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这人连人带棍撞到徐怀横斩过来的长棍上,被迫将迂回侧击变成纯粹的气力较量,然而他的伏蟒枪都还没有入门,手中长棍没有刚柔变化,两棍相击,直接被从中抽断。
徐怀手中长棍却夷然无损,直接说道:“换下一个!”
“……”
看着手下六人,一个个或被徐怀打落、打断手中长棍,或被徐怀在肩头、胸口、腰腋点刺、抽中,竟没有一人能撑过招,徐心庵也是震惊。
这六人加入巡检司既然都只是普通武卒,对伏蟒枪肯定是都没有登堂入室,但怎么也都能称得枪棒娴熟。
徐心庵压根就不指望他们能击败徐怀,以前徐怀凭借一身气力,就已经不是普通武卒能比的。
然而徐怀此时有腰伤在身,单手持棍,却没有人能将逼退半步,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怎样,我说过叫你集结六七骑,但能将我与武坤叔打落下马,便可以在桐柏山里纵横,有没有诓你?”徐怀说道,“我此时没有战马在跨下,你看我这一枪之威,看有几分把握硬接住?”
徐怀还是将长棍夹于腋下,矮身虚步半蹲,身形仿佛骑跨在颠簸的马背上,整个人在下一刻微微晃动之感,片晌之间便叫身体的筋骨都活络起来,徐怀便大吼一声,将摧动起来的劲力贯彻长棍之中,作长槊往前方一块巨石贯刺而去。
棍石相接,长棍在瞬间崩碎,木屑如雨四溅;而那块半人高的山石则在如雨的木屑之中断裂开来,缓缓往两边倒去。
徐心庵震惊的看着断开的山石。
以木击石而裂之,绝对不是简单气力大能做到的,关键徐怀腰椎还有伤,最多只能使出八分劲!
他这才知道自己的身手,跟徐怀相比,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了。
韩奇以及一干年轻武卒也是直吸气,难以想象在战场上跟徐怀这样的人物为敌,能不能接住一招?
也许唯有军阵围杀合击之术,才是限制这等人物横冲直撞的正途!
“啊呦,我这腰伤好像加重,这一下贯刺用力过猛了!”徐怀扶着腰坐在倒下的半片山石上。
旧卒
见徐怀矫情地扶着腰坐山石上,柳琼儿美眸直翻。
“翟麻子,我说徐怀身手之强横,已在他爹之上,你可是信了?”
徐武良站在栅墙外,跟那个神色激动、脸上都是麻点的残腿中年人说道,又拉他进栅墙里来,跟徐怀说道,
“翟麻子是北岭坝子寨的人,当年跟我们一起从靖胜军里归来,但他在战场上废了一条腿,回乡没有田地耕种,也没有办法到街市扛大包谋生。他早年还过来给我打下手,你小时候见过的,可能记不住了。后来我那铺子养活不了太多人,但我也没有赶他,他却自己跑了。有好几年我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却没想到他早在歇马山入了伙,可惜在潘成虎那里也没有能混出人样呢,给咱靖胜军老卒丢人啊!”
“徐怀这一手伏蟒枪,何止比他爹强啊,我看比当年王帅也不相让啊!”翟麻子瘸着脚走过来,张嘴露出一口黄牙,满脸震惊又欣喜的说道。
徐怀七八岁之前甚至都没有什么记忆,这时候听徐武良提起来,才对翟麻子有些印象——徐武良为人仗义,有能力总想接济落魄的归乡旧卒,但奈何铁匠铺后来也只是苦苦维持,翟麻子不想拖累徐武良,自己走掉了。
“是翟叔啊,我说怎么看着脸熟呢!”徐怀说道。
在外人面前,徐武良还是视柳琼儿为三寨主,跟她说道:“这个翟麻子是个讲情义的人,可以留在寨子里用。”
翟麻子早年还有些心气,不愿在徐武良那里白吃白喝,但到歇马山入伙,即便手里还有点活,但腿脚残废又能抵什么用,谁会看得起他?
他这七八年在歇马山,一直就是最低层的喽啰,也剩不了多少心气,这时候怕被嫌弃,卑微的看向柳琼儿说道:“三寨主你不要看我右腿废了,但两膀子还有些力气干活的,吃食也不多。”
他还没有领会徐武良说“可留用”的意思,只希望能留下来。
山寨火拼,捉到敌寨的俘虏,强壮者自然有入伙的机会,但山寨原本就艰难,捉到老弱病残驱赶出去,已经算仁慈了,更有甚者直接拿来给那些新入伙或被胁裹入伙的新匪试刀。
翟麻子就怕这边不收留,将他驱赶出去,他这样子一个人在深山老林想打猎为生很难,但走出山林,不以为有能力逃过乡兵族勇的搜捕。
“翟麻子,你看得出他们明明都不算太弱,却为何都不能逼退徐怀半步?”柳琼儿将她三寨主的架势端起来,盯住翟麻子问道。
徐怀刚才忙着以武力震慑少年韩奇及诸武卒,没有及时招应翟麻子,但柳琼儿一直都有暗中打量徐武良带过来的这个翟麻子。
翟麻子脚筋断掉,腿部筋肉也早就萎缩,双臂即便有些气力,也就是常人水准,已不可能再像徐怀、徐武良通过极其精准控制全身的筋骨进行发劲了。
不过,柳琼儿看得出翟麻子的眼力还是不差,至少从他刚才的细微神色变化,表明韩奇及诸武卒在徐怀面前暴露出来的诸多不足,他应该都有看在眼里。
“漏洞太多,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翟麻子挠着乱蓬蓬散发淡淡臭气的脑袋说道。
“那翟麻子你便来调教他几天,倘若天之后,但能叫他将徐怀逼退半步,你这寨子便有你一口好饭吃。”柳琼儿指向韩奇,跟翟麻子说道。
“多谢三寨主赏饭吃!”翟麻子没能上阵冲杀,但自认为点拨韩奇这些底子不差的毛头小子的本事还是有的,跟柳琼儿磕过头,才站起来。
柳琼儿又看向韩奇,问道:“你会不会嫌弃翟麻子瘸了条腿,就没有资格点拨你吧?”
韩奇心里那点傲劲,已经被徐怀收拾得不剩半点,站在一旁闷声点头,哪里敢说个不字?
“那你以后就跟着武良叔、翟麻子,有什么事吩咐跑勤快一点,过一段时间,你受翟麻子点拨,确能将拳脚间的一点毛病改掉,我再让徐怀将真正的伏蟒枪传你!”柳琼儿说道,“当然,你要是嫌弃徐怀是个蠢货,觉得他没有资格传你伏蟒枪,那也就罢了!”
徐怀拿回直脊长刀,坐山石上抱刀入怀,嘴角微微弯起来看向韩奇。
“……”韩奇脸涨得通红。
柳琼儿又往随徐心庵过来的那几名少年武卒看过去,他们都将眼睛撇开来,然而彼此对视的眼里都是震惊:这真是他们以往所熟悉的那个徐怀吗?
“徐怀以往沉溺于武道,入迷而痴,对别人拿什么眼光看他,也都不甚在意,但你们真要将他当作蠢货,先问问你们拿刀枪在他手下能走过几招?”柳琼儿淡淡说道。
少年血勇可用,但少年再血勇,也不可能为蠢货所用。
虽说徐怀往后还要继续装痴卖傻,但这几个武卒明明是徐怀想培养的,柳琼儿就不能容他们将徐怀看轻了。
当然,这几个武卒出身底层,年纪又轻,性子都还纯朴,下意识都觉得柳琼儿这说辞,才真正豁然解释他们心里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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