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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节

 

“不进,不进!”

几名都将也是一股脑不想跟朱沆、朱桐父子进京中,看宿卫禁军这几天都无半点反应,烦都烦透了,哪里想进城与他们为伍?

“不进要怎么打?”乌敕石头疼的问道。

他不畏伤亡,甚至战死沙场也无所畏惧,但悬殊也确实太大,无论之前的武士斋舍,还是此时的高级军事指挥学堂,进去修习第一堂课就是要求军将牢记战略战术目标的优先性与避免无谓的伤亡。

“也不是没办法打。”

徐惮头痛的看了乌敕石一眼,心想苏蕈要是也提前来到建邺,这些头疼的事情就不用他考虑了,说道,

“使君给我们三天时间护送朱公进京中,又没有说一定要今天,我们可以先在边上蹭蹭,不急着靠近过去!再说护送朱公根本目的,也是叫京中知道我们到来的消息,我们这两天就盯在这里,边蹭边打,京中要是还猜不到这一切,硬将朱公护送进城,也没啥意义,对不?”

说到这里,徐惮心虚的觑了站在旁边的朱沆一眼。

朱沆不懂具体的战术安排,但听徐惮后面的语气,似乎都未必就想着要将他送进城去,赶忙插话道:

“还是劳烦徐惮小将军尽可能送我进城!”

朱桐在一旁说道:“父亲可以先写一封手札,叫徐惮他们有机会射入城中通禀,后面能不能进城,还是要看有无机会。”

朱桐还是知道父亲朱沆是什么心思。

渡江虏兵大量被牵制到草汊河以西,不仅没有能力组织兵马强攻建邺城,甚至都没有往池州方向部署兵力拦截京襄援师东进——虏兵可能也意识到那么做没有意义了。

在没有控制铜陵等沿江城池的情况下,贸然在池城附近部署拦截兵马,本身就是极冒险的军事行动;倘若要冒险,就一定要以强攻建邺城为前提,前提都不存在了,因此也就不会有直接的拦截,更多是以水师为船,进行袭扰、迟滞京襄援军东进的速度。

到这时候,朱桐都已经彻底看明白过来,建邺这时候已经安全了——也许在徐怀踏上草汊河西土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点。

虏兵或许此时已经重点考虑在舒城、庐江以西构筑防线了。

在这种情况下,朱桐都不觉得一定要护送他跟他父亲进城,消息通禀到就成。

要是单纯将消息或手扎送入城中,那就更简单了:数十骑驰出树丛,吸引建邺东翼敌骑的注意力,然后安排人从另一方向趁着敌骑疏忽,纵马快速驰近城墙,将手扎投入城中,都不需要眨几下眼的工夫就能完事。

当然,朱桐知道他父亲朱沆此时急着想进城,主要还是劝谏陛下当机立断要有所行动。

在渡江虏兵已经不构成多大威胁的情况下,京中此时掌握宿卫禁军、建邺府军三万余众,却一味闭城自守、没有作为,天下人是不会有几个知道详情的,但是叫已经往牛首山聚集的义军怎么想?

不要看徐惮勇猛好战,但心思实是粗中有细,朱桐看明白徐惮磨磨蹭蹭,实质并不想直接送他父亲进城。

徐惮嘿嘿一笑,跟朱沆说道:“我们当然会尽力,但如朱桐所言,还是先将手札投入城中为好——城头守军多为目不识丁的家伙,将手札投过去,可能还以为是劝降书。要是这些蠢货将手札一把撕碎,我们还得在虏骑警惕起来后再跑一趟,太不爽利了。还得请朱公换上官袍,我们护送朱公出树林走一趟露个脸!”

