确实实的大脑的排斥。如果你像我一样在梦里待上那么久的话你就会理解,但是安,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理解。”
“两年就够了,五年已经有点太久,久到令人疲惫,再在三十年上往上续又是否太过残忍?”
“那些故事很好,荀安,真的很好。但就像那些王子公主的故事再美好我也不会再选择和一个男性一起生活,那是别人的故事。那世界再好,也不是我的世界。”
“那是你眼中的世界啊,是你的留恋。”杜芢把荀安的头髮别到她的耳后,想要更加看清她的侧脸,“你哪怕说你再讨厌过去,也还是那样细致地观察过那个世界上的众生,而我甚至没怎么正眼看过现实里的人。”
在海滩上荀安眼中的那一瞬难过从杜芢眼前闪过,她想到了自己还想去问的那个问题。
“安,你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了吗?”她俯身吻她,“为什么你眼里的世界就那么好?”
“如果我最开始遇到的是你该有多好。”
阳台外烟花绽放的声音把杜芢从那些微的醉意中唤醒,她把荀安轻轻放置在沙发上,为她盖好被子,起身去关阳台的门。
在走到门边时她突然好奇起了这些落单烟花的源头,于是在关上门的同时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她趴在阳台边看见远处的青年们还在海滩边进行着聚会,沙滩上用蜡烛不知摆着什么意思的字符。人们坐在敞篷边谈心,有人拿起了尤克里里,想要即兴演奏一曲。
这是她在过去几百年里都不曾看见的景象,那时梦中的人们还没有生命,在梦境主人闭眼后,她所能看见的只是一具具比自己还要呆滞的躯体。
“真好。”她看着这样的景象,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