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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节

 

楚山是不能过度插手荆湖北路监司所辖事务,后续如何驱逐湖寇以及加强对千汊浦的控制,轮不到他们去置喙什么,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眼下要先确保双柳庄不发生任何意外。

徐怀沉吟片晌,点点头,同意周景、韩圭他们的主张,着人去将徐胜找过来,立即连夜派人联络励锋堂在襄阳、郢州、随州、安州等地的堂口、铺院,召集人手。

……

……

千汊浦渔民船户及流民,与地方长期形成尖锐的矛盾难以调和。

在赤扈人介入之后,洞庭湖寇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对千汊浦进行渗透与控制也超乎想象。

洞庭湖寇昨日发起的突袭,被楚山突骑意外打断,但形势发展与周景、韩圭他们判断的一样,千汊浦内部所酝酿的风暴,仅仅被意外因素强行中断一天,次日依旧猛烈的爆发出来。

不过,主导这场风暴的洞庭湖寇也是转变了策略。

他们意识到攻坚能力的不足,绕开汉川城、双柳庄及附近地区,而是鼓动成千上万的渔民、饥民,从千汊浦深处大肆杀出,袭向附近当地民众聚族而居的村落、坞寨……

鄂州以东、隶属黄州的黄陂等县,也传来流民暴动的消息……

风暴一时席卷鄂州在荆江以北的地区及黄州西部,短时间内也不知道多少流民、渔民船户席卷其中。

洞庭湖寇的主力,却主要在汉水以西的复州、荆州境内大兴兵戈,一路攻城夺寨。

荆江以南的鄂州南部地区以及洞庭湖沿岸的岳、潭、澧、湘等地,因为隔着水势浩荡的荆江,形势到底如此,乃至许蔚在荆湖南路所掌握的兵马,为何没能遏制洞庭湖寇在荆江以北大兴兵戈,徐怀也无从得知。

洞庭湖寇大肆侵伐的荆江以北地区,在入汛之后淹水地形复杂。

襄阳紧急沿汉水西岸南下的援兵,也不敢在这些地区与湖寇野战,只能紧急进入竟陵城,加强汉水中下游西岸地区的防御,却没有余力去驰援荆州,一切只能指望荆州等城的守军,能在这场席卷荆江沿岸的风暴中坚守住。

荆湖北路监司,都迁入位于荆江南岸的江夏(鄂州府城),在紧急动员后,加上水军也仅有三四千人马,在王番率主力回归之前,也只有死守江夏,无法出兵增援汉川、汉阳等地,更不要说将洞庭湖寇驱逐出去,平息流民暴动了。

双柳庄这边,徐怀一边从附近州县召集励锋堂武装护卫过来加强守卫,一边采用夜出昼入的疑兵之策迷惑贼军,使得贼军在渡口陆续增兵至四千余众,却始终未敢再对双柳庄发起进攻。

第八天时范宗奇率领八百甲骑赶到汉川;史轸也是不辞辛苦,随军赶来与徐怀会合。

对史轸的到来,众人,包括徐怀在内都感到意外。

徐怀身为楚山行营兵马都总管,途经汉川遭遇贼袭,紧急调动一两千骑兵过来,乃是从权,但他并不能过深干涉荆湖北路的守御及剿匪之事——单单守双柳庄一段日子等王番率荆北兵马回归,徐怀根本就不需要史轸过来协助他处理什么事务。

再者说了,徐怀趁着汛季敌军难以发动新的攻势,前往建邺面圣,楚山诸多事务都要依赖史轸与徐武碛、徐武江、苏老常等人处置;舞阳那边更需要史轸坐镇、居中调度。

卢雄猜到史轸可能是有什么重大事宜面禀徐怀,进入双柳庄后,也是找了一个借口,与王萱先行离开。

堂上没有外人,仅有徐怀、柳琼儿、周景、韩圭、姜燮以及率援骑赶到的选锋军都虞候范宗奇,史轸也不再扮作无辜状,直接示意侍卫将门窗掩上,献策道:

“节帅将双柳庄交由范宗奇率兵马守御即可,节帅还请请速速动身,前往建邺面圣。不过,节帅在动身之前,还请签署一道军令,即可调许凌率一部分水军及船匠若干,走陆路赶至汉川待命……”

“楚山抵御京西、河洛之敌都十分困难,没有道理主动请缨到荆湖参与剿匪吧?”

周景微微蹙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再说清剿湖寇,原本是荆湖南路的职责;此时湖寇侵入荆江以北,荆北也理应为剿匪出力。我们硬插这一杠子,能有什么好处?”

“史先生是说侨置?”韩圭却是最先反应过来,压着声音问史轸。

徐怀、柳琼儿以及武卒出身的周景,对建制之事,没有熟读文典的史轸、韩圭熟悉。

“叫韩参军说中了,”

史轸拍着大腿,见徐怀还有所疑惑,解释道,

“东晋时期,沦陷的北方郡县,多在江淮等地借地设立衙署,统领南迁之民,是为侨郡、侨县。前朝时国土辽阔,边疆郡县常遭攻袭,也常在北部以及西北部的州县设立侨置郡县,安置沦陷土地的百姓——这些都是侨置的根源。楚山行营辖蔡、汝两州,但二州上蔡、新蔡、汝阳、嵩县、遂西、汝南诸县,要么沦陷敌手,要么变成汪洋水泽,无法恢复县治,以致楚山行营所领之地、所辖之民严重不足,不足以供养当下御敌之兵马,甚至后续所能征募补入营伍的兵员都严重不足。朝廷倘若不能大幅提高对楚山的钱粮拨给,楚山军与敌作战,伤亡惨重,急需补充新的兵马,节帅当然应该奏请朝廷允许楚山在汉水以东、荆江以北择地设置侨县遥领之。而眼下也是最好的时机——现在洞庭湖寇势大、大肆侵伐,地方惶恐,应该不会强烈反对我们在此遥设侨县……”

建邺

楚山虽然此时顶住河洛、京西之敌施加的压力,但同样面临太多的困难急需克服。

简单的说,就是缺人缺地缺钱粮。

首先是钱粮。

汝阳失陷,楚山为了兼管汝州防线,将每一滴能压榨的军事潜力都进行动员,人马规模最高达到十万(三万左右军、五万蔡州州兵、两万汝州州兵),所投入的军资粮秣高得快令史轸崩溃。

战后清点,军资粮秣消耗最高的一个月,军饷、战械兵甲以及伤亡抚恤,折合钱数高达六十余万贯、军粮及各类肉食折米九万石以及不计其数的牛马饲料。

随着局势趋缓,楚山在三条防御方向上的常备兵马缩减到六万人众(三万战兵、三万守兵),但全年军资消耗预计将高达钱数四百万贯、军粮五十万石以及不计其数的牛马饲料。

朝廷拨付仅能覆盖一半。

楚山现在能从各个犄角旮旯筹措军资,弥补不足,还能有余力组织军民修造堰堤、桥梁,开垦坡田谷地,建造囤寨,扩大巡检司(乡司)编制,主要还是依赖于对伏牛山及箕山大姓宗族的盘查、清算。

前期也恰恰是征没大姓宗族侵占的荒山滩地以及逃亡士绅及民户的田宅,作为抚恤与功赏分配给将卒,极大程度上折抵楚山现银的支出。

要不然楚山所储备的钱粮,都不足以支撑汛季的来临。

不过,伏牛山、箕山以及汝州盆地的大姓宗族能给压榨的潜力也是有限的。

在田亩丈量、荒山滩地清理等相关工作相继完成之后,这方面的压榨潜力就将告罄。

另一方面就是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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