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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者

 

尼希尔清楚伊布尼亚的手段不会多温和,但他确实没想到,第二天他收到的消息会是维恩斯公爵因为精神紊乱导致思维停滞,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却成为类似于可活动植物人般的存在,只能依靠那些仆人服侍。

而且也不知怎的,维恩斯忽然害怕起关于银色的东西来,他遇袭那天在一旁的就是一个银发仆人,两人一同昏迷,只是仆人没被袭击,但本来痴呆呆的他只要看到那个仆人就会露出惊恐的表情,整个人恍如被恶鬼追逐,恨不得夺路而逃。把仆人赶走后,好几个人才勉强把他制住,但身体还是会止不住发抖。

维恩斯的惨状太过离奇,而无论教廷还是皇室都无法探查到任何贼人线索,所有相关信息尽被抹去,除了对方可能有一头银发以外再无发现,这弄得帝都高层人心惶惶,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连忙全城戒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士。

现在就是公爵将这个信息送过来的,明面是告诉自己儿子帝都发生了什么大事,防范一点,实际上是侧面警告伊布尼亚别再出去搞事了,风头上呢,低调些。

……该说不愧是一国公爵吗?这直觉真准。

“那个袭击者的动静有点太大了。”

尼希尔因为传信的仆人在,只能暗戳戳吐槽某人。

而被他眼神扫过的伊布尼亚则心虚地移开脸。

“好的,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接下来会小心点。”

尼希尔颔首后静静看着仆人退下,等到对方彻底离开,他才幽幽望向罪魁祸首,叹气:

“你都不遮掩一下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

伊布尼亚非常识趣地低头认错。

“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是按照我的意思。”

尼希尔思考了一下:

“我应该提醒你一下的,比如弄点假线索指向血族或者魔界,让他们以为是内部纷争,从而因为忌惮停止调查。”

或者陷害一波那个三皇子也不错,省得他去关注赛琳。

不过尼希尔是真没想到伊布尼亚如此耿直,竟然一点手脚都不弄,直接干干净净去干干净净回来,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这种没痕迹的行动只会更让自诩强者云集的帝都之人更为惶恐。

无法掌控和能够掌控,两者的存在在那些高层眼中完全是两个概念。

尼希尔虽然纠结了一会儿,但其实也没太当回事,他相信伊布尼亚不会让别人怀疑到自己的。

他更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你头发是银色的?”

感受到他好奇的眼神,伊布尼亚僵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尼希尔都还没见过自己是什么样子呢,连头发颜色竟然都是被外人告知的……

他后悔昨天让外人看见自己了。

伊布尼亚沉默地靠近尼希尔,指尖轻触脸颊,语气歉疚又懊恼:

“我不该让他看到的,明明你才应该是第一个。”

这明明应是独属于自己爱人的待遇。

尼希尔听此有些怔愣而迟疑地缓慢眨了下眼:

——啊?

这……虽然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为什么感觉伊布尼亚又开始纠结起了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他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侧颊上停留的手指担心戳疼他,连忙移开。

“你为什么会担心这个?明明我并不在意这件事,更何况你已经用这个行为向我展示了看见你后会发生什么。”

“这对我而言,和你前几天时空乱流的示范并没有区别。”

他有些埋怨地用手点了点某人胸膛:

“你真的好喜欢胡思乱想。”

伊布尼亚:“……”

虽然很高兴对方不在意,还会顺便安慰自己,但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起对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尼希尔连一点点的额外情绪都没有,无论是醋意还是失望……

他觉得今天该换自己怀疑是不是七年之痒到了。

但想归想,事实上这是不可能问出来的,尼希尔才说了自己喜欢胡思乱想,如果这时候他敢接着再补一句,绝对会被狠狠教育一顿。

“我下次不会了。”

尼希尔缓缓抬头注视,面露怀疑。

伊布尼亚:“……尽量不会,有也会忍住。”

尼希尔放心地低下头。

伊布尼亚:“?”

他感觉自己在恋人眼中的形象岌岌可危。

“我现在能看看你的头发吗?”

面对这道好奇的目光,伊布尼亚当然舍不得拒绝:

“可以,但不能太多,你现在还不足以消除直视我带来的危险。”

“嗯。”尼希尔乖乖点头。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身着黑袍的人将几缕银发从帽口弄出,递送到他的掌心。

恍如泛着浅淡月光的银丝落在掌中,如一捧飞雪浸染,却叠聚出的更为神圣的纯粹色彩,触碰时如水顺滑,柔顺似丝绸的触感拂过指间,仅留一抹凉意残留肌肤。

尼希尔眨了眨眼,试着大致比划了一下这头发的长度,发现这怕是快到伊布尼亚腰部的位置了。

他小小感叹:哇,好长。

如果换算成他自己,怕是要到……要到……

尼希尔沉默了半晌。

他郁闷地用手比划了下,发现了一起坐着,自己都才到伊布尼亚下颔的身高。

尼希尔:“……”

他咬牙。

发现恋人奇怪行为的伊布尼亚:“?”

