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徐怀看其他人都无异常,朝徐武坤微微颔首。
虎头寨之前两次于走马道大肆劫杀商旅,一部分商旅不得不雇佣更多的人手通过,但大部分商旅宁可绕远道而行,走马道骤然间萧条下来。
棚户区大多数青壮年都靠卖苦力、打短工或到街市各家铺子里做学徒为生,这时候也变得更加窘迫,生计难以维持。
诸事都是休戚相关,街市的各种铺子,生计都要比以往差了多少,周健雄他们接下这家铁匠铺,也没有什么生意上门,这个状况持续有两个多月了,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的。
人心也躁动不安许久。
徐武江他们夺得歇马山后,就想派人到街市来招揽人手,最终还是顾忌太明目张胆才作罢。
柳琼儿也曾怂恿徐武良将周健雄三人拉去金砂沟,却是徐武良犹豫,不想贼兵昨日血洗仲家庄,周健雄这些人听到消息后便先按捺不下去了。
这些人既然心思浮动,已不再安分,毫无疑问是直接都招揽去金砂沟啊。
我意任孤行
“你们这些混帐小子,毛长齐的都没有几人,竟然都想去投贼入伙!虎头寨昨日做那么大事,是声势极盛,但你们知不知道树大招风,官兵进剿,必然先打虎头寨,你们这时候去投,却不是要被推到前阵去挡官兵的枪林箭雨?再者说,你们都去入伙,你们的家人怎么办,你们想过这事没有?”徐武坤环顾左右问道。
“官兵那熊样,有甚好怕?再说了,大伙儿都没有活路,再拖下去,都要活活饿死人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殷鹏提了系在腰间的草绳,无谓的说道。
他是性情急躁的青年,年岁与徐心庵一般大小,葛癞子当初来铁匠铺闹事,他就急吼吼想揪住人要打,这会儿有什么话,也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徐武良与我已在金砂沟树起杆子,你们为何要投别家?”徐武坤问道。
“师父(良叔、徐铁匠)在金砂沟入伙了?金砂沟是哪家势力,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师父他怎么一声不吭离开淮源,跑去入伙了?我咱师父的身手,在金砂沟混上当家头目了没有?”
听徐武坤这话,殷鹏等人就像湖泊被巨石砸出滔天波澜。
众人惊讶之余,围住徐武坤,像打弹弓似的抛出来一堆问题来。
周健雄最受徐武良看重,心思也要稳重、细腻些,问道:“那个葛癞子是不是我师父所杀,之后被唐家查到蛛丝马迹,才不得不从淮源逃走,去了金砂沟落草?”
“恁多话,我要怎么回答你们,你们有人认得我徐武坤不?”徐武坤问道。
“锦尾鼠坤爷?看着脸熟,刚才没敢认。”有人说道。
“你们认得我是谁吧?”徐心庵插嘴问道。
“你是旋风枪徐心庵?不是都说你们有兵服不穿,跑去投虎头寨了,怎么又跑到金砂沟另立杆子了?”殷鹏问道。
“我听人说他们投虎头寨被赶了出来……”有人听到风声更多一些,小声的纠正殷鹏说道。
“屁,虎头寨那鸟样,值得爷去投?”徐心庵啐了一口,但对别人称他“旋风枪”甚是满意,指着被五花大绑的瘦脸汉子,说道,“我们是被人害、不得回军寨,不得已才在金砂沟立了杆子。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你们真要打定主意随我们落草,那现在就将这货带去院中杀了,然后带上家人,即刻就去金砂沟!”
既然落草为寇,那就得有规矩——徐心庵叫周健雄、吴良生、殷鹏等人将瘦脸汉子押去后院杀了,便算是他们交过投名状了。
周健雄他们刚才满心兴奋要去落草,但这会儿真叫他们杀人,又都犹豫起来。
“虎头寨树大招风,又做出这等残暴之事,不要说官府会来进剿,天地也不会饶他们。我们金砂沟却是要做义贼,以往也被虎头寨的贼人害过,杀了这厮,算是替天行道。”徐武坤看出这些人的犹豫,这个并不叫他感到意外,循循善诱道。
都说利器在手、杀心自起。
听徐武坤这么说,周健雄等人容易接受些,便押着瘦脸汉子往后面的院子里走去;他们也是非常懂规矩的,一人一刀,往这瘦脸汉子身上捅出十一道血窟窿出来。
徐武良照顾自己三个徒弟,将铁匠铺交给他们谋生,周健雄、吴良生、殷鹏三人除了起早贪黑过来经营铺子,但他们的家人却还住在外面的窝棚里;平时将后面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却空在那里。
现在光天化日,也不能直接将尸体拖出去丢掉,暂时丢柴房里,将门窗关紧,防止血腥气飘散出去——
周健雄等人都是后生,考虑他们未必能立即说服家人从淮源撤去金砂沟,正与徐怀商议,要将他们随身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碎银拿出来,让诸人分回去谎称应募去玉皇岭做工,这时候外面传来哔哔剥剥的扣门声。
众人都有些惊慌,担心虎头寨藏在街市的其他同伙觉察到什么蛛丝马迹找上门来。
“吴良生,你去看谁在外面!”徐武坤吩咐其他人都躲房里,他与徐心庵、韩奇手持利刃,盯住院中,示意吴良生去打开院门。
徐怀不动声色的走到院中一棵老槐树之后。
真要是虎头寨的眼线找上门来,他们还得想办法将其杀掉。
“师父!你怎么也来了?”吴良生从门缝里窥出去,俄而惊喜的打开院门,将徐武良以及戴着斗笠遮住大半张脸的徐武江迎进来。
“什么叫也……谢天谢地,琴斋那里没找到你们,果然在这里找你们——你们还没有去做什么叫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吧?”徐武良看到徐怀、徐武坤等人从树后、屋里走出来,仿佛惊弓之鸟的问道。
潜伏在军寨外的眼线拿着徐怀他们所写的短信,清晨才赶回去,徐武江当时也在狮驼岭,得知徐怀昨日直接从仲家庄附近潜去街市,当即便与徐武良动身往淮源街市这边赶过来。
“我们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过来拉周健雄他们去金砂沟入伙。”徐武坤走到廊前笑道。
这时候周健雄、殷鹏等十人才从屋里走出来,徐武良有些急眼了,朝徐武坤瞪眼看过去:“你这不是害他们吗?”
落草为寇不是什么轻松事,平时日子艰难,案发头颅落地。
徐武良一直以来怕拖累周健雄等人,即便柳琼儿明里暗里说了好几天,他都没有应声。
他这时却不想除了周健雄、吴良生、殷鹏算是正式拜他门下的徒弟不说,连跟过他学过几天脚拳的后生,也被徐武坤找到七八人。
“我们要不是凑巧赶过来,这几个混帐家伙就要投虎头寨去了!”徐武坤笑着解释道,招呼徐武良、徐武江在台阶前坐下来,将贼兵血洗仲家庄在淮源引发的人心躁动,细细说给他们听。
徐武江、徐武良听到徐怀潜来淮源,就急冲冲赶来,还没有细想仲家庄惨遭血洗会诱发怎样的连琐反应,听徐武坤这么说,也是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风潮涌起,形势发展竟然会如此的迅猛、如此出人意料。
事已至此,徐武江、徐武良也将随身所带的碎银子掏出来,分给周健雄等人,让他们以雇工的名义,哪怕是骗,也是要尽快将家人都骗去狮驼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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