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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即便此时邓珪此时捏着鼻子认可,待桐柏山匪寇靖平,大姓宗族必然也会翻旧账,交相攻诘,绝不可能轻轻放过。

邓珪替徐武江背书,等任期一到,拍拍屁股走人,留在桐柏山里的他们要怎么办?

“晋都头、唐都头还是真磨叽,”徐怀不满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嘟嚷道,“照我说,十七叔掌握四五百能战精兵,直接扣徐武富一个通匪的罪名,杀了了事,哪里需要管别人喜不喜欢?”

晋龙泉、唐天德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是啊,徐武江已经掌握徐氏四五百族兵,徐怀这无敌莽将也事事都听从徐武江的,徐武江甚至都不需要下毒手,只需要将徐氏族兵以及通过徐怀这莽货,将乡营都拉走,他们要如何处之?

到时候他们性命都不在了,还管得了大姓宗族日后会如何攻诘徐武江,还管得了大姓宗族责怨他们给徐武江背书?

想透这节,晋龙泉便先说道:“徐节级屡屡斩杀贼寇,当然不可能与贼寇暗中勾结,他为奸人诬害,实是确凿无疑。而徐武富不仅身为徐氏族首,更为州府书吏,当为邓郎君分忧,而畏贼不战,请邓郎君权宜行事,以徐武江代之!”

“我,我,也是这个意思!”唐天德见晋龙泉这么快就变通了,他也不敢再迟疑下去,磕磕巴巴附和道。

唐盘、唐青、唐夏这些人,他已经差使不动,他在这军寨之中孤立无援,要是惹得邓珪、徐武江、徐怀等人不快,被他们按着通匪的罪名砍下头颅祭旗,能找谁喊冤去?

徐怀撇了唐天德一眼,见他见风使舵都远不如晋龙泉,便真有些瞧不起他了,当下跟邓珪说道:

“我做不得乡营都将,之前邓郎君硬是赶我这只鸭子上架,此时十七叔回来了,这等麻烦事当由他来干!”

唯有徐武江等人拥有正式的名份,才能最大限度的叫徐氏子弟兵安心,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将他们拉出去,与白涧河东岸的贼众力战。

而徐氏族兵都编入乡营,乡营将立时扩编到六百人众,其中还有二百多能快速机动、兵甲装备相对较强的马步兵。

而这才是最短时间内遏制匪患进一步发酵的根本。

邓珪既然担下替徐武江洗脱罪名以及逆夺徐氏族权的一切干系,他也属意徐武江接替徐怀统领乡营。

而事实上只要州县默认徐武江出领乡营都将一事,逃军罪名自然就不会有人再去提及了。

要不然怎么办?

陈实、程伦英在这个节骨眼上,下令解除徐武江的职务、解散乡营,任桐柏山的形势彻底糜烂下去,使贼军继续势大,直至膨胀到去攻打泌阳城?

邓珪也是果断之人,他担心自己声望不够,派人去请没有露面的王禀一起赶去河东街市,主持乡营扩编、人员任命等事,还令晋龙泉拿上两千多贯钱银,徐氏族兵按人先发放五贯赏钱。

除徐武江接替徐怀任都将,晋龙泉继续担任监营之外,徐怀改任副都头,择选善骑术之精锐,编一百五十名马步兵,唐盘、徐心庵、殷鹏、徐武坤、唐夏、韩奇任节级佐之;另编四百名刀盾兵及弓手及持矛手,以苏老常、徐武良、徐四虎、周健雄、唐青、仲和等人任节级统领诸队。

乡营扩编五百余人,事务倍加繁杂,兼之还要安抚、激励徐氏族兵,忙碌起来,当真是一刻不能停歇,徐怀将事情都推到徐武江的头上,也真正能专心致致的统领马步兵。

一百五十名马步兵,有之前乡营骑队的底子,有徐武坤在金砂沟寨调教的人马,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徐武江、徐心庵在歇马山选编的马步兵;额外从徐氏族兵挑选的四十人,也多为徐武江、徐心庵、徐武坤他们在徐族所交好的下房徐子弟。

