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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海

 

基因实验的新闻是由一个名为hand&esp;of&esp;god(上帝之手)的宗教黑客组织公布出来的。

该组织从三年前开始活跃于国际网络社会,前两次出现分别披露了nasa的火星细菌实验细节与某跨国公司领导人在编辑后代基因失败后,遗弃了基因脱靶的畸形儿。

这一次他们公布了全球八家基因实验室的绝密内部照片。

伴随着照片一张张地切离画面,深蓝色的数据线在世界地图上飞速地连接开来,随后一条流水线徐徐地出现在正中,数名小人被输入机器,最终输出为一批批打着编码的模型人。

闪着浅黄色荧光的圆柱形数字塔缓缓出现在正中,两道蓝色横屏将长塔分为三层。批量生产的模型人被运往中间层,它们的手上出现了绳索和枪支,透过横屏延伸至下层空间,分裂为无数条蜘蛛丝一般的细线,将下层空间的生命体连接为一个完整的网络。

哥特体的白字敲在了中央:griddg(网格化)。

机械声响起的同时,每一层都浮现出新的英文。中间层之上的顶层出现一群拿着智能屏幕与法律文件的小人,在他们的旁边标注着一行名称:decision-aker(决策者)。而刚刚拥有绳索和枪支的模型人则被打上executant(执行者)的袖标。最后一层,也是粘在蜘蛛网上的一层,huan。

视频戛然而止,长达15秒的默哀后,黑白十字交迭着铺满屏幕。一名带着黑头套的男人愤恨地宣誓着:

我们绝不允许人类成为僭主的豢养物,我们绝不允许技术成为独裁的帮凶。

以上帝之名,对这八家助纣为虐的实验室降下惩罚。如果不立马停止,我们将代替上帝送你们去地狱!

当街头大屏播送着各国分别组成专家调查团奔赴黑客组织所公布的实验室地点时,简韶正握着简祈的手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

在她的前方、两小时车程处的军方实验室里,庄纬戴着安全口罩监工着宙斯1型的正式试剂批量分装、打包。而在她身后遥远的天空中,一辆飞机载着访问结束的司海齐正准备降落。

万米高空之下,人流如蚁群奔向各自的方向。呼啸而过的大巴吹起简韶的发帘,在翻飞的黑发丝里,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侧脸。

风刀如割面而过,车中之人仿似也感受到了这股深冬的肃杀。贾彪坐在副驾驶座上,身后的几位都是文化界的几名典型的“问题生”。在上次听完了马再甫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他便多留了一个心。果真,在市中心三番五次爆发抗议活动后,有憋不住气劲的人写下了指向性极为明确、思想导向极为错误的文章,贾彪第一时间“人赃并获”,势要拔清污运动全面展开前的头筹。

车辆飞驶过路口时,他猛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学校斜对角二楼的咖啡厅里,一抹令他魂牵梦绕了多年的倩影出现在了那里。

在他的嘴巴做出反应前,心底便低低地默唤出了那个名字——俞霞。他大学时代唯一的、甜蜜的、痛苦的,同时也是戛然而止的初恋。

倒退的树干很快取代了眼眶里的侧影,不过因着职业习惯,贾彪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记住了俞霞对面的人——那是乔装打扮之后的马再甫。

咖啡厅里,俞霞撕开糖包,慢条斯理地搅拌咖啡。大屏上新闻的镜头给到了美方与加方联合派出的调查团,她笑吟吟地看着,脖颈处海蓝色的小方巾上有一枚墨蓝的宝石别针。

“真是无趣的二月啊,”她低低呢喃,“马先生在国外生活过吗?其实十一月比二月还要枯燥,冷、无聊,马上就是圣诞节,还要忧愁给谁买礼物、买什么样的礼物……”

“公职人员非必要不得随意出市、出省、出国,”马再甫扯动嘴角,“还是俞记的人生经历更有趣些——”他靠近桌子,“我也十分好奇你的看法,比如,宗教。”

他的目光瞥向大屏上的“上帝之手”。他们所坐的地方是最佳视角,能够将整块大屏与整条马路横收眼底。

俞霞轻轻地笑起来,摇头晃脑,“恩格斯说过,任何宗教教义都不足以支持一个遥遥欲坠的社会。进化,势不可挡,只不过用在不同的人手里会得到不同的结局。关键不在于阻挡进化,而在于——谁来开启进化。”

马再甫倚着靠背,一双锐利的鹰眼审视着女人:“他们当年也是这样说服的你么?”

俞霞的目光定在咖啡杯上,摩挲了两下杯壁。“您知道的——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

马再甫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不寻常,但是这时俞霞再度将主动权夺回了自己的手中:“不过重要的是结果,您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她的视线扫向他受伤过的腿部。

俞霞的话勾起了他太多的痛苦,不过马再甫向来不是会任由别人戳脊梁骨的人:“你们的人不也两战两败,现在还在贾彪的审讯室里?”

“那是因为他们有‘钥匙’——”

马再甫想起阳台的那双绿眼睛,心中生腾起隐隐的确定。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疑惑着:“哦?”

俞霞侧过头,直直地望向简韶牵着的小男孩。马再甫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是谁?”

“进化的‘钥匙’——”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简祈突然拉住简韶的手,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快步走离。

俞霞跳起来扭转丝巾上的宝石别针,马再甫注意到那居然是一枚微型摄像机。记者的职业敏感让俞霞眼疾手快地对准简祈,伴随着人群的惊呼,马再甫突然看到十字路口的天桥之上,一名瘦弱的青年翻过了白色护栏,赫然立在了天桥的外缘。

“有人要跳楼!”人来人往的天桥一下子散没了人影,不敢靠近,又不愿离去,堵在楼梯口,人人举着手机。

“小伙子,你是失业了还是失恋了?”几个好心的大娘在一旁劝导他,见他装束怪异,不免以为他精神有问题。

这个年轻人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面黄肌瘦,戴着笨重的火车头帽子,背着雷锋包,活像从六十年代的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装个蛋的装,是不是不敢跳啊?”一名初中男生嬉笑着大喊。

青年侧脸,高高地睨了他一眼。他没有恋战,也不受任何挑衅的影响,径直从雷锋包里掏出两个布卷,在高空里一抖,白布迎风飘扬,像炽白的旗帜。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连环的动作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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