两人双目对视,一人郁闷,一人蒙圈。

尼希尔顶着这道目光装模作样地咳了一下,手上将那抹头发在手指间被绕来绕去:

“没事,只是突然感觉我的身没有达到预期,不过我现在才16岁,尚未发育完全,以后会长得更高的。”

顿了顿,他补充:

“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会长得比你还高?”

伊布尼亚:“……………”

他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自己恋人,他在很久之前调制医治配方的时候就检查过这具身体的骨骼。知道以这具身体的潜力,在最理想的最佳调养状态下成长……也不可能超过他。

除非尼希尔重新换一副躯体或者重构身躯。

但他说实话绝对会被打。

幸好尼希尔不太在意他的回答,只是轻轻放过,这让他松了口气,逃过一劫。

尼希尔侧靠在他怀里,将手里的银发分成三缕,开始试着编辫子玩。

伊布尼亚拥住他,低头,眼含笑意地一直注视着怀中之人,任凭对方发挥。

只是在这寂静安宁的氛围中,他终是有些忍不住垂首,于墨色的柔软发顶轻轻印下一吻,几近虔诚。

在他怀中的尼希尔因为散落的发丝划过耳廓,堆陷锁骨,忍不住抖了抖,有些发痒。

……

………

夜幕降临,宅邸的灯光和守卫却依旧来回巡逻,一如白昼。

黑色的矫健身影融于夜色,避开一个个警戒预警的阵法,一跃爬上高层的房间,无声进入。

但在她进入的那一刻,莫名的危机感浮起,让她第一时间就用了早就备好的法术将这个空间隔绝。

“你比我想象的反应更快。”

刚要将有人闯入信号发出去的男人只能遗憾地将发射器放下。

男人看着眼前身材高挑,身躯被黑衣包裹,头发面容隐藏在披风下性别不明的闯入者,如同拉家常一样询问:

“不知道半夜闯入有什么要事?”

含笑的镇定面容下,他的神经紧绷:

这个人的实力和他差不了多少,并不好解决。

闯入者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立在那里听他提问,好像什么都不能撼动她。

“如果你能马上离开,那……”

突然,男人心头一凛,连忙按照直觉释放出几个防御法阵来抵抗。

果不其然,他感受到了法力与侧面和后方不寻常的波动撞上,在半空忽地发出沉闷的爆破声。

——那是水系和冰系魔法的混合,意在在他不注意时通过空气靠近,渗透皮肤,沾染致命点,在不经意时化作冰刺给予一击。

男人表情僵了一下:

“不等人说完话就偷袭可不礼貌。”

他听到对面之人嗤笑一声,并不接话。

那声音微哑低沉,无法掩盖其中的清朗年轻,却依旧偏中性,无法判断其性别。

男人眼神微沉:

连一丝信息都不透露,对面的人确实足够谨慎。

在想着这些的同时,他又将突击面部的数条火蛇打散,瞬移避开地面凸起的锥刺,然后在瞬移结束后突然飞至半空,避开突兀出现的召唤物。

他抬头,看着面前近一人高,口鼻随呼吸喷出细小冰焰,浑身布满青色绒毛,似狮类动物,却四足着地,两臂虚搭身前,头部前后各一个的魔兽,两条尾巴自两侧腰蔓延舞动,尾端为带着尖利毒牙的冰雕蛇头,蛇头只有瞳孔的眼随尾部动作转换视线,死死盯住男人,牙尖滴下透明的水色,眼神贪婪凶狠。

男人神经紧绷,警惕回视这突然出现的怪物,余光小心瞥过自己刚刚躲避时不小心蹭过蛇头的衣摆,只见那片布料早已被那透明无害的“水”侵蚀出一个洞。

他皱眉,猛地看向闯入者,还有对方身边突然出现的无数浮空手臂。

那些手臂颜色形式各异,其上的装饰也各不相同

,有鱼鳍,利爪,白骨,每根指头就是一个头颅等等。

空中也涌现出红青色的波纹,溢出炙热的火焰利刃,搭载着风的推送冲向闯入者,迅捷如雷。

那人并未呆站在原地,在手臂出现的第一刻起她就开始迅速转换位置,也一齐避开了数道焰刃。

但迅速蔓延开的手臂和波纹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也逼得她不得不一直转移位置躲避,分不出丝毫精力给男人。

男人见此有些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不敢大意,仍留出一丝注意力给对方。

在他不断抵御召唤物的袭击许久后,他终于看到那人不小心露出破绽,在被一只手臂抓住后又被其他手臂一拥而上困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焰刃没入身体,火焰骤起,用鲜血和血肉饲养燃起。

他定定看着,试图找出对方假装的破绽,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已经死去。

突然,一双紧实的手臂抱住男人脖颈,双腿缠上男人身体,整个人贴着不放。

男人一惊,死亡的威胁蔓延全身:

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被攻击的是替身吗?还是镜像魔法?

在惊慌的思绪中,他感受到布料下传来阵阵肌肤的温热,甚至能感受到极具代表性的两处柔软触碰身体,带着几不可闻的浅淡馨香。

他愣了一下,呼吸一窒,法力流转不由得停滞一瞬:

这是……胸部?