整体来说,马步兵要单纯得多,徐怀也只容他们午前稍作休憩,日上三竿时就直接拉出街市,在诸路贼寇的注视下,进行整合编训,只待徐武江对乡营武卒整编完毕,就再次撕开贼军在白涧河东岸脆弱的封锁线,赶回玉皇岭再次找徐武富摊牌……

贼酋谋略

巡检司最初的驻地不在淮源,而是在淮源西偏北四十里外、北岭深处的淮渎寨中。

历朝来都以源出太白顶的龙浦沟为淮水正源,战国时就在龙浦沟畔的一座河谷里,修建淮渎庙,以祭祀淮神,历朝以来都有修缮,也曾是桐柏山里最为壮观的寺观建筑。

淮渎寨就挨着淮渎庙,还有二三百户人家在此居住,但偏离走马道十数里,一直以来都不及淮源繁荣。

二十多年前,淮渎寨为贼匪攻占,巡检司公廨、淮渎庙连同附近二三百栋民居都被一把火烧成灰烬,巡检司随后就迁往交通便利、商埠更为繁荣的淮源,在白涧河西岸建造了军寨。

不过在很多传统老派的乡人眼里,淮渎才是桐柏山的中心。

唐氏聚族而居的十八里坞,之所以如此命名,便座落在距离淮渎旧寨整十八里外的北岭山谷里。

从淮渎旧寨到十八里坞之间,早年仅有一条险僻小径。

唐氏为出山方便,这些年耗费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开山凿道,使车马可行;如今道路却是要比玉皇岭到淮源的土路还要平整、宽阔。

然而这条山道两侧相对平缓的坡地里,今日却已经建成好几座营寨,营寨里人头攒动、刀枪如林;还有不少贼寇直接卧地而睡。

却非这些贼寇狂妄轻敌,不知营寨的重要性,实是连必要的斧锯都缺,如何去伐木建造营寨?

陈子箫、仲长卿、高祥忠三大寇率部齐至,四千余兵马将十八里坞前的山谷塞得满满当当,将其与外界的联络完全切断。

淮渎旧寨也成为诸寨联军的后军大营,不计其数的粮食正用骡马从玉山、太白顶、磨盘岭等地集中过来,以支撑数千兵马即将对十八里坞的围攻。

然而令诸寇万万没有想到的,就在强攻十八里坞前夕,他们的腚却被人从后面狠狠捅了一下!

“郭君判、潘成虎、周添这三个怂货,都是吃屎的,两千人马被十马兵吓得魂飞魄散,还一次被割去四十多颗头颅?看郭君判以后还有脸自诩神鸦弓,呸,鬼鸦弓、狗鸦弓,丢人!”

诸贼酋这些年能在桐柏山里生存下来,当然都知道坚忍之道。

然而一早被拉回淮渎旧寨来,被告之郭君判守跳虎滩东岸小寨遭遇简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败绩,脾气再好,也要跳脚骂娘。

“郭君判守着老鸦潭,整日就想着从左邻右舍搞个粉嫩的小娘们玩弄,跨下功夫早就不知道稀松成什么样子!我看当初就不应指望他能成事,果断出大漏子了!”

“潘成虎也是稀松怂货,被徐氏那头莽虎杀得如丧家之犬,大将军你当初就不应该收留这样的废物!”

也不管郭君判派来的人还在屋里,诸贼酋毫无顾忌的冷嘲热讽。

诸贼寇说得好听,便是都有傲气、桀骜不驯,说得不好听,便是都一种舍我之外皆傻逼的目中无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陈子箫头痛的安抚众人急躁的心情,不要再揪住郭君判说事,说道,“淮源守军既然敢杀出来,我们眼下最急迫的,还是要先商议对策——这么一个状况,要如何应对?”

诸家山寨联合到一起,人马在短时间内急剧膨胀起来,看上去气势凌人,但陈子箫心里清楚,他们目前所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缺少兵甲,新寇多乌合之众,以及粮秣调度、拨给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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