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C叙]:齐俨然和江忻4 - 我这是在帮着主人杀你啊(剧情章)
江忻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头疼欲裂,浑身又酸又疼。醒了好一会神,江忻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心里一紧,惊疑不定的打量四周,这是浴室???
为什么,他会睡在浴缸里?他酒量不错的,能让他醉成这样,他有点怀疑那酒里说不定还加了安眠药。这是谁的浴室?昨晚他喝醉后,发生了什么?汶大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本就胀痛的脑袋更加难受,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刚想起来,浴室门就被推开。
方汶看到他醒了,便把手里的换洗衣服和浴巾放到架子上,笑道:“醒了就先洗洗吧,你昨吐过,身上可能多少有点。”
方汶这么一说,江忻才隐约闻到一些呕吐物残留的味道,脸红了红,尽管他实在想赶紧问清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可却也还是选择先洗个澡。
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推开浴室的门,整个人瞬间就紧绷起来。眼前这房间是刑讯室?难道汶大人把他喜欢别人的事情说出去了?还是主人已经查到什么了,准备审问他?
一时间,江忻整个人都充满了戒备和焦躁,只要一点动静,似乎就能让他扑上来跟你打一架似的。然后,他终于在房间里找到靠着刑架站着的方汶,喉结滚动:“汶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方汶叹了口气,站直身体说道:“不是说了,我能帮你。而这,就是能让你不用承宠的办法。”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江忻愣了愣,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这是一间调教室。”方汶压低声音道:“和性事相比,主人对折磨人更感兴趣。但这样的兴趣,一般的私奴是满足不了的。主人也不可能强迫私奴配合他这种事情。所以”方汶看着江忻渐渐褪色的脸颊,慢慢道:“如果你能满足主人在这些方面的需求,我就帮你跟主人说说,免了你的承宠。”
江忻深吸一口气,愤慨的摇头道:“汶大人,江忻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这种不就是性虐待?!那不还是”
“你别误会。你要满足的,是主人一些极端的施虐欲,不涉及性行为。”方汶叹了口气:“若不是你连死都不怕了,我也不会给你出这个主意。”
江忻半信半疑的看着方汶,虽说这屋子是看着挺吓人的,但如果真能以此换来安宁度日,他倒觉得是个不错的交易。就算真被打死了他也无所谓的。他想了想,犹疑道:“真的,不涉及性行为?”
“我保证。”
江忻不信:“这怎么保证?”
方汶耸耸肩:“你可以穿个贞操裤,钥匙你自己藏好。”
江忻脸色涨红:“汶大人!”
方汶看了看江忻,摊手道:“除此以为,我想不到别的。这事,我也只有六七成的把握。也不保证主人会对这个提议感兴趣。但只要主人答应了,就不会碰你。”方汶哭笑不得的看着江忻:“主人要是想要,那自动送上门的人排队都能排到你们那片海里去,什么样的没有,用得着骗你吗?”
江忻一愣,方汶的话确实也是有道理的。可是
方汶知道这事,他说的越多,江忻就会越怀疑,他也不再劝,转而交待道:“昨晚你喝醉了不能承宠,主人交待你今醒了去惩戒所领30戒鞭。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了。”说完,方汶转身便往外走。
江忻愣了愣,下意识的便喊道:“汶大人”
方汶转头等了江忻一会,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道:“那事,你再考虑考虑,想好了,随时跟我说。”
江忻见方汶真的要走,也有点着急了。昨晚他是喝醉了糊弄过去,可今晚呢?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哪来的时间让他考虑。他快走两步,追上去,又喊了一声:“汶大人!”
方汶叹了口气,转回身道:“到底想说什么?”
江忻问道:“您,为什么要帮我?”
方汶看着江忻,却是讪笑道:“其实,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主人,也是帮我们大家。”
“什么?”
方汶无可奈何的耸耸肩道:“主人总是这么压抑着,不是办法。主宅重地,又不可能随便找些人进来。若是没人能让主人疏解,那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倒霉。”说到这里,方汶顿了顿,语气有些凉薄的道:“这房间太可怕了,但总要有人进来的。你若是愿意牺牲自己,那也算是帮了大家,各取所需了。”
江忻深吸一口气,方汶这样说,他反倒是放心了。他们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帮别人,各取所需,正好。
回头看了眼调教室里那一墙的鞭子,还有房顶和四周冰冷的锁链和刑架,江忻握了握拳,点头道:“我答应,还请汶大人斡旋。”
方汶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去惩戒所领那不疼不痒的戒鞭了。就在调教室里等着吧。”
江忻一愣,虽说这有点太快了,可既然是自己的决定,那就没什么好后悔的。齐俨然,我答应过你,这辈子不会再让第二个人碰,我会做到的。
整整一天,除了送饭和送水的侍奴,都没人再来调教室。江忻紧张了一阵子,渐渐也就放松下来了。宿醉的反应还在折磨着他,但他不敢躺到床上,只裹了条浴巾,躺到床边厚实的地毯上眯了一会。
吃过晚饭,头痛才总算是好了一些。他在军队习惯了运动,这会有了些精神,又无聊,便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数到80个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他一机灵,几乎是跳着站了起来。
沈归海看着江忻那一脸戒备的样子冷笑一声:“怎么?关了一天,反倒连规矩都忘了?”
“没有”江忻连忙跪下,叩首道:“主人。”
沈归海坐到沙发上,这才正眼打量了江忻几眼。以前去军队视察的时候,就见过江家的两个儿子,那时候,一个沉稳干练,一个意气风发,可现在,却是一个一天到晚就想着早死早超生,另一个却成了个除了工作什么都没兴趣的工作狂。
齐俨然你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把江家两个人祸害成这样了?他培养几个人才容易吗?!
江忻不出声的跪着,不知道汶大人到底说动主人没有。随着时间缓慢流过,不安也渐渐滋长,他突然听到沈归海问他:“听方汶说,你愿意接受不想承宠的惩罚?”
江忻一愣,不知道这是不是指的汶大人所说的提议,下意识的便抬头看向沈归海身后的方汶,看到方汶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他叩首道:“是,江忻愿意。”
沈归海点了点头,回头对方汶道:“去找副长些的单脚镣,把这奴才锁到墙上。”
江忻闻言苦笑道:“主人,您不必这样。江忻不会跑的。”
沈归海冷笑道:“那可未必。”
江忻默了默,没再说话。军队中级以上的军官都是经过熬刑训练的,相信主人不会不知道。即便如此,还担心他会受不住吗?到底,是要有多残忍?
不一会,方汶就从某个箱子里翻出来一副脚镣,先把一端锁到墙上的一个暗扣里,这才拿着另外一头走到他的身前。江忻苦涩的笑了笑,坐到地上把脚伸出来。可方汶却是先递给他一个脚踝护腕。
江忻怔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实在有些讽刺。可他什么都没说,接过护腕套在脚脖子上,方汶这才把那个单脚锁铐锁在他的脚上。
方汶给他带脚镣的时候,沈归海道:“四天后是你弟的订婚仪式,你就别去了。让方汶替你走一趟吧。”
“是,麻烦汶大人了。”江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也不愿意带着一身伤去参加订婚。
等方汶把脚镣的锁死,江忻再次跪起来,等待着主人想好要如何在他身上撒气。可没两分钟,沈归海竟然站起来走了。
面对空荡荡的调教室,江忻愣了好半天,这会他才意识到,锁着他的链子为什么要这么长。这是要把他一直锁在这里吗?
这之后的两天,每天晚上沈归海都会来调教室坐上两个小时,却什么都不干,也不理他,只拿了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办公。他也就紧张且不安的在调教室跪了两个晚上。
第三天白天,汶大人来给他送饭的时候,他疑惑的问了一句,汶大人却只是叹了口气,说什么“主人心思难测”,又说这是“山雨欲来”,把他听的云山雾罩的。
这天晚上,沈归海还是端了个笔记本电脑坐在调教室的沙发上,他跪下后,就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沈归海不折磨他,他莫名觉得不踏实。自己被锁在调教室,又是二人独处,他挺怕主人会突然让他伺候。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上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听了,江忻便感觉到沈归海的注视。他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听到主人问他:”江忻,你若死了,你弟会怎么样?“
江忻脸色一变,急道:“主人,江家对主家忠心耿耿,江湛更是以能为主家尽忠为荣。无论江忻如何,江湛都不会变,江家永远都是主家在海上的坚实壁垒。”
沈归海单手撑着下巴,不疾不徐的问道:“如果你被我活活打死,你弟也不会心存怨恨吗?”
原来,这两天都不动手,是顾虑江家。江忻心中苦涩,可却不敢表露半点,他更不能让主家对江家的忠诚产生怀疑。他深深叩首下去,把头埋在地上,一字字道:“江忻不用身后名,只要不连累江家,江忻的死因随主人安排。”
沈归海倒是没想到这江忻如此决绝,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确定。”
“知道了。”沈归海丢下这一句,合了笔记本就出去了。只要江家在,这江忻就不会做对不起沈家的事,放走就放走吧。
江忻恍然若失的跪坐在地上,各种念头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过,可却一个也抓不到。
被关在调教室的第四天,他只见到送饭的方汶,可就连方汶都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大概是去安排他的后事呢吧。晚上沈归海也没再过来,他觉得自己总算是体验到死刑犯的心情了。
第五天下午,还没到送饭的时间方汶就来了。江忻愣了愣,看到方汶一脸的紧张,莫名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以为今晚主人就要动手了,可方汶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又猜错了!
方汶关上调教室的门,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焦急的问道:“江忻,我问你,你那个恋人,知不知道你是谁?”
江忻怔了一下,惶然反问:“出什么事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江忻想了下,觉得这也没必要隐瞒,便点了点头。
方汶脸色变了变,又问道:“那你进内宅之前,有没有跟他好好的了断?”
江忻摇了摇头,心里更急了:“汶大人,到底怎么了?”
方汶苦笑的看着江忻:“以你对他的了解,如果你那个恋人知道你在内宅因拒宠被罚,又听说了主家因为知道你私通失身而准备处死你,他会不会,跑来主宅救你?”
方汶话没说完,江忻就觉得眼前黑了一片,一只手无法抑制的开始颤抖,脑子里不住回旋了两句话:主家知道了!!江家还是被他连累了!!