“女人?”

他忍不住问出口。

但他没有听到回答,因为给他的只有脖颈‘咔擦’一声后沉入黑色深渊的意识。

“生死之战,竟然还有心思纠结男女,你死得还真不冤枉。”

赛琳后撤跳落在地,手臂往两侧放开,看着头部扭曲的尸体因失去支撑轰然倒地,语气奇异。

她并不在意刚刚的行为,这只是近身攻击的后果,顶多算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而已。

法师的体质再强也比不过战士,只要能让自己近身,对方就已进入死亡的倒计时,她当然会找机会。

不过这个人也真是禁不住诱惑,不过女色近身罢了,她自己都没抱有多大期望,结果对方竟然如此配合,连性命之危都忽略了。

她默默在心里表达了对这种行为的嫌弃。

“辛苦乖乖啦,我家乖乖果然又强又可爱。”

她走向那只召唤兽,抬起手揉了揉毛茸茸的耳朵,笑眯眯夸赞。

而乖乖本兽对这番夸赞也相当受用,离得近的兽首低头蹭了蹭赛琳的掌心,两条尾巴上的蛇头闭起嘴防止液体漏出,一条虚虚缠住赛琳手臂,一条高兴地在半空摇晃,搭在胸前的两只爪子也收起指甲,轻轻放在膝盖上。

“哇。”

赛琳笑得更开心了,直接亲了一下乖乖的头,感叹自家宠物果然越看越好看:

这晶莹像水晶的蛇头,剧毒无比的毒液,喷出的冰焰,尖锐莹白到闪光的牙齿,还有那一根根弯曲的利爪,明明哪里都让她满意得不得了。

她暗暗吐槽家里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审美奇怪,明明乖乖怎么看怎么好看!

她不满地撇了撇嘴。

一人一兽相处和谐,对彼此都极其满意,一点都没有乖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和“可爱”一点都沾不上边,甚至放到路上能吓得一条街的人跑路的觉悟。

赛琳撸了个爽后让乖乖回到契约空间中,随即撤去隔绝,隐匿身形继续前进,寻找自己的目标物品。

午夜时分。

赛琳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带着它回到了家里,然后一把推开了公爵的书房门。

“父亲,我回来啦。”

她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笑着打招呼。

公爵抬头,看见一身黑的自己女儿,还有伴随门打开飘进的一大股血腥味。

“……这样子会让我感觉你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

公爵皱起眉头:

他相信赛琳没有受伤,但这也太张扬了。

赛琳吐了吐舌头,视线挪移,知道老爸看自己这行为不顺眼了:

“好的好的,下次改正。”

她边说边走近将东西递过去放在桌子上。

视线扫过公爵书桌上被相框立起的影像成图,它被带着最繁复精美花纹的木框架住,一旁花瓶中盛放的花簇装点,却皆不及图中那位女士吸引人的目光。

图中的女人一身贴身骑装,鸦羽似的墨发扎起,眼眸是一种浓郁的深褐,乍一看好似纯粹的黑,略显平淡的眉眼带着历经杀戮的冷寂,她用随意到完全不符合贵族礼仪的姿态,双腿交叠仰躺在沙发上,佩剑横放在腿上,手指轻敲,哪怕双眼被柔和笑意和爱意盛满,也无法遮掩其中的沉寂锋利,好似随时会出鞘给予一击。

赛琳看了一会儿,两手背在身后,歪头扬起灿烂的微笑:

“母亲好,去学校后好久没见面了,我好想你呀。”

公爵听此并无惊讶,而是也一起看向已然过世的妻子,同样笑着打招呼:

“芙琳娜,赛琳回来了,我想你也很高兴见到她吧?”

父女二人知道并不可能得到回答,但依旧还停顿了几秒,就好像真的得到了芙琳娜的回答一样。

双双安静了一会儿,他们这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得到这份资料后,父亲有把握把那些暗地里捣乱的老鼠清理干净吗?”

“足够了。”翻阅完的公爵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你做的很好,赛琳。”

赛琳为自己鼓了几下掌,有些骄傲:“那当然,不然怎么当你的继承人?”

公爵听此并没有反驳,甚至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你也很强,和你母亲当初一样。”

他看着身披黑衣的少女,那是同样的高挑,同样的强大,同样的无所畏惧。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森林,又见到了在他身受重伤,即将被魔兽吞噬的中午。

“小少爷,一边站好了,过来可是会死的哦。”

黑发少女回头笑着揶揄,转身冲向嘶吼的魔兽,利落地展开战斗。

飞扬的如墨长发,雪亮刺眼的剑身,剑尖上挑飞溅的鲜血

伤痕累累的少年怔怔看着,好似连疼痛也逐渐远去。

那是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明艳色彩。

“你确实……很像你母亲。”

公爵带着追忆怔怔道。

“嗯。”

“很棒的夸奖,那会让我感觉母亲依旧在庇佑我。”

