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一直拖到二月初,等到左右军四万兵马集结完成,西军第一批援师五万人马,才在诸路勤王行营兵马副都总管郑怀忠的统领下,分从长安府及潼关等地开拔东进。
二月六日,郑怀忠亲自前军骑兵进入函谷关;二月六日恰恰也是曹师利率岚州汉军,进抵巩县城下的日子。
此时,赤扈西翼兵马也进抵函谷关前。
倘若曹师利所部能成功攻陷巩县、偃师等城,彻底控制嵩山北麓的通道,赤扈人就会派出主力兵马西进,穿插到孟津以西,最终实现将西军勤王兵马封堵在函谷关不得东进的意图。
然而曹师利一直拖到十三日都都未能攻陷巩县。
赤扈在偃师、孟津以西的西翼偏师仅有三千骑兵,当然不可能去跟西军进入函谷关已有五万人马的援师正面交锋。
赤扈东路军帅帐也不敢在做好充分准备之前,在退路有可能在巩县位置被切断的情况下,贸然增调二三万精锐骑兵穿插到洛阳、孟津以西,与西翼偏师会合。
那样的话,稍有不慎,其整个西翼兵马就极有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西军援师在这段时间里,也是利用孟津、洛阳以西还未失陷的城寨,将诸部兵马一步步东移。
赤扈偏师在西翼仅有三千骑兵,看到穿插驰骋的空间被一步步压缩,也只能一步步后移。
曹师利从巩县城下撤军,实际上就是为孟津、偃师以西的形势所迫,特别是放弃攻城之时,西军援师的前锋兵马已经抵达邙山东南麓的伊洛河西岸,随时都会渡过伊洛河包围偃师。
这时候天气已经回暖不少,伊洛河的冰层已薄。
郑怀忠遣一部兵马从伊洛河上游绕到伊洛河东岸,十六日在伊洛河集结舟船搭设浮桥,为避免被围,赤扈西翼骑兵也只能放弃偃师,往巩县北面的伊洛河口大营撤去。
西军援师十七日收复偃师;至此巩县往南到偃师,以及与偃师以南、以西的洛阳、孟津的通道彻底打通。
……
……
“下官陕西诸路行营兵马副都总管郑怀忠(陕西路转运使、陕西诸路行营兵马都监高纯年、京西北路转运使吴文澈),见过殿下!”
景王赵湍在徐怀率部护送下撤入巩县,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人第一时间是希望景王赵湍能前往城高池深的洛阳城避难。
虽说景王赵湍坚持没有前往京西北路诸监司所在的洛阳城避难,赤扈偏师也很快就绕过虎牢关,进入巩县、偃师境内,阻断巩县前往洛阳的道路,但景王赵湍避难巩县的消息却是早已传到洛阳。
在洛阳府禁军主力,随京西北路经略安抚使、郑州防御使孙化成前往郑州御敌,洛阳城除了数千厢军、乡勇之外,就剩三千禁军协防。
留守洛阳的转运使吴文澈当时不敢贸然派兵增援巩县。
虽说此时的虏兵前锋大营,就驻扎在巩县北面三四里外的伊洛河口,但西军援师已经收复偃师,从洛阳前往巩县的通道也打开来了,吴文澈也不敢再有怠慢,他第一时间与西军援师副帅郑怀忠、监军高纯年等人,在前锋兵马的簇拥下,进入巩县城中。
“不必拘礼,郑经略与诸郎君都且入殿说话!”景王赵湍亲自走到偏殿廊前,迎接郑怀忠、高纯年、吴文澈以及西军援师前锋诸将到来,请他们进殿说话。
郑怀忠、高纯年等人却也罢了,坦然跟在景王赵湍身后,往偏殿里走去;吴文澈却是忐忑的暗自打量景王及景王身边钱尚端等人的神色。
以巩县被围之时的形势来说,吴文澈不觉得他将有限的兵力死死拽在洛阳城有什么不对,但不意味着景王殁于巩县或随巩县陷落而被赤扈人俘去,他就不需要为此承担罪责。
现在虽说巩县最终守住了,但这也并不意味景王心里对他就没有怨恨。
吴文澈跟在高纯年身后往大殿里走,心里也是忐忑。
即便在他看来,并不受官家宠信的景王不能决定他的前程,但要是被当面怒斥一通,也是够他狼狈的。
“吴文澈,你怎么看上去魂不守舍的,是胡虏未灭、汴梁犹陷重围,心绪不安吗?”景王赵湍走进偏殿之中,却没有急于请众人入座,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吴文澈问道。
“汴梁犹陷重围未解,胡虏蹂躏河淮未灭,文澈确是寝食难安,恨自己文弱之身,不能亲自操刀上阵杀贼,”吴文澈揖礼道,“而殿下避难巩县,为虏兵袭扰这么多天,文澈不能驰援,拖延今日才见到殿下,更是愧疚不已,还请殿治罪!”
“洛阳之得失,事关社稷安危,你不为我草率轻动,而为大越、为社稷谨守洛阳,何过之有?”
景王哂然笑道,
“再说了,我到巩县时,不是没有机会去洛阳避难。乔继恩、高惠鸿都劝我去洛阳,是我没有答应。我当时就问乔继恩、高惠鸿:大越值此国难,山河破碎,百姓惨遭屠戮,我身为皇子,此时不挺身而出,召集军民守城,却惜身走而避之,又怎么对得起我赵氏列祖列宗?我没有走,我决定留在巩县主持守御之事,你们看,我将这巩县还守得稳当吧?”
吴文澈与郑怀忠、高纯年等人皆又惊又疑的朝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人看去。
是的,景王在巩县,不仅高惠鸿赶在巩县被围之前上禀,蔡州也有发函提及;甚至虏兵进攻巩县时,孟津方面的哨探站在伊洛河对岸的邙山之上,能大体看清楚攻防是何等的猛烈。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巩县守御的具体过程,也不知道景王在里面发挥了什么作用。
他们甚至就以为景王就是单纯避难逃入巩县,巩县之所以能守住,乃是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人主持。
此时进入偏殿,虽然景王还没有请大家入座,但从钱尚端一干人等跟随景王身后的次序,不仅仅吴文澈,郑怀忠、高纯年二人都看出一些问题来了。
郑怀忠乃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高纯年身为士臣,总掌陕西五路的财赋秣粮,实际地位更高。
他们虽然不在京西北路任职,但身为朝廷封疆大吏,前往长安府赴任,或归汴梁述职,每次途径巩县,都要来拜谒皇陵。
因此他们与乔继恩、陈由贵以及巩县知县高惠鸿都是认识的。
倘若巩县守御事乃是乔、陈、高三人主持,一般说来他们得紧随景王之后走进偏殿,最多让景王府翊善钱尚端插在他们当中。
乔继恩作为守陵使,本身品秩就不在王府翊善之下,但现在不仅钱尚端一人走在乔继恩之前,还有七八名身穿铠甲、腰不解刀的武将都走在乔继恩等人之前进入偏殿;而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人却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景王身份最为显贵,他当然可以打乱按照品轶论资排辈的次序,但这么多人进入大殿入座,总该有个说法吧、有个章法吧?
是按守城功劳的大小排位?
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并非真正的主持守城之人?
“我们得知殿下身在巩县,担心殿下安危,匆忙来见,却还不知巩县守御的细节,还请殿下告之——待将胡虏逐出中原,也好为众人一并请功。”高纯年揖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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