方汶一看江忻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抓着他的肩膀使劲的摇了摇,见他眼里还是没有焦距,无奈拿起桌上江忻的水杯,把里面的半碗凉白开都泼在江忻脸上,低斥:“江忻你冷静一下!”
江忻头脸一凉,倒真的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向方汶,刚想说什么,却被方汶抢先道:“那天主子问你,你说你不在乎身后名,这才给你安排了这么一个罪名。而且,你拒宠那天闹得太大,看到听到的人不少,消息封不住,与其去安排其他牵强的罪名,不如顺着这件事安排。只有这样,才不会牵连江家,你爸和你弟也不会有所怀疑。”方汶看着江忻渐渐清醒过来的目光,知道他听明白了,这才一字一顿道:“江忻,你愿意满足主人的癖好,这很好。但主人不希望江家出事。也不希望你的事,会让你弟对主家心存怨恨。就只能委屈你,你明白吗?”
江忻深吸一口气,却是对着方汶单膝跪倒:“江忻明白,江忻多谢主人相信江家,江忻也多谢汶大人。”
方汶摇了摇头,扶他站起来,苦笑道:“你谢我什么,我这是在帮着主人杀你啊,还要你死得心甘情愿,死得憋憋屈屈。”
江忻摇了摇头:“从一开始就是江忻的错。江忻愿意承担后果。”
方汶感到江忻已经有些混乱情绪,知道差不多了,便道:“江忻,你还没回答我呢,你那个恋人,有没有可能跑来主宅救你?”
“什么?”
方汶也一愣,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那个恋人,有没有可能跑来主宅救你?”
江忻不解道:“他为什么要来主宅救”江忻突然瞪大眼睛,刚刚他似乎隐约听到汶大人说,齐俨然知道他因为失身要被处死,要来救他??!!不,这不行,这怎么行!!!
江忻脸上好不容易回了一丁点的血色再次尽数褪去,他着急的看向方汶:“汶大人,你,你怎么知道他要来救我?”
方汶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他说了半天,这江忻就听到几个关键词!方汶拍了拍江忻的肩膀,拉了把椅子,把满脸焦急的那个人按坐下去,才道:“我是问你,他有没有可能来救你?”
江忻瞪着眼,消化了两秒方汶的话,总算是找回了理智,他想了想,却是不确定道:“不知道”如果齐俨然是个普通人,那他几乎可以确定不可能。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可齐俨然是齐家的少主,他真的不敢确定。
江忻疑惑的看向方汶:“汶大人,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方汶似乎也听着急,他叹了口气道:“今天我不是去替你参加你弟的订婚仪式嘛。碰到个人很不对劲。我从你家出来,他的车就跟在我后面,一直跟到了主宅前面。”
江忻此刻哪有心情问细节,他急道:“然后呢?”
方汶道:“然后我就回来了啊。我回来后,越想越不对劲,就来找你了。”
江忻深吸一口气,腾的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脚上的锁链被他拖得来回响他都没注意。
方汶叹了口气,拉住江忻:“你和他,有没有什么联络的办法?”
江忻一愣,有些警惕的看向方汶,方汶装作没注意到,继续说道:“若有办法联系到他,你写一封信,我帮你送过去。”
“信”
方汶点头,他相信江忻和齐家少主联系,肯定不会通过网络,也不会是电话,他们肯定有其他联络的方式。
江忻有些犹豫,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江家继承人,他是齐家少主,他们本就是两个不该有交集的人。他本以为,他进了内宅,齐俨然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了,可现在,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他飞快的将两人约定的紧急通信方式想了一遍,觉得即便让方汶帮忙去送,也不会让齐俨然暴露,这才点了点头道:“好,那就麻烦汶大人了。”
“别客气了,我去拿纸笔。”方汶出去不到一会,就拿了纸笔回来,却是有些歉意的对江忻道:“我可以帮你送信,但我要看着你写。我要确保你的信,不会给主人带来麻烦。这,你能理解吧?”
江忻镇定的点头,本来就应该如此。
江忻的信写的很简单,就表达了两个意思:他们两个不合适,他不想再继续了,所以,他已经进了沈家内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好好生活。
方汶觉得这个江忻是真的太耿直了,这种信,除了激起那个齐家少主的占有欲之外,估计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四天后的晚上,一个身影悄然来到江忻和齐俨然约定的通信地点,伸手在树洞里掏了掏,什么都没有,不由有些失望。他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树上传来一声轻响。
那人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两步,树冠上一阵沙沙的声音之后,便看到一个清俊的男人从树上跳下来,气定神闲的看着他道:“总算是把正主给等来了。”
那人飞快的朝周围看去,却听清俊男人道:“不用紧张,就我一个。”
那人皱眉,低声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微微一笑:“我叫方汶,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我?”
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方汶他当然知道,沈家家主身边最得宠的一个私奴。可他为什么在这?
方汶看着那个蒙着脸的齐家少主,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道:“我在这,是替江忻在等你。”
齐俨然一愣,冷哼一声:“江忻是谁?你认错人了。”
方汶叹了口气:“就算我认错人了吧。但是现在能帮江忻的只有我了。你不承认,我还轻松了呢。”
齐俨然惊疑不定的又看了看周围,确定这方汶真的是一个人来的,不由就先信了三分。最主要的,这个地方,只有他留着这边的暗哨和江忻知道,方汶能在这,就只能是江忻说的。
江忻信任这个方汶?
尽管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却还是犹疑道:“江忻怎么了?为什么他不自己来?”
“他怎么可能来的了。”方汶叹了口气:“他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却还在这里犹豫。我真替他觉得不值。”
齐俨然一愣,陡然就提高声音道:“什么叫为了我命都不要了?!他到底怎么了?!”
方汶同情的看向齐俨然,缓缓道:“你不知道吗?他拒宠被罚,已经很多天了。”
“什么?”齐俨然瞪大眼,有点不能理解自己听到的。
“这事,有不少人知道。”方汶揣度着齐俨然的心态,慢慢说道:“拒宠,也就算了,看在江家的面子上,顶多打一顿再命他承宠,这事也就揭过去了。可他却说,自己拒宠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心有所属,而且已经失身了。”
齐俨然瞪大眼看着方汶,不敢相信江忻会这么傻,急道:“江忻他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方汶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主家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吧?”
方汶这话让他更着急了,沈家的规矩他还真不太了解,他只知道如果是在齐家,那被活活打死都是舒服的了。
方汶见齐俨然半天不说话,不耐烦道:“你怎么回事?江忻的事,你管不管?你要是不敢管,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齐俨然屏息半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怎么都是这个问题方汶在心里翻了大大的白眼,面上却露出一丝讥讽道:“我不是帮你们,我是想帮主人,帮江家。我不希望江家出事。”
齐俨然沉默良久,才道:“你打算怎么帮?”
“我会带你去见江忻。”方汶低头看了看时间,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劝他?”
“嗯,你心里该明白的。他进了内宅,就是主人的私奴,你们俩,不可能了。你劝劝他,让他跟主人认个错,就说那些所谓的心有所属的鬼话都是赌气说的。”方汶叹了口气道:“你要真为他好,就好好劝劝他,让他认命吧。”
齐俨然冷笑:“这种话,你主人会信?”
“信不信重要吗?”方汶也冷笑:“主人知道江家的重要,只要江忻能服个软,以后老老实实的做主人的私奴就行。”
齐俨然这次半天没说话,他不信这个方汶,但方汶的话却也符合逻辑。他知道自己不该跟方汶走,他的身份很可能会给江忻带来麻烦。但他又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就这么离开,江忻那个傻子,还真有可能为了一个所谓的‘贞洁’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齐俨然理清思路,便不再犹豫道:“好,我跟你去见他。”
方汶唇角微微翘起,齐俨然肯为江忻冒这个险,不枉他在这干等了四天。江忻这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方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齐俨然上车前对着黑暗中的某处打了个手势,将腕带上的定位打开,这才坐到副驾上。
寄好安全带,齐俨然突然道:“既然今天是汶大人在这,想必我给江忻的回信,也落入你手里了吧?”
方汶笑了笑没说话,齐俨然看了方汶两眼,突然说道:“汶大人不愧是最受宠的私奴。”
方汶把车子驶上高速,听到这句,失笑道:“这是哪来的感慨。”
“汶大人为了主家如此筹划,甚至不惜冒险行事,实在是忠勇,令人佩服。”齐俨然说着叹了口气,怎么齐家就没有这样的私奴。
方汶无语,挺想问问齐家的家规是什么样?他要是敢瞒着主人偷偷干这种事,那非得被扒层皮不可,怎么到了齐俨然嘴里,却成了忠勇了呢?
两人心里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快到门口的时候,齐俨然就翻去了后座,藏在座椅的缝隙间。方汶开车,自然没人检查,顺顺利利就进了主宅。
齐俨然知道他的人不可能跟进来,这才微微有了一些紧张。但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他只是齐家的继承人之一,不是唯一,沈家不可能冒着和齐家闹翻的风险对他做什么。
车停下来,方汶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招呼他下车。齐俨然诧异,他脸上还蒙着布呢,这方汶就不怕被人看到吗?但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色后,他就知道方汶为什么如此不在乎了。这里简直是太偏僻了,连路灯都没有,沈家主宅,怎么还有这种地方。
齐俨然跟着方汶进了一栋蓝色的房子,他自然是不知道主宅建筑布局的,可位置这么偏,看着可不像什么好地方。
“你在这等我一下,千万别乱走。我先去看看情况。”方汶把齐俨然带进了一楼的侧房,交待了一声就出去了。
齐俨然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很普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他坐了下来,想着他和江忻从认识到现在的种种,又想着一会见到江忻该说些什么。
那个笨蛋,不会挨打了吧?拒宠什么的,虽说他挺高兴江忻记得对他的承诺,可什么事都没有命重要啊!!
齐俨然有些焦躁的想着,沈家主比他大不了两岁,但却继位很早。听说当时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沈家能走到今天,可以想见那是个多厉害的人。
江忻怎么傻到跟这样的人对着干呢!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偷摸摸进来能干什么,他只是太担心江忻了,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
他和江忻,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年底他就继位了,到时候,他就跟沈家提出来要人。他知道江忻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江家不是有两个孩子呢。他觉得,只要自己多付出一些代价,总是能把人要过来的。他齐俨然不是喜欢凭空许诺的人,所以这些心思,他也一直没跟江忻说。可他没想到,他们才分开几个月,怎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早知道,真该提前跟江忻说清楚。
他现在不想去纠结江忻为什么会入内宅,他只知道江忻是他的人,以前是,以后,也得是!