赛琳双手重合覆在胸前,闭眼,含着温暖笑意低头。

她的手上好似又浮现起母亲握着手腕,一步步教导剑术时的触感,那些过往,那些寄托,点滴汇成现在可以直面敌人,追逐更强的支撑。

她依旧被爱意簇拥,她从未被爱抛弃。

……

夜空中,传来空灵的幽语。

“……抱歉,我的眷族中人竟做出了这等愚笨之事,惹得您亲自动手。”

女人踏过黑夜长河而来,星辰夜纱覆于面部,披缀发间,如墨的曳地卷发被看不见的存在向两侧托束起,红宝石点缀的黑裙及地,本该是裙摆之处却不是布料的尽头,而是如雾晕染飘散,好似踏于云端。

她注视着人的眼眸浓艳如血,对视时好似见一轮血月在瞳孔中冉冉升起,在漆黑夜雾笼罩中溢出淡淡甜腻馨香,诱惑着,呢喃着,引诱沉溺其中的羔羊投入麾下,献上一切,沉沦迷失。

她将被红宝石与黑绸缠绕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微俯前身,低头垂首,如雾般虚无的音色染上歉意:

“无论如何,惊扰到了您的伴侣,我都需要向您表达歉意,希望这不会令您产生不愉。”

“——冕下。”

在她面前,伊布尼亚侧首,黑袍似水流动。

他微微颔首,默认收下这份道歉。

“血族内部该整顿了,已经有意图汲取命运之物侵入了这个世界。”

黑裙女人身体一顿,带着惊讶抬头。

但她无法看出那人显露的丝毫情绪,唯有一只如霜的银眸映入眼底。

那眼中是最为纯粹的白与最为混沌的黑之交集,是万物的诞生起源

……亦是,陨灭之因。

因为昨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睡眠也格外香甜,第二天赛琳回到学校后整个人都心情舒畅,一路上嘴边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让她更显得娇俏活泼。

她一手挽着自己好朋友希亚的手,一手拿着两本书,时不时侧头说几句悄悄话,然后一齐笑出声来。

银铃似的打闹声传进了道路另一旁的华服少年耳中,熟悉这声音的他立刻回头,果不其然,那片璀璨的金色骤然撞入眼底。

卢恩眼睛一亮,忙不迭转身往回走,脸上带着笑意喊出了金发少女的名字:

“赛琳!好巧,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赛琳嘴角的笑容一僵,拿着书本的那只手忽地用力,指尖发白了一瞬:

大爷的,想揍人。

这狗玩意怎么好的这么快,她上次不是把他打到在家躺尸了吗?

一旁的希亚眨眨眼,嘴角的笑意也悄然消失,她将交握的那只手松开,方便赛琳重新掌握自由,却又在即将离开时五指轻搭在赛琳手臂上,权当让对方冷静的安抚。

赛琳吸了一口气,翩然侧身含笑点头,举止优雅,连学生袍垂落的衣角都几乎没移动半分:

“早上好,卢恩少爷。”

看着她这副乖巧安静,惹人怜爱的模样,卢恩更为眼热:

多么符合他心意的女人啊,身份尊贵,容貌完美,家教良好,连性子也温婉柔顺,想必结婚后定会是一个听话贴心的妻子。他相信如果将这支金贵娇弱的温室之花迎回屋里,就算他在外面有再多的解语花,她也仍会是他最爱的那一朵。

毕竟,只要一想到她因为悲痛而盛满水汽,泪珠摇摇欲坠,泛着浅淡哀怯却痴情难改的盈盈蓝眸,他就感觉胸腔一阵燥热。

毕竟,这可是在帝都久负盛名,一直被誉为帝国玫瑰的美人啊,哪个男人会不爱这般美貌呢?

他这般想着,望着赛琳的视线不禁更为痴迷。

赛琳依旧带着浅笑垂眸,丝毫看不出不满,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拿着书的指节更白了几分。

忍住。

忍住。

这是菲斯顿公爵的长子,是应有与父亲拥有同样权势的家族的继承人,她是未来的一家之主,要顾及家族……

“赛琳,前段时间我被一个卑鄙无耻的贼人偷袭,被迫在家休养,这么久的时间没见面,想来你肯定很思念我吧。”

赛琳嘴角的弧度僵硬了几分,险些被这份自信言论弄得破功。

“赛琳,这段时间我和父亲说了你,我们都觉得觉得你还不错,还算符合我家族的标准,如果你愿意,我还是可以让你做我的妻子。”

赛琳咬牙:

忍——

“可惜现在还不能订婚,毕竟我们还年轻,我也还没有与我另外的五位小姐分手,不过你要相信我和她们只是玩玩,你才是我最满意的女人,只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就会和她们断开联系跟你在一起。”

“但是就算我们没结婚,你可不准和其他男生交往,你可是属于我的女人,我可不希望别人碰我的东西。”

卢恩皱了皱眉,眼中露出嫌弃,继续侃侃而谈:

“还有,我……”

忍个屁!!!

