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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节

 

今天冬季江淮倘若发生变故,京西、河洛敌军绝不可能放弃对汝蔡前线的纠缠,同时也极可能会令其骑兵镇戍精锐趁着汝颍两水短暂的冰冻期大举往南渗透,天雄军主力是没有办法脱身的。

到时候短时间内能第一时间跟随徐怀及选锋军精锐出动的,其实就是作为守兵序列的荆州州军。

另一方面,成立荆江都水监,实际就是要借荆江大堤的修造,先期就将一部分作战物资,包括运兵船都集结到荆州来;这个过程,当然要将朝廷委任的荆州官员排除在外。

萧燕菡原本想着携子前来京襄,与徐怀相聚数日就重返打箭炉,却没想到江淮蕴藏着这样的危机。

一旦江淮生变,到时候徐怀可能都要再次率领选锋军精锐冲锋陷阵。

萧燕菡便改变主意,决定由铸锋堂的商队护送萧柏返回打箭炉,她留了下来,想着再与徐怀并肩作战。

黎州司户城的建设已经历时一年,目前已初步建成;同时除了在司户城以东开辟方便拉纤的十数里悬壁栈道外,从九黎镇往北翻越弥勒岭的山道也初步打通,能供骡马驮运物资通过——到这一步,邛崃山道便算是初步打通。

近六千辎兵,一部分编为司户城的护兵,由赵善以司户城武吏的身份统领,控扼九黎镇这处大渡水转弥勒岭山道的水陆要冲;苏求承也将以幕僚的身份留在朱芝、朱桐兄弟身边,除了从京襄直接输运一批紧缺物资外,还将在嘉州等地收购粮秣、布匹,通过邛崃山道运往打箭炉;大部分辎兵则将直接西进与契丹残部会合,补充打箭炉在采矿、冶炼、耕作、营造以及步战攻守等方面的不足。

契丹南迁后,在秦州休养数年,但经吐蕃高地南下,伤病极为惨重,青壮男丁已经有所匮乏,相当多的青壮年妇女寡居或适龄无以婚配。这批西进辎兵主要都是挑选家里多兄弟姊妹的未婚青年,徐怀本意就是要让他们加入、融入契丹残部,在打箭炉扎根下来,目前也是照着计划实施。

而吐蕃到处是地广人稀,之前又陷入长达两百年的四分五裂,却是拖到这时,朵甘思地区的吐蕃诸部才达成一致,决定联合出兵将契丹残部从打箭炉驱逐出去——赤扈河西兵马都总管府半年前却是派出一支三四千人规模的骑兵进入色莫岗地区,但同样面临对吐蕃高地高寒恶劣气候的适应问题,此时驻扎于布曲寺附近,暂时还没有往打箭炉正面杀来。

当然,对于契丹残部而言,邛崃山道打通,京襄还在邛崃山建造司户城,心思就定了,再不济还可以撤入邛崃山中以避强敌,无需再有亡族灭种之忧。

单纯的羊毛羊绒,搓纺难度还是太大,但将羊毛羊绒与长纤维的棉麻混纺,一方面改善搓织造的难度,可以适用水力器械,另一方面也混纺所得的新式面料,柔顺质地极佳不说,也要比传统棉麻绢绸有更强的御寒能力。

目前铸锋堂的商队仅仅小批量推出一些,就极受欢迎,价比织锦。

这点也将能彻底解决契丹残部以后在邛崃山以西的生存问题……

大战

入秋后的沂蒙山,草木渐黄,常常一阵风便卷落无数黄叶。

薄雾在山谷间翻腾,晨风穿进脖子里已有几许寒意。

一个老农缩着脖子,衣裳褴褛的蹲在村口的老榆树下,看着百余神色麻木的民夫在一小队兵卒看押下,牵着背负沉甸甸粮袋的老瘦骡马,从村口缓缓走过——老农都记不得一早有多少队人马从村口经过了。

村口乃是从淄州南下徐州的一条驿道,除开六七年前赤扈大军经此南下,以及三年前第一次淮南会战,平燕宗王府从京东东路大肆征用粮草、民壮,都搞得鸡飞狗跳闹腾过一阵子外,其他时间都没有什么商旅过往,很是沉寂荒凉。

却是今年入秋后突然间忙碌起来,一队队兵卒、驮运粮袋的骡马、装满兵甲军械的大车,络绎不绝从村口通过。

很多人都意识到南面又要暴发大战了,只是没想到发动时机会比预计要晚。

平燕宗王府麾下的主力兵马没有参与到前两年的中路对峙作战中去,九月之前就已经陆续开拔到徐州、亳州等地集结待命,但前两年调拨逾两百万石粮秣、强征二十万民夫增援京西、河洛前线,消耗也大。

如今平燕宗王府要在东路对淮南发动新一轮的攻势,预计持续的时间不会短,涉及的地域又极为广阔,不是集结十数万主力大军就够用了的。

大军渡淮进入淮南大地,面对一座座坚固的城寨坞堡需要攻克,还将面对南朝从其他地方组织过来的大规模增援兵马,平燕宗王府当然需要征调相当规模的辅兵、民夫协同作战,比如运送粮秣、战械,开挖壕沟、修筑营垒、清理障碍物,甚至还要驱之登城,才能令主力兵马的战斗力充分发挥出来。