方汶如果真能带着他见到江忻,他必须跟江忻说清楚!哪怕对沈归海虚与委蛇,人也要先安安全全的才行!
正胡思乱想着,他突然就被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如果他没听错,那似乎是铁链被砸到地上的声音。
齐俨然按了按过速的心脏,慢慢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听了听,又听不到什么动静。就在他刚要关上门的时候,便又听到了一声响亮的鞭声。
齐俨然呼吸陡然一窒,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种时候,人总是会往不好的方面想,不会是江忻在挨打吧?!
他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理智告诉他,最好在这等方汶回来,可脚下却已经不听使唤的走了出去。
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他只饶了一圈,就看到了一扇半开着的门,昏黄的光线从门缝溢出,里面是回旋向下的楼梯。
啪!
走到门口,鞭声越发的清晰,齐俨然简直不敢想像下面的情形!他屏着呼吸,轻手轻脚的往下走。越往下,声音就越清晰,他觉得自己都能听到鞭身着肉的声音,还有时隐时现的闷哼声。
台阶下面,是一个很小的方厅,左侧有一个过道,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真的下到地下,齐俨然却没着急过去。他开始考虑里面的各种可能,还有自己要如何应对。可还不等他想清楚,就听到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冷冷道:“江忻,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和你有奸情的,到底是谁?!”
江忻!
这个名字对齐俨然来说,就好像有魔力一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闯进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看到了一个被锁在刑架上的人。那赤裸的后背,满是鞭痕!
齐俨然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屋里另外一个拿着鞭子的人便一抬手,将一道帘子拉上,将他的视线挡住。
齐俨然愣了愣,突然就冷静下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闯了进来!!
那人将帘子拉上后,才转头看向他。即便没在电视上看过这个人,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足以说明这人的身份了。
沈归海看着齐俨然,沉声道:“你是谁?”
齐俨然深吸一口气,抬手解下自己脸上的布巾,对沈归海笑了笑:”沈家主,你好。“
沈归海瞳孔飞快的收缩了一下,这让他看起来越发的冷厉。他打量了对面这人几眼,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齐少主?“
齐俨然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没想到沈家主还记得我,这真是荣幸之至。”
沈归海把鞭子在手里掉了个方向,嗤笑道:“若不是我还没睡觉,真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齐少主,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吗?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齐俨然表情僵了僵,这确实是很难解释的一个问题。虽说他确信沈归海不敢把他怎么样,但若处理不好,齐家不占理的情况下,可能会吃个大亏。
那一瞬间,齐俨然想了无数种推脱解释的说辞,可又全部被他否定。他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自己能够脱身离开!
想到这一点,齐俨然长出一口气,将姿态放低,缓缓道:“沈家主,我来,是为了帘子后面这个人。”
沈归海一愣,然后,便缓缓睁大了眼,他不敢置信的问道:“江忻?”
“是,”齐俨然讪笑:“我就是江忻的恋人。”
沈归海突然不说话了,他双臂环胸,盯了齐俨然好一会,淡笑道:“江忻现在虽然是我的私奴,可他之前也是沈家的军官,齐少主和江忻掺和在一起,是有什么目的吗?”
齐俨然无奈,他之所以一路都不肯告诉方汶自己的身份,一个是怕方汶害怕,不敢带他来了,另外一个,也是怕他的身份连累到江忻或者江家。
但现在,他却又觉得没那么多好顾虑的。江忻在继承江家之前,都不会接触到什么核心机密。再说,就算齐家想要探听什么消息,也不至于要让一个堂堂齐家少主牺牲色相吧?
想到这里,齐俨然也便镇定下来。帘子后面的江忻一直没有动静,他有些担心那人的伤势,刚刚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看起来,挺重的。这沈归海,也太狠了!
齐俨然心里有气,没有回答沈归海的问题,却是道:“沈家主,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想要江忻。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出来。”
沈归海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这齐家少主如此痛快。看来,江忻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低呢。
“还有个问题要问问齐少主,”勾了勾唇角,沈归海将鞭子放下,笑道:“齐少主,是怎么进来的?”
齐俨然脸色有点僵,他不想连累方汶,可又没有别的解释,便绷着脸皮拖延道:“这个,等我们谈完再说。”
沈归海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齐少主既然如此痛快,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去外面谈。”
齐俨然皱了皱眉:“你先把人放下来。”
“不急”沈归海横跨一步,挡住齐俨然的身形笑道:“等我们谈好了,再来放人。”
“你!”齐俨然深吸一口气,却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咬了咬牙,恨恨道:“行,我们外面谈!”
帘子后面,方汶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这齐家少主算精明的了,可论心机,比他家主人可是差远了。今这齐俨然估计是要大出血了。他听着那两人走出去,便拨开手上链铐的暗匙,将自己从刑架上放了下来。扯到后背的鞭伤,忍不住裂了裂嘴。他后背上的血虽然是鸡血,可主人那几鞭打得可是一点也没留手,瘀伤是免不了的。
他拿了毛巾,草草的把后背的鸡血擦了擦,这才小心的把衣服穿上,靠着走廊的墙壁,默默等着。
一个小时之后,他听到主人叫他的名字,他便把披着的西服袖子穿上走了过去。
不大得房间里,沈归海和齐俨然隔着一个圆桌相对而坐,桌上是几张写满了字的纸。
“主人。”方汶进屋就在沈归海身边跪下,注意到齐俨然的目光从惊讶,到恍然,再到恼怒,心下还真有点同情这个齐少主。
“起吧。”沈归海把桌上的纸递给方汶,笑道:“收好了,这可都是齐少主的诚意。”
“是。”方汶接过来,匆匆一看,竟有八九条之多。方汶有些吃惊,这齐少主对江忻可真是动了真心了。
齐俨然从方汶一进来,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什么帮他,帮江家,什么让他来劝劝江忻,那都是为了把他引过看这场戏的屁话。他就说这方汶胆子也忒大了,亏他之前还有那么一会觉得这方汶忠勇可嘉,亏他刚才还一直想着怎么不连累他,却原来是这对主奴沆瀣一气,就为了用江忻从他这骗到这么多他继位后的不平等条约!!太可气了!!太不是东西了!!
但齐俨然从来不是个输不起的,既然条约都签了,人,他总是要带走的!他沉着脸看向沈归海,不爽道:“现在,总该把人放下来了吧?!”
沈归海一愣,觉得这齐俨然真逗,他还以为那刑架上的是江忻?
“江忻不在这里。”看着齐家少主越来越黑的脸色,沈归海倒是见好就收,起身道:“齐少主跟我来吧。”
齐俨然满脸狐疑,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两人,可已经进了贼窝了,他也没办法。江忻啊江忻,我为了你可是丢脸丢大了,你要敢不跟我走,哼哼。
出门前,方汶给齐俨然送了一套家仆的衣服,齐俨然默了数秒,一声不响的套上了。他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要是让他爸知道自己为了个男人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那江忻就死定了。
凌晨2点,除了值夜的侍奴和家仆,该睡的都睡了。方汶先进了主楼,随便给几个值夜的人安排了些差事,沈归海才带着齐俨然进去。
可当齐俨然心里七上八下的站在沈归海卧室门口时,简直连杀人放火的心情都有了。这什么意思?江忻怎么会在他的卧室?
沈归海回头看了齐俨然一眼,嗤笑:“怎么?不敢进来?”
齐俨然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愤懑,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冷笑道:“有幸参观沈家主卧室的人,我恐怕是第一个吧。”
沈归海笑了笑没接话,进了卧室,又推开一道暗门,无声的向里指了指。
齐俨然皱了皱眉,这房间的设置让他有点不安,但他明白,江忻就在里面。
江忻这几天简直已经快疯了,自从信送出去后,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了。没有回信,主人也没再来调教室,简直就是把他软禁在这里。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齐俨然的事情要瞒不住了。
精神紧绷了好几天,他也不可能一直撑着,迷迷糊糊的蜷在地毯上就睡着了。
齐俨然一进去,目光先是看到满屋的刑具,心里就吓了一跳,再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地毯上的那个人,整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飞快的跑过去,两腿发软,晕晕乎乎的蹲下去,却不敢乱动,盯着那人全身上上下下看了半响,才确认,这人只是睡着了。
呼齐俨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笑不得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江忻常年训练,比平常人要机警许多,尽管疲惫到极点,却也感到了身边多出一个人来。他心里一惊,立刻便睁开眼,然后
江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齐俨然,有点转不过弯来,难道自己在做梦?可这也太真实了吧?尤其是那人抚摸上自己脸颊的触感,怎么也不像是做梦
“发什么呆?”齐俨然这一晚上,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见到这人好好的,这才真的放松下来,忍不住抱怨:“你都不想我吗?”
“齐少主?!”江忻终于确定这不是做梦了,他低呼一声,便扑棱坐起来,紧张的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沈归海,这才临时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他就一把抓住齐俨然的手腕往起拉,着急道:“你怎么在这?不行,你快走!趁主人没有回来之前,赶紧走!”他竟然真的跑进主宅来救他了吗?!
齐俨然好气又好笑的坠着身体不肯起来,见江忻脸上已经冒了汗,便使劲一用力,把慌乱间没能站稳的人拉到自己怀里,心疼道:“你放松,没事了。”
江忻一愣,却也清醒了一些,齐俨然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潜入这里。那他狐疑的转头,还没出声,便被死死的吻住。
唔~~江忻紧张的挣动了一下,感到嘴唇被咬了一下,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任由那个人夺取他的心跳和呼吸。
一吻之后,两个人都有些心跳加速,呼吸凌乱。
齐俨然的怀抱让他安心,但却又让他紧张和焦虑。江忻喘了两口气,便用力挣脱出来,还往后挪了好几步,站起来,在齐俨然目瞪口呆中,冷漠的道:“齐少主,请您,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份。”
齐俨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江忻说这话的时候要不是脸蛋通红,那他可能还听一听,此时嘛齐俨然坏笑,伸手就要把人拽回来,可江忻却极快的又往后挪了几步。仓促间,脚下传来哗啦啦的声音,齐俨然一愣,低头,就看到拴在江忻脚踝上的镣铐
“我靠!”齐俨然也跳了起来,额角青筋乱跳:“沈归海是变态吗?!”