‘呲——’

书本厚重的皮质封壳被手指硬生生抓出了五个洞。

赛琳忍无可忍,把书甩给希亚,两三步上前。

希亚默默接住书,双手合拢抱住,睁着无辜的眼观看这人的下场。

“赛琳?你是同意了吗?就算开心也别这么激动。”

卢恩看到赛琳大步朝自己走来,以为对方是被狠狠打动了,因此忍不住露出笑容,伸手打算拥抱赛琳。

迎接卢恩的只有充满愤然怒气的一拳。

卢恩:?

他飞在半空,眼神满是疑惑。

然后就是身体与地面接触,骨头和石板一齐破碎的清脆声响,还有姗姗来迟的剧烈痛楚。

“啊——啊!!”

他猛地瞪大眼,嘴中发出哀嚎。

“疼吗?”

赛琳将耳畔垂落的一缕金发勾到耳后,微微俯身,语气似绒羽拂过,轻轻柔柔。阳光自她的背后铺满大地,流淌在她丝绸般顺滑的发丝间。

背光下,赛琳如神灵麾下的圣女,携着辉光慈悲降临。

圣女微笑,朱唇轻启:

“别怕,还有一个,马上就好了。”

被疼痛压制,嘴角肿胀,牙齿脱落,身体动弹不得的卢恩:?!

他看到赛琳像参加宴会行礼时一样,一手提起长裙方便行动,一手轻抚裙角,防止过度露出裙下风光。

——然后抬起脚,狠狠踩下!

‘咔——’

卢恩牙呲欲裂:

他的腿!他的腿!

这个女人怎么敢?!

他一定要杀了赛琳!!!

“您的表情真不错,我很喜欢。”

可惜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不然她就直接让这人的生殖器官丧失功能。

赛琳歪头,虽然在心底小小叹气,面上却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般真心实意。

她带着餍足提裙行礼,俯身对他道谢:

“多谢款待。”

……

一阵混乱。

放肆的结果就是某位少爷被紧急抬去治疗,赛琳则被押送到教导她的老师手里接受教训。

导师办公室内,赛琳双手交叉覆在腿上,坐姿端正,面带礼节性微笑,毫无悔意地与某位脸色漆黑的老师对视。

身着蓝色法师袍的二十来岁男子容貌儒雅,皱起眉,说出的话满是失望告诫,整个人义正言辞:

“赛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卢恩少爷虽然出言不逊,冒犯了你,但你也不能对他大打出手。”

“你说他觊觎你,那也不过是你的臆想,因为自己的胡乱揣测就对别人动手太过胡闹了。”

哦豁。

如果不是担心形象崩得太过严重,赛琳甚至还想吹个口哨,说装啥装,你也不是啥好东西,也不看看这人想把自己当替身多久了,还馋自己身子,要不是自己一直拒绝,怕是早就被拐上床了。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不谙男女之事的纯洁少女啊?要不是觉得16岁这个年龄还小不适合,附带她爸和她哥的双人混打虎视眈眈,她早就去一些黄色场所找人玩,开开荤了。

她从小被母亲带在军队里到处乱跑,长大后偶尔还隐藏身份出去当雇佣兵,早就见过许多东西,她要是说起荤段子,怕是连这道貌岸然的老师都遭不住。

切——

赛琳忍住撇嘴的冲动,抿了下唇,垂首安静聆听着这无聊的训诫,只是眼中的不屑更甚。

“赛琳,你以后不可以这样,你应该学会忍耐,行为举止更符合一个淑女该有的样子……”

“啧。”

正在说话的导师:?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这种态度完全不该在赛琳口中出现,但这屋子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在他怔愣的眼神中,赛琳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询问:

“老师,你觉得,淑女该是什么样子的?”

导师突然有种异样的危机感,好像周围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注视着他一样,但明明眼前只有一个赛琳,一个他的学生,一个无法反抗和拒绝他的少女。

这不正常,他才应该是掌控者。

他暗自咽了咽口水,重新开口:

“你以往的表现就符合淑女的品德,本身也该是,但这次……”

“噗嗤——”

赛琳捂嘴笑出来,弯着眼随意摆手: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的答案竟然这么愚蠢,蠢到让我忍不住笑。”

她半垂首,手捂住下半张脸,金色的发滑落,为那双从下往上看着他的眼蒙上一层阴翳,蓝色暗沉如深海:

“原来老师你是这样看我的吗?还一直坚信不疑,让理直气壮地我继续遵守。”

“啧,啧,啧。”

她摇着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眼中和话语里的鄙夷再无遮掩,尽然流露。

导师感觉有什么失控了,莫名的慌乱让他脸色更为沉重,沉声训斥:

“赛琳!你真是不知悔改!”