之前为增援中路作战,徐宿等地的粮秣储备也有一定的消耗,现在还从各地征调更多的粮秣进行补充。

种种因素促使东路攻势一直拖延到九月中旬,拖延到各地秋粮都陆续收割完成之后,才真正的运转开来。

虽说赤扈人暂时不会在中路再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但哪怕是确保将京襄精锐兵马牵制在汝蔡等地,使之无法顾及淮南战场,镇南宗王府所辖的河洛、京西、河东等地在秋粮收割完成后,也发起新一轮的军事动员。

入秋后,河东等地一队队兵卒以及不计其数驮负粮秣的骡马往许昌、临颍、伊阙、登封、淮川等地集结。

位于汝水入淮河口以东的淮川城,更是镇南宗王府冬季集结的重点;京西兵马都总管府原先驻扎于颍川的颍州水军,也将主力集结到淮川来,剑指南岸的罗山、潢川等地。

这也使得京襄申州行营所负责的防御方向压力骤增,更不要说归德军这个隐患了。

申州行营所辖诸城寨、乡司,在秋粮收割完成之后,就将一部分民壮召回营伍,将守兵规模从五千余众扩编到一万五千余众,制司还额外从襄阳等地调派一万州(府)军前往罗山、信阳、青衣岭、确山参加冬季轮戍。

此外,天雄军第一到第五镇,也将归家省亲休养的将卒统统召回营伍,从半编恢复满编。

在对峙作战之后,京襄兵马包括战兵、守兵在内,一度缩减到不足八万众,但为了应对今年冬季的紧张局面,兵马恢复到十二万众,其中申州行营所辖总兵力增加最多,差不多集结逾四万兵马,以防不患。

申州行营除了兵力大增之外,在秋粮收割之后,还在浉河入淮河口盘子湾拉起数道铁索,将下游进入淮河上游及浉河的水道封闭起来。

淮河进入枯水季,盘子湾附近的河道不仅变浅,宽度收缩都不到两百步。

两岸踞大堤所建的临水要塞相距也仅有六百步,同时属于两岸明溪河及罗山防线的一部分;制司也早就在河道浅淤处砌筑数组大型石墩,平时用于架设浮桥以通南北。

在过去两年时间里,盘子湾要塞及附属浮桥及拦河铁索等设施也是遏制敌颍州水军、徐州水军进犯申州的核心水关。

除了要塞之中架设多座重型西域石炮,可以攻击到试图靠近过来的敌军战船,实力较弱的申州水军主力,则主要驻扎在盘子湾上游十数里外的坞港之中,必要时可以随时出动,协助封锁淮河。

当然,入冬后变浅的河道没有完全用沉船封堵起来,也是不想完全被动的防守,要在一定程度对下游敌军保持威慑力。

当然,镇南宗王府麾下诸兵马总管府,主要往淮川等城集结兵马,也不是想在中路再起战衅,其主要目的还是想着将京襄兵马牵制住,令其无暇东顾。

因此以仲长卿为首的京西诸将,在淮川坐镇,除了主要围绕汝水河口部署防御、牵制住京襄在信阳等地的兵马外,同时也调派水军战船,进入淮河南岸的支流谷水之中,阻断罗山与归德军守御的潢川、光山等城的联系。

为激励、督促归德军积极在淮河中游防御虏兵南下,朝廷九月初就派遣兵部郎中邹士信携圣旨抵达潢川。

邹士信除了携带大量的金银制钱、丝绢绸缎等物犒赏归德军诸将外,他本人还留在潢州,出任光州通判及归德军监军使。

不过,孙彦舟、胡荡舟等人并无积极抵御虏兵渡过淮河的意图,甚至第一时间将所部兵马从沿岸坞堡城寨悉数撤出,放弃两翼固始、商城等地的防御,将归德军都收缩到潢川城中。

由于归德军将卒皆为孙彦舟、胡荡舟等人肆虐洞庭湖、荆江之时带出来的嫡系部属,监军使邹士信毫无约束力,也就不能真正督促孙彦舟、胡荡舟等人积极作战。

朝廷这时候也只能小心翼翼,对孙彦舟、胡荡舟等人以安抚为主。

十月便是初冬时节,淮河两岸的草树皆黄,在呼啸北风中,黄叶飘零。

建邺水师没有仓促北上增援,而淮西制置安抚使司所编水军力量有限,无法跟平燕宗王府积蓄数年编练的徐泗水军在淮水之中抗衡,只能将有限的战船撤到寿春城南的芍陂湖以避兵锋。

东路虏兵掌握淮河中下游控制权后,并没有照徐怀他们所预想的那般,先出兵围困潢川,迫使归德军投降,而是诸部兵马从利辛、怀远等地出发直接渡淮南下,凭借优势精锐兵力,强行插入寿春东西两翼,对寿春形成合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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