江忻吓了一跳,却又不敢接近那个人,急道:“齐少主,您不能这么说主人。”
齐俨然这才注意到江忻的称呼,气道:“主人?你叫他主人?”
江忻凄然一笑道:“是啊,江忻是主人的私奴,不叫他主人,叫什么?”
齐俨然被噎了噎,简直不知道该拿这个教条的江家长子怎么办。他深吸一口气,跨前一步,在江忻还要退后的时候,眯起眼,威胁的道:“你要是再敢退一步,咱俩就在这做到底!”
江忻脚步一顿,果真是不敢动了。他无奈的看向齐俨然:“齐少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在这里,但那都无所谓了,我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您”
“不合适个屁!”齐俨然不等江忻说完,就打断他的话,简直已经气到语无伦次了:“江忻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看你就是江里一块大石头,谁踢到谁脚疼!你这么死板怎么继承江家?啊?我看没两天你就得被人害死,江家也早晚被你”齐俨然突然就住了嘴,他懊悔的垮了脸,看着江忻苦涩的神情,低低道:“对不起,我口不择言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生气你非要跟我划清界限。”
“齐少主说的对。幸亏是我弟继承了江家,他比我更合适。”江忻疲倦的道:“我们也不该有交集,确实该好好的划清界限才是。”
齐俨然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么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他盯了江忻数秒,一字一顿道:“现在想划清界限,晚了。”他不让江忻说话,继续道:“沈家主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江忻整个人都怔住,完全听不懂齐俨然在说什么,他看到齐俨然又跨前一步,用一种缓慢却坚定的声音说道:“不管你想不想,你都是我的人了!”
江忻终于把齐俨然说出的那些字拼凑成语言,他心脏怦怦的跳着,却是茫然失措的:“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齐俨然翻了个白眼:“我本来打算继位后就跟沈家要人的,现在,只不过被迫提前了。”
江忻虽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感到高兴!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无措的摇头:“不行,不行!”
齐俨然觉得自己血压都高了,他再次跨前一步,离江忻只有一步远的距离了:“怎么不行?”
江忻难堪的别开目光,苦笑道:“我现在,是因为通奸要被处死的私奴。就算主人将我卖给你,我也不能跟你走。我不能连累你的名声。”
齐俨然怔愣了好一会,突然道:“你等一会。”说完,就往调教室大门走去。他不怕江忻连累他,但这名声确实要想想办法,不然这个死板的家伙恐怕这辈子都会过不去。
江忻愣了愣,看着齐俨然远去的身影,轻轻晃了晃,他不知道齐俨然去干什么,可无论他要干什么,都没用了。别说他现在还只是齐少主,就算他已经是齐家家主了,也不可能带着这样一个人回齐家。说不难过,是假的,可这条路走到现在都是他自己选的,他谁都不怪,只怪世事弄人吧。
片刻之后,沈归海,方汶便跟着齐俨然回来了。江忻屏了呼吸,跪下去,给沈归海磕了个头。齐俨然黑着脸没拦,却在江忻跪直后,对沈归海道:“沈家主,人既然承诺给我了,那这所谓的什么通奸的罪名,是不是劳烦一并解决清楚啊?”
沈归海冷漠的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我可没说过,还要帮你们解决这种事。当然,人,齐少主随时可以带走。”
齐俨然脸就黑了:“沈家主,你让江忻背着这么一个名声,怎么跟我走?”
沈归海想了一下,点头道:“这倒也是,齐少主不可能带这么一个人回齐家。不过”沈归海凉凉道:“齐家私奴他做不了,做个奴宠,总是不打紧的。”
江忻晃了晃,脸上一滴血色也无。他不敢看齐俨然的脸色,只是哑着声音抢先对沈归海道:“主人,江忻,不走。请主人处死江忻。”让他以这么卑微的身份待在齐俨然的身边,那还不如死了干脆。
齐俨然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他一把过去抓住江忻的脖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笨蛋,就这么不相信他吗?!他怎么可能让他做什么奴宠!!
方汶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挺想说,主人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声真不都是他弄出来的,主人自己也没少给自己抹黑。这齐家少主的腹黑程度可以比他家主人差远了。当然,他家主人吃的苦也多多了。
暗暗叹了口气,方汶插嘴道:“齐少主,就算江忻不用背负私通的名声,但他已经是主人的私奴了,怎么可能名正言顺的再去做齐家的私奴。”
“我不在乎!”齐俨然喊了一声之后,突然就愣了愣,他看向方汶:“你什么意思?”
方汶无奈:“总要给江忻换个身份吧?”
江忻豁然抬头看向方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齐俨然这时也松开了江忻,看了看方汶,又看了看黑着脸的沈归海,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感情这沈归海又吓唬人呢?!就为了让他同意给江忻换个身份,至于这么狠吗?!!!
“江忻,”方汶见谁都不说话,只能再次开口:“主人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身份,但你需要做一些手术,稍微变化一下脸上的特征,可以吗?”
被所谓的奴宠一吓,江忻现在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他茫然的点了点头,从未想过,他的事,竟然还能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方汶又笑着看向齐俨然:“齐少主怎么说?”
齐俨然还能怎么说?他长出一口气,不爽道:“整成什么样,我说了算。”
“好。”方汶继续道:“过两天,江忻会因为再次拒宠被重罚至死,我会安排他离开和手术的事情,等齐少主那边都安顿好了,再安排江忻以私奴的身份进齐家吧。”
齐俨然一愣:“拒宠?”这不合逻辑吧?通奸的私奴还能承宠?这沈归海能这么好心,为了他们俩,自毁名声到这个地步?
方汶温和的看向江忻:“失身这事,没有对外发布任何消息。只是,在沈家长和你弟那里,还是会这么说。你明白吧?”江湛,必须要忠于沈家,不能有芥蒂才行。
江忻脑子都是乱的,对外,他只是因为拒宠,才被重罚至死吗?他嗫嚅道:“汶大人,这样,岂不是会连累了主人的名声?”
方汶叹了口气说道:“江忻,主人对你,对江家,都做到仁至义尽了。”
江忻长出一口气,再看向沈归海的时候,只有感激和尊敬。他深深叩首下去,真诚道:“多谢主人。”
江忻这傻小子,永远只会记住别人对他的好
齐俨然在心里叹气,怪不得这方汶受宠,这样的私奴,换谁谁不宠着。他虽然被沈归海摆了好几道,心里不舒坦,却也没在这时候拆台。不管这对主奴搞了多少鬼,但确实是帮了他们俩。
沈归海却不领情嗤笑道:“你不用谢我,这是你汶大人替你求来的。要依着我,随便找个理由处死你,简单省心。”
江忻再次感激的看向方汶,方汶叹了口气道:“主人,您若真想处死江忻,方汶是拦不住的。”
沈归海斜睨了方汶一眼,忽然冷冷道:“汶大人今天多嘴了。”
方汶一愣,沈归海又道:“沈家的规矩,什么时候主子说话,奴才可以随便插嘴了?”
这不依不饶的方汶没办法,说他话多,那他就只能跪下掌嘴。罚都罚过了,这事怎么还没过去,主人可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啪,啪,啪
方汶打得不含糊,齐俨然却有点傻了,这怎么说打就打?喂喂,沈家主,这么对你的私奴,不怕半夜被人阉了吗????
沈归海不看方汶,却是对齐俨然道:“齐少主可能不了解我。别人做家主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做家主,最看重的,就是规矩。”
齐俨然皱眉,总觉得这沈家主话里有话,可这么一两句,他又不知道沈归海想说什么。看了眼焦急的江忻,只得无奈的先劝道:“规矩是重要,可汶大人也是为家主说话,沈家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罚了。”
沈归海这才挑了唇角,从容道:“停吧。”
“是。”方汶停了手,磕头道:“方汶谢主人责罚。”
沈归海没再管方汶,却是看向齐俨然,接着刚刚断掉的话题说道:“齐少主,我确实没打算直接杀了江忻,显然,用他和你交换条件,对沈家更有利。在沈家,我看重规矩,在外面,我看重承诺。今天齐少主签的那些东西,还望将来能一一实现。”
提到那一纸承诺,齐俨然脸色也严肃了些。他不否认,那里面有几条是他刚刚着急直接妥协的,但他并不打算实打实的按承诺去做,白纸黑字虽然是他留得把柄,可江忻这事,却也成了沈家的不宣之密,不到万不得已,相信两家都不会轻易撕破脸皮,那一纸承诺,能耍赖的地方其实还有不少。
不等齐俨然说什么场面话,沈归海便悠悠的又加了一句:“我这人喜欢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之间的交易,齐少主若是单方面违约江忻我是管不到了,可江家的人,我却还是能管一管的。”
……齐俨然可算知道沈归海是怎么在混乱的局面中稳坐家主之位的了。他是不相信沈归海真会对江家做什么,可江忻这笨蛋却肯定是被吓到了我靠,沈家主,你这是打自己的私奴吓我的人啊。
江忻听着两人的对话,立刻便意识到齐俨然为了“买”他所付出的代价,必定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着急得抢在齐俨然说话前问道:“齐少主,你交换什么了?”
“只是些经济上的合作条款。”齐俨然都不用看江忻就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根本不给他后悔的机会:“你要是敢说什么不跟我走,我这齐家少主就不当了,干脆留在沈家,陪着你,做个富贵闲人就好了。反正沈家主也知道你是我的弱点了,若是他拿你威胁我,我还当什么齐家主?”
江忻愕然,齐俨然盯着他加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江忻不再说话了,他知道齐俨然只是在吓唬他,可他也不想齐俨然为了他再在主人面前暴露更多的劣势。
看江忻不说话了,齐俨然才转向沈归海道:“沈家主放心,我承诺过的,必然会做到。”
“我信齐少主。”沈归海点头,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他这才对方汶挥了挥手,让他站起来。
齐俨然神色复杂的盯着方汶看了一会,想着从那人眼里找到一些委屈,或者难堪的神情,可看了半天,屁都没看出来。也不知道这沈归海平日里是怎么调教私奴的,怎么能把人搞得跟洗了脑似的。沈家的人都是变态,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齐俨然暗暗抚摸着自己今天跟坐了过山车一样的心脏,一回头,见江忻还跪着,便黑着脸要去把人拉起来,可还没走到那人身前,脚底下就被一根铁链绊了一下,黑着脸看向沈归海:“沈家主!这脚镣,也能摘了吧?”