他捏了个法术,打算发声启动,固定住赛琳,让她乖乖听话闭嘴。

迎面而来的是一双白皙如凝脂,指甲粉长圆润,养尊处优的手,并且越来越近。

‘啪——’

无法反抗的巨力打在导师脸上,让他一个翻滚从椅子倒在地上。

赛琳抬起一只脚踩在导师肩膀上,同时用禁锢术法将对方困住,只能乖乖躺在地方仰望她,连声音都发不出。

赛琳看着看着,满意地笑了,甚至还在导师怒火充盈的视线下鼓了鼓掌:

这才对嘛。

“老师,既然你说话不中听,那还是这样比较好,也能好好听我说话了。”

她歪头浅笑: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透过我看别人,还想把我当做那个人的替身,甚至想和我做爱,偷看我胸部之类的小动作哦。看来这张脸是真的惹人着迷,明明是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结果更多时候却是对我露出垂涎的眼神,真是好生虚伪。”

踩在肩膀上的脚突然加重,带着小高跟的鞋底让导师因为疼痛睁大眼,张开的嘴里却无法发出任何痛呼。

“老师,你是没脑子吗?你在将这种固有思维套在我身上时,都不会先想想我是谁吗?”

赛琳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毕竟这种胆大包天的招惹行为真的蠢到没边了。

“我是公爵之女,公爵的下一位继承人——帝国的下一任公爵。一个拥有帝国四分之一领土,可以动用数百年家族权势积累,来取你性命的贵族。”

她俯身,轻声询问:

“你怎么敢的啊?”

“不过我能理解,我平日的表现过于温和,让你和那个小少爷都头脑发热,觉得我好掌控,升起了不该有的坏心思。”

说完,她唇角扬着高昂的弧度,眉眼飞舞,满是不加掩饰的辛辣嘲讽。

导师的眼依旧带着怒火,却呼吸停了一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赛琳真的……太美了。

之前的赛琳确实美得令人惊艳,却宁静温柔,和明艳的容貌结合让人更多是一种对于娇贵名花的惊艳,惹人意图占有,却并非完全契合。

而当赛琳真正暴露本性后,肆意的笑,张扬的眼,如烈火烧灼的危险强大,尽情展现这份容貌华美惑人的魅力,才是真正的动人心魄,危险迷人。

看见这人眼中又不禁流露的痴迷,赛琳挑了挑眉,心里反而没什么感想了。

毕竟这种人,真的,不值得。

父亲和母亲教授过她的知识中,有贵族礼仪,家国教律,统兵作战,作为一个继承人应有的卑鄙狠辣……却唯独没有让她做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父亲早就从母亲身上知道自身的强大有多重要。

她从不止是贵族闲聊中的娇弱玫瑰,更是属于这个家族最为锋利的剑和掌舵者。

她突然兴致缺缺,只想为这份无聊的谈话画上句号,毕竟她也在学院呆不久了,这次纯粹是最后让自己爽一把。

哥哥已经正式进入贵族视野,她的年岁也大了,无论是为了让意图染指爵位更替的人收手,不打她哥的主意;还是开始正式接手家族事务,展现真正的实力,逐个敲打,震慑外人,让手下的人安心,这些都是她该开始承担的责任。

她是未来的一家之主,是负责继续为父亲和哥哥维持一个安稳的家的人,她该是个大人了。

“老师,师生一场,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你确实是天才,年少有为,但你也要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她移开脚,一向温和的眼在俯视下似冰焰燃烧之湖,锋利如刀。

“更不缺——陨落的天才。”

导师悚然一抖。

……

………

公爵府。

尼希尔看着伊布尼亚两手空空地来,眼中流露出疑惑:

今天不是进行治疗的日期吗,为什么没有拿着药剂过来?

“发生什么了吗?”

他仰头问。

“没有。”伊布尼亚走到他身边坐下,“只是你的身体已经大致调养好,该进入下一个疗程,换另一种饮下的药物了。”

尼希尔:?

什么药,能让你两手空空地来。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尼希尔沉默了一会儿:

“新的药什么?”

“我的血。”

尼希尔:“………”

啊这。

他可不是吸血鬼啊,直接喝是不是太奇怪了。

伊布尼亚很轻易就看出了他的纠结,也十分愿意体谅,这本来就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不喜欢吗?那等我一会儿吧,我会把我的血像之前的药一样进行调味的,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饮品的味道?”

“如果你不喜欢颜色,气味,那我也可以进行更改,让你不再觉得抗拒。只要你别和身体作对就行。”

听到伊布尼亚考虑过于贴心周全的提议,尼希尔反而更为沉默了,甚至想后退几分:

这人真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变态吗?

他听着真的很恐怖哎。

嘶——

不过伊布尼亚明明可以做好了再拿来给自己,却还是先询问,迟迟不动,他当然明白这人的小心思。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满足某人不可言说的私欲:

“不用了,直接来吧。”

伊布尼亚眼神一动,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

尼希尔再次开口,确定了他的想法:

“对,直接。”

看着眼前之人傻呆呆的样子,尼希尔忍不住锤了他一下,让他回过神来。

伊布尼亚看着爱人催促的眼神,垂眸,看似冷静,却连指尖都在止不住颤抖。

他伸出手,用法术割破内腕,红色的伤痕蔓延开,能看见带着几不可见金光的血液流淌,却始终无法满溢流下。

浓郁的生机与能量在房内蔓延开,只是溢出的几分都让屋外的草木悄然拔高了几分,青翠欲滴。

尼希尔盯着看了会儿,试探地张嘴,作势欲饮。

“等一下。”

尼希尔顿住,抬眸,用目光表达询问之意。

伊布尼亚抬起另一只手,半拢住爱人的侧脸,十分认真地开口,语气中藏匿着无数无法言说的忍耐:

“我的血液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液体,它属于能量的聚合体,只要你饮下我的血,就会与你的血液和身躯融合,意味着我在你的身体内留下了标记,从此你在哪里我都能感应到,哪怕将血液放干也没法消除。而自此以后,你再也没有办法离开我。”

尼希尔眨了眨眼,抬头从他的手中探出头,微笑开口:

“嗯,然后呢?”

