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节
而将大量的铸铁拒马拖到战场上,能快速组成简易栅营——京襄军多次以此加强对战场的控制力。
总之京襄的冶铁已经到了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令京襄军在战场上可以借用更多有别于传统的战术——这也令自去年汛季过后的对峙作战,京西、河洛两军在战场上承受比对手严峻得多的伤亡比例。
因此在仲长卿、摩黎忽等京西诸将看来,他们需要当机立断转攻为守,大力宣扬他们在战事上的巨大失利,并千方百计使静惮宗王府、平燕宗王府保持克制,以此促使南朝内部遏制京襄的势力冒头。
甚至可以将和谈提上日程。
之前在镇南宗王兀鲁烈率诸将视察临颍战场,岳海楼就公开畅述这一观点,然而兀鲁烈并没有接纳,甚至喝斥岳海楼作战不力。
仲长卿窥着镇南王兀鲁烈神色冷冽的侧脸,能看到他自登上印蹄岭南岸之后眉头就没有展开过,心里想,宗王会从善如流吗?
……
……
回到印蹄岭以西的伊水大营,镇南王兀鲁烈将河洛主要将吏召集起来商谈战事。
河洛主要将吏也无一例外觉得战事难以为继。
当然了,曹师雄、孟平、孟俭、曹成等人觉得转攻为守还是不成什么问题的,即便将前线兵马缩减到与京襄军相当、甚至更少一些的程度,依托历时两年修建的防线,依托伊水、箕山西麓的险峻地形守御,也足以弥补兵甲、战械以及兵力的劣势。
倘若京襄军敢进行强攻,必然要承受更大的伤亡与物资损耗。
晚宴后,兀鲁烈就将术赤、摩黎忽等几名亲信将领留在帐中,询问他们的意见。
那颜木赤更见苍老,精力不济、病体衰弱的他已经不在京西兵马都总管府坐镇,而是回到兀鲁烈的身边出谋划策。
“即便会承受非难,汝蔡战事也不能再撑下去了,”那颜木赤声音沙哑的说道,“但我们怕是不能说服屠哥、库思古保持克制,更不要说拿和谈去蒙骗南朝人了……”
兀鲁烈艰难的点点头。
之前在许州他当着诸将吏的面,训斥岳海楼,并非质疑京西作战不力,也并非认识不到示敌以弱的妙处。
实际他心里清楚大多数族人,包括他的兄弟,乃至他登上汗位的大哥,并没有清醒认识到京襄所创造的奇迹——在撞到头破血流之前,似乎也很难认清楚这点。
因此即便他们承认中路攻势的失利,也不可能说服东西两路大军保持克制,更不要说跟南朝启动和谈,让南朝内部放手去对付京襄了。
兀鲁烈都不觉得能说服跟他关系亲密的屠哥。
现在的问题,中路必须要转攻为守,削弱前线的兵马,减轻后勤补给的压力,给将卒休养的机会,又大概率无法说服屠哥、库思古保持克制、示敌以弱,他们该怎么办?
摩黎忽稍作沉吟,说道:“中路未能撕开汝蔡防线,宗王或受非难,汗王应该会使平燕宗王、静惮宗王再从东西两路进行突破,以便有朝一日能夹攻京襄——我们也只能配合这一点进行部署!”
相比较初时踏上中原、趾高气扬的摩黎忽,这些年在京襄(楚山)手里吃过太多的亏,也已经成熟起来了。
兀鲁烈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时不要谈什么示敌以弱了,不是我能一言决之的事情,诸位还是多考虑东西两路有无机会吧。”
“是。”摩黎忽等将应道。
木赤沉吟片晌,说道:“屠哥倘若今年秋冬渡淮南下,宗王可从河洛、京西暗调精锐助之!”