沈归海嗤笑道:“急什么,人还死呢,你又带不走。”
齐俨然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转都看到江忻恳求的神色,压了好半天,才把那口气压回去。就听到方汶对他道:“齐少主,时间不早了,方汶送你出去吧。”
齐俨然又看了江忻一眼,知道当着沈归海的面,这人是绝对不会让他碰他的,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江忻道:“好好等着我。”
三天后,江忻泼了鸡血的“尸体”被抬出主宅,连江家人都没能看一眼,直接“火化”了。
虽说是江忻犯错被罚,可只是因为不想承宠,顶撞了家主就被活活打死,让主宅,乃至外围的家奴和家臣都再一次见到了家主的冷酷无情。
谢3第二天早上就得了主子的命令,拿着一套轻柔的居家服进到调教室,把笼子上的锁打开,垂着视线不敢乱看,低声道:“汶大人,主子说您可以回西翼了,休息两天,再去惩戒所继续领罚。衣服和伤药都给您放这了。如果需要我给您上药,您再叫我。”
方汶裹在被和里低低的“嗯”了一声,问道:“几点了?”
谢3道:“十点了。”
“知道了,我待会叫你。”
“是。”
谢3退出去后,方汶才磨磨蹭蹭爬起来,身上到处都疼,脑袋也有点昏昏沉沉的,比昨晚还难受,看来真的要休息一天了。
身上的伤有好几处破皮的,他不敢洗澡,好在昨天主人已经帮他处理过一次,不用担心发炎的问题。他洗了把脸,刷了牙便回到调教室,坐到大床上,还是拿了专用的湿巾把腰以下的鞭伤擦了一遍,又抹了药,这才穿了裤子,叫谢3进来帮他处理后背的鞭伤。
谢3不是第一次给方汶上药,知道主子在调教室向来玩得开,但这么重的伤,只能是责罚了吧?他几乎是屏着呼吸把药帮方汶上完,也不敢说什么,只觉得主子这性子,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上药的时间有点长,方汶迷迷糊糊的又想睡。谢3没打搅他,上完药也没收拾屋子,就先出去了。等方汶再醒过来已经过了下午两点,除了浑身疼,精神倒是好多了。主人的鞭子,向来是只疼皮,不伤根本
再待下去,要是主人突然回来可就不好玩了。他这才穿好衣服准备回西翼。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从小冰箱里拿出一个冷冻盒,捡出7颗辣椒球直接放回冰箱里,其他的和那个冷冻盒一起拿走了。
说实话,方汶现在挺怕回西翼的,叶亮和张若谷还好,可康嘉嘉那小子却着实让他有些紧张。他站在大厅里,远远看着连通西翼的大门,想找人帮他去看看康嘉嘉在不在西翼的大厅里,可又觉得有点丢脸,正犹豫着,主楼的大门被推开,方汶一转头,就看到沈归海满脸不爽的进来,身后还跟着康宁。
方汶吓了一跳,身上到处都还疼的时候,他有些不想接近主人但就这么撞上了,他也不能转身就跑,只能老老实实跪下:“主人。”
沈归海看到方汶也是一愣,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回主人,方汶正要回西翼。”
“嗯。”沈归海换了鞋,看方汶精神状态倒是还行,便没再理他,对管家道:“把叶亮和王赋叫过来。”
“是。”管家转身去连通讯,方汶知道主人没‘叫起’,可这眼看着也没他什么事了,八成是主人忘了‘叫起’了,便准备悄悄的起身回西翼。现在主人比康嘉嘉可怕。
谁知道他刚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就听沈归海道:“让你走了?”
方汶:“”他只能往前走几步,从侍奴手里接过地垫,离主人不远不近的跪了,很后悔自己中午贪睡,没早点撤退。他跪了一会,见主人也不理他,似乎没有要罚跪的意思,就慢慢跪坐下来。若是平日,他也不会偷这点懒,今天确实是体力有限。自己可是刚睡醒,都没来得及惹事呢,怎么就不让走了呢。
叶亮是和王赋一起过来的,老远看到方汶跪着,叶亮心里就开始紧张,三天没见,汶大人没事吧?
“主人,”叶亮和王赋走到沙发前,就有侍奴放了地垫让两人跪下请安。
沈归海显然心情很不好,还是没叫起,只沉着脸道:“管家,康宁留下,其余人都退了。”
“是。”管家替其他侍奴和家仆答应着,那些人自然不用管家再说话,鱼贯着退出。方汶想把自己也算在“其余人”里面,可想了想,还是没敢。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沈归海才冷着脸问叶亮,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给我说说,家规是谁的家规?”
叶亮哪见过这阵势,紧张得脑子都是蒙的:“是主人的家规?”
沈归海讥讽一笑,道:“王赋?”
王赋连忙答道:“家规是沈家的家规。”
叶亮脸色有点发白,沈归海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沈家的家规,是让谁遵守的?”
叶亮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是,是给奴才们遵守的。”
沈归海冷冷道:“王主管给叶亮大人解释一下吧。”
王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叫苦,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叶亮大人,虽说在沈家,所有人都是沈家的奴才,可只有奴藉之人,才要守沈家家规。民众要遵守的是沈家的律典。即便是家臣,若非奴藉,也只需要遵守部分家规,非奴藉之人,要守的是沈家的律典。”
叶亮晕头转向的重复道:“是,是,只,只有奴藉的人才守家规,小亮知道。”
“知道?”沈归海面色不善,压着火气道:“那叶大人你能不能解释解释,你把家规送到陆家是什么意思?”
方汶低垂的目光动了动,慢慢跪直身体,不敢再偷懒,也有点替叶亮着急。
叶亮方寸大乱,越紧张越不得要领,只是下意识的解释:“我,我,我是觉得家规这么重要,3日训诫只安排了半天,实在,实在太紧张了,小陆大人,肯定想要提前看看的。”
王赋在一旁心惊肉跳的低着头,他实在没想到,这叶亮平日看着挺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就蔫了吧唧的拿了这么大一个主意??!!
沈归海简直被气笑了,他对管家道:“去把叶亮大人的戒具拿过来。”
几个私奴的戒具都是一式三份,惩戒所一份,私奴自己房里一份,还有就是沈归海这边也备了一份。
不多会,管家拿着叶亮的皮拍过来,沈归海也不接,直接指了指王赋:“既然叶亮大人想不明白,就辛苦王主管了。”
“是。”王赋头皮有点发麻,总觉得今天这事,自己搞不好也要吃顿瓜落。他接过戒拍,给沈归海磕了个头便站起来,硬着头皮对叶亮道:“叶大人,还请您褪衣。”
叶亮吓得浑身都在发抖,越急,脑子越是一片空白,连王赋说什么都没听到。沈归海冷哼一声:“怎么?还要找人帮你脱?”
“不,不,”叶亮脸色发白,又害怕又委屈:“小亮,小亮自己脱。”
虽是这么说,可他整个人都是僵的,裤扣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差点急哭了。自从进了内宅,他几乎就没挨过罚,此刻主人不但要打他,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哆哆嗦嗦半天才把裤子褪下来,跪趴下去的瞬间,眼泪就流出来了。
王赋看着叶亮这样也觉得有点可怜,可主子不说话,他也没办法,叹了口气,还是提醒了一句:“叶大人,受罚的规矩还记得吧?”
叶亮低低的抽气声顿了顿,才点了点头,浑身都绷紧了。
王赋觑着主子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话,用了七分的力气打了下去。
啪!
“一,谢谢主人责罚。”
啪!
“唔,二,谢谢主人责罚。”
啪!
“三!谢谢主人责罚!”
皮拍这种戒具,打下去声音很大,可却并没有那么疼,至少比藤条差远了,只听着吓人一些。可叶亮这么多年都没挨过打,也不怎么抗打,十几下过后,就绷不住姿势了,报数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沈归海抬了抬手,王赋便停了下来,重新跪下来。
叶亮不敢起来,白嫩的屁股一片粉红,只可惜沈归海现在没心情欣赏这份情趣,冷冷道:“叶大人想明白了吗?”
叶亮一僵,他刚刚光顾着挨打了,哪里还有脑子想别的,一害怕,身体抖得就更厉害了。
沈归海看叶亮这样子,觉得今天就算把这小家伙屁股打开花,估计他也不见得想得明白。总不能这么耗下去,于是沈归海斜睨了方汶一眼道:“不如汶大人给解释解释?”
方汶一愣,有些警惕的看了主人一眼,他都这么低调了,怎么还想起他来了
被沈归海不动声色的瞪了一眼,方汶叹了口气,只得开口:“叶亮,事情虽然已经定下来了,可陆庆未入内宅之前,自然也未入奴籍,陆家更非家奴,你送这家规过去,有点打脸了。”
叶亮呼吸一滞,他总算是明白了,可这一明白,他更是吓得有些魂不守舍了,也顾不得挨罚得规矩了,连裤子都没提,转了个身,一个劲的给沈归海磕头认错:“主人,主人,小亮糊涂,小亮错了,您饶了小亮吧!”叶亮求了半天,却听不到沈归海说话,叶亮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些日子,他真是被人叫叶大人叫得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怎么就能鬼使神差的自作主张呢?!
“糊涂?”沈归海总算是出声了:“我当初怎么嘱咐你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来问我,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小亮不敢!”叶亮害怕得眼前都有点发黑,嘴唇差点让他自己给咬破了:“小亮糊涂,小亮知道错了。”
沈归海沉默良久,突然道:“我记得,这7日训诫改3日的方案,是你们三个一块商量的吧??”
