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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

 

半炷香后,郭君判、史轸、徐武坤等人策马驰至吴寨河畔,下马迎过来问道:“你们怎么连夜从北面驰归?”

“殿下已前往襄阳,为防虏兵滋扰,我前夜从襄城东进驱逐虏兵斥候,昨日黄昏得知殿下已进唐州,就从北面连夜南下了!”徐怀说道。

“殿下昨天就到唐州,那要是马不停蹄,岂不是现在可能已经到襄阳了?”郭君判欣喜问道,“但愿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

虽说徐怀对郭君判、史轸、徐武坤等人信任,但也不可能提前派人赶回楚山,将景王赵湍及周鹤等人的行程相告。

而蒲坂所议之策,此时还是绝密。

不过,有史轸这个老狐狸在,郭君判、徐武坤都不难想象景王赵湍此时前往襄阳所为何事。

形势虽说恶劣,但他们的拥立之谋到这一步,算是有了一个完满的结果。

也唯有景王到襄阳登基称帝,他们在楚山才能从荆湖等地获得真正的支持,而不是还继续咬着牙自掏腰包,苦苦坚持桐柏山沿线的防线建设。

众人当然也是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郁心情,皆神采飞扬起来。

“这下子我们总得能捞到一官半职了吧?”徐武坤笑着说道。

“先进营城再说!”徐怀说道,“连着赶夜路,途中都没有歇脚,正饥肠辘辘呢!”

“你是急得见柳姑娘吧?”郭君判笑道,“不过没有料到你们会从北面回来,柳姑娘她人还在淮源,立时派人传信,怎么也要将晚时分才能赶过来见你……”

……

……

“殿下还是很够意思的啊!”

众人回到营城公廨大堂,听徐怀介绍蒲坂、襄城两次议事的内容,特别是得知景王将桐柏山及光州的防御及军政大权,都交到徐怀手里,郭君判都忍不住咂嘴叫道。

自前朝始,州一级的地方主官名称经历四次变化,曰节度使、曰防御使、曰刺史、曰知州。

节度使权柄最重,特别是前朝中后期,节度使之职父子相承,最终形成藩镇割据地方的局面。

大越立朝之初,为了革除前朝藩镇割据的弊端,节度使一职彻底演变成虚衔,不再实授,地方上以知州执掌军政职事,同时对知州有制衡、监驳之权的通判、录事参军等职事,也都受朝廷委派士臣担任。

这基本上杜绝了知州专擅地方的可能。

徐怀此时以楚山行营兵马都总管兼知光州的职衔,统掌桐柏山到汝水河口的防区,虽说还是知州之名,但防区之内人事、财赋、军政诸事,悉由徐怀决之,这实际上被授予的是类同于节度使的权柄。

也只有这样,才有资格被称为“节帅”。

徐怀却没有郭君判他们的高兴劲,甚至还有些苦涩。

以往他统兵作战屡获大捷,很关键的一点在于避实捣虚。

没有什么必守之地,兵马来去如风。

朔州可以放弃;突袭岚州城,岚州城随即放弃;奔袭太原之后,将十万军民接出,太原随之放弃,始终注意避免与赤扈精锐战力交锋,才得此虚名。

他现在虽然成为坐镇一方的“节帅”,却再也没有办法来去如风,而太原之一役,也很难再令赤扈人忽视他的存在。

赤扈人一旦兵锋南转,楚山必是其进攻的一个重心。

目前胡楷虽然主张杨麟率右骁胜军守上蔡,还能稍稍屏护楚山的侧翼,但真等到赤扈大军南下,兵锋难遏之时,为确保南阳及襄阳无忧,到时候胡楷还是会将右骁胜军往西南收缩。

徐怀也不知道到时候要填入多少血肉、尸骸,才能在淮河上游铺筑一道令赤扈人跨越不过去的巍峨长城。

徐怀此时也不急于讨论楚山行营及州县职位的分授,而是要先将楚山守御的核心战略先确定下来。

“陈爷所言甚是,我们即便收编光州兵马都监司所辖的兵马,也远远不足以分守诸城,只能以淮源、信阳、青衣岭三处为核心虚外而守内,”

史珍也赞同陈子箫的主张,蹙着眉头说道,

“也要提前做好必要时放弃除信阳、淮源、青衣岭及九里、武胜、平靖三关之外所有城寨的准备——所以节帅接管光州的第一步,就要立时将光州州治,从璜川迁往信阳,楚山行营大帐也要从青衣岭迁往信阳。不过,光州隶属于淮南西路,殿下前往襄阳开衙设府,京西南路包括襄阳府在内,应该会很快就咸服于殿下帐前。不过,从襄阳派遣使者前往寿春(淮南西路治所,又称寿州)交涉,这当中不知道会拖延多久才能完成交割……”

桐柏山以东,包括信阳等城在内的淮河上游地区,立朝之初就归属淮南路所辖;后期淮南路分置淮南东路、淮南西路,则归属淮南西路所辖。

然而信阳、璜川两城以南的平靖、九里、武胜三关,位于淮阳山与桐柏山之间,乃是从河淮进入荆湖北路、京西南路的要冲。

因此,从江淮防线建设的整体权衡,才一定要将光州从淮南西路划出,并入楚山行营。

说白了,景王赵湍倘若要在襄阳登基,必须要看到这一防线是受襄阳所能直接掌握。

现在显然是徐怀及楚山行营,才算景王赵湍的嫡系兵马,淮南西路不是。

胡楷甚至还建议将除光州之外的淮南西路、淮南东路都划给鲁王一系分治,以换取他们对景王赵湍在襄阳登基的认同……

襄阳

被妻兄史轸从淮源逼走的魏成隆,带着一家老小迁入襄阳已有大半年时间。

魏成隆最初在城东盘下一栋带三间铺面的宅院,他想着魏家在襄阳无依无靠,不可能有门路进监司衙门谋个差遣,就想着重操旧业,经营一家布庄子养家糊口。

他却不想城中小吏难缠,隔三岔五上门盘剥,生意到现在还没有做起色,随身携带的钱财却耗得七七八八。

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他几次曾想着举家迁回汴梁,最终都没能成行。

汴梁陷落已经有两个月,如今每天都有不少人逃难到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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