说实话,曹师雄、岳海楼两部在京襄(楚山)手里,屡战屡败,但认真观察这两年来的对峙作战,京西、河洛汉军的战斗力其实已经是相当强了,仅仅是奈何遇到了前所未见的敌手。
而在东西两路,无论是平燕宗王,还是静惮宗王,骑兵战力是足够的,但受到淮南多水泽、秦岭多奇险的地形限制,骑兵战力发挥不出来,却偏偏缺乏足够强的步甲兵马,以致之前的战事无法取得进展。
因此木赤以为倘若不能说服屠哥在东路保持克制,那就索性从河洛、京西汉军暗中抽调步甲精锐,加强对淮南的进攻——甚至可以在接下来的汝蔡前线兵马缩减上做手脚,行暗度陈仓之计,直接将一部分精锐步甲后撤藏起来……
龟甲船
没有等到汛季来临,赤扈二月上旬就提前缩减中路汝蔡前线兵马。
一方面将从河东、河北及汴梁抽调的汉军兵马撤遣原地,还归乡野、使其休养,恢复生产,同时还大幅削弱从北方输运粮秣的规模,降低各地的征赋压力,缓解地方矛盾;另一方面河洛、京西当地的汉军、镇戍军主力也都收缩回伊阳、伊阙、许昌、临颍、宛丘等城。
不过,赤扈人并没有放弃前线防垒,仅仅是大幅缩减直接在前线防垒驻守的兵马,放弃对汝蔡等地的渗透作战,放弃对汝蔡等地城寨的主动进攻,全面转攻为守。
到了二月底,赤扈在进逼汝蔡前线的兵马,就从最高时二十三四万缩减到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一,但这是赤扈人部署于第一道防线的兵力,其在河洛、京洛的第二道防线以伊阳、伊阙、大谷关、阳城、禹州、许昌、宛丘等城为主,所部署的兵马依旧高达八万之众。
京襄也没有想着反守为攻,趁机去夺取那些近在咫尺、相距不过十数二十里的敌军营垒坞寨,而是选择同步缩减马涧河、汝阳、嵩县以及召陵、襄城等地的驻军,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休生养息。
截止汛季来临前夕,汝蔡申三州行营,除了各调千州(府)军参与轮戍外,作为战兵编制的天雄军,不仅没有征募新的兵员去填补两年对峙作战产生的上万减员,还安排上千功勋老卒退出现役,安置到地方,用来加强乡司对地方的掌控。
在中路长达两年、高强度的对峙作战后,天雄军的规模这时候非但没有进一步扩大,反而缩编到不足四万——当然天雄军第一到第五镇的编制都予以保留,每镇除了原有六厢步甲编制,还各增加一厢重甲步卒、一厢骑兵的编制。
也就是天雄军在需要的时候,能快速从诸州府征募有战斗经验的兵卒补充进来,将总兵力扩充到十万众。
选锋军也全部撤回到泌阳等地休整,除了原有的八厢轻甲骑编制外,还额外增加两厢重甲步卒的编制,目前将兵力控制在五千人,但在有需要时能快速扩编到一万五千人。
天雄军及选锋军,也将为京襄未来的核心战力。
作为守兵编制的州府军,也从最初二十四万人众,战后大幅缩编到不足四万众。
如此一来,京襄更加没有转守为攻的能力了,但逾四十万青壮劳力转入地方(对前线后勤支持缩减的人力同样巨大),使得之前停滞下来的垸寨、道路、垦荒、津桥、河渠以及陂塘(小型水库)等工造建设,再次大规模启动起来。
特别是以新式水轮机为基础的水力器械推广,主要依赖于泌阳、云阳、淮源等地的陂塘建设提供更多的稳定水力。
之前淮源、信阳等地所建的陂塘,相当部分都落在崎岖狭仄之地,利于传统水力器械借助湍急水流驱转,想更大规模的推广新式水轮机,新的陂塘则需要建在地形相对开阔的河谷之中。
同时对所造堰堤的规模、规格,提出更高的要求。
京襄同时也大幅提高石料的开采,制司甚至开发出专门的水力石锯,用于切割筑造堰堤所需要的石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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