叶亮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王赋却是一愣之后,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敢反驳,只是万分惶恐的俯下身,脸色有些发白。
方汶更是大惊,他一身的伤,再打可是禁不住了。
沈归海食指敲了敲沙发,沉吟道:“王赋。”
“奴才在”
沈归海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事,你担了吧。”
王赋浑身一震,数秒后,才咬了咬牙,苦涩道:“奴才,愿为主子分忧。”
叶亮匍匐在地没有起身,可抖动的身体却有些僵住了,叶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归海满意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沉声道:“回头自己去惩戒所领80鞭子,养好伤之后,去档案处领个闲职吧。”
“是”王赋没有多说,他身为沈家的家奴,主子就算让他去死他都不敢有半句怨言,何况主子还给了他一个闲职,他该高兴才是。
见王赋听话,沈归海满意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担的。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和管家说即可。”
王赋怔了下,连忙道:“谢谢主子!”
沈归海点了点头,又对管家道:“裴家那个侍奴不错,前阵子虽受了委屈,却还能尽职尽责的把训诫房准备完善,倒是个愿意做事的。王赋既然退了,那主管的位子,就让那个裴11暂代着吧。”
“是,”管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很有些替汶大人担心。
而到了此刻,叶亮也终于听明白了,他使劲压着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却难免有些喜悦,主子竟然护着自己?!!
“叶亮,”沈归海的声音把叶亮从短暂的喜悦中拉回来:“王赋虽然替你担了,可错还是你犯的。明天自己去惩戒所领30戒拍长长记性。”
“是,主人,小亮一定记住教训。”
如果叶亮现在抬起头,就会看到主人看他的目光不似平日的柔和,多了一丝失望与冷漠,但沈归海的声音却还是如往日般淡然:“行了,穿好衣服,回去歇着吧。”
“是。”叶亮连忙把裤子提起来,看来旁边的王赋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敢说。
叶亮走了,沈归海便让王赋也出去了。等大厅就剩下管家,康宁和方汶的时候,沈归海才正眼看向方汶:“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方汶往前膝行几步,跪到主人身前才道:“疼,但没什么事。”
沈归海勾了方汶的衬衫领口往里看了看,皱眉道:“今儿再涂两次药。”
“是。”
沈归海松了方汶的衬衫领口,对康宁道:“外围布防先撤回来,叶亮这家规一送,陆家可能会更谨慎,我们这边还是缓一缓,得诱着他们把隐藏的力量都暴露出来才行。”
康宁皱眉:“主子,外围还是让我留些人吧,万一陆家和另外两家搅和到一起,我怕来不及再布置。”
沈归海垂眼看了方汶一眼:“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是。”康宁疑惑的看了眼管家,却发现刘管家站在一边,就跟个木头人似的,脸上一点神情变化都没有,不由有些佩服。难怪主子一直让他跟在身边,这人简直已经把不动声色修炼到炉火纯青了。
“就这样吧,我今也累了,康宁你一会和管家再过一遍主宅的布防,尤其是门禁权限系统,陆庆过来以后,权限怎么开,其他人的权限怎么变更这两天就拿个方案出来。
康宁:“是。”
管家:“是。”
沈归海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轻轻踢了脚方汶的大腿:“汶大人还不回去歇着,跪上瘾了?”
方汶跪着,目光只能看到主人的裤脚,他慢慢俯下身,将手垫在头下,低声道:“谢谢主人。”沈归海“嗯”了一声,当着管家和康宁没说什么。但他知道,方汶懂了----叶亮有主人我看着呢,你用不着内疚,也别老折腾自己。
方汶在西翼大厅没看到康嘉嘉,暗暗松了口气,可谁想一拐弯,就看到那小子靠在他的屋门上,脚步就顿了顿。
“汶大人”康嘉嘉刚听侍奴说在中翼看到汶大人了,他就一直在这等着,可却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他担心的看着方汶打开屋门,想跟进去,却被方汶反手挡在门外:“嘉嘉,我现在没精力跟你说话,你先让我好好歇一天。”
康嘉嘉不敢硬往里闯,可是一连三天,谁也不知道汶大人到底怎么样了。主人打人可疼了,不看一眼,他实在不放心。他飞快的道:“汶大人,我不打扰您休息,我什么都不问,我也不哭,我,我就帮您看看伤,好不好?”
方汶看着康嘉嘉强做平静的样子叹了口气,到底是把小家伙放了进来:“那就帮我上次药吧。”
“嗯。”康嘉嘉答应了一声,去方汶床头柜里拿常备的药。
方汶把装着辣椒球的冷冻盒放进冰箱,便脱去衬衫,拉了转椅,面对着椅背跨坐上去:“就帮我处理后背吧,其他地方我自己来。”
“好,”康嘉嘉拿了药,就不停的在心里念叨着不能哭,不能哭,不能让汶大人心烦,可一扭头看到那一身密密麻麻的鞭伤,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滚了下来,连忙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这,这也打得太狠了,这得多疼啊。
身后一直没动静,方汶叹了口气道:“嘉嘉,我真挺累的,你看也看过了,想哭回屋去哭,现在还是去叫个侍奴来帮我上药吧。”
康嘉嘉没走,也没说话。他深吸一口气,愣是把眼泪憋了回去。虽然手还是有点打颤,但却一丝不苟的把药都摸在伤痕上。
他哥说,汶大人跟着主人经历那么多风雨,不可能有事,可他怎么也看不出这是没事!
主人,主人有时候真的太严厉了,难道因为汶大人抗打,就打得更重吗?
这么重的伤,汶大人也不吭声,只是在他抹到那几条深一些的鞭痕时,肌肉绷得紧紧的,显然是疼的厉害。
“汶大人,”康嘉嘉声音有点抖:“您,您有时候也服点软好不好?”
“啊?”
“主人有时候还是挺心软的,您求求主人,主人有时候就能打轻点了。”
尽管已经很累了,方汶还是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接了一句:“怎么服软啊?”
康嘉嘉一边给方汶抹药,一边道:“您老是主人说什么,您就认什么,这不行。主人也是人,有时候在气头上可能也判的重一些,说不定过后也后悔。您服个软,认个错,求主人网开一面,说不定就能少罚些。就算免不了,您也求主人打轻点。还有,还有,您不能老忍着,”康嘉嘉琢磨着汶大人大概是不会哭得,就道:“主人一打您就叫,使劲喊疼。”康嘉嘉说顺了嘴,一时收不住:“主人下手狠,您得想办法让主人心疼才行。您不能让主人打顺了手,收不住,这以后还不越打越重。”
方汶忍不住笑道:“你倒是颇有心得啊。”
康嘉嘉把药放下,叹了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道:“您说您伤这么重,主人就不心疼吗?您就算为了主人,也装得柔弱些吧。”
方汶:“”
等康嘉嘉把后背的伤都处理完,他就没再让康嘉嘉继续了。狠心把小家伙轰出去,方汶飞快的又把胳膊,前胸和腿上的鞭痕处理了一下,就滚到了床上睡了,晚饭都没起来吃,只半夜起来喝了一杯牛奶,又囫囵着给自己上了遍药,倒头就接着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
这一觉睡的不错,方汶起来不说神清气爽吧,至少也比昨天精神了不少。一连上了四次药,效果倒是挺明显。疼还是疼,但却不像昨天那样动一下就想龇牙了。
叼了一个三明治回屋,方汶见最重的一道伤也结疤了,就去冲了个澡,这才叫来侍奴帮他再上一次药。
他本来是不想今就去惩戒所跟裴11较劲的,可在大厅看到有些踌躇的叶亮,这才想起来叶亮今天要去领30戒拍。看小家伙似乎怕的紧,方汶叹了口气,拍了拍叶亮:“等我一下,一起去吧。”
“汶大人”叶亮感激的看向方汶:“您,身上的伤今天就要去吗?”
“不差这一天。”方汶道:“我换下衣服,很快。”
“汶大人,”路上叶亮终于耐不住,问道:“您说,主人会不会还在怪小亮?”
“不会。”方汶道:“晚上去找主人谢罚的时候,好好认个错。”
叶亮连连点头,犹豫着又道:“汶大人,我想去谢谢王主管,您说,我应该拿点什么东西合适?”
方汶没有马上回答,顿了顿才说道:“随便吧。”
叶亮喃喃道:“王主管肯定是什么都不缺,我”
方汶打断叶亮的自言自语,叹了口气道:“叶亮,王主管替你挨了80鞭子,又被贬去做个闲职,你觉得拿点什么合适?”
叶亮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汶大人这是在怪他?他觉得有点委屈,垂头慢慢走着。他也知道是自己犯错,不该让别人替他承担,可那是主人的意思,他哪敢多说一个字。
叶亮不说话,方汶也没再说什么,他能理解叶亮,也知道这孩子胆小,可却还是有些失望,不知道自己这么护着这小家伙,是不是反倒让他没了担当。
王赋昨日回了惩戒所便去领了80鞭,随即管家也过来宣布了王赋的调任,以及裴于青,也就是裴11,代管惩戒所的决定。
一时间,惩戒所里人心惶惶,王赋掌管惩戒所都有11年了,谁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件事,让人很是唏嘘。而更令所有人吃惊的是裴11怎么就一步登天了?就因为准备小陆大人训诫房的事入了家主的眼?
谁也不想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惩戒所今天的气氛很是紧张,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
叶亮和方汶到了惩戒所,按着规矩面朝家规跪了。不多会,有惩戒先生出来,问清了叶亮要领的责罚,便带着叶亮去私奴专属的惩戒房领罚去了。
方汶留在厅堂没动,也不知在想什么。来来往往的人虽不敢说话,可谁心里不明白,这裴11上位,是肯定要为难汶大人的。
“裴主管。”
“裴主管早上好。”
“裴主管早。”
“裴主管好。”
一早上,裴11就收到了不少的问好,把他问得心花怒放,笑意憋都憋不住。溜达着到了厅堂,看到跪候的汶大人,裴11心情就更好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汶大人,早啊。”裴11从昨晚开始就有点飘,得意的情绪也有点收不住。见方汶没反应,裴11也不着急,慢悠悠道:“今是领什么罚啊?”
方汶淡淡道:“每日的例罚。”
“哦?”裴11嘲讽道:“汶大人要说清楚才是。”
方汶便道:“请惩戒所主管出来,方汶自会清楚的领罚。”
裴11哈哈一笑:“汶大人别装了,不知道这惩戒所现在是我在管吗?”
“代管惩戒所,”方汶嗤笑:“管着惩戒所不假,但却只是代主管而已。”
裴11被方汶轻蔑的语气激得有些恼怒意上涌,一把从旁边的侍奴手里抢过方汶的戒鞭,狞笑道:“看来,汶大人是觉得我这个代主管没资格掌刑了?”