“那好吧……”朱沆无奈说道。

出发时,朱沆还戎装打扮,但官袍印信等物,都随时装包袱之中,朱桐负责背身后。

朱沆心想他干过几年的建邺府尹,换上特征鲜明的紫袍官服,接近城墙一两里就应该有人认出他来,省得连累徐惮他们为解释事缘,在城墙下耽搁太久。

徐惮带人在山谷里部署着什么,等朱沆将官袍换上、又紧急写好一封奏章,就亲自带领十数骑从树丛徐徐而出。

大越风气较为开化,但黄紫服饰也是严禁平民随意使用的,唯有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及宰执级人物,才可以穿紫袍。

十数骑兵簇拥一名身穿紫袍官员从树林驰出,附近游弋的几队虏骑看到,当然晓得是条大鱼,甚至产生叫他们热血沸腾的联想——南朝在建邺城外,可没有几个人有资格穿紫袍吧?

附近的虏骑几乎都是第一时间拉起速度,纵马围逼过来。

没等徐惮他们往城墙靠近四五里,两队虏骑就从两翼夹驰而来,还有一队虏骑纵马绕后,想要截断他们的退路。

“得罪朱公了!”

徐惮一手直接将身形枯瘦的朱沆从他所坐的马背拉了过去,横在身鞍座上,避免朱沆自己御马半道摔落下去,然后大呼一声“走”,就拉拽缰绳,带头往他们之前藏身树林南侧的浅谷纵驰而去。

三队虏骑合并一股紧追不舍。

他们也很清楚附近不可能藏有大股的兵马,村社之间都是小片的树林,而且树叶凋尽,打眼能看到树林深处,而宝华山西麓密林距离这里更是有二三十里,要有伏兵也应该在宝华山西麓,毕竟眼下他们对建邺外围的控制,兵力上已经是相当捉襟见肘了。

短时间内他们不怕有什么大股伏兵,怎么可能轻易放走一条身穿紫袍的大鱼?

徐惮他们将速度拉起来,往更远处的宝华山逃去,虏骑也是全速追击,生怕有一丝懈怠,就让这条大鱼逃进宝华山里。

居前三骑猛然间失蹄往前冲倒,后面七八虏骑这时候才猛然注意到地上有一条黑乎乎的细索绷直,距离地面约尺许高,与枯枝败叶混在一起,非常不显眼。

正常来说,绊马索要么较粗、容易被发现,这么细的绊马索,即便能绊倒一两匹战马,但也应该直接绷断才是。

很显然,残酷的事实令后面七八名虏骑失望了,猝然间已来不及做出任何避让动作,眼睁睁看着急驰的马蹄往细索撞去,就像刀割一般,竟然三匹战马的前蹄在急驰中直接被细索绷断开,而细索竟然还是未断。

后面虏骑紧急勒马,又或拉拽缰绳往两翼偏转,但危机并没有就此结束。

数条细索从枯叶堆里,从他们当中猛然绷弹起来……

伏击

铁线绳乃是将若干根细铁线与麻丝捻缠而得,强度不知道比当世最为常用的麻索高出多少,猛然间截停匹奔马,实在没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当然,徐惮在此设伏,也不可能指望几道铁丝绳就能给虏骑造成多大损失。

第一道铁线绳是将这股虏骑截停在设伏区域之内,之后数道铁线绳之前埋在枯枝败叶之下,两端与战马的鞍座相连,在虏骑被截停下来后,迅速拉起,除了惊扰敌马外,更为重要的是在短时间内对敌骑进行切割,限制其后撤、脱离接触。

趁敌惊乱之际,两侧树林里的伏兵尽出,依托树木的遮挡、掩护,频频拉动强弓往浅谷之中攒射而去。

徐惮早就将朱沆扔到一旁的草地里,带着人纵马驰返,说道:“周旦、狗熊泡,你们六人跟小爷直接往前冲杀,其他人在侧后以弓弩策应!眼睛都他娘睁圆溜起来,别再盯着小爷的屁股!”

之前马涧河战斗最激烈时,徐惮后臀为流矢所伤,他引以为耻辱,这时候也不忘叮嘱一声。

趁敌惊乱,用弓弩逼近攒射是最常规的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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