失去柔软面庞的手停滞在半空,五指僵硬地缓缓收拢,黑袍下的人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没有然后了。”

“那就好。”

尼希尔笑着闭起眼,微仰头将唇覆在手腕的伤痕上,牙齿轻咬住血肉,唇肉紧贴,小心翼翼地缀吸。

伊布尼亚能感受到伤痕处传来的吸力,还有饮血时因为方法时不时会抵到伤口的柔软舌尖。

他低头近乎痴迷地看着,看那湿润的黑眸半合着,神色流转间一如既往透出单纯,好似从未发现自己已被层层不可见的细密丝网包裹,唯有嘴角隐秘处的艳色越来越浓,为浅色的唇染上浓艳的红。

但伊布尼亚知道,他的爱人比谁都清楚这份阴暗的念想,也明白其中潜藏的危机以他的实力完全无法反悔抵抗,却仍然刻意放任这份贪婪的欲望被滋养壮大。

——他在纵容他。

他突然感到一阵干渴。

烧灼难耐的燥热从湿热的舌尖触碰过的手腕蔓延而来,与丢失的血液进行置换,霸占侵蚀思维,让喉咙只剩下欲望满足后才能被滋润的渴。

他压下唇角,咽喉滚动间,干渴愈加严重。

他的。

他的。

他颤抖着闭上眼,却又连忙睁开,无法控制地将痴迷的目光停留在尼希尔面容上,如同有实体般一寸寸粘腻舔舐而下。

那是他的爱人。

容颜,身体,肌肤,眼眸,气息。

无论哪一样存在都令他无法克制地深深着迷。

从今以后,他们的血液将永远共存,扎根体内,他融入他的身体,连死亡也将他们无法分离。

他的爱人啊……

“已经够了,你的身体还不足以承受太多。”

一直关注着数量的伊布尼亚及时出声,制止了尼希尔继续下去的动作。

尼希尔停下动作,分开缀饮的唇齿,却还是因为本能忍不住用唇蹭过伤口,防止血液流出。

“不用担心。”

眼前的手腕伤口在瞬间愈合,并移开。

尼希尔掀开眼帘,深黑的眼眸转动,停留在伊布尼亚的方向。

浓郁的黑,苍白的肤,艳红的唇。

被他的血浸湿,侵占的唇。

——干渴升腾。

他的指腹不受控制地落在唇上,污染上同样的艳色。

他看到尼希尔因轻笑弯起的眉。

“你看起来完全丧失了自控力。”

指腹在唇部的颤动下一齐移动,被迫浸染上更多的红。

他的眼蓦然骤缩。

他用颤抖的声音开口,用尽了所有的克制:

“让我冷静一下,这件事让我有点兴奋。”

兴奋到连身体都止不住战栗。

“好啊。”

他的爱人依旧微笑,欢迎他的任性。

他抬手,将他的爱拥住。

“我很开心。”

他喃喃着,再次轻轻在尼希尔耳边重复:

“真的,很开心。”

公爵府书房。

赛琳和公爵面对面坐着,公爵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赛琳,你这行为……算了,有什么原因吗?”

赛琳反手从储物空间内拿出一份卷轴,那是自己早就编写好的谴责对方罪行的证词。

公爵扫了一眼,只见利落明了的控诉布满其中,看起来还是逐渐累加的,因为学校和家中所用的墨水稍显不同,留下的痕迹因此反复轮换,甚至还有尚未完全干透的,明显透露出这是连续创作。

……难为她了。

他顿时有些好笑:“你还真是准备充分,看来早就有这想法了。”

赛琳双手规规矩矩放好,十分乖巧地认真点头,与在学校的叛逆模样判若两人。

公爵望着自己女儿装模作样的姿态,摇摇头,有些好笑:“行,后续交给我处理就好,下次别这样了。”

“是别这么冲动吗?”赛琳眨眼,委屈巴巴地申诉。

公爵挑眉,重新收好手上卷轴,用它轻砸了一下她头顶,假装生气:“胡说什么,你做的很好,我的意思是让你下次别忍这么久,太委屈自己了,好歹我也有些权利,自然会负责为你出头。”

“痛哎——父亲,幸好我没长歪,不然照你这种教育方式,我绝对会被娇纵成个坏孩子。”被砸的赛琳故意抱头痛呼,但脸上笑容灿烂到不行。

“那也不怕,你要是委屈自己才可怕,如果这样,芙琳娜也会生气得活过来找我理论吧。”

公爵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证据收好:

“我的继承人不该受这种侮辱,我的女儿更不该被这种人用下流的眼光看待。”

赛琳对此极为感动,并忍不住开口:

“可是,父亲你确实没发挥作用啊,他不再纠缠还是因为我亲自动手了,你现在好好善后才对得起我吧?”