方汶平静道:“即是代为行使主管之责,自然是有资格掌刑的。”
裴11挑眉,以为方汶这是认了,可他还没说什么,方汶已然继续道:“只不过,主人当初说的清清楚楚,方汶的每日例罚,由惩戒所主管代主人掌刑,代主管,毕竟不是主管。”
“好好好,汶大人这是玩文字游戏啊。”裴11冷笑连连:“今日,我还就罚了,汶大人还敢拒罚不成?!”
方汶默了默,竟是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看不到的尘土,才看向一脸惊怒的裴11,缓缓道:“我知这惩戒所如今没有主管,今日其实本来不必来的。来跪一跪家法,那是方汶对主人和家法的恭敬,也是通知裴代主管一声,后面的例罚我就不来惩戒所领了。还有,我得纠正裴代主管一句话,不是我拒罚,而是裴代主管你,确实是罚不得我的。”
裴11是着实没想到这方汶现在还有这么大的威风,更是被方汶一口一个代主管激得恼羞成怒,竟是不顾后果的一鞭挥了出去,把旁边的小侍奴吓得脸都白了,想也没想就挡在了中间,那一鞭正抽在那小侍奴的脸上。
方汶皱眉,裴11更是恼怒,还要再抽,却被闻讯赶来的一个惩戒先生拉住:“裴主管,使不得!”
那惩戒先生姓秦,是所里的老人了,原先连王赋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裴11虽然在气头上,却也不好一上任就得罪人,喘着粗气,总算是没推开那惩戒先生,但嘴上却不肯罢休:“秦先生,这方汶拒罚闹事,还罚不得了?!”
那秦先生在心里大骂裴11是个蠢货,可却也不想得罪这新上任的代总管,正不知怎么劝一劝,却听到方汶凉凉的道:“秦先生,方汶想问一问,这惩戒所,何时也能自行处罚私奴了?”
方汶这话一出,裴11脑子倒是清醒了,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秦先生左右不能得罪,后悔自己没事出来趟这摊浑水。
方汶也不想太为难惩戒所的老人,对裴11微微一笑:“看来裴代主管上次的教训没吃够,这嘴还是没个轻重。你是自己掌嘴呢,还是我们把家规一条条研究下,看看裴代主管这该怎么罚?”
裴11眼睛都红了,一时无法辩驳。该死的,这方汶怎么对家规这么熟,还如此会钻空子!
但他今天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丢这个人的,看着方汶那目中无人的样子,他心一横,道:“汶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不知道,汶大人可敢跟我去找主子说说理?”
旁边秦先生一听那是汗也不出了,急也不着了,只觉得这裴11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这么丢脸的事也往主子面前送?是嫌自己这官升得太快,着急让主子看看你有多无能?行了,估计明这代主管就换人了。
方汶也是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裴11能蠢成这样。你都代主管了,不是普通的一等侍奴了,他还真能拿着私奴的身份逼一个惩戒所的代主管掌嘴?这人这么蠢,又不懂得隐忍和收敛,万一陆家看不上他,根本不来勾搭他,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这下,方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见方汶不说话了,裴11只道是方汶怕了,冷哼一声,也没再说话。他方才也是气急了,真要让他去找主子,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没那么大的脸。方汶怕了,正好!
叶亮就在这时候,被一个侍奴搀着回到大堂,看到大堂里诡异的气氛愣了愣。
而叶亮的出现,给了裴11挺好的一个台阶。
裴11又对着方汶冷哼一声,装做有工作要和叶亮沟通,迎着叶亮走过去,随便聊了两句,约了下午的会议,便顺势直接回去办公室了。
方汶看着那裴11飞快消失的背影,长出一口气。对手太笨,这戏也不好演啊。
叶亮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想让人看到他挨打后的样子,便示意侍奴松开手,这才小心的走到方汶身边,低声问道:“汶大人,您领完罚了吗?”
方汶没直接回答,只是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啊?叶亮愣了愣,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怪,可他今觉得有些丢脸,不想在惩戒所多待,便点了点头先走了。
等叶亮离开,方汶才转向秦先生,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小侍奴,说道:“先生,这侍奴脸上挂了伤,还请照顾一二。”
小侍奴显然没想到方汶竟然还惦记着他,十分惊讶的抬头看了方汶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秦先生看了,倒有点喜欢这孩子的镇定,便点了点头:“汶大人放心。”下午就把这小孩调去库房,等那裴11忘了今天这茬,再调回就是。
方汶见左右没事,也便告辞离开了。这戒鞭都没人打了,方汶也没想着再回去罚跪。罚了这么多天,陆家总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再跟主人较劲吧。
一来一回走了不少路,活动开了,身上反倒没有早起时那种皱巴巴的疼了。他琢磨了一下,便半路转了个弯,往采办处去了。
采办处的赵管事是个胖乎乎的人。都说胖子脾气好,赵管事就是,平日里待人一向宽厚,轻易不会降下什么责罚,没事还会和年纪轻的小奴才们聊聊天,开开玩笑。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将自己的近身侍奴遣到惩戒所罚了100鞭,之后更是直接赶出主宅。
方汶过来的时候,赵管事正在整理之前的采购单,铺的满桌都是。站在门口,就看到赵管事初露秃顶潜力的脑瓜顶。方汶就笑了:“赵管事,你这是干什么呢?”
赵管事听着声音耳熟,抬头看到果然是方汶,便扯了嘴角笑道:“当然是干活了。汶大人可是好久没过来了。”
“这不是一直没空嘛。”方汶笑着走进来,垂眼看向办公桌上的采购单。赵管事不动声色的把那些采购单收拢起来,笑道:“汶大人,您已经不管事了,这些东西可不该看了。”
方汶也不生气,拉了椅子坐下,却不敢去靠椅背,不是很爽的随手拿了赵管事桌上一个南方蜜橘就开始剥皮。
赵管事等了会,见方汶不说话,也不走,只一个接一个的剥橘子,没一会就吃了三个,再剥第四个的时候,却是抠到了里面的橘肉,把橘子汁都滋到桌上的文件上。
“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方汶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不是重要文件吧?”
赵管事额角有点蹦青筋,却也不能赶人,皮笑肉不笑的道:“汶大人爱吃橘子,我让人给西翼多送点。”
“不用。”方汶道:“想吃,我再来赵管事这吃。您这的新鲜。”
赵管事眼角跳了跳,退而求其次:“那您坐沙发上慢慢吃,这椅子坐久了隔屁股。”
方汶摇头:“我身上都是主人打的伤,坐沙发不如坐椅子。”
赵管事没想到方汶这么厚脸皮,愣了愣,苦笑道:“汶大人,您这心可真宽。”
“我这算什么呀,前几天,我在惩戒所看到一个被罚了100鞭的侍奴。打得这叫一个惨。”方汶笑了笑,问道:“听说,是近身服侍赵管事起居的?”
赵管事笑容一僵,小豆眼转了几转,有些犹豫着道:“是,那侍奴手脚不干净,我已经上报了管家,轰出主宅了。”
方汶”哦“了一声,问道:“偷东西了?”
赵管事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方汶挑眉:“克扣别的奴才的东西了?”
赵管事额头有点出汗。
方汶挑眉:“收回扣了?”
赵管事低垂的目光抖了抖,讪笑道:“汶大人您就别问了,这和您也没什么关系。”
方汶从善如流:“这倒是。”
赵管事刚松一口气,就听方汶又道:“看来是收回扣了。呵呵,这是哪家供应商,这么大胆子敢给您的侍奴塞回扣?”
赵管事后背也开始出汗,强撑着镇静道:“汶大人,您问这个干什么?”
“赶明我也找他们要回扣啊。”
赵管事擦了擦汗:“汶大人说笑了。”
方汶笑了笑,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手上的橘子汁,又抽了一张,在被他溅了橘子汁的文件上沾了沾,才道:“您看看,好好的文件放在桌上,被我弄脏了,擦不掉了。”
赵管事皱了皱眉,惊疑不定的看着方汶:“汶大人您来我这,到底有什么事?”
方汶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来呢,其实就是想给赵管事一个建议。”
赵管事一愣,犹疑道:“您说。”
方汶把脏掉的餐巾纸扔在一旁,这才道:“赵管事,想要独善其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管事瞳孔瞬间收缩,胖乎乎的脸上有点发白,连呼吸都似乎有些乱。过了好一会,他才长出一口气,苦笑道:“赵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方汶在采办处的时候,叶亮也到了会客楼,他是来见汶大人的表哥--方则凯的。他记得这个人,上次见面是在春节家宴后的舞会上,似乎和汶大人关系还不错。
几天前收到会面申请的时候,叶亮觉得挺意外,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麻烦事。而且主人不让汶大人和外面通讯,他也不该和汶大人的家里人见面才是。但也不知为什么,那天,他竟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同意”键。
“叶亮大人,”方则凯在叶亮一进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谢谢您能抽出时间来见我。”
叶亮笑道:“别客气,我们坐下说吧。”
方则凯一连道了好几声“好”,隔着会议桌坐在叶亮对面。
叶亮不知道方则凯见他有什么事,便不说话,方则凯嗫嚅着,有点尴尬道:“叶亮大人,方汶,还好吧?”
叶亮上午才领过罚,其实坐得很不舒服,方则凯这么一问,他就有些犹豫。汶大人自然是挺不好的,可他觉得,自己还是别说太多,省得汶大人家里人着急,便只说了两个字:“还好。”
方则凯看得出叶亮的犹豫,再加上这“还好”两个字,心里便知道,方汶现在的处境八成是很不好才对。外面的那些传言虽然不能全信,可终归不是空穴来风,看来方汶是真的失宠了吧?
方则凯这么想着,便笑道:“叶亮大人,您现在管着内宅,想必挺忙的吧。”
“还好,要学的还很多。”
方则凯目光闪动,看来这叶亮大人确实是个好说话的,原来在家宴上看他和方汶挺亲近的,应该会帮忙吧?这么想着,方则凯便道:“叶亮大人,我来找您呢,其实是有两件小事,希望您能帮帮忙。”
叶亮谨慎了些,道:“什么事?”