“……”公爵被噎了一下。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对这个公爵确实无法反驳,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心虚,不然这个小混蛋比谁都会顺杆子往上爬,外加作为父亲的自尊心作祟,所以他死不承认,只是换了个法子开始赶人:

“说完了是吧?那你可以出去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好好好,父亲让我走我怎么能不走呢?”

赛琳忧愁地看了眼自己父亲,悠悠站起来离开,脸上却净是克制不住的笑意,甚至步伐欢快到连头也不愿意回一下。

她边走还丢下一句:“那就全部交给你啦,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见此,公爵……公爵更郁闷了。

跑出门的赛琳想到父亲那副心虚,但又死命强撑着的样子,整个人笑得更为灿烂,被逗到不行,她带着笑意将手中的牌状信物转了一圈后拢回手心,随意晃了晃后收回储物空间。

她身上是早就穿好的骑装,所以没换衣物,直接就往马厩走,准备骑马出门前往目的地。

那是她此行的目标——母亲曾经所统帅军队的所在地。

她会带着母亲的信物,作为母亲的继承人,得到他们的认可,接替母亲成为那些士兵的下一位首领,从此担任守护家族领土的责任。

“唉……既要当父亲的继承人,又要当母亲的继承人,一个负责家族,一个负责武力,我真的感觉压力有些大,可惜哥哥没法帮忙,不然哥哥继承家族多好,我还是更喜欢和母亲一样,这可比处理利益关系时总是说话说半天,绕来绕去还真假掺半舒服多了。”

赛琳叹着气哀嚎,对自己未来团团转的忙碌命有些发愁。

但她也仅仅只是叹气,毕竟母亲不在后父亲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父亲并不擅长领兵作战罢了,她要接过父亲手中的权利,自然不会落下这一份。

少女利落跨坐上马,马蹄奔走,飞尘掠起,不一会儿高挑的身影就逐渐隐去,再也无法望见。

公爵府中,伊布尼亚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往外看了一眼赛琳离开的方向,无形流动的命运在他眼中奔流起伏,尽情展示世间万千生灵交错的存活姿态。

他眸中神色冷然,对此并无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但因为尼希尔的关系,他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他稍稍停下手中帮尼希尔按摩腿部的动作,一只手拉住本就放在自己双腿上的小腿,另一只手压着沙发向前俯身,极具压迫力的身形将躺在沙发上的尼希尔笼罩。

尼希尔自然察觉到了骤然暗下来的光线,还有腿部被环住的奇异触感,于是带着困惑将眼前的书放下来,从后面探出的头轻歪了下,在某人以身躯制造的领域中睁着眼,用深黑的眼瞳提出疑问,透出不自觉的信任。

伊布尼亚不受控制地弯起唇角,忽然有种忍不住想吻一下恋人眼尾,以期冀将那份茫然尽数吞入腹腔的冲动。

——毕竟眼前之人对他而言本就是无上美味。

他渗着饥渴贪欲的目光悄然扫过,却又用冷淡平静的面具将其隐没,不让汹涌的爱潮将贪婪危险的内里表露。

手上的力道在合适的范围内变大了些,令四指陷入柔软的腿腹,再熟悉不过的肌肤触感将指尖半裹住,激起层层颤栗快感。

他袍下的唇开了又合,几番纠结后,才抿着唇,暗自将因饥馋催生的唾液咽下,但目光却被死死钉在那双眼上,不肯离去。

“怎么了?”

尼希尔见他迟迟不动,决定先一步开口询问。

“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注视着这张时刻都令他着迷的面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赛琳的事,浪费这样美好的二人时间。

他暗含悔意,却还是告知了原本的目的:“你可能需要劝一下你父亲,让他多培养一位继承人。”

“?”

反应过来的尼希尔凝住了眼:“赛琳会出事?”

“并不是。”高处的身影又低下几分,离尼希尔更近了些,“这里困不住她,她迟早会离开,无法继续承担爵位。”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父亲提早锻炼出下一位继承人,防止赛琳离开后无人接替?”

“对。”

“那我去?”

“……”伊布尼亚只能沉默以对。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知道我不适合。”看到他这反应,尼希尔用书盖在鼻子上,弯起眼笑了,“不过这样看来,赛琳以后会过得很不错,真好啊。”

身下盛满笑意的眼眸流淌出醉人的甜蜜,引诱本就饥肠辘辘的人再难忍耐,于是覆唇于上,尽情汲取那份渴望已久的甘霖。

被柔软唇瓣吻住眼尾的尼希尔被迫闭上眼,只能在鼻尖溢出一声迟疑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困惑:“…………嗯?”

但他没有拒绝,这让本就肆意的人更为放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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