方则凯笑了笑,道:“您看,方家的生意不大,年前新铺了好多新的店面,投资比较大,也是靠贷款维持着流动资金。贷款银行,一直都是方汶直接联系的。眼看现在市场热度不错,想再贷点,可我们又跟方汶联系不上,就想叶大人能不能帮忙管方汶问一下银行的联系方式?”
叶亮不是很明白生意上的事,便问道:“贷款,不能直接找银行吗?”
“那要看是什么情况了。”方则凯笑道:“直接找银行,抵押物要的多不说,贷款利率也拿不到多少优惠。”
叶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第二件事呢?”
方则凯不知道刚才那个问题叶亮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但叶亮问了,他也只得先回答:“第二件也是件小事前阵子我们家里商量了一下,想再送个孩子进主宅做家仆。”
叶亮看了眼电子日历,道:“今年家仆的招收时间还没过,直接报名就行了。你们要不知道程序,我可以把报名须知发给你。”
方则凯讪笑道:“这孩子,过了招收培训的年纪了。”
叶亮一愣,方则凯已经紧接着道:“我听说,每年也有一些家仆是由主家直接调进主宅的吧?别人肯定不行,但叶亮大人肯定可以吧?”
叶亮皱眉,他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之前,主人刚刚禁了汶大人的通讯时,汶大人曾说想要联系你,也是为着这事?”
方则凯一愣,他摸不透叶亮的心思,怕弄巧成拙,便不敢乱说,苦笑道:“哪里,那会是想让方汶帮他一个外甥找份好工作的,可现在你也看到了,哪里的工作能有主家的好啊。不过,总归也都是为了他外甥的事。”
叶亮明白了,方家这是觉得汶大人不得宠了,想要再送一个进来。
主宅奴才的招收是管家职责,他只能从中挑选和管理在内宅服侍的人。叶亮知道这事他不该管,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他有点不知该怎么拒绝。更何况,今早上又因为王赋的事被汶大人指摘,他觉得有点委屈,就有一种想要证明自己的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的冲动。
叶亮考虑着直接调人进内宅的可能,最近因为陆庆的事情,他也接触了不少管事,若是有哪个管事愿意帮忙,打个申请,管家应该会同意吧?
想要这里,叶亮便问道:“那孩子,什么情况?”
方则凯一听叶亮松了口,便道:“孩子叫李晨,今年17,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一直跳级,大学也是破格录取的少年班,学财务的,听说cpa都快考完了。人特机灵,也特听话。”
叶亮一听这人条件不错,多少也放了点心,要走特批的渠道,总要有点特殊理由才行。
“则凯哥,”叶亮顺着方汶的称呼叫对方,可把方则凯高兴坏了,连连道:“别,叶亮大人叫我名字就行了。”
叶亮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我只能试试,毕竟这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
方则凯笑着点头道:“您愿意帮忙就行。”
叶亮笑道:“李晨,可有什么理想的职位?”
方则凯有点谄媚的笑道:“如果能去主楼,那当然是最好。”
叶亮笑容微微一顿,便继续笑道:“这我可不敢保证,不过,李晨进来,别跟任何人提起他和汶大人的关系。”
方则凯一愣:“这是?”
叶亮道:“主要是怕将来小陆大人多想,你们明白吧?”
方则凯听了则是深吸一口气,连忙道:“明白,明白,多谢叶亮大人提醒。”他还真没想这么复杂,犹豫了一下,改口道:“其实不去主楼也好,那孩子年轻,又不是正经从小学规矩的,闯了祸平白让家里人着急。若是采购处有空缺,希望叶亮大人能多费费心。这孩子学财务的,去采购,也算是专业对口。”
叶亮笑道:“明白了。这事,我尽量帮你们,但成与不成,却是不敢保证。你们,也先别跟汶大人说。也省的汶大人多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叶亮也不太想让方汶知道他帮了他这么个大忙,只希望有一天,方汶会发现他的好,会后悔曾经误会过他。叶亮觉得自己可能多少随了他爸,有点读书人的清高。
方则凯略有尴尬的笑了笑,叶亮大人这是看出他们那点心思了。不过他们也没一定要怎么样,主楼既然不适合去了,采购处也挺好,接触的供应商多了,以后方家的食材采购成本也可以降一降。
这事说完了,叶亮才回到方则凯所求的第一件事上:“至于第一件事,主人不让汶大人和外面联系,即便是我帮你问汶大人,那也是违背了主人的命令。所以,这事,我恐怕帮不到你。”
方则凯有点失望,他还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会遭到拒绝。但叶亮大人连家主的命令都抬出来了,他自然也不好勉强。谁知道,他还没说什么,叶亮又道:“不过,有机会,我可以帮你问问石大人,看能不能介绍几个银行的人给你。”
方则凯愣了愣,石大人?家主的特助石大人?那敢情好啊!!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惊喜,方则凯简直大喜过望道:“如此,那可真谢谢叶亮大人了!!”
方则凯又恭维了叶亮好一会,方汶做了这么多年私奴,家里真没占到多少便宜,家里的亲戚早就多有微词,却没想到这叶亮大人反倒比方汶还管用!
从会客室出来,叶亮觉得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心情好了一阵子。可随着夜幕降下,想起来晚上要去跟主人谢罚,就开始害怕。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主人发火,可昨天却是主人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火,他想想就不自觉的发抖!
但不管怎么害怕,这事也躲不了。接到管家信息后,叶亮就跪到中翼门口,等着主人进门。
“主人。”叶亮磕了头,开始帮沈归海更衣,换鞋。
等主人收拾妥当,坐到餐桌前,便双手托着自己的戒拍跪下:“主人,叶亮今日领过罚了,谢主人教训,还请主人赏规矩。”
沈归海没说话,也没接叶亮手里的戒拍,只是对管家道:“上菜吧。”
“是。”管家安静的伺候着沈归海吃饭,叶亮越跪越心慌,就想着汶大人在主人生气的时候都是怎么应对的,可脑子一个劲的发懵,什么都没想出来。
跪了一会,手就开始酸了,但他不敢动,咬牙又忍了十几分钟,手竟然开始哆嗦,哆嗦得他怎么都维持不住自己的手臂。但主人一直不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种冷漠让他的眼泪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流下来。
沈归海慢慢悠悠的吃完饭,叶亮的手已经降到了胸前的位置,这还是他咬牙苦撑着的结果。沈归海看了一眼,沉声道:“让我赏规矩,戒具就是这么捧着的?”
叶亮浑身一哆嗦,抖着手,使劲往上抬了抬,好不容易举到头顶,可却没被拿走,他只坚持了几秒,就撑不住了,手臂慢慢又往下坠。
沈归海冷哼了一声,叶亮深吸几口气,再次试着举起胳膊,可这次不管他怎么努力,一双手臂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主人,小亮错了,您饶了小亮吧!”他突然觉得有点崩溃,竟跟康嘉嘉一样哭了出来。
沈归海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侍奴和家仆都退了出去。管家一向会看眼色,也跟着一块出去了。等大厅没别人了,沈归海这才看着叶亮,冷声说道:“那就说说,哪错了?”
叶亮止不住抽噎,可却怕惹主人更不高兴,便使劲憋着,说话也就有些断断续续:“小亮,小亮不该,自作主张,给主人惹事。”
“这个今天罚过了,30戒拍,疼吗?”
“还,还好。”叶亮不敢乱说,皮拍子面积大,打下来,其实比康嘉嘉的戒尺要好的多。
见叶亮答话还算老实,沈归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却还是不去拿叶亮手中的戒拍,问道:“继续说,还有哪错了?”
叶亮咬了咬嘴唇,还有错?他仔细想了想,试着道:“小亮,没有办好陆庆的事,让主人操心了。”
叶亮说完等了等,没等到主人的回复,便知道这不是主人想听的,只得绞尽脑汁继续想,可手臂的酸涩容不得他想太久,他像是病急乱投医,又试着道:“小亮,不该没记住主人的话,拿不准的事,应该直接问主人。”
这话说完,沈归海总算是又有了反应。他“嗯”了一声道:“这算10戒拍。”
“是!”从小到大,叶亮从来没领罚领得这么高兴,可主人为什么还不把戒拍拿走?难道,还有错处?叶亮有点慌了,他是真想不起来了!
“主人”叶亮小声哀求:“您,您能提醒一下小亮吗?”
“可以,”沈归海冷声道:“但要加20戒拍。”
“是,请主人费心,提醒小亮。”
沈归海终于是拿过了叶亮手上的戒拍,拍了拍叶亮的脸颊道:“惩戒所的王赋替你挨了80鞭,更是被贬去了档案室,你怎么说?”
叶亮心里一紧,又是这件事!!
原来在主人心里,他也是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人吗?!叶亮心里委屈,可更多的却是害怕,他怕主人不再喜欢他了。
叶亮低着头,又想哭了,忍了好久,才把眼泪忍回去,低声道:“小亮知道,小亮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王主管的。”
沈归海看了叶亮一会,叹了口气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报答就不必了,他的事,管家会安排好。这事幸亏送家规的人没说具体是谁让送的,不然,谁也替你担不了这罪名。”
“是。”叶亮不敢抬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王赋这事,再加20,裤子脱了,转过去吧。”
“是。”叶亮悉悉索索的脱了裤子,转过身,规矩的跪趴下去,把还有些红肿的屁股高高的抬起来:“小亮知错了,请主人赏规矩。”
沈归海也不再多话,用了五六分的力打下去。他其实还是有点失望的。叶亮的话他听得明白,对王赋有愧疚,但一点都没想过要自己承担。
沈归海看了眼身前这个不停发抖的小家伙,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太苛刻了。其实叶亮也没错,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昨天那情形,或许是把叶亮吓坏了。不是人人都有勇气承担后果,叶亮虽然懦弱,但还算善良,他也没必要苛求于他。
只是失望之下,他连好好打一顿叶亮,让他记住教训的心情都没有了。草草打完50拍子,沈归海又不疼不痒的教训了叶亮几句,就让叶亮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出门,沈归海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王赋让他贬去档案处了,方汶那奴隶的例罚是谁掌刑的?不会傻到去让那个裴11掌刑吧?
沈归海皱了皱眉,对管家道:“去看看方汶在哪,立刻让他过来。”说完就要往回走。
管家连忙道:“主子,十点要在守卫军东区基地